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候漸長,漸漸有幾桌的客人也都注意到了青岚,頻頻地往這邊瞄。方才鄙視他的那個漢子也用手肘碰了碰身邊一個腰佩寶劍的青年男子。那男子便把目光從台上的說書先生身上移回來,順着漢子的指引去看青岚。
除了打扮和舉止,青岚倒也沒什麽特别,不過是面龐比旁人精緻了些,膚色比旁人蒼白了些,眼睛比旁人……大了些,烏黑精透,水漾靈動。
男子對上青岚的目光,卻沒有象旁人那般迅速地躲了去,也沒有象小二那般迷惑出神,隻略帶歉意地對青岚笑笑,回眸斥責似地對那漢子一瞥,便把目光轉回台上。
可說書先生卻顯得有些坐立不安了。馬上就要說到柁子(評書高潮)了,可抖了一個精彩的包袱兒卻沒人笑,徹底悶了下去……老先生似乎終于忍無可忍,醒木重重一拍,道:“若要知道那大忠大勇的梁國公會不會被老奸賊害死,且聽下回分解!”
稀稀拉拉的掌聲,幾聲有氣無力的叫好。衆人松了口氣般,各個斜了眼睛低低打聽:“這個,莫不是對面戲園子裏新來的旦角兒?”“聽說原來的春倌兒被劉尚書家公子看中,今兒午後就會打發了花轎來接……”
滿場子裏居然沒有人在意評書停在了不該停的地方!青岚失笑,看那老先生掏了帕子擦擦汗,失望地環視一周,重又把醒木拍得震天響:“諸位,可知老夫走南闖北,爲何專講這些忠臣與賊子、奸佞和英雄?”
衆人的注意力被扭回來,哄笑:“老東西莫非思春了?看那劉家公子,無論男女,想上就上,想搶就搶,當真痛快爽利,和老東西故事裏頭的國舅老奸一樣令人羨殺。”
“真是愚民。”說書先生一張老臉倒也微微漲紅,迫得急了,帶些憤怒道:“如今山河破碎,國事危難,大家苟且在京城中貪戀一點太平,就以爲不去想,便真的沒有了國家的胡人窺視,盜寇猖獗麽?”
衆人被罵得有些愣怔,又有些冤,便鼓噪起來,大叫問着:“倒是老東西關心國家大事了,可說來說去也不過些野故事兒罷了,若真有本事,倒說說當今我大趙國誰人是那奸佞罷?”
如此嗆起來,說書先似也有些悔,隻道:“我如何不知道,隻是人多口舌多,我便隻說一個。奸臣多貪,常聽人說起那宦官出身的青郡侯十分好那黃白之物,當得起我大趙第一的奸臣。”
人群中便有人笑,“猜就要說他了。若是早個十天半月,青郡侯還活着,借個膽兒老東西可敢議論他的是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