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1】大結局●上

陽光晴明,雲絮淩亂。海波之上飄浮着斑斓的光影,泛濫着醇酒般的思念,一飲就醉。

蜜色的夏日,融進幽藍的海水,安谧的染亮整片長天。

流年缱绻随着洪流奔湧,握不住指尖的光點。披着一路的風塵沐雨,看這一片碧水連天。每一道波,都刻滿了時光。每一縷瀾,都寫盡了風霜。

阮琴塵站在雲端海角,眉間蹙着一朵蓮花,悱恻纏綿,萬語千言。凝望着藍銘軒離開的背影,低頭淡淡一歎。他們之間總是聚少離多,宛如漂萍浮蓮,泅渡于滄海煙波之上,難定行蹤。

她不知道何時才能夠遠離這些紛紛擾擾,不再分離?

隻是她知道如今大陸戰火四起,危機重重,暗流洶湧。他們終究是身處凡塵煙火中,無法獨立世外。

這一次看着他的背影,竟是透着幾分絕決,猶如霧霭輕愁萦繞在她的心尖。纖細白皙的指,蜷縮握緊,貝齒咬唇,強行忍住了想要與他一同離開的沖動。

她現在有着更重要的事情要做,狂海帝國岌岌可危,她不能走!

因爲她承諾過,就必定會實現。

還有最後一枚策神令,她要在最短的時間找到!

“銘軒,你一定要平平安安的!我和寶寶都會等你,一如曾經的每一次等待,你都未曾食言!”

阮琴塵伸出柔荑,輕輕撫了撫小腹,這裏蘊育着他們的寶寶,她感覺到寶寶一天一天都在慢慢的變化,哪怕那變化極其細微,她依舊能夠感覺得到。想起寶寶将在未來的某一天降臨人世,她的心中湧起了絲絲期待。

擡頭看了一眼遠空燃燒的硝煙,長睫之下的深眸中蘊含着一抹深邃至極的光芒。

既然這世間戰火不息,牽絆了他們相聚的步伐。

那就讓她以纖纖素手,逆轉出一片太平天下!以戰止戰!

“小塵,我們現在去哪裏?”

桃汐湄脆生生的問道,目光灼灼的凝視着阮琴塵。頭發猶如碧色絲縧,在海風中輕舞。頭上的銀飾發出動聽的脆響,璀璨的光彩,猶如星辰點綴在她的發間。俏生生的臉龐上,帶着幾分疑惑。

“汐汐,這一次多謝你爲弦兒解咒,接下來有一件很重要的事情需要你幫忙。文淵仙府中的勢力一直是你在負責,如今是他們該現世的時候了!”

阮琴塵絕美的面容上浮起一抹輕輕淺淺的笑容,動聽的話音,猶如泉水般淌過,激蕩起了桃汐湄心底的無限熱情。

“沒問題,這樣的小事包在我身上!大事交給你!呵呵!”

桃汐湄孺慕的看着她那自信張揚的模樣,眼底充滿了崇拜。拍了拍胸脯,樂意之至的說道。

“辛苦了!到時候給我傳訊!”

阮琴塵目光柔和的望着桃汐湄那可愛的面龐,柔聲叮囑道。

這些年一直不變的情義,叫她感覺分外暖心。她的一生中遇到了不少人,但是能夠患難與共,始終不離不棄的朋友,真的并不多!

蓦然回首,真正陪伴在身邊的,又有幾人?

所以她對每一份友情都非常珍惜,因爲它們是那麽來之不易。

“小塵,等我的好消息!”

桃汐湄點了點頭,俏臉上綻開大朵的笑容。心念一動,詭湮就化作威武的原形。她腳尖一點,彩色裙裾飛散開來,動作輕盈地躍上靈幻獸的背,朝着阮琴塵揮了揮手,身影飛閃而去。

“死神特種兵,經過這麽多年的訓練,唯有接受真正的戰争洗禮,才能成爲名副其實的死神特種兵!”

阮琴塵微微一笑,朝着桃汐湄揮手作别。長袖一揚,天空之中信号彈猛地綻開,照亮了整片天際,哪怕是身處非常遙遠的地方,亦能夠看到。

她将藍錦弦安置在千蓮界之内,他體内的力量還沒有穩定,需要好好修養幾天。一旦他的身體完全融合了這一股全新的力量,對于他而言,絕對有着非常巨大的好處。

她卻沒有注意到藍錦弦的眸光失去了焦距,因爲他的臉上湧起了甜甜的笑意,叫她好生安心。

無論在什麽情況下,他都不希望叫娘親擔心。

阮琴塵輕輕撫了撫他的小腦袋,走出千蓮界,朝着狂海帝國都城的方向飛去。

這裏雖然位于狂海帝國的淺海區域,但是距離狂海帝國并不近,還需要花不少時間才能抵達狂海帝國,希望她可以來得及趕到!

“小飯團,我們走吧!”

天籁般的嗓音,随着雪白的光影,貫穿蒼穹,在海風中湮沒。

千霞淵之外,旌旗翻動,戰馬長嘶。濃雲欺墨色,烽火染雲霞。

一望無際的戰血平原之上,浮雲似血,勁草疾風。九霄帝國與冰龍帝國的雄師,陳兵五十餘萬于血戰平原之上。

金戈鐵馬,鼓角峥嵘。帝國用鐵與血,深深印下自己無與倫比的版圖。

一片狼藉的戰場之上,屍橫遍野,秃鷹啄食着一地無人看顧的屍體,殘陽如血,悲風怒号,畫面透着幾分悲壯。

狂海帝國以驚人的毅力,憑借着瑾帝出人意料的作戰計策,上下一心,死死守住了一個半月的時間,才沒有叫狂海帝國滅亡。

然而,這一次的大決戰,九霄帝國和冰龍帝國将帝國之中的大量精兵都派遣出來,決定孤注一擲的打下狂海帝國。狂海帝國縱然有奇兵奇謀,終是抵擋不住這樣天差地别的實力懸殊之戰。

試問,數萬人對上數十萬精兵,如何能逃?

九霄帝國和冰龍帝國之所以舉國之力派兵出征,爲的不僅僅是狂海帝國中有可能藏着的策神令,更是爲了狂海帝國之中的珍寶。

狂海帝國的國力雖然弱小,但卻盛産珍珠貝殼等等海産,是一座名副其實的礦藏。

若是可以将狂海帝國囊括于勢力之中,他們等同于擁有了一個寶庫,足以支撐起未來征戰大陸所要耗費的龐大戰事開支。

“陛下,敵人來勢洶湧,我們這一次怕是擋不住了!您還是快撤離吧!至少可以留下帝國的血脈!”

淩聖羽大将軍,面容凝重的看着淩瑾瀾,語氣中充滿了嚴肅與認真。身上的铠甲,浸透了血色,也沒有心思去更換。暗紅的鮮血,在鮮亮的铠甲之上,顯得格外醒目。

“是啊,陛下,您離開這裏,沒有人知道您的樣貌,您可以全身而退。留得青山在不愁沒柴燒啊!”

司空禦茕深知如今的情況,也忍不住開口說道。帝國即将滅亡,大軍無法撐下去了。經過這段時間的防守,大家都已經精疲力竭,哪怕陛下有什麽出奇制勝的戰術,他們也沒有力氣了。

“瀾兒,你走吧!母後當初就不該将你帶入這個漩渦啊!”

一個雍容卻透着幾分病态的女子,在宮女的攙扶下,走了過來。淚光盈盈的看着淩瑾瀾,充滿了歎息的說道。她保護了他那麽多年,還是将他拉進了萬劫不複的深淵!

早知如此,她甯願他什麽都不知道,快快樂樂的雲遊四海。

“狂海帝國的百姓還在等着我們保衛,任何人都沒有理由退卻!國家到了生死存亡之刻,我要親自出征!倘若上天真的要亡我帝國,那就讓我與帝國百姓共存亡!”

淩瑾瀾俊朗如削的面龐,透着一股堅毅之色。一雙朗目之中,泛着超越生死的光輝。筆直挺立的身影,在衆人的眼中瞬間高大了起來。那溫潤如玉的男子,在這一刻才真的有了一種帝王之風。

縱然敵人強大,他也要捍衛他的國土,他的子民。

人固有一死,他要對得起自己的良心,對得起子民對他的信任。

頭可斷,血可流,尊嚴不能倒,信念不可移!

男兒自當頂天立地,戰死又何妨?

他擡起頭看了天際一眼,那驟然亮起的半邊天空,仿佛在輝映着他心中的思念。

若是他可以撐過最後一天,也許還能夠見到他心尖上的那個人兒!

她說過的,會回來的!

他會守着這座城,等她回來!

是的,他在等她回來,不爲其他,隻爲遠遠的看她一眼,看她平安歸來,那他就是死也甘願了。

不爲其他,隻爲他承諾過一定會等她。

大軍對峙,夕陽壯烈沉淪,黑雲壓城,埋葬落日的黑夜,猶如心中的陰霾,将狂海帝國籠罩在中央。撲面而來的血腥之氣,哪怕是站在高高的千霞淵之上,亦能感覺到那股腥風血雨,猶如淩亂的刀鋒,狂舞着席卷而來,刮得面頰生疼。

烽火凄厲地割破夜色,天邊一輪淡淡冷月凝懸,凋殘的輪廓,訴不盡的凄美。大片大片的烏雲,環繞在月色之外,随時準備将這絲僅存的光芒吞噬。

鼓聲大作,号角震天。

城外的千軍萬馬,一望無際,化作黑壓壓的陰雲,在夜色中猶如猙獰的巨獸,張開了血盆大口。咆哮的狂風,卷起被馬蹄踐踏起來的塵土,迷朦了一雙雙眼睛。

千霞淵城頭的燈盞,在厲烈冰寒的狂風中忽明忽滅。血色旌旗,被狂風吹得不斷地顫抖。夜色的盡頭,是誰高舉着一把屠刀,要将這片天地生靈活活撕裂?

山雨欲來風滿樓,壓抑的感覺,猶如黎明前的黑暗,緊緊地勒住了所有人的咽喉。

“哈哈哈!以幻晶大炮轟了這個烏龜殼!看他們狂海帝國的縮頭烏龜,還能夠躲到哪裏去!”

一道趾高氣昂的狂笑聲,充滿了不可一世的倨傲,在嚴陣以待的千軍萬馬中顯得格外刺耳。

淩瑾瀾身着一襲銀亮的铠甲,在火光中發出叫人無法直視的輝煌之色。目光冷冷的掃過千霞淵之下叫嚣的人,透着大片火把,看清了那人的樣貌,一身華服,面容陰邪,給人一種非常不舒服的感覺。

“陛下,這是冰龍帝國的太子,櫻長宮。”

聖羽大将軍顯然對于這些氣焰嚣張,卻隻懂得躲在大軍背後呼喝的皇族子弟沒有一點好感,語氣也帶上了幾分輕蔑。

“長宮兄,快快下令,把這狂海帝國攻打下來,聽說那裏的美人兒可是甜嫩的很!到時候數之不盡的美女,還不是任由我們驅策的暖床奴?”

一個面容算得上中等的男子,大笑着說道,急不可待的模樣,叫狂海帝國駐守的将士們,都感到憤怒不已。

這位是九霄帝國的新太子,藍鵬程,終日在腐朽的帝宮之中尋歡作樂,流連于煙花之地,聲色犬馬,晝夜荒淫。與他已亡故的胞兄一樣,過着糜爛窮奢的生活,他最大的夢想就是睡盡天下美人。

若非藍氏宗族嫡系在藍銘軒的控制下,斷絕與九霄帝國的關系,他們那樣的德行,哪裏有機會登上太子之位!

