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岚聞言倒是一愣,武青說他有話說,她何嘗沒有一肚子的問題要問?已經累極倦極卻堅持着不走,就是想聽聽他說些什麽,倒沒想到他一開口,卻是問這個。
想了想,她如實回答:“我不知道,從小就叫這個。不過,應該是母親給起的吧,那時候,除了她,沒人在乎我的存在。”
武青鄭重地點點頭,又問:“聽說小侯爺的母親,來自雲南大理?”
“不錯。”青岚知道他要說的,應該是關于自己身世的猜測了,便揀着自己知道的,将秦婉兒的生平簡要介紹了一下。
武青靜靜聽完,再次長歎了一聲,道:“師父的結發妻子,也是來自大理。”
青岚的肩頭,明顯顫抖了一下。她對這一點,何嘗不是早有疑心?不過僅靠這麽一點證據,還是說明不了什麽,她轉過頭緊緊盯住了武青,問:“方才爲什麽問我的名字?”
他搖搖頭,“昨天聽思思說,師父幾年前就曾提起,他曾經有個孩兒,起名叫做,青岚。”
他頓住,凝神看着身邊的少年。
月亮又從雲叢中探出頭來,照在她長長的蝶翅一樣的雙睫上,上面晶晶瑩瑩地,不知是霧珠,還是淚珠。
“師父說,他生于青,死于青,一生的巅峰在青,最大的恥辱也在青……他給後代起名叫青岚,卻不是在紀念他自己四面青岚的境遇。”
“那是什麽?”她已經有些顫音。
“他說,他孩兒的字,會叫做‘鳳兮’。”
鳳兮,鳳兮,青岚在心中默默念着,“我本青狂人,鳳歌笑孔丘。手持綠玉杖,朝别黃鶴樓。
五嶽尋仙不辭遠,一生好入名山遊……”
李白的這首《廬山謠》,寫出了青狂接輿當初孔子車前高歌“鳳兮鳳兮,何德之衰”的狂态,卻又何嘗不帶了些無奈和凄惶?遠離政治,縱情山水,莫非就是林逍對……他後代的期待?
“師父一直不願意我過多參與到朝廷的事情裏去,他常說,就是爲了抗胡,也隻做一個純粹的将領就好,軍功,盡管由旁人擔去,升遷,盡管由旁人得去……”武青在一旁注解似地說道。
果然,這“鳳兮”兩字,寄托的是一個父親對于子女的期望,期望,遠離政治紛擾,安然保得平安。
“鳳兮……”青岚開口,“是個好名字,不過也未必與我有關,武将軍要說的,難道僅僅就是這個名字嗎?”
“當然不隻如此。”武青再歎一口氣,說起林逍,卻是止不住的黯然,“其實我也曾經懷疑過你的身世,或者與師父有關……就是隆興府那次替你輸入内力之後。當時不覺得,後來越想越是懷疑……青岚你這寒毒之症,隻怕是生來就有的吧?”
“你是說……林伯父和我的寒毒……是同種?”
“師父家中一脈單傳,凡林家子孫都天生帶有寒毒,而你的症狀……與師父一般無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