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岚沒有注意他的神色,看見他,便想到昨晚睡在他懷裏的事,臉上飛紅了一片。然而立刻又記起昨天兩個人聊的那些話題,登時心中百味交陳,昨夜裏的悲傷和感慨又都圍攏來,隻是,那各種各樣的情緒之間,多了一絲安穩和暖意,仿佛一艘風裏浪裏飄搖已久的小船,終于轉了個彎,拐進了安全寬穩的河道,安靜下來,有了時間和心情,去體會來自陽光的溫暖。
武青把粥碗放在了桌子上,“知道你餓了,但時間倉促,隻來得及煮出些紅棗白粥,先将就着吃些吧。”頓了頓,又說,“有點燙,小心些。”
青岚的确是餓了,雖然隻是一碗棗粥,在她眼裏,已經是無上的美味;但她還是猶豫了下,問:“武青……鄭石現在怎麽樣?”
武青表情複雜地看了她一眼,說:“先喝粥吧,吃完再說。”
早聽說武青火頭軍出身,有一手好廚藝,但沒想到,一碗粥而已,也能讓她吃得香甜若此,如果不是急着知道鄭石的情況,隻怕她還不會這麽快吃完,要慢慢地品嘗或是再來一碗也說不定。
武青看着青岚額上被熱粥激起的薄汗和臉上初放桃花一樣的紅暈,忽然有些出神,仿佛又回到了和師父兩個人相處的時光,不由得歎了一口氣,說道:“青岚,現在你我既然已經算是兄弟,有些話就不得不提醒你:我們都不知道當年到底發生了什麽,讓你自幼生長在青郡侯府上,但——自古正邪不兩立,青缙當年害得師父失去了雙腿,幾乎喪命;甚至可能……奪去了師父的嬌妻愛子。如今他們那一輩的人先後去了,恩仇無由得報;我隻希望你……不要沾染了青郡侯的的邪佞習氣,給師父抹黑……”
青岚碗裏還剩下最後幾口,卻停了箸,擡頭盯住武青。而她的臉色……也越來越沉。“武将軍,你到底想說什麽?是不是鄭石出了什麽事?”
猜也猜到,武青不是平白無故說這些話的,可是鄭石……應該不是那種鬧什麽三貞九烈、要生要死的人呀?就算是要殺了她報仇雪恥,她不是還好好坐在這裏,也不見他打上門來——何況她知道他對郝連睿如此忠心,是不會放縱自己傷害郝連睿要保護的人的。
武青臉色越發陰郁,卻隻淡淡地說:“鄭石失蹤了。”
“失蹤了?”她松口氣,笑了笑。期待中最好的結果就是鄭石會在羞憤之中,棄她而去了。沒有了鄭石,其他幾名黑狼衛還好對付,這樣她就可以無所顧忌,放手在兩湖一帶做些大事了。
“看來你真的一點都不奇怪。”武青長歎一聲,眼中充滿了失望,“隆興府和赤腳軍對上的時候,我還以爲你是真心爲國效命;難道你真的是……在學青缙首鼠兩端,私下和拜香教聯絡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