“鵬程兄說的不錯,将幻晶大炮推出來!”

冰龍帝國的太子櫻長宮揮了揮手,十方幻晶大炮就被推了出來。這些幻晶大炮是由靈幻獸的晶核爲原料,一旦發射出來,威力無窮,足以将千霞淵這道天塹砸出一個缺口。

“他們簡直欺人太甚了!”

“我們就算是拼了這條命,也不能讓他們得逞!”

“沒錯,我們狂海帝國也不是好欺負的!”

“……”

群情激奮,狂海帝國的将士們,紛紛握着手中破敗的武器,臉上充滿了捍衛家園的決心。

“哈哈哈,就這些跳梁小醜,還想要負隅頑抗!幻晶炮,轟開千霞淵!”

櫻長宮大笑着說道,臉上泛着獰色,在火光中透着幾分高高在上的殘忍。

一聲令下,幻晶大炮中猛地發射出劇烈的強光,大炮朝着千霞淵轟去。

火光沖天而起,照亮了黑壓壓的夜空,也照亮了一張張蒼白絕望的面容。

“轟——”

整片地面瞬間劇烈顫抖了起來,千霞淵之上衆将士的心同樣顫抖了起來。

“快撤離千霞淵!”

淩瑾瀾見到那幻晶大炮的威力,當機立斷,揮退了千霞淵之上的戰士。

“轟!轟!轟!”

連續的轟鳴聲,不絕于耳,叫人感覺黑暗末日要到來一般,心中生起了無限的絕望。

淩瑾瀾看着那無邊無際的大軍,心中也湧起了幾分無力。冰龍帝國的龍蜥騎兵,兇悍無比,不遜于雪鳳帝國的狼騎。

九霄帝國的石甲勇士,刀槍不入,力大無窮。若非他們數量少,橫掃大陸都不是問題。

“咔!”

千霞淵在接連的炮轟之下,倒塌下一片五米的裂縫,這個裂縫雖然不大,但卻足以讓虎視眈眈的帝國大軍鐵蹄踏入。猶如打開了潘多拉的魔盒缺口,迎接來的就是無盡的罪惡。

“哈哈哈!不堪一擊啊!”

藍鵬程肆無忌憚的大笑起來,眼中的光芒越發熾熱起來。想想偌大的狂海帝國,就像是個無助的少女,在他們的鐵蹄下哭泣,他就感到一股無比的快感。

“冰龍帝國的大軍,聽令!殺進去!一切的東西,隻要是你們搶到的,無論是美人還是珠寶,都歸你們所有!”

櫻長宮大聲的下令道,他的目标是狂海帝國的皇宮。将狂海帝國洗劫一遍,那他們興師動衆前來狂海帝國也就值了!

“九霄帝國的大軍還等什麽?全都拿起你們的家夥,殺光,燒光,搶光這群孬種!”

藍鵬程也不甘落後,連忙下令,帶着一大隊的前鋒沖進九霄帝國。沒有了千霞淵這個天塹,九霄帝國還不是一隻罷了毛的小羊羔,等待着他們撲上去宰殺嗎?

“該死的!不能讓他們搶先了!”

冰龍帝國和九霄帝國的大軍,猶如狼入羊群,所有人都紅了眼,朝着那裂開的天塹撲去。

“殺——”

“把這群孽畜趕出去!”

狂海帝**民齊齊拿起了手中落後的武器,更有甚者,拿着鍋碗瓢盆,還有老弱婦孺拿着漁網與菜刀,一個個臉上都浮起了視死如歸之色。

“轟隆隆——”

天端月色隐沒,大雨傾盆而下,老天似乎都在哭泣。雨絲密密麻麻的陡然傾灑而下,流在面容上,不知是水還是淚!

“殺——”

鮮血染紅了無數人的眼,高大的龍蜥撕碎了一具具脆弱的血肉之軀,将大地染成一片殷紅。

這些侵略大軍根本不管是老人還是小孩,一律屠殺,美麗的漁家少女,則被當街淩辱,令人發指!

“大家殺啊!拿起你們的武器!把這些畜生剁成肉醬!”

風燭殘年的老人,顫抖着幹枯的手,手中拿起魚叉,朝着那些搶紅了眼睛的大軍丢去。

“你們還我姐姐!嗚嗚嗚!”

臉上沾染着鮮血的小女孩兒,無助地張開天真的大眼睛,望着獰笑的劊子手,将嬌嫩的少女拉到一旁的巷子裏。手中的石頭,驚慌地落下。

記憶中清晰的浮現着夏日和風酬唱的海潮,酣眠的甯靜海城,漁家少女身着樸素的藍格子裙裳,背着一簍子雪亮的貝殼,光着腳丫子,唱着動聽的漁歌。摘下一朵巷子裏的丁香花,微笑着看河邊的柳樹鵝黃的新芽兒抽繹出絲絲碧色的縧紗。

然而,一切美好,都在瞬間被撕成粉碎,一如少女的純真浪漫,被狠狠踐踏。所有的美好,都在眼眶凝結成熱淚,伴随着冰涼的雨水和裂帛的聲音,焚燒成灰燼。

淩瑾瀾一身戰铠,浴血奮戰,看着子民被無情的屠戮,他感覺心中沉悶得像是被巨石壓了下來。

将近五十萬大軍壓境,然而,他們狂海帝國本就人數稀少,士兵不足二十萬,分布在各個入口,在這裏剩下十萬不到。他們沒有最鋒利不催的兵刃,他們也沒有铠甲,他們隻有一具具血肉之軀,哪裏敵得過這些裝備精良的精兵橫掃!

足足憋了快要一個月窩囊氣的九霄帝國與冰龍帝國大軍,此刻都露出了得意的笑容。手中的刀槍,刺破一顆顆鮮紅的心髒。

“好!好!給本太子痛快的殺!”

藍鵬程懷裏抱了一個稚嫩的少女,放聲大笑起來,不顧少女的掙紮與淚水,直接上下其手。

痛哭聲,慘叫聲,厮殺聲不絕于耳,看着那越來越多殺之不盡的侵略大軍,狂海帝國的子民們都陷入了絕望,夜色中滑過天際的雷霆,轟鳴在腦海中。

血色潑灑流過長街,映照山河。

白骨遺落青石巷陌,落寞魂殇。

刀劍之下生死一念,金戈寒光,風雨凄寒。血水淌遍青石長階,灌入城中大河,腥紅了一片錦繡山河。破敗的戰車銅色齒輪之上,爬着蜘蛛網,編織着生死輪回。

“放箭!”

櫻長宮一聲令下,一大片弓箭手,萬箭齊發,就朝着淩瑾瀾隻身保護的老弱病殘殺去。

“陛下!”

聖羽大将軍殺紅了眼睛,手中握着長槍,朝着淩瑾瀾的方向趕來,護着他撤離。

“咔咔咔——”

淩瑾瀾手中洞月玉箫光芒乍湧,朝着漫天的箭雨,在傾盆大雨中劃出一道光弧。

“大家一起動手!”

各大隐世宗族在這樣國破家亡的時刻,也不得不出手。哪怕是曾經嚣張跋扈的公子小姐們,也感到了深深的害怕與恐懼。國破家亡,他們馬上要淪爲亡國奴了,還有什麽好跋扈的?

平日尋歡作樂的皇族子弟,在驚恐中逃離,被萬箭攢心慘死。

先皇與太後沒有退離,反而是從衆侍衛的保護下,來到了烽火前線與他們最引以爲傲的長子共同進退。

司空未央和司空弄影在後方,醫治着陸陸續續被擡進來的傷員,眉頭蹙得緊緊的。看着這些傷兵殘将,他們心中都感覺到了滅亡的危機。

“哥哥,我們難道真的撐不下去了嗎?我們的家,真的沒了嗎?”

司空弄影淚眼朦胧的望着司空未央,低聲的抽泣起來,每一聲都問在了衆人的心上。

“唉,帝國要亡了,我們的家要毀了!”

司空未央雙拳緊握,臉上充滿了不甘與憤怒,可是他們勢單力薄,除了眼睜睜看着那些淳樸的百姓被屠殺,還能做些什麽?

“殺進皇宮!那裏有着狂海帝國所有的寶貝!”

櫻長宮抹了一把被血腥染紅的臉,嘴角揚起了貪婪的笑容。經此一役,狂海帝國被破,這麽大的功勞就是他的了。繼承帝位,指日可待啊!

“沒錯,這些美人等我們回來再好好寵幸!殺進皇宮!”

藍鵬程雙腿一夾,直接将懷裏的少女丢下馬,任由後面的鐵蹄無情的踐踏上去。

“哈哈哈——”

大雨滂沱,洗不盡的罪孽。

血色染紅了海水,留下了一地的殘骸血肉,淩瑾瀾率領着殘餘的部将,死守着皇宮。病弱的太後與面容蒼老的先皇,站在淩瑾瀾的身邊,眼中寫滿了沉痛。

若是帝國的心髒被破,那狂海帝國真的滅亡了!

死亡的陰霾籠罩而下,被人踐踏而無法反抗的屈辱,萦繞在每一個人的心上。

夜拉開序幕通向暗黑的幽冥路,地獄中的惡魔,狂歡着邀君共舞,享受着一場血色潑染的祭宴。

殘旗斷裂,硝煙遮天,大雨沖也沖不滅。雨聲嗚咽着多少場生離死别,多少白發送黑發?

斷垣殘壁,在馬蹄厮殺聲中安靜蒼涼,無聲的凝視着觸目驚心的血,自牆頭劃開一道難以洗去的痕。

曾經珍視的一切,都在毀滅。曾經摯愛的所有,都在消亡。

妻離子散,家破人亡。

血若胭脂凝入墨,筆鋒洇墨,勾勒出這一張繁華碎裂的血色殘畫,殺戮收割的靈魂,碎落在黃泉。

“給我轟破皇宮的大門——”

“沖啊——”

厮殺聲,咫尺傳來,迫在眉睫。

就在所有人都絕望到極點的時候,天空中飄下了一片片潔白如雪的櫻花。瓢潑的大雨,也掩不去那櫻花中淡斂的香芳。

一道雪白的身影,腳下踏着美麗至極的白蛇,在雨幕中緩緩清晰起來。猶如一道黑暗中的明燈,指引着所有人的無望的道路。

所有人不約而同的望了過去,傾盆雨水擊打而下,卻沒有染濕女子的衣袂。

她就像是聖潔至極的天仙,纖塵不染,絕世無雙。盈盈地從空中而來,落在所有人的眼眸之中。

她的周身泛着淡淡的光暈,如蓮的玉容,美得無可挑剔,猶如上天最精緻的藝術品。睫毛纖長而濃密,如小蒲扇微微翹起,一雙墨瞳晶涼冷魄,掃過這片染血的山河,目光之中蘊含着太多的悲恸。

一襲白衣,遺世獨立,如詩亦如畫。

風,吹起她的衣袂,陽光在她的身上鍍上了一層薄光。

瞬息間,萬籁俱寂,所有人都被奪去了呼吸,一雙眼睛全部都注視到了女子的身上,膠着的視線,怎麽也無法移開。

淩瑾瀾伸手接住一片櫻花,眼眶猛地紅潤了起來。原本死寂絕望的心,猶如玉露降臨在沙漠之上再度鮮活跳動了起來。呼吸急促,腦海中一片朦胧,唯有那道倩影,深深的映入他的眸間。

“琴兒!”

淚水奔湧出眼眶,嘩然而落。

堅強如他,在這一刻,哭得像個無助的孩子。

“是——是——她!”

