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雲遲……我的勝算。到底有幾何?”
他的琴音,她聽懂了,那不是段南羽描述中的熙德十九年,那是她的未來,她即将到來的熙德十九年……或許可以有高入雲端地夢幻之境,卻也保不住有跌入谷底的切膚之痛……
謝雲遲卻仿佛沒有聽到她的話,半似自語半似夢呓地道:“青小美人兒。你可知道――縱然是千算萬算,未必萬事如意;縱然是驚才絕豔,未必定可勝天。”
她在他的懷裏點點頭,啜泣漸漸停歇,呢喃着道:“我懂。”
他把她拉起來凝視她的眸。又拍拍她的臉:“既然懂了,可願意将這首曲子聽完?”說着丢下她,帶着醉意乜斜着回到琴邊,十指輕撫,樂音流淌。
曲聲再起之後,那殺伐便已淡了,平添許多勁越灑脫之意,那尾前朝名琴“九霄越”也越發發揮出它聲色清潤的特點,把那撫琴的美人點點心意宣洩得淋漓盡緻。
青岚知道謝雲遲是要借着琴音說些什麽。自然是抛了滿懷的煩悶用心去聽――卻隻是高山流水,滄海月明;松濤陣陣,忽然幻化作泉水;微風習習,忽然直吹做風鵬舉;一忽兒是“會須一飲三百杯”。一忽兒是“直挂雲帆濟滄海”;一忽兒是“舞低楊柳”、“歌盡桃花”。一忽兒是“玉人何處”、“環佩空歸”……滄海桑田,白雲蒼狗。無一不是惟妙惟肖,神韻宛然。
青岚收了淚,凝神細聽,那心情便也漸漸放松;良久,丢了面前地“第一江山”,去斟下一壺酒。酒一入口,卻讓她一愣,随即會心一笑:這酒,卻是大趙着名美酒“錯認水”。那是淡淡的、無法名狀的清涼感覺,讓人心神爲之一振,隻覺得雲卷雲舒,花開花落,真真化境。
謝雲遲望見她淚水未幹,唇邊已起笑靥,也自哈哈大笑,兩袖一抛,丢了古琴去尋美酒,高聲道:“‘且樂生前一杯酒’罷!”
青岚哭哭笑笑,此刻心情卻意外地舒暢,主動替他斟了酒,歎道:“難道你今天又是做說客來的?上次滕王閣用歌,這次用曲;上次要我起雄心,立壯志,這次又勸我且去逍遙;謝雲遲,到底哪個是你真實想法?”
謝雲遲扶着桌子轉過頭來,長袖一甩,鳳眼橫斜媚态浮生,“醉卧美人膝,醒掌天下權,拿得起放得下才是真英雄――這可是青小美人兒當初自己說過的話呢!可以雲端爲神,可以落地爲泥;任它潮起潮落,風來浪湧,但求無愧己心,何必問勝敗輸赢!”
青岚受他感染,也連斟了幾杯幹了,正要開口,卻聽外面一陣吵嚷;拉開舷窗向外望去――卻是湖中大畫舫的客人,遠遠聽見這邊琴聲,驚爲天人,便令畫舫将小船攔住,冒雨求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