昭平市城南刑警大隊。
金鑫硬着頭皮敲響了老領導郭隊長辦公室的門。
門裏邊先喊：“等會。”然後是一陣窸窸窣窣的聲音，像是有人在急忙收拾着東西，隐隐還有女人的呻吟聲傳來。
金鑫表情怪異，他大概是選錯了時間，打擾了這位老領導的某種雅興。任是誰被撞破這種事，不惱羞成怒就不錯了，怎麽還可能幫你忙呢？
完蛋了。
他猶豫着是不是該立刻轉身離開，結果能更好一些。他正搖擺不定的時候，門内郭隊長的話再次傳出。
這回帶着點老神安在的沉穩：“進來吧。”
金鑫推門而入，鼻子下意識動了動，沒聞到某種類似石楠花的味道。他餘光掃視四周，沒發現有其餘人的蹤影，隻有郭隊長這位老領導笑眯眯地坐在辦公桌前，一幅正在忙碌工作的樣子。
怎麽會沒有人呢？應該有黑絲女同事才對啊。
他瞄向桌子，果不其然，有了另外一個充分的解釋。明晃晃的棕黃色桌面上，正擺着一卷抽了一半的衛生紙。
原來是同道中人。
郭隊長猜不透金鑫龌蹉的小心思，他擺正姿态，問說：“小金呐，你自從去了交警隊，得有幾個月沒來我這串門了吧？這貴客登門，八成是有正事找我，什麽事快撂吧。”
他點了點金鑫左手上提着的高檔水果籃，大笑：“有問題，有很大問題。我認得這東西，小十字街那邊，羅蘭士的進口水果？這東西看着不起眼，可貴的要死。你嫂子上次紀念日非得要吃這個，我買了點就兩百多塊錢，滴血的心都有啊。”
金鑫嘿嘿一笑：“老領導就是老領導，刑偵意識忘不了。”求人辦事不送點禮是不行的，否則是不禮貌和不尊重。
但近年來中央嚴打貪污腐敗，頂風上送高檔煙酒、儲值禮品卡，有點坑人害人的意思。誰都害怕在這種關頭被人捏住把柄，水果就不一樣了，即便貴到了奢侈品的範疇，JI委也不管這個。
這都是經驗教訓。
郭隊長給自己點了根煙，深吸過肺，問：“你我的交情，沒必要整這套。你去了交警隊，我也替你心疼，那點工資哪裏夠在昭平這種地方生活的。東西拿走吧，要麽退了要麽給你妹小奴帶回去。有事直說，我這邊還有點要緊事。”
領導的話隻能聽一半，要是全信了那可真是傻到不可救藥。
金鑫把水果籃輕輕放在茶幾上，小心翼翼坐在沙發，支支吾吾說：“說的就是小奴的事。她最近惹上了點麻煩，和一群富二代扯到了一塊，搞了個影視劇組，她往裏投了不少的錢，還有一部分是找人借的，我勸過她，但沒用啊。”
“有問題，有很大問題啊這裏面。”郭隊長深深吸了口，吞雲吐霧：“接着說。”
“劇組中這幾個二代鬧矛盾，有個叫陳粒的打算報複另一個叫石二柏的，她想要把劇組攪黃。我得到消息，就在下禮拜棋子山那邊，這劇組會去棋子山取景拍攝。小奴也打算跟着去……”金鑫坐姿很老實，雙手放在膝蓋上，像個小學生。
“你想救劇組。也就等于選擇站隊，你得幫助石二柏，然後開罪陳粒。這樣，才能把錢救回來。”郭隊長一針見血，“你求我，我能幫你什麽？”
金鑫低聲說：“要是有群衆舉報流竄逃犯，按照公安條例，他區刑警大隊有權利直接涉入，并且對該地區進行封鎖控制。這是完全符合規定的。”他曾經也是刑警，對此一清二楚。
“嘶！你小子天天想搞大新聞！”郭隊長冷不丁被吓了一跳：“不行不行，太莽撞了。群衆賦予我們的權利，怎麽能濫用呢？以後再聊，以後再聊。沒事開什麽玩笑。你現在，跟我開玩笑呢，對吧？”
金鑫略有失望，老領導的拒絕也是人之常情。誰會爲了一個前下屬冒這麽大的風險，先不說公職問責，單單是得罪一夥無法無天的二代們對于官員來說就很不理智。
他起身，剛打算走，又聽見辦公桌前黑着屏幕的電腦忽然傳來又一聲女人嬌喘。
郭隊長臉上挂不住了，他晃了晃鼠标，屏幕一亮，小聲解釋：“壓力太大，我玩會電子遊戲解解壓。”
原來不時響起的女人呻吟，是遊戲裏被擊中的聲音。
金鑫望了一眼，還是個射擊類的網絡遊戲。他勉強微笑，裝出好奇問：“老領導你這玩的什麽？”
郭隊長打開話匣：“簡單得很。一群人坐上飛機，找個地方跳傘下來，然後撿物資撿裝備，最後突突突相互打來打去，誰能活成最後一個，就算赢了，遊戲裏有個專業術語，叫吃雞。哎喲，這遊戲設計的巧妙啊，誰也找不出毛病來。你回去趕緊下載一個，然後加我好友，我的ID是……”
“我回去就試試。”金鑫允諾道，然後離開了辦公室。
剛走出大院不算太遠。
金小奴給他打電話過來：“老哥，事情怎麽樣了？”
“不太順……”
金鑫忽然反應過來，郭隊長剛剛好像話裏有話。如果真想果斷拒絕，郭隊長用“莽撞”、“以後再聊”的字眼，這明顯沒把話說說絕了，還給留下一小點前進的空間。
“有兩成可能。”他換了個說法。
金小奴大失所望：“才兩成？”
“不少了。”金鑫說：“謀事在人成事在天，你做好最壞準備吧。這幾天，你再多去陳粒那邊探探口風，具體什麽地方，怎麽做，都搞清楚了。我們知道的越多，到時候就越好操作。”
“隻能這樣啦……”
等回了家，金鑫第一時間就是花了98塊錢，購買并下載這款名爲《絕地吃雞》的網絡遊戲，他平日裏大多玩的是LOL這種，打槍射擊類很少接觸。他搜索賬号給郭隊長發去好友申請以後，他試着玩了幾把。
還别說，這98塊錢花的真值！
才兩個小時金鑫就玩了二十多局，比LOL有效率多了，賺成一匹馬！遊戲廠商虧到死！
“這遊戲有什麽好玩的……”他在第29次開局陣亡後，忍不住嘀咕道。
連城也納悶。
張海潮像是得了寶貝一樣找上了他，說是給他演示一款最新最火的射擊類遊戲，還想拉着連城一起玩。
連城盯着電腦，問：“這有什麽好玩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