司空未央和司空弄影張大的嘴巴,久久發不出完整的聲音,眼底浮起了狂喜之色。

“竟是她!”

大将軍淩聖羽擡起頭看着空中那花雨缤紛中如仙般的女子,腦海中還記得菁華鬥靈大會上那一人一琴,獨守一擂,無人敢挑戰的絕世風華。

心中不知爲何生起了一點希望的曙光,猶如星星之火可以燎原。

“琴塵來了!我們有救了!”

淩子衡鼻子一酸,眼淚無可抑制的大顆大顆掉了下來。男兒有淚不輕彈,隻是未到傷心處。

在他心中這個女子,就是神一般的存在!

她就是奇迹,有她在,所有的一切不可能,都會成爲可能!

“她究竟是什麽人?”

百裏繪雅和端木知畫兩人在經曆了今日之事,哪裏還有什麽争寵之心。當她們見到那熟悉的身影,淩空而立,單單是一個人,就震懾了千軍萬馬,她們若是不好奇,那才有鬼!

同時看到她獨臨大軍沒有一絲畏懼之色,兩人忍不住自慚形穢起來。尤其是她那張絕美的臉龐,竟是那般完美無暇!

她們從未見過這麽美的女子,哪怕心中想要攀比,也及不上她的百分之一。

“是她!古族第一人——阮琴塵!”

公主淩念慈瞪大了眼睛,不可思議的看着天空,眼中充滿了複雜之色。這個女子完美得叫她連妒忌都沒辦法,因爲她已經達到了自己窮盡一生也無法企及的高度了!她是神一般的存在!

“這世上竟然有如斯美人!”

藍鵬程的眼睛猛地發亮,臉上露出了垂涎欲滴的模樣。

“那個女子看上去有點眼熟!”

跟随在藍鵬程身邊的随從孟纓豪,有些疑惑的撓了撓後腦勺,然後猛地拍了一下腦袋,恍然大悟起來。

“原來是她!”

“她是誰?”

櫻長宮也忍不住開口詢問道,心中充滿了勢在必得的貪婪。這樣一個美絕人寰的女子,若是娶回去,那該是何等**的事情!

“她就是阮氏宗族的宗主,阮琴塵!”

孟纓豪語氣凝重的說道,臉上充滿了凝重之色。這個女子可是一個真真正正的神階啊,一個人怕是足以掃蕩了一大片精英部隊。

“切!我還以爲是什麽厲害的人物,不過是一個沒落的宗族罷了!”

藍鵬程不屑的說道,在他的認知中,阮氏宗族就是個沒落的古族,沒什麽威脅。他終日流連于煙花之地,也從來沒有關心外面的是是非非,故而,根本就不知道菁華鬥靈大會之上發生的事情。

聽到他的話,所有古族中人都露出了鄙視之色。

現在誰還敢說阮氏宗族沒落可欺?

有本事成爲古族第一人再來說這樣的話吧!

阮琴塵目光淡淡的看着修羅場一般的狂海帝國,沒有多說一句話,隻是素手一揮片片飛花環繞成一個偌大的圖案,寫着殺字。

美地驚心動魄的花瓣,瞬間如海潮四散開來。

下一刻,就有數千名氣息莫測,裝備好得叫人嫉妒的死神特種兵,出現在皇宮之前。他們的身上,穿的是古族子弟都要咋舌的秘銀铠甲,手中握着的劍刃是寒鐵打造的寶劍,全都是出自天工巧手鬼七之手。

然而,最可怕的是,他們每一個人的身上都透着一股死亡之氣,尤其是以藍君笙爲首的十大閻羅,給人一種不可戰勝的感覺。

“殺——”

藍君笙冷酷的聲音,猶如來自九幽地獄的修羅,清晰地響徹而起。

數千名死神特種兵,動作整齊一緻的揮刀,就像是一架架人型戰鬥機,殺入了侵略的大軍之中。

“琤——”

阮琴塵似乎沒有看到一場血色序幕的開場,眼眸之中仿佛閃動着令風雲爲之嬗變的光輝。唇角緊抿的弧度,妩媚了胭脂凝彩的漣漪。她就像是夜裏的白蝶,透着一股冷豔的絕麗。

手中流光一閃,龍牙琴橫放于身前,優雅自然地坐在雪鏡銮的身上。琴絲顫動,一縷縷生命氣息,朝着狂海帝國中垂死的傷殘大軍湧去。

秋水凝眸,勝雪清絕,看透了荏苒光陰,撫一曲芳華無雙。

她手中神奇的音律,仿佛有着起死回生的作用,原本奄奄一息的人們,感覺身體的痛都止住了,整個人煥然新生。

長袖翻飛舒卷,袅袅清音宛如天籁,花落缤紛,娉婷漫天,飛花滿城,淌過血河,掬一捧清泉,拈一朵花瓣,枯藤老樹也在她的力量中逢春綻芽。

雨夜中一脈淡淡的花香,溫暖了黑暗中無措的心。

“帝國的生死就在我們自己的手中,男子漢流血不流淚,沖啊!”

原本虛弱的狂海帝國戰士,紛紛站起來,手中拿起破刀破槍,打了雞血一般跟随在死神特種兵的身後,一往無前的沖了上去。

黑夜埋葬着冰冷的屍骨,大雨一夜未曾停歇,似要将這世間淹沒才甘心。

血花豔烈,宛如破曉時分的熹微。

死神特種兵第一次展現在世人的面前,驚天一戰,讓他們的死神之名,響徹大陸。

“這些人是魔鬼啊!”

櫻長宮瞪大了眼睛,看着藍君笙手中的利刃隔斷喉嚨,眼底露出了死不瞑目之色。

“你們不要過來!走開啊!”

藍鵬程看着這些死神特種兵如入無人之境地抵達他的面前,眼底浮起了濃濃的恐懼,身體猶如被灌了重重的鐵鉛似的,無法動彈,下一刻,一把大刀就将他的腦袋砍了下來。

“啊——”

孟纓豪在逃竄的時候,被一道流矢射中了眼睛,聖羽大将軍幹脆利落得将他攔腰斬斷,鮮血濺了一地。

冰龍帝國和九霄帝國的兩位太子,以及孟纓豪都沒能逃出死神之手,永遠留在了這片土地之上。

見到主将都死了,大軍混亂了起來。

冰龍帝國的龍蜥在雪鏡銮可怕的威壓之下,紛紛軟了腳,完全失去了戰力。

原本那些冷漠的劊子手,如今被死神特種兵如收割稻草般割去了性命,連掙紮都沒有機會。

狂海帝國的軍民更是瘋了一般,拿起手邊的武器,聲嘶力竭的喊着亡故親友的名字,親手割下一個個敵人的頭顱。

哀兵必勝,報仇雪恨,充斥着狂海帝國每一個軍民的心房。

千霞淵之戰,死神特種兵以兩千人,斬殺了近十萬人,還有數萬人,被瘋狂的狂海帝**民手刃。那可怕的厮殺畫面,吓得冰龍帝國和九霄帝國剩餘的大軍倉惶撤退,在互相踐踏中又死了近萬人。

五十萬聯軍,到了最後,剩下不足二十萬。

當大雨過去,血夜褪色,海面之上升起的旭日,沖破了黑暗的夜色,金光萬道把大地從噩夢中喚醒,給人們帶來了希望和光明。陽光照耀在海面上,反射出星星點點的光芒,銀光閃閃。

死裏逃生的人們,抱頭痛哭,一聲聲嚎啕的哭聲,仿佛要将心肺都哭出來。

彈了一夜的琴音,還未曾停歇。

淚眼朦胧的将士百姓,擡頭看着天空中那個渾身散發着神聖光輝的女子,從心底生起了膜拜的沖動。

不知道是誰喊了第一句,排山倒海的山呼聲,不絕于耳。

“天女大恩!”

“天女!天女!”

猶如天神降世,拯救他們于死亡之中,他們喊得誠心誠意。

哪怕是皇宮之上,也是跪了一地的将士。在那種肅穆的氣氛影響下,哪怕是古族中人都心悅誠服的單膝跪地,表達他們心中的感激。

兩千死神特種兵,站在阮琴塵的身後,渾身散發着震懾天下的肅殺之氣。

“黑暗終會過去!”

阮琴塵唇畔輕啓,天籁般的嗓音,在琴音的餘韻裏緩緩落下。

“琴兒,謝謝你!”

淩瑾瀾迎着晨光,伸出雙手,朝着阮琴塵燦爛一笑。一身威風凜凜的銀色铠甲,在陽光中鍍上了一層金輝。

如沐春風的笑容,洋溢在唇畔,蓄滿了糾纏的溫柔。百轉千回的情愫,在他的心頭萦繞。

“你我之間何須言謝!”

阮琴塵一步一步走下來,淺淺一笑,驚豔了世人。

次日,兩條消息徹底讓遺失大陸徹底沸騰了起來,以戰帝雲千夜爲首的雲焰大軍,趁着兩大帝國出兵狂海帝國,率領三十萬大軍攻打冰龍帝國。以雪鳳帝國太上皇鳳冰翼爲首的狼騎,率領四十萬大軍,直挑九霄帝國。

冰龍帝國和九霄帝國在一日之内,爆發起熊熊戰火。他們妄圖染指狂海帝國,豈料自己城門失守,面對兵強馬壯的雲焰帝國與雪鳳帝國大軍,兩大帝國的掌權者欲哭無淚。

攻打狂海帝國的大軍接到旨令,慌忙撤離,一路上遭到了狂海帝國的圍追阻截,死傷慘重。

冰龍帝國和九霄帝國分崩離析,大部分城池被占領,燃燒整片遺失大陸的戰火,完全點燃。

當天阮琴塵帶着兩千死神特種兵,在夜裏直接殺向了冰龍帝國的皇宮。兩千死神特種兵動作迅速地從皇宮外的密道之中,無聲無息地潛入皇宮。

“大家多加小心,我們這一次的目的是滅了冰龍帝國的皇族,協助長空掌握大權!”

阮琴塵低聲叮囑道,當年在丹陽鬼鎮救下的少年櫻長空,正是被狂海帝國遺棄的皇子。

由于他身體孱弱,母妃不受寵愛,地位卑微,故而被皇族遺棄,一路逃亡,錯入丹陽鬼鎮。若非遇到阮琴塵,他永遠都無法走出那個鬼地方。

這些年,他跟随尹律楓左右,備受重用。當年十七八歲的少年,如今也已經二十多歲,眉宇間透着幾分穩重。

“長空,你可想好了?”

“主人,早在他們遺棄長空的那一天開始,我就已經沒有親人了。這世間上,長空效忠的人,隻有主人!”

櫻長空的面容在地道中,浮現出堅定之色。

當年在丹陽鬼鎮的那一跪,他就将自己的命交給了眼前這個女子,鞠躬盡瘁,永不背叛!

“那好!我們走!”

阮琴塵點了點頭,目光透着幾分溫和。

兩千死神特種兵,猶如暗夜中的殺神,在皇宮之中收割走了一條條生命。櫻長空以皇族唯一後裔的身份,執掌了冰龍帝國的大權,兵不血刃,就掌握了冰龍帝國皇城之中的大軍。

憑借着後土戒微弱的一絲感應,阮琴塵尋遍了偌大的冰龍帝國皇宮,然而卻沒有找到最後的那片策神令碎片,這結果叫她大失所望。

難道最後一片策神令,真的找不到了嗎?

