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面,那張衆将拱衛的血紅的傘蓋之下,應該就是号稱“拜香元師”的教主大人?他那呼風喚雨、撒豆成兵的本事,應該不是真的吧?
奇怪地,明明不熱,汗水還是涔涔而下。
身後傳來伍長聲嘶力竭的呐喊:“何将軍有令,今日守城,凡射出十隻箭,賞銀一兩!刀槍染血者,賞銀二兩!斬一個赤腳頭顱,賞銀十兩!”
白花花的銀子也被擡上了進賢門的城樓,那璀璨的光芒,照得人眼暈。
陳阿嶺終于身子一震,被這樣的重賞振奮了精神,凝目向城牆下望去。
赤腳軍似乎并沒有把隆興府城放在眼裏,他們甚至連像樣的攻城器具都沒有來得及造就匆匆忙忙地趕來了。
先沖上來的,就是昨日豐城的叛軍。
他們的任務,就是扛了後邊友軍裝好的土包,把東西,投到護城河裏。
陳阿嶺發一聲喊,跟身邊的弓箭手一起,把箭矢象雨水一樣向下射去。
這些箭,都是從隆興府的庫房裏新近搬運出來的,數量很多,質量也還不錯。隻是弓手們的情況,有些不大妙。象陳阿嶺一樣被抽調到府兵隊伍中去的,已經是弓箭手中的精華所在,而鎮南軍很多的士兵,平日裏缺乏練習,現在面對着近乎瘋狂地一湧而上的敵軍,大多難以拿捏射擊的時機和準度,明明敵軍還未到射程,很多箭矢就亟不可待地發射到了空地之上,而等敵人真正到了面前,反而箭羽稀零,難以爲繼了。
所幸箭多,陳阿嶺機械地裝填着箭支,機械地發射,看着昨天還是同袍的那些豐城守軍一批批地跑上來,一批批地傾倒着砂土,也一批批地倒在了他們這些人的弓矢之下。
仿佛又回到了昨日的夜晚,舉弓射向鎮南軍将領的那一個瞬間。
不過,陳阿嶺也知道,這是不一樣的,面前的,是敵人,是要攻城要殺掉自己的敵人。
敵人甚至沒有對豐城的軍隊進行掩護。似乎就是在看着他們之間互相殘殺,等待着城上的箭羽用盡。
漸漸地,護城河被土包和屍體填平了好大一段距離,而攻城的土山也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增長起來。
這時候,忽然轟隆隆地炮聲響起。陳阿嶺驚愕地停下了手裏的弓箭,回頭看去。擺在城牆角落處的那尊單梢大炮終于開了火,正對着修築的土山方向。
一個身着鐵甲的大漢被煙火嗆得連連後退,嘴裏還抱怨着:“格老子的,在襄陽的時候看人家玩炮玩得好好地,怎麽到了自己,就不是那麽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