皇帝陛下話是這麽說,卻明顯并沒有馬上将這件事交由有司處理地意思;反觀龍圖閣現在的情況:諸位太監都已經悄悄退下,掩住了菱花門扇,關住了五位閣臣。卻将那幾位今日正當值的中書舍人請到西制敕房内去了……這是皇帝陛下試圖将事情控制在内閣範圍之内麽?
“老臣知道……老臣明白了。”王閣老咬咬牙,又磕了一個頭,道:“陛下明斷……青大學士指責老臣縱容屬下貪墨,以劣充好,罔顧兵士性命……這些,老臣認了……”
衆閣臣早低頭肅在一旁,忽然聽見王閣老這樣說,不由得都駭異地擡起頭來。盯住王閣老那張皺紋縱橫的臉。
龍圖閣作爲内閣辦公之所,裝飾格調向以冷色爲主,從畫梁藻井往下,青青綠綠盡雕着些蟠龍夔蝠;此時光線映照過來,投在王閣老王英的紗羅袍上,卻将那绯色襯得有些變了味道地猙獰。
“可是陛下,青大學士他……難道就沒有做過這些事麽?!長天軍地軍饷說是自籌,其實又是哪裏來的?!”王英把目光轉過去,老眼中蒼涼而帶些決然地望着青岚,“早在青郡侯在的時候。青大學士就爲父受賄!朝中随便拎出哪一個……除了盧太傅大人清正剛直,新晉的年輕官員還沒有機會,有官員敢說沒往青大學士那裏塞過銀子麽?!就算不論青郡侯時候的事情……現在青大學士地位超然,工部王恭廠盔甲廠……上上下下打點的時候。也不曾少了青大學士的那一份!”
這話說到這份上,已經算是反攻了,明指青岚收了錢不替人辦事,倒打一耙不合“規矩”。然而王閣老咳喘着說完這些話,以手撫胸順了順氣,居然又繼續道:“青大學士單把老臣推出來,說老臣吃過屬下孝敬的一千銀子,就是縱容。就是參與了……咳咳……可老臣屬下送去兵部地,送去青大學士府上的銀子又何止這個數目?!比起青大學士的貪婪無厭,老臣收的那點銀子,純粹就是點來往的茶錢……戶部尚書劉瑛,一出手就是十萬銀子擡到青府門上去,以爲瞞得過哪一個?!還有禮部……”他伸出顫巍巍的手指着那個較爲年輕的閣臣。“禮部左侍郎。文德殿大學士楊鴻漸,在熙德十六年秋闱之中和青岚青大學士勾勾搭搭。行盡舞弊能事,收受賄賂,買賣考題,得銀何止十萬!這樣的事情……以爲一把火燒掉了證據,就遮掩得過去?!還有吏部尚書天章閣大學士張鶴……”王閣老的手再一指,第四位閣臣也被囊括進了這事件中,“青岚膽大包天公然買賣官職,哪裏少得了吏部的背後撐腰呢?!陛下啊……”老閣臣老淚縱橫,高聲呼喚,“滿朝文武,我王英不敢說最是清正廉潔,至少絕對算不上貪鄙無忌!青大學士要拿這個名頭治老臣地罪,老臣不服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