她沒有繼續耽擱,派出得力下屬滲透冰龍帝國的權力中心,将冰龍帝國牢牢地掌握在手中。

阮琴塵被奉爲天女,率領着狂海帝國大軍與死神特種兵,反攻九霄帝國。受制于雪鏡銮的南宮懷仁貪生怕死,開啓了城門,讓大軍輕而易舉地攻陷了九霄帝國的西南部,舉世震驚。火藥的威能,也在戰役之中,第一次驚現于世。

然而,等到他們抵達九霄帝國皇宮的時候,才發現這裏早已經被血洗一空。九霄帝國的帝君,更是慘死于大殿之上,驚恐的眸子,寫滿了死不瞑目。

翼族的追随和幾位殺手霸主的傾力相助,如虎添翼,讓她率領的死神大軍,戰無不勝。

超神獸大軍雖然不能直接參戰,但是每一個超神獸都可以驅策敵方的靈幻獸爲我方所用,不需要動什麽毀滅神力,就可以在意想不到的時候給敵人緻命的反擊。

阮琴塵率領的死神大軍,所過之處,老弱婦孺不殺,放下武器降者不殺,不燒不搶,軍紀嚴明。聽說被占領的城池都會開倉派糧,備受壓迫饑荒交迫的百姓們,甚至在死神大軍到來的時候,歡呼鼓舞。

一個月之内,連續二十場大大小小的戰役,阮琴塵不曾出手過一次,但憑借着她用兵如神,運籌帷幄的能力,加上尹律楓這個商盟的盟主情報消息,陸續占領了九霄帝國部分領土,剩下的被雲焰帝國和雪鳳帝國瓜分。

冰龍帝國和九霄帝國在三大帝國,以及一股神秘力量的促使下,猶如沙雕城堡分崩離析,四分五裂。

孟氏一族與九霄帝國皇族一樣,被神秘大軍血洗,全族上下一人不剩,但是卻沒有人知道,到底是什麽人下的手,故而成爲一個無解之謎。

冰龍帝國和狂海帝國的帝君,齊齊将山河拱手,交給了阮琴塵。在這亂世之中,他們沒有能力保住百姓周全,但是她卻有這樣的魄力!

在混戰之中,兩大帝國的皇族幾乎全部被滅。其餘想要觊觎皇位的宗族,忌憚死神大軍的威勢,無人敢出言反抗。

阮琴塵在衆人的擁立之下,以狂海帝國全部國土,冰龍帝國北部,九霄帝國西南部爲基礎,建立了盛世帝國,被尊稱爲琴帝。文淵仙府中的學子們,成爲新帝國的肱骨之臣,得到了一展才華的機會。

選賢任能,盛世帝國散發着蓬勃的生機,充滿了蓬勃的生氣。

盛世帝國在阮琴塵以現代化的管理制度下,迅速發展了起來,百廢待興,摒棄了曾經落後的舊秩序,建立了嶄新的秩序。

盛世帝國,雲焰帝國與雪鳳帝國呈三足鼎立之勢。遺失大陸的戰火,詭異的停止了下來。國力雄厚的雲焰帝國和雪鳳帝國,竟然出奇的沒有趁着盛世帝國初建之刻,将它扼殺在搖籃之中,态度格外暧昧。

雲焰帝國皇宮之中夏日的蓮花開得一片燦爛,一道尊貴至極的身影,淩立于銀月蓮湖邊,一雙斂起鋒芒的眸子,淡淡看着滿湖的蓮花。水中的蓮花,讓他想起了心中的那道倩影。

如今的銀月蓮湖不再是禁地,但是依然沒有什麽人敢進入這裏。國師大人雖然久未出現,但他的餘威卻始終在每個人的心上,不曾消散。

湖邊的梨花已經凋謝,青蔥的葉子長得甚是繁茂。斑駁的樹影清晰地投射在草地之上,好似一幅濃淡相宜的剪紙畫。

“陛下,有琴塵小姐的消息!”

墨劍疾步走上前,手中握着最新得來的情報,臉上神色古怪。不知道是喜多一分,還是憂多一分。

“說!”

雲千夜紫袍華貴,金龍焰紋飛舞,金爪在袍袖之上熠熠生輝。本就尊貴的面容,在頭上紫金色的雙龍冠的映襯下,越發英挺,叫人屏息不敢直視。

他倚在一株梨花樹旁,冰冷的面容上,透着一股霸絕之氣。

“琴塵小姐将在五日之後,于湄洲摘星峰天池正式登基爲帝!”

墨劍微微顫抖的聲音,響徹而起,眸子朝着雲千夜的面容望去,不知道他聽到這個消息會有何等神色?

然而,意料之中的嘲諷沒有聽到,反而聽到了一陣暢快的大笑之聲。

“哈哈哈,好!好!她這個盛世琴帝,方才能與本帝并肩共享江山!墨劍,傳令下去,舉帝國之力,本王要準備一份傾城聘禮,迎娶琴帝!”

雲千夜的俊顔之上,一雙黑亮的眸子流轉過絲絲異彩。他沒想到這個女人,竟然會有着如此驚豔世人的奇才。趁火打劫,以少勝多,兵不血刃,每一次大捷都叫他忍不住拍案叫絕。

然而,最叫他驚歎的是民心歸一,完全沒有因爲她是女子而排斥她登位,反而将她當作救世天女,恨不得她早日鳳淩天下,帶領着他們走向光明與和平。

他當初怎麽就瞎了眼,沒看出她身上的驚世之才呢?

簡直要叫世間男子都要爲之折腰膜拜了!

“是,陛下!”

墨劍愣了愣,終是反應了過來,點了點頭,着手去準備聘禮,爲戰帝陛下娶個女帝回來!

風雪漫天,金碧輝煌的雪鳳皇宮之中,清帝鳳清揚看着琴帝登基,昭告天下的消息,不由一陣驚詫。

擡起頭看了側躺在軟塌上假寐的鳳冰翼一眼,龍誕香霧袅袅彌漫開來,将他的面容遮掩得有些不真切。他隻手撐着腦袋,睫羽卷翹,遮掩着他的眸子,眼臉之上烙下一層淡淡的陰影。

“皇兄,你有何看法?雲焰帝國按兵不動,我們可要先下手爲強?”

清帝鳳清揚清潤的嗓音,帶着幾分詢問之色。他的意思是要不要提前出兵,将還未完全步入正軌的盛世帝國一舉攻下。

他自小就受到兄長鳳冰翼的多番照顧,若非有他保護有佳,他哪裏僅僅是不良于行,恐怕就連性命都保不住了。在他的心中,鳳冰翼依舊是這帝國的帝君,是他心中最敬佩的兄長!

故而,明眼人都知曉,雪鳳帝國真正的掌權人,依舊是鳳冰翼。

“沒錯!先下手爲強是必需的!”

鳳冰翼突然坐起身來,對他的說法表示非常贊同。倏然間睜開的眸子,鑲嵌在玉雕上流光溢彩的寶石,惑人心魄。

“白華,傳召暮夜傾軍師過來,我們好好籌謀一番,如何在這一場曠世大戰中搶占先機!”

“是!主子!”

白華動作利索的離開,然而他心中卻明白,鳳冰翼所說的先下手爲強與清帝所指,可是大大的不同。

萬劫獄界

惡靈淵就像是一條巨大的傷痕,橫亘在天地之間,散發着濃濃的腐蝕惡氣。

經過藍銘軒和魔殿長老連續一個月的封印,一條條金色的巨龍,化作無數道沉重的金色天鏈,将惡靈淵牢牢地封印。猶如一隻可怕的兇獸,被束縛住手腳,縱然擎蒼的力量再強大,短時間内也無法沖出困神大陣。

“孽徒,你會後悔的!封印了本座,你的力量也會枯竭!你就等着變成一具行屍走肉吧!”

惡靈淵深處一汪漆黑如墨的六芒星湖水,劇烈的湧動了起來。滄桑渾厚的嗓音,如雷霆般充斥在藍銘軒的靈魂深處,像是詛咒般振聾發聩。

“呼——總算是把這尊大神鎮住了!”

魔殿大長老看着戾氣不再外洩的惡靈淵,有種虛脫的感覺。

“我們出去吧,在這惡靈淵呆久了,縱然是魔都會難受!”

魔殿七長老嬌氣的拿出一張手帕,擦了擦汗水,扭了扭纖細的腰肢。

“陛下,我們可否離開了?”

衆長老都将詢問的目光朝着藍銘軒落去,見到他點了點頭,他們這才争前恐後的飛奔而出。

“擎蒼,你千算萬算終是錯漏了一點,你以爲我真的不敢賭嗎?”

藍銘軒轉過頭瞥了一眼被封印的惡靈淵,幽暗的銀紫色魔瞳,瞳孔之中似有蔓珠莎華綻放其間,宛如黑暗漩渦,深不可測。

他頭也不回地朝着惡靈淵外走去,一頭銀紫色的長發,随着他走動飛揚而起。

他知道擎蒼所言非虛,若是七日之内他不能找到最後一枚策神令,那他就會因爲封印了惡靈淵而付出巨大的代價。

隻是他不曾後悔,他要來一次性命豪賭,爲他所愛的人,賭七日的時光!

否則,擎蒼一旦破關而出,第一個會有生命危險的不是他,而是他的妻兒。

當他那俊美無俦的身影,出現在外面等候已久的衆人面前之時,迎面而來的就是焦急的濯焰和蓮魄。

“主人,你終于出來了!”

蓮魄猶如流光般竄到藍銘軒的肩上,激動的絨毛齊齊豎起的樣子,讓他不着痕迹的挑了挑眉毛。

“嗯?”

一字輕吟,低醇輕魅的嗓兒,僅僅是一個單音都動聽到了極點,充滿了滲透骨髓的磁性酥麻。

絕美的妖孽面容之上,那雙深不見底的魔魅瞳眸淡淡一掃,挑起夜色的妩媚清豔,霎那間,叫所有人的呼吸爲之一緊。

“主——主人!請不要用如此**的目光荼毒我!會讓我很緊張!”

濯焰邪魅的俊顔上浮起一抹怯怯之色,看着主人那神邸般的模樣,哪怕是看了這麽多年,他還是會忍不住驚歎。

當然,叫他緊張的不是主人那人神共憤的美,而是他主人那明明平淡至極,卻毫無溫度的眸光,叫他全身都止不住僵硬起來。

“蓮魄,你說!”

藍銘軒淡淡的眸光,掃過肩上的小家夥,嗓音不愠不火,偏偏有着懾人的威嚴。

他步履穩健地邁步走進魔殿,面容上透着淡定無波的平靜。肩膀上一條暗金色的披肩,猶如海波般起起伏伏,下擺尖端垂着的一排曜黑色水淚寶石,熠熠生輝。

“女主人稱帝了!近日将舉行登基大典!”

蓮魄一雙冰紫色的水靈眸子瞪得圓溜溜的,泛着波瀾蒸暈的霧霭水色。脆生生的嗓音,帶着幾分激動,毛茸茸的胖爪子,扯着藍銘軒的披肩,說不出的歡喜。一對毛茸茸的耳朵,豎立在圓圓的腦袋上,粉嫩粉嫩的可愛到極點。

“哦?”

藍銘軒古井無波的面容,微微有了一絲變化,唇角微微一勾,豐潤如丹,充滿了性感動人之色。

“這倒是像是她的作風!”

低醇的嗓音,泛着絲絲清淺的笑意,猶如山澗清泉淌過,又若雪落紅塵的琴音,幽魅如天籁,悅耳動聽。

“那主人,我們要做點什麽嗎?”

濯焰一歪腦袋,看着永遠淡定殊離,永遠舉重若輕,永遠風度翩翩的主人,有些好奇的問道。主人隻有在女主人的面前,才會表現得像人一點,其餘時候,都是神般的姿态。

“要!”

