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粒笑意中略帶驚訝,同時又隐隐夾雜欣喜。
這讓連城有了種非常不妙的感覺,他不是很喜歡自以爲是掌控全局的女人,尤其是和陳粒這種有權有勢的家夥打交道。
“讓他打。”陳粒重複說:“無論壞了幾台機器,我賠償雙倍。”
健身房中的顧客們開始猜測這女人的身份。
這裏是昭平市最有名的幾處健身館之一,老闆非常有背景,據說黑白通吃,沒有誰會不長眼到在此處尋不痛快。
有人把陳粒當成了有兩個破錢的暴發戶女土豪。不出聲阻止,悄悄等待看她下不來台的笑話。
劍神教練沒敢接話茬,他拿捏不定主意,對着連城和陳粒笑了笑,然後轉身跑到後台把經理請了出來。
旁人一看是經理滿臉堆笑,立刻就明白了陳粒的地位。
經理打着哈哈:“陳女士,這是俱樂部的鑽石VIP會員卡,請您收下。您是老闆的貴客,這份小禮物是理所應當的。這位——”
健身教練偷偷告訴了經理在資料卡上看見的信息。
“那個,連先生您好。”經理猶豫了幾秒鍾,他本想拿出一張白金VIP卡,可又瞧着陳粒笑意盈盈對連城一幅眉目傳情的樣子,跺了跺腳,一咬牙把他這個月最後一個能支配的鑽石名額掏了出來。
鑽石VIP最頂級會員,享受健身俱樂部老闆同級别的待遇,顧客是上帝,這算是上帝他老父親。
一香汗淋漓的小美女同男朋友問:“那卡有什麽用啊?”
“其實也沒用。”男人無奈解釋道,“但我們局的區領導都不一定搞得到。不隻是錢的事,還得看人發卡。”
女人暗暗吐舌:“有錢人的世界,搞不懂。”
連城也很搞不懂經理的腦回路。
經理說:“連先生您就放心的打,壞了能怎麽樣,壞了就說明是機器質量不過關。如果是機器質量不過關,那就是對顧客安全不負責,因而是健身俱樂部的責任,和您也沒半點直接關系。這是我們的錯誤,還得給您賠禮道歉外加上經濟賠償……”
陳粒噗嗤一笑,說:“連編劇,話都趕到這了,還不動手?”
連城無語:“我就是想自己買個玩玩。”
“我可沒見誰買過,除非是專業練搏擊和格鬥的人。”陳粒略帶深意,“你總強調自己是普通人,普通人拿會需要這種東西。嗯……我這健身累得一身汗,等我洗個澡正好一起去吃晚飯,你看怎麽樣?”
這番話暗示性極強。
一個女人對男人提到了汗、洗澡和吃晚飯。言下之意,基本等同于——你看我長頭發漂亮不漂亮,然後理所當然的掏出身份證說,自己以前是短發!
都不用男方帶身份證了。
連城不這樣覺得。自從劇組那次事以後,陳粒這位金小奴口中的軟性格閨蜜像突然變了個人。自尊心、自我保護意識和報複心日益增長,越來越接近一朵帶刺的豔玫瑰。
他想拒絕,開口說了半句話:“我晚上可能——”
陳粒低聲在他耳邊說:“我剛準備給你打電話。有人近期會對付你……”說完,她裝作無辜俏皮地眨了眨眼睛,輕熟女的妩媚氣質讓經理和健身教練不禁側目。
連城越來越覺得她已經成功地從小兔子進化成了黑寡婦,用母老虎比喻都是在誇獎她,隻有耐心撒網的蜘蛛獵手才足以形容。
人一旦遭受巨大變故和挫折打擊,性格會發生極大的逆轉。被後天影響而隐藏的本性也會随之激發出來,同時向更極端的方向演變。
弱勢的陳粒一直被石二柏和劇組的人欺負、責罵、侮辱,她爲了大家考慮苦苦忍耐,最後在惡鬼威脅生命的生死關頭,積累的委屈和憤怒徹底爆發出來,成就了如今的她。
連城熟讀心理學,差不多猜到了此時陳粒的心理狀态變化趨勢。與這種人接觸很危險,但蛛網上的誘餌他不得不吃下去。
陳粒輕聲說:“告訴朱老闆,明天我要台一模一樣的,新的。”
“我會如實轉告!”經理朗聲回答,然後深深彎下了腰。
連城看見此景,隐隐覺得很刺眼。
陳粒沒在洗澡上花費太多時間,二十分鍾剛過,她裹着一頭濕漉漉的秀發走了合出來,紫色連衣裙,披着雲紋底的青色絲綢披肩,滿身牛奶香氣。
她淡笑:“Sureno怎麽樣?”
“客随主便,意大利菜也可。”連城點頭。他的爽快讓陳粒微有一絲驚訝,她隻提了個英文名,沒說這是一家高檔西餐廳。
Sureno餐廳。
陳粒撥弄着提拉米蘇,望着連城,說:“連編劇,你最近生意挺紅火的吧。”
“怎麽說?”
連城正低頭與龍蝦飯做搏鬥,沒精力和這女人玩眼神交流。
陳粒說:“銀行卡的流水不很難查,十多萬的進賬。大宇娛樂公司?還是BKB48的段紅袖?别告訴我,連編劇你打算從此踏足娛樂圈?那可真是太——”
“暴殄天物!”她故作氣憤的嬌憨語氣。
連城一抹嘴,銀行流水若是想查詢很容易,沒見不得光的,他沒打算說謊:“是有錢魚公司,我靠幫人做直播賺了點小錢。嗯,一本給主播搞的定制文,等前期事情完善,差不多全可以串聯起來,相互幫襯還能再多賺些養家糊口的。”
“你要錢有什麽用?”陳粒質問。
連城說:“誰不缺錢——”
陳粒忽然把叉子送到了連城嘴邊,用提拉米蘇輕輕堵住了接下來的話。
她按計數豎起纖長手指:“第一,你沒有用任何一筆錢去享受,你花的是錢,過得确是苦行僧一樣的日子,這種人很可怕你知道麽?第二,你不貪圖女色,要不是我調查過你今年的體檢檔案,我真懷疑你是性無能,我沒開玩笑!”
連城咀嚼得滿口發膩,他耐心地解釋:“這事可以不求人。青春期過來的,都應該有點共同語言吧?”
陳粒幽幽歎氣:“嘴裏說的是葷段子,眼睛卻冷得讓我以爲自己人老珠黃失去魅力了。第三就不用說了,你根本不是普通人,還甘願過普通人的生活,要說沒苦衷沒緣由我是萬萬不信的。更多的話沒必要說,我今天找你來,爲的是告訴你件事……你手上是不是有張黑卡?”
連城很久沒動過那張卡了。他回答:“是有這麽回事,我以前問過你。”
“麻煩就在這黑卡上。”陳粒說。
“你和石二柏的矛盾我沒興趣參與進去,他的卡我正打算找個時間還給他。”連城語氣誠懇說。
陳粒微微一笑:“誰說這卡和石二柏有關系?你查過?”
“我當然……”連城怔住。
如果不是石二柏,那還能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