藍銘軒颔首點頭,幽滟的眸光流光飛舞,語氣帶着十分笃定。

“要做什麽呀?”

濯焰撓了撓後腦勺,心中還是不解。主人的想法,不是他可以揣測得到的。

“下聘!”

藍銘軒優雅高貴地轉身,走進如如火如荼的蔓珠莎華之海。燦燒如晚色流霞的花瓣,悠然舒展,絢爛的血色耀亮了迷途的眼眸。

一襲黑如夜色的傾天長袍,衣袂無聲無息地飛揚而起,腳步宛如鴻羽,像極了細雪落在空曠的山谷之中,發出薄水清漣的輕柔聲響,留下了面面相觑的濯焰和十煞。

琴帝的登基大典和下聘有什麽關系?

難道是主人的發情期到了,一出來就急着抱回女主人交配?

到底是主人在上面還是女主人呢?

一般而言,主人的外表雖然神聖,但内在是非常狂野的,以主人的強勢應該是在上。

但是,女主人更彪悍啊,很可能翻身撲倒主人的!

啧啧啧啧——

“唰唰——”

他的想法剛在腦海中浮現,一道冷飕飕的眼刀,就輕飄飄的飛了過來,犀利如劍,寒若冰晶,吓得他險些魂飛魄散。

“收起你那些亂七八糟的思想!”

藍銘軒低醇的嗓音,不帶任何溫度,直接将濯焰腦海中各種香豔刺激的畫面,生生碎成了齑粉。

“哇哦!老頭我聽到什麽了?陛下說要下聘了!難道太陽打西邊出來了?”

魔殿長老剛走進來,就聽到這麽一個重磅消息,頓時樂得直要開花。從來不熱衷于婚事的魔帝陛下,竟然說要下聘了!天上下紅雨了嗎?

“老大,我們獄界是沒有太陽的,那是凡界才有的東西。不過魔帝陛下要下聘迎娶我們最最威武的魔妃殿下!這實在是太明智了!”

“沒錯,我們感覺派人去準備!如果魔妃殿下不嫁,那我們隻能搶了!”

“時間不多了,趕緊的呀!”

“好嘞!好嘞!”

“獄界大軍也應該準備好,叫他們随時出發!”

魔殿長老匆匆忙忙地來,又風風火火地去,那激動的樣子,簡直比藍銘軒本人都要熱切。

不知道的人,肯定以爲是魔殿長老要娶妻了!

他們那滿面紅光的歡喜樣,不叫人誤會都難。

“主人,他們該不會是要和你搶女主人吧?”

蓮魄琥珀色的小蹄子相互蹭了蹭,圓溜溜的大眼睛一轉,頗爲擔憂的說道。

“誰敢!”

藍銘軒唇畔一動,淡淡的話音,不怒自威。

蓮魄小小的身子伏在他的肩頭,粉嫩的小鼻子微微抽了抽。它怎麽就覺得,真的有人敢呢!

琴帝登基大典還未到來,各大帝國都已經暗流洶湧,所有人都感覺大戰即将爆發,空氣中有着一股不尋常的味道,讓他們的心,猛地繃緊。

外面在忙碌着各種登基大典的瑣事,阮琴塵卻是忙裏偷閑,精心在千蓮界之内養胎。

千蓮界之中,醇蜜般的陽光灑落在一汪甯靜的湖水之上,清幽的水流,潺潺流淌。夏日清蓮白裏透紅,豔而不妖,花瓣迎着陽光舒展着美麗的身姿,于微風中翩翩起舞。

湖邊是一片翠碧的竹海,一片片或高或低,一簇簇或疏或密,猶如黛雲遮日,映襯着湖中蓮花,透着幾分雅靜清幽,遠離世俗的紛紛擾擾。

經過雨水的洗禮,葉尖沁着水珠,熠熠生輝。晨霧還未完全散去,熹微的霞光披滿竹林,翠**流煙雲湧蕩,猶如一個青衫女子披着朦胧的面紗,叫人看不真切。

遠處還有一片十裏桃林,過了花開的季節,依然是郁郁蔥蔥。

霞染林醉,碧海香馨。

淡紅彤雲,潔白似雪。

湖邊有一片竹苑,隐隐透着世外之風。

一個絕美的女子慵懶地躺在竹苑陽台擺放的軟塌之上,看着蓮湖中花瓣清冽盛開,唇角勾起一抹柔和的弧度。烏檀木般亮澤的發,簇擁着精緻無暇的小臉。

陽光溫煦的透過花蔭灑落,偶爾,幾縷香甜随風而落,盈盈地落在她的肩上,發上,衣上。

“娘親,爹爹什麽時候才回來呢?”

藍錦弦小小的腦袋,靠在軟塌邊上,粉雕玉琢的小臉蛋,完全恢複了往日的光彩。水靈靈的眸子,望着這一片美麗的地方,充滿了眷戀。

懷裏抱着香甜酣睡的小淚兔,唇邊有着淡淡的漣漪。

四件逆天神物的确是力量驚人,隻可惜當初解咒的時間太晚了,詛咒殘餘的力量,讓他的雙目失去了光明。

若非懷裏的小淚兔,每日以淚水替他複明,他可能就見不到光明了。

這件事情,隻要他和它知道,是他們之間的小秘密,哪怕是阮琴塵都沒看出端倪。

“過幾日你就能見到他了!”

阮琴塵伸手輕輕撫了撫藍錦弦的小腦袋,眼底滑過一縷思念的光芒。她接到他傳來的平安信,不知道他離開獄界之後,爲何沒有直接來找她,她的心中總是有些擔心。

“嗯!那娘親給爹爹寫信的時候,記得也加上我的名字哦!”

藍錦弦點了點頭,沒有哭鬧,而是鄭重其事的說道。那副小大人的模樣,惹得阮琴塵哭笑不得。

“好!娘親記住了!”

阮琴塵笑意漫凝,清絕如蓮的容顔上泛着母性的光輝。纖纖玉指輕輕拂過有了幾分隆起的肚子,指腹隔着絲滑的衣裳,可以感覺到微弱的生命波動。

“瑾瀾叔叔要當弦兒的第四個幹爹,娘親你說好不好?”

藍錦弦想起那個笑得特别好看的叔叔,目光總是柔柔的,身上有着淡淡的草藥香味,叫他好喜歡呢。

“弦兒喜歡的話,當然可以!”

阮琴塵側過頭,看着藍錦弦那期待的模樣,語氣依舊是溫和疼愛。

“可是,瘋子叔叔也想當弦兒的幹爹,弦兒可以拒絕嗎?”

藍錦弦又想起尹律楓那張壞笑的臉龐,不由打了一陣寒顫。

“弦兒覺得可以嗎?”

阮琴塵好笑的看着他糾結的小臉,可以想象尹律楓肯定是用了什麽威逼利誘可愛的小弦兒。

“可以是可以,但是瘋子大叔說了,要是弦兒不認他當幹爹,以後住他商盟下的店鋪都要交房錢耶!”

藍錦弦左右爲難的說道,苦着小臉,似乎正在苦思冥想究竟要不要答應。

“呵呵!”

阮琴塵聞言不由莞爾一笑,卻也沒有道破商盟本就是她的勢力。看着弦兒嘟着小嘴,一臉糾結的模樣,也挺有意思的。

“好吧,男子漢大丈夫能屈能伸,再多一個幹爹,也不礙事!”

藍錦弦苦思良久,拍了拍小胸脯,奶聲奶氣的說道。

阮琴塵看着他酷酷的小臉,心底一陣陣柔軟。以前她覺得弦兒太過獨立,如今看來他還是一個孩子。聰明之餘,那分孩子氣還是可愛得緊!

時間過得飛快,轉眼就到了琴帝登基的日子。

這一日,風和日麗,仙遊城之中人山人海,遺失大陸之上有史以來第一位女帝的風姿,所有人都想要瞻仰。盛世帝國定都于仙遊城,并沒有大興土木另建宮殿。

湄洲之上,臨海而建的城牆,連綿千裏,巍峨宏偉。城牆雪白的色彩,給人一種與衆不同的感覺。城牆之上鑲嵌着美麗的貝殼,透着海洋的味道,顯得格外好看。

潮音半月灣就像是一柄七弦琴,彈撥着動聽的樂聲。那海潮聲就像是一雙溫柔的手,拂去人們心頭的浮躁。

海風徐徐,吹落了一地的葉兒,旋轉飛舞,夾帶着絲絲水浪的濕意與鹹澀。色彩溫馨的飛檐下,懸挂着一個個銅質風鈴,也在搖動中發出了清脆的聲響。

海城的夏季,嬌媚燦爛的薔薇花,開得格外喧嘩。青綠色的枝蔓探出了籬笆,雲霞般的花朵,累累地堆滿了枝蔓。花香随着海風吹遍了仙遊城的每一個角落,無論在哪裏,都能夠聞到那滿城飛花的香氣。

湄江如酒,奔流不息地貫穿湄洲,沿江的吊腳樓,猶如攬鏡梳妝的少女,透着幾分初醒的憨态,纖纖十指波動水流,長發逶迤曲折地鋪開。

仙遊城中沿途販賣的粽香和特色蓮粥的味道,随着情窦初開的少男少女充滿活力的腳步,飄香而過。

人流如織,絡繹不絕。

衣香鬓影,摩肩接踵。

“今兒個咱們湄洲可真是熱鬧哇!大陸各地俊傑都趕過來了!”

坐在樹下挂着美麗貝殼的女子,語笑嫣然的看着重新恢複和平的繁華湄洲,臉上充滿了感激與滿足。

“是啊,我還等賣完這籮筐的魚,就去看咱們琴帝陛下的登基大典呢!”

另一個漁家女,擦了一把晶瑩的汗水,眼底滿是璀亮之色。

“琴帝陛下心腸好!咱們百姓有福咯!”

坐在一旁的樹蔭下搖着蒲扇的老人,吸了一口旱煙,吐出的煙塵缥缈了一方塵色。

過路的行人,聽到他們那發自内心的贊歎與愛戴,都有些好奇。究竟琴帝陛下是何許人?竟然可以在短短的時間内,就讓萬民歸心?

難不成她真的是女神嗎?

在盛世帝國中若是有人敢說琴帝陛下一句壞話,就會立刻引來群衆圍攻。

深受恩惠的百姓,以他們最樸實的方法,表達着自己的愛戴與尊敬。

幹淨的大街已經灑水掃得幹幹淨淨,落着幾朵薔薇花,看上去竟是纖塵不染。若是在皇宮之中的大殿内,看到纖塵不染的景象還沒什麽特别的,但是在正繁華的大街之上,見到如此一幕,前來觀禮的人們都震驚了。

行人們雖然衆多,但是都自覺地繞道而行,這一條道路,将是琴帝陛下前往摘星峰的必經之路。

整條街道被百姓們自發的掃得格外幹淨,叫人踩上去都會有些不忍心。

天才剛蒙蒙亮,皇宮之外就圍得人山人海,水洩不通,中央一條通途,卻無人走上去。

所有人都伸長了脖子,等待着一睹傳說中隻要一眼就能叫人愛上的琴帝陛下。

“咚——”

随着皇宮之中古老的海皇鍾被敲響,曠遠悠長的鍾聲,響徹而起,不絕于耳。

“吱呀!”

朱紅色的宮門,一扇扇在衆人的眼中緩緩開啓。

“踏踏踏!”

整齊一緻的腳步聲,每一步都直直壓在衆人的心上。濃濃的煞氣,随着死神特種兵的出現,彌漫而出,讓所有人從心底感覺到一陣冰寒。

“嘶——”

見到了這一支名震大陸的死神大軍,全場寂靜無聲,數萬人沒有一個敢開口,全都放低了呼吸,恐懼的情緒自心底不斷的升騰而起。

單單是看一眼,手掌心就忍不住冒出汩汩的冷汗了,死神之名當真是非君莫屬。

皇宮的道路,一直通往摘星峰,沿途長滿了素馨小花六月雪。

遠遠望去,摘星峰之上的六月雪喬木,猶如千枝萬桠翩跹飛雪浮雲壓住了濃翠碧色,枝葉扶疏銀裝素裹。走近細細看那些潔白雅緻的小花兒,又像是倦慵的白色粉蝶休憩在枝桠上,叫人不願驚擾。

死神特種兵站立在一側之後,一個個年輕英挺的大臣們也走出皇宮,站在一側恭迎他們的琴帝陛下。

陽光的越發刺目了幾分,火一般鮮紅,火一般熱烈,猶如沾染着薔薇花色的绡紗。天空碧藍如洗,幹淨剔透,似乎有誰精心擦拭過一般,分外好看。

“叮當——”

一道金玉交碰的脆響,自宮門後傳來,一聲一聲輕盈的步伐,仿佛踏在了人們的心上。所有人的呼吸猛地緊了緊,空氣中熏染着若有似無的蓮香,輕輕柔柔地将空氣中的肅殺之氣抹去。

所有人都忍不住轉過頭,望向六月雪海的深處,宮門的方向,有一道絕影款款而來,一身霓裳換做火紅盤龍的織錦長袍,濃墨重彩的張揚輝煌。金色的盤龍,猶如直欲沖上九霄。負手揚眉,天下群雄折腰,巾帼不讓須眉。

如蝶翅欲飛的火紅衣袂,繡滿了璨金色的紋路,飄曳在素雪紛紛的花間,直直晃了所有人的眼。

仙姿玉色的面容上,濃睫投下的陰影猶似宣紙上的淡墨洇染。那一雙靈瞳空靈絢爛,滢滢如水,璨若晨星。輕輕一掃,刹那間就叫人遽然間失了魂魄,爲之神魂颠倒。

發絲猶如黛色泉水流淌而下,飄舞的發絲,激蕩起層層墨色流光。金光錦簇的皇冠之上,垂瀉着七彩琉璃珠簾,宛如祥雲飄浮。

她的身上勝過牡丹的貴氣,多過雪梅的傲然,賽過墨菊的素雅,直叫萬千粉黛盡失顔色。

芸芸衆生,百媚千紅,唯有她一襲獨芳!

震驚,驚豔,驚歎,不可置信,各種目光凝聚在那一個女子的身上。

她一步一步走來,全身的尊貴之氣,耀眼到了極緻。哪怕是天端刺眼的旭日,在她的光輝之下,也驟然間失了色彩。

一道小身影,跟随她走在鋪上紅氈的道路上,那是一個貴氣逼人的小男孩,懷裏抱着一隻雪白的小淚兔。白裏透紅的肌膚,粉雕玉琢的小臉,一雙大大的璨水墨色靈瞳,直接将所有女子華麗秒殺。

阮琴塵牽着藍錦弦,走過登基大殿的道路。在萬民愛戴與尊崇中,昭示着他的地位。

“參見琴帝陛下!”

“參見琴帝陛下!”

“……”

排山倒海的聲浪,随着所有人下跪恭迎,聲浪直沖上天。

哪怕是各國抱着看熱鬧心思前來的心高氣傲的年輕人,也都在瞬間被深深折服。不知不覺中也随着人潮跪了下來,心中明白了那似乎誇大其實的傳言,竟是真的!

真的隻需要一眼,那女子就有着叫人愛上的魔力。

江山如畫,七海沉浮,千載風流。

天驕争霸,名留青史,驚豔萬古。

仙遊城之外,有一座高峰拔地而起,宛如利劍穿空,高指蒼穹名爲摘星峰。山頂之上一方池水終年不涸,終年祥光籠罩,被譽爲天池。

衆祭司們選在這一日在摘星峰之上冊封登基,就是借着天池的靈氣,爲新建立的帝國祈福。

淩瑾瀾站在摘星峰之上,目光含笑着凝視着阮琴塵一步一步領着藍錦弦朝着天池走來,溫潤如玉的面龐上洋溢的溫柔笑容,猶如三月的春風。

經過一系列莊嚴肅穆的儀式,淩瑾瀾将通體流光的蓮華玉玺,在萬衆矚目之下授予第一任女帝,登基大典在正午之刻完畢。期間有意圖鬧事的人,都被死神大軍直接滅殺,沒有翻出一絲浪花,就已經永遠消失。

阮琴塵手中握着掌控生殺大權,象征着盛世帝國至高地位的蓮華玉玺,淩立在天池之上。神光缭繞在她的周身,讓她顯得神聖不可方物。

所有在那一日見過這一個畫面的人們,都在心中感慨,這才是真正的帝王啊!

因爲他們都忍不住從心中生起了膜拜的沖動,齊齊匍匐在地,沒有一點不情願,完全是發自靈魂深處的尊敬。

登基大典結束之後,阮琴塵乘着銮駕回到了仙遊城之中,剛進仙遊城,銮駕就停了下來。黃金色的車身上鑲嵌再美麗的寶石,粉色珍珠帷幔垂墜而下,繁複貴氣的圖案,叫人看得眼花缭亂。

“琴帝陛下,雪鳳帝國使者求見!”

一道唱和聲,将所有人的注意力吸引了過去。

“傳!”

天籁般動聽的嗓音,透着三分慵懶,七分尊貴。

“踏踏踏!”

一陣清脆的蹄聲,自街頭傳來。一匹潔白無瑕的獨角獸,載着飒爽英姿的張揚女子而來。

這是阮琴塵第二次見到雪鳳帝國的軍師暮夜傾,小巧的瓜子臉,高挺的鼻梁下,一張嫣紅誘人如罂粟的丹唇,朝着兩側揚起一抹桀骜的弧度。腦後一頭白色長發流瀉而下,好似最上等的雪緞。

暮夜傾翻身躍下獨角獸,恭敬地行了一個禮。

“暮夜傾參見琴帝陛下!”

“暮軍師免禮!”

阮琴塵伸手撩起粉色珠簾,步履盈盈地走了下來。目光盈盈的望向這個在雪鳳帝國多年,地位穩固不倒的女子,帶着幾分欣賞之色。

“琴帝陛下,夜傾奉雪鳳帝國太上皇之命,特意送來賀禮!”

暮夜傾拍了拍手,跟随在她身後的雪鳳帝國狼騎兵,拉着一車車的箱子,壯觀的隊伍,叫人們紛紛猜測,雪鳳帝國的太上皇到底準備了什麽賀禮呢?

同時,也有人在猜測,琴帝陛下與雪鳳帝國太上皇的關系,在這樣的關頭,雪鳳帝國送來賀禮是爲了求和,還是其他目的,這都是衆人心中不解的疑惑。

“打開箱子!”

一個個朱紅色的金漆箱子,被重兵保護,一個個陸續打開來。

耀眼的金芒,在陽光中熠熠生輝,格外刺眼。

“這是以純金打造的雕像!”

一座精雕細刻的純金雕像,模樣竟是與阮琴塵一模一樣,着實叫所有人都大爲吃驚。

一個個少女們羨慕的看着這座雕像,眼中充滿了閃亮的光芒。

“這一箱是上等的淚月雪珠,乃是雪鳳帝國中稀有的一種珍珠。”

“這一箱是墨雪織錦,采用的是……”

“……”

織錦,美玉,绫羅綢緞,金銀珠寶,總共有上千箱,生生叫圍觀的人們全都傻了眼。

就連藍錦弦也張着小嘴,一臉驚呆的看着那一箱箱賀禮。

一輛雕鑄着鳳凰的馬車滑過天際,八匹潔白無瑕的雪翼神駒,背後綻開了羽翼,飛翔在天空之上。馬車飛行在天空之中,沒有一絲颠簸。速度快到了極點。

飛翼鳳銮穩穩地停了下來,也叫護衛在一旁的死神大軍紛紛警惕起來。

阮琴塵見到那輛熟悉的飛翼鳳銮之時,臉上就浮起了淡淡的笑意。

“小琴,可喜歡我送上的賀禮?”

鳳冰翼帶着清風朗月的潇灑笑容,從飛翼鳳銮走了出來,刀刻斧鑿的五官,眉眼間自有七分英氣逼人。

這般出色的男子,整個遺失大陸也找不到幾個能與他媲美的。羽扇輕搖,意态如風,頓時引來一片女子激動的尖叫聲。

見到大陸風雲人物之中的鳳冰翼,她們哪裏還能保持矜持?

哪怕是各大宗族的嫡系小姐,也都扯着嗓子,大叫了起來。

“冰翼,有心了!”

阮琴塵淡淡的開口,天籁動聽的嗓音,透着幾分溫和。

“他的确是有心,不過是居心不良罷了!”

一道冰冷戲谑的聲音,清晰地落了下來。

雲千夜乘着華麗的畫舫,順着湄江一路而下。腳尖一點,目光撥開人流,闊步走了過來,身後跟着血衣隐衛,排場十足。

颀長偉岸的身姿,英華俊朗的冷煞面容,渾身充滿了爆發力與危險氣息。

他即便站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之中,依舊是卓爾不群。特别是他征戰沙場的殺伐冷酷之氣,叫人遠遠的都感覺到一陣毛骨悚然的畏懼,就像是他腰間的紫霄神劍一般,哪怕不出鞘,就已經透着逼人的鋒芒。

“我是什麽居心,還輪不到戰帝陛下過問!不過,戰帝陛下還真好意思空手而來哦!”

鳳冰翼冷冷挑眉,充滿敵意的目光,帶着幾分挑釁,朝着雲千夜望去。

聽到來人竟然是大陸之上風頭最勁的戰帝雲千夜,大家感覺自己的心都猛地跳了一下。更有女子直接暈了過去,受了太大的刺激。

平日這些深閨中的女子根本沒有機會見到夢中情人,沒想到現在一次性來了兩個!

“我們陛下備了薄禮,希望琴帝陛下笑納!”

墨劍威風凜凜的站了出來,手臂一揮,一排血衣隐衛就将手中捧着的玉盒呈現而出。

且不說玉盒之中到底裝了什麽東西,單單是這些玉質剔透的玉盒,就已經足夠華美精緻了。

“這是沁雪寒梅玉镯,戴在手上可以通體生香,延年益壽。”

“這是天絲金羽衣,刀槍不入。”

“這一株千年碧血桃開的花,常開不敗,若是入藥的話,還有着神效……”

“……”

上百個玉盒之中,每一件奇珍都叫圍觀的百姓們暗暗瞪直了眼睛。

戰帝陛下送的禮物數量雖然不及雪鳳帝國的龐大壯觀,但是卻件件是價值不菲的珍品。

淩瑾瀾看着他們那豪氣的賀禮,苦笑的搖了搖頭。這哪裏是什麽賀禮啊,分明就是聘禮才對!

若是其他女子定然已經幸福得暈死過去了,然而,阮琴塵依舊是淡淡的笑,沒有太大的情緒波動。

不過,鳳冰翼和雲千夜看到阮琴塵的反應,卻是在意料之中。

其他人已經接近石化狀态了,但是鳳冰翼卻仿佛還不甘心,直接抛出了一擊重磅炸彈,炸得衆人差點魂飛魄散。

“我這裏還有一枚鳳印,不知道你收,還是不收呢?”

鳳冰翼俊朗的容顔上,一抹不羁的笑容,透着深深的期待。

雪鳳帝國的鳳印是鳳帝正妃的印信,這個衆所周知,鳳冰翼這是公然向琴帝陛下求親了。

這一句話落下,再沒有人能夠淡定了!

原來先前的都是預熱,到了這裏才是重頭戲啊!

誰都知道雪鳳帝國真正掌權的人不是清帝,而是太上皇鳳冰翼。

倘若琴帝陛下答應這樣的求婚,那麽盛世帝國将與雪鳳帝國這樣的龐然大物緊緊捆綁在一起。

到時候,整個遺失大陸,還有那個帝國可以匹敵的?

統一大陸指日可待!

他們想到這裏才恍然大悟,琴帝陛下的選擇将會關系着大陸霸主的歸屬。

難怪兩大帝君會這麽耗費心神,準備了如此傾城傾國的聘禮!

醉翁之意不在酒啊!

“女人,你少被這家夥哄騙,他都是太上皇了,鬼知道他有多少寵姬愛妾的,你還是選擇本帝爲上佳!”

雲千夜冷冷的說道,說出的話,差點把鳳冰翼氣得跳腳。

“琴塵,我的心中至始至終,唯有你一個!你要相信我!我不會辜負你的!”

見到阮琴塵并未開口回答,鳳冰翼還以爲雲千夜的話她當真了,連忙誠懇的說道。那深情的模樣,讓圍觀的女子都恨不得代替阮琴塵答應他。

“哎呀呀!你都好意思這麽面不改色的撒謊了,我哪裏好意思不信呢?”

阮琴塵抿嘴一笑,帶着幾分玩笑的語氣,打破了四周的嚴肅氛圍。

“那你可願意嫁給我?”

鳳冰翼假裝沒聽到她的言外之意,直白地問出了這麽一句話。

“這要看你的聘禮多重了!”

阮琴塵玉手撫過發絲,捕捉到天端一抹衣袂,話音帶着幾分戲谑。

“江山爲聘,我心爲禮!可夠份量?”

鳳冰翼霸氣的說道,俨然看到了她眸間的淺笑,也不在意她的玩笑話,直接當她是認真的。

他那裝傻充愣的模樣,倒是叫一旁的雲千夜氣得吐血。

連他都聽出她是在拒絕了,這家夥還不怕當着所有的面丢人!

人家給了暗示,他卻要一個勁兒的往死胡同鑽,到時候被當着全天下人的面遭到拒絕,看他的臉面往哪裏擱。

“本帝的後位,隻爲你一人留下!除你之外,後宮無妃!”

戰帝雲千夜霸氣血性的話,铿然有聲的落了下來。其中飽含的深情,厚重得叫人無法呼吸。

他妄爲戰帝,在戰場之上百戰不殆。

然而遇上她之後,卻是屢戰屢敗,不戰自敗,無計可施,自甘敗落。

曾經的他想着如何叫她消失得無影無蹤,眼不見爲淨。

後來的他卻是想着如何叫他們糾纏不休,終日厮守在一起。

“雲千夜,你什麽都要跟我搶,連她你都不放過?”

“若是要你放過,你願意嗎?”

“不可能!”

“那還有什麽好說的!”

兩大風雲人物的目光,在空氣中發出火光迸射,強大的勢壓,驚得衆人連連後退。

無數顆芳心,在聽到戰帝那堅定不移的話,全都碎成了粉末。

哀怨而豔羨的目光,簡直要将阮琴塵生生淹沒了。

然而,看着阮琴塵那遺世獨立,舉世無雙的風華,她們心中的嫉恨奇迹般的消失了。

這世間也就琴帝陛下這樣驚才絕豔的女子,可以讓最優秀的男子如此傾心吧!

整個世界都安靜了下來,不僅僅是兩大帝君在等待琴帝陛下的回答,就連整個盛世帝國的臣子也在翹首期待。

無論琴帝陛下答應了哪一方的求親,盛世帝國都必然崛起。

“爹爹怎麽還不來啊!娘親都要被搶走了!”

藍錦弦跺了跺腳,不滿的嘟囔道。一雙薄水霧朦的靈瞳,撲閃撲閃得分外可愛。

淩瑾瀾和尹律楓也四處環顧了一下,沒有見到預想中的人影。

突然,站在阮琴塵鳳辇不遠處的櫻長空身體微微一顫,一道驚天華光沖天飛去。

那一瞬間,阮琴塵手指上佩戴的後土戒,光芒爆閃,直指向長空。

“那是最後一枚策神令碎片!”

阮琴塵的餘光捕捉到它是從櫻長空的手中飛走的,她怎麽就沒有想到最後一枚策神令有可能在長空的手上呢?

他曾是冰冷帝國的皇子,有可能接觸過策神令碎片。

他可以在丹陽鬼鎮中不被鬼物吞噬,靠的正是策神令碎片的力量。

千尋萬找,卻獨獨遺漏了身邊之人。

“呼——”

天空之中的那道強光,仿佛是洪荒黑暗中乍起的光明,撕開了天空。萬道金芒瞬間普照天下,一股可怕至極的力量,節節攀升起來。那強大的力量,似乎要打裂天地,破滅寰宇,君臨天下的威壓,叫天地都爲之顫栗。

神嶽崩塌,七海蒸騰。日月墜落,星河碎斷。驚天動地的氣勢,哪怕是遺失大陸之上隐世的老不死都被驚動了!

擡眸眺望南方,九十九條破地而出的金龍,朝着仙遊城的方向瘋狂飛來。刺眼的金光,遮天蔽日,氣魄撼天。

“這——這到底是怎麽回事?”

“神迹!神迹啊!”

“上蒼保佑!”

所有人都匍匐下來,不斷地磕頭膜拜,唯有阮琴塵幾人依舊筆直挺立着脊梁,目光不閃不避的朝着天空中最耀眼的一抹望去。

萬千瑞彩從天而落,宛如神光恩澤世人。

視線的盡頭,萬裏虹綢之上,緩緩走來一個人影,一身清越華光。

恍若上天精雕細琢的藝術品,巧奪天工的神來之筆勾勒出的眉目,雪瓷膚色泛着柔光。遠山般的眉岚之下,淡淡掩映着一雙如海幽深的瞳,就像是晨曦中缥缈的水霧,低吟淺唱,叫人看不到底。

水藍色漸變的衣袂,流水蕩煙般霡霂輕盈。發色是銀月般的炫目,整個人宛如一株出水不染的白蓮,如雲如雪冉冉而至。

清風拂過他的身邊,也沾染了幾分寂靜的琅缳仙氣。

魔帝的魅惑邪肆與谪仙的出塵聖潔,兩股截然不同近乎極端的氣質,集中在他的身上卻顯得那般和諧。

來人正是藍銘軒,此刻他身上的氣息已經與天地融爲一體,叫人根本看不透他的實力。他就像是一片蒼茫的宇宙,怎麽看都看不到盡頭。

“丫頭!嫁給我!我以這片天下爲聘禮!”

低醇輕魅的嗓音,充滿磁性,響徹在所有人的耳畔,震動心扉。

霸氣至極,嚣張至極,震撼至極!

“切,他還真敢說大話!”

鳳冰翼和雲千夜齊齊露出了鄙視的目光,然而,當他們見到藍銘軒手中浮起千霞流光的策神令,頓時戛然而止。

他手中的策神令是完完整整的,毫無缺漏!

策神令出,聖獸臣服,号令六宗。

這是古族之中流傳下來的祖訓,無人能違,無人敢違。

執掌策神令者,将是千古一帝,帶領遺失大陸走向統一與輝煌。

一道巨大的虛影,在天空之上緩緩變小。九十九條巨龍彙入了蓮魄的身體之中,在經過漫長歲月的等待,它終于獲得了傳承的力量。

它就是遺失大陸的龍脈之源,掌握着萬千龍脈的靈源。

古族聖獸,在這一日,終于蘇醒,震懾天下。

“刷——”

蓮魄化作拟态飛了下來,銀白的絨毛之上神光璀璨。眉心的蓮紋,也透着驚心動魄的美。

“我願意嫁給你!”

阮琴塵絕美的臉上,浮起了溫柔的笑容,纖步一動,身影朝着天空之中走去。

她願意嫁給他,不爲他所送的天下,而是因爲他這個人。

萬千人海中,唯有他是她一世的守候。

步步生蓮,身姿如仙。

當她握住這一份驚世聘禮,完整的策神令之時,眉心之中隐入肌膚的千蓮族紋,陡然釋放出強烈的光芒。

蓮魄收攏翅膀,飛向了阮琴塵。

蓮紋交彙,沉睡數萬載的塵封記憶,被完全喚醒。

阮琴塵手握策神令,全身蓮香四溢,天空之中飄起了蓮花雨,飄紅的花雨,炫了所有人的眼。

天地之間的力量,自蓮魄的身上,湧入她的靈魂深處。

她全都記起來了,記起了她自己是誰,也記起了眼前的男子是誰。原本腦海中模糊的畫面,猶如晨霧被陽光驅散,漸漸的清晰起來。

眼眶猛地一陣紅潤,他們之間錯過了太多,這一天來得好遲,叫他們等得太久了。

上萬年的等待與守候,她才姗姗來遲回到了他的身邊。

“驚鴻!讓你久等了!”

她發出的呢喃聲,近乎虛無,卻叫藍銘軒的眼底湧起了狂喜之色。

“蓮歌,歡迎你回來!”

藍銘軒伸出手,執起她的柔荑,眉眼間寫不盡的柔情缱绻。

兩道天神般的身影,自天空之中一步一步走了下來。萬民頂禮膜拜,整片天下似乎都在他們的腳下匍匐。

雲千夜,鳳冰翼,淩瑾瀾,尹律楓四人目光深深的凝視着他們兩人的身影,猶如天造地設似的般配,執子之手的一幕,竟是美得叫他們想要落淚。

阮琴塵臉上洋溢的幸福笑容,是他們見到的最美的笑容。

萬千瑞彩中,伊人發絲輕揚,櫻花般的唇,勾起了刻骨銘心的淺笑。

那一幕,永遠地烙印在了他們的心上,難以忘懷。

“琴帝!琴帝!”

看到阮琴塵從天而降的身影,所有人從心底發出了呼喊聲,那震天的歡呼聲,譜寫出了青史之上最激動人心的一幕。

遺失大陸一統,雪鳳帝國和雲焰帝國并入盛世帝國,從此之後,整個遺失大陸唯有一個帝國,就是盛世帝國。

沒有戰火的血色,沒有殘忍的厮殺,大陸最後的統一,和平得叫人難以置信。

然而,它卻真的發生了,沒有一絲虛假。

是策神令的力量嗎?

不,是一個女子的力量,她讓遺失大陸之上最強大的兩大帝國放下了刀戈,心甘情願的并入盛世帝國。

他們皆是賢明的君主,眼看着大陸烽火不息,百姓流離失所,的确到了統一的時候。

曾經,他們誰也不服誰,但是卻有一個女子,叫他們不得不服。

盛世帝國之主,在雲焰戰帝和雪鳳太上皇的支持下,依然由琴帝擔任。

千古一帝,竟是一個女帝!

原本在強者爲尊,男子爲尊的遺失大陸是不可能發生的天方夜譚,如今卻是鐵铮铮的事實。

有着兩大帝君與黑暗帝國的魔帝保駕護航,阮琴塵穩如泰山地登臨至尊帝位。

從此,阮琴塵在明是遺失大陸的琴帝,在暗同樣是黑暗帝國的帝妃,地位至高無上。

大陸統一之後,盛世帝國定都于大陸中央的雲焰帝國原古都,帝阙城。

兜兜轉轉了一圈,阮琴塵再度回到了帝阙城,卻是物換星移。

昔日她一把大火燒了戰王府和皇宮狼狽逃離,今朝重臨殿閣,萬民膜拜,千裏紅綢,群臣相迎。

金碧輝煌的宮門,次第打開,第一女帝一步一步走進了盛世帝國的帝都皇宮。

站在皇宮之上,舉目四望,黑壓壓的人群在高呼着她的名,天端的旭日冉冉升起。

金銮殿之中,輝煌的龍椅之上,阮琴塵慵懶地坐着,絕美的模樣,透着一股傲然之氣。龍袍在她的身上,曜彩流光,掩不住她一身的英氣。

兩側的座椅上分别坐着雲千夜和鳳冰翼,一左一右,透着一股懾人的威嚴。

平日單單是這兩人中的一個,就足以叫衆臣心驚膽顫了。一時間,出現了兩個,直接讓他們連呼吸都困難起來。

坐在他們座位中間的慵懶女子,卻是沒有絲毫異色,面對百官群臣,依舊是雲淡風輕的模樣。

“參見琴帝陛下!”

原屬盛世帝國的臣子,恭敬至極的行禮道。虔誠狂熱的目光,将龍椅之上的女子視之爲神。

“參見琴帝陛下!”

雲焰帝國和雪鳳帝國中追随雲千夜和鳳冰翼的臣子,也恭敬地行禮。就連他們的帝君都心甘情願臣服的女子,怎麽可能是等閑之輩!

然而,依舊有些老臣心中不忿,認爲這樣的一個女子,分明就是仗着自己的姿色蠱惑了兩位帝君的心,根本不承認她是帝國新主。

“幾位是對本帝不滿?還是不服?”

大殿沉默到叫人窒息,清軟如天籁的嗓音,不緊不慢,不怒不愠的響徹而起。明明是那般波瀾不驚,其中蘊含的威嚴,卻叫衆臣心中一驚。

大陸勢力重新洗牌之後,仍舊留在這金銮殿之上的臣子,都是各大帝國中賢德有爲的棟梁之才。

若是不能博得他們的忠心,那将是不小的損失。

“沒錯,老臣不服!亦不滿!”

一名年歲較長的臣子,挺直了腰杆,中氣十足的聲音,朗朗落下。

“不服者,推下去,斬了!”

雲千夜冷冷的嗓音,沒有一絲人情味,直接下令。

以前屬于雲焰帝國的臣子們聞言變色,他們都知道雲千夜的性子,說一不二!

“唰唰唰——”

金銮殿的守衛們動作利落地出現在群臣面前,聽令于雲千夜,要将那名老臣拿下問斬。

“慢着!”

阮琴塵一手支着側顔,一手輕輕擡起,天籁般動聽的聲音,叫人感覺如沐春風。金銮殿的守衛聞言,整齊一緻的站在一旁。

戰帝陛下曾經叮囑過如今琴帝陛下是他們的主子,她的命令是最高旨令。

“在座的每一位都是帝國的棟梁,有人不服本帝,自然有你們的原因。試問本帝有什麽叫你們不服的?”

阮琴塵站起身,流瀉而下的龍袍,五爪金龍似要破袍飛出。睥睨蒼生的目光,淩厲得叫人無法開口。

“你一介女流何德何能繼任大統?”

之前開口的那位大臣,直言不諱的說道。他年事已高,哪怕是觸怒龍顔也不懼死亡,故而問出了所有臣子心中的疑惑。

無論是戰帝陛下雲千夜,還是雪鳳太上皇鳳冰翼繼任盛世帝國的帝位,他們都是心服口服。

但是,偏偏是這一個絕色傾城的女子繼任帝位,叫他們如何能服?

“這個問題問的好,相信有人替我回答,我這一介女流之輩,有何德何能繼任大統!”

阮琴塵依舊沒有一絲發怒的迹象,反而是淡定地坐在龍椅之上,一頭如瀑的發絲,流淌在她的身側,在黃金穹頂上的深海明珠照耀下滑過亮芒。

“死神大軍效命之人,唯有琴帝陛下!”

藍君笙一馬當先站了出來,一個人的氣勢,就叫所有人心生畏懼。手中黯血魂羽閃爍起嗜血的紅光,似乎在渴望着吸食鮮血與靈魂。

“遺失大陸之上各國的經濟命脈皆在琴帝陛下手中,這帝位除了琴帝陛下,還有何人能擔任?”

尹律楓風流倜傥的面容上,浮起了一抹自豪之色。高峻的眉峰下,一雙迷醉的桃花眸,上揚的眼角似夏夜盛開的繁花。玩世不恭的外表下,透着叫人不敢小觑的不世之才。

“誰敢欺負她,我雲千夜第一個不放過!”

雲千夜冷酷的說道,聲音中透着濃濃的殺氣。盛氣逼人的冷傲,散發着睥睨天下的可怕氣勢。

“能叫我鳳冰翼萬死不辭的人,唯有琴塵一人!”

鳳冰翼英俊剛毅的臉上掬起一抹溫柔淺笑,高挺的鼻梁下,玫瑰色的唇畔,好似春天雨後綻開的第一朵桃花,嬌豔欲滴。微微揚起的時候,帶上了幾分野性的美感。

“上古六族天宗的宗主,有着上古六族爲後盾,還有誰能媲美?”

淩瑾瀾溫潤的嗓音,透着絲絲清逸出塵。墨眉入鬓,朗目如月。全身都透着一股風清雲淡的甯靜氣息,叫人的心,陡然平靜起來。

“聖王城的主人,如何當不得你們的帝主?”

墨羽寰大步走了出來,繡滿櫻花的衣裳,風流蘊藉地飄蕩起來。

每當一個舉足輕重的人物站出來,就叫衆大臣心尖猛地打顫。

所有人頭頂炸了個響雷,完全驚呆了,身子僵硬得猶如半截木頭般愣愣地戳在那兒。

指着阮琴塵說何德何能的老臣,更是咽了兩三口唾沫,嗓子眼幹澀至極,老臉漲得極度的徘紅。

哆嗦了兩下,他僵着身子雙膝一跪,終是心甘情願的行了一禮。

“微臣,參見琴帝陛下!”

“參見琴帝陛下!”

沒有跪下的臣子,齊齊跪了下來,行了一個重重的大禮。

這一刻,他們才知道,原來這個看似嬌柔的女子,才是最可怕的存在。暗地裏掌控着整個大陸的經濟命脈,還擁有着可怕的死神大軍,無論是經濟實力還是軍事力量,都足以稱霸一方。

加上古族的撐腰,聖王城的底蘊,這世上除了她之外,還有何人有資格坐上這帝位?

他們還不知道這女子,同時還是魔帝陛下親自定下的魔妃,手中掌握着黑暗大軍,足以橫掃大陸,否則,一定會活活被吓死!

一場風波過後,盛世帝國正式步入正規。

盛世帝國成立之後,琴帝并沒有排斥任何地域的人才,開創了開明的考核制度,爲帝國注入新的血液。

女子也能夠爲官,隻要有學識才華,就有機會得到重用。

各大帝國的原帝君封王,可以參與朝政。雲千夜和鳳冰翼被封爲攝政王,一人之下萬人之上,享有極高的權力。

淩瑾瀾則是孑然一身,不願意繼續卷入朝堂之中,行走于大陸之上,行醫濟世,悠閑自在。

藍君笙成爲開國大将軍,死神大軍也成爲帝國的傳奇,享譽殊榮。

尹律楓爲财務大臣,總司帝國經濟。

文淵仙府與淩武天府中願意追随琴帝的人才,都紛紛融入了帝國之内。

開設學堂,普及教育,以民爲本,鼓勵通婚,打破壁壘,互通有無……

無數的政策,都在層層監督之下,貫徹實施。百姓們得到了實惠,吃飽了飯,穿暖了衣,心中對于琴帝越發愛戴。

遮天學府中的幾位夫子,也被邀請過來,成爲帝國的一大助力。他們之所以答應來到帝都,更大的動因是爲了将藍錦弦培養下一代盛世帝國的帝君,免得被魔殿的無良長老們荼毒了這麽好的苗子。

有了遮天學府的夫子和魔殿長老們的共同教育與保護,藍銘軒也樂得與阮琴塵過二人世界。

盛世帝國穩定之後,阮琴塵将大部分的政事都交給了雲千夜和鳳冰翼,兩人看到她身懷有孕,也不忍叫她勞心國事,兩位才高八鬥的前任帝君聯手治理帝國,将帝國治理得井井有條。

藍銘軒不問世事,一心照顧妻兒。爲了避免遇到一些危險,他将阮琴塵接到了碧靈雲崖的聖殿修養,氣得兩人直跳腳,被一大群老頭纏着的藍錦弦更是幽怨至極。

時間過得飛快,距離她臨産的日子已經不遠了,不知不覺中已經過了好幾個月。

蒼穹之上覆蓋着層層疊疊如魚鱗般的雲絮,月光清清冷冷地灑落在聖殿之中,焰凰天泉自碧靈雲崖上飛奔而下,濺起大朵大朵水花。

聖殿高高的飄浮在焰凰天泉之上,十八根雪白的柱石,撐起了整片廣袤的天。柱石之上雕鑄着清雅的蓮花重瓣,莊嚴肅穆,仙氣濃郁。這裏有着重重禁制,普通人根本無法進入。

聖殿之後的院落倒是雪白剔透,别有一番出塵之氣。

一株蒼天菩提樹,拔地而起,潇灑自在不問塵世。蒼勁的枝桠上懸着無數黃花的小束,如同金色的光點在碧葉間浮動。五葉地錦的藤蔓爬滿了半邊白牆,蔓莖縱橫,翠蓋如屏。白牆的角落,種着幾株白玉蘭,大大的瑩雪花朵,片片精巧玉瓣,白潔雅意。

阮琴塵閉着眸子,坐在院子前,看着帝都的夜景,心格外的甯靜。肚子已經高高地隆起,想來再過十幾天,寶寶就會降世了。

柔荑輕輕撫着肚子,目光充滿了柔和的母愛。

“丫頭,寶寶動了嗎?”

藍銘軒一臉緊張的看着阮琴塵,心中充滿了期待與忐忑。這些日子他每天都在這種心情中渡過,原來等待寶寶出世,竟是這種矛盾的感覺。希望早點見到可愛的寶寶,又害怕愛人出事。

“寶寶踢我了!”

阮琴塵微微一笑,感覺到肚子裏的動靜,絕美的輪廓越發柔和了幾分。

“等寶寶出世之後,我們就舉行大婚。”

藍銘軒伸出寬厚的手,輕輕撫着阮琴塵的肚子,隔着滑柔的衣服,他可以清晰的感覺到寶寶的動靜。唇角忍不住高高地揚了起來,帶着輕柔至極的力道,輕輕地碰了碰寶寶觸碰到肚皮的小腳。

幸福的感覺湧上他的心頭,将他的心緊緊的包裹。

另一隻手,環繞着阮琴塵的肩,爲她遮風擋雨。寬厚的胸膛,是她最安全的港灣,包容着她的一切。

“嗯!我們明日回雲谷,爹娘一定很期待見到寶寶出世。等到寶寶來到這世上,我們就請爹娘主持大婚!”

阮琴塵精緻的眉眼彎彎的笑了起來,猶如迷人的新月,雙腮泛着淡淡的粉暈,哪怕是春日最美的桃夭,也及不上她的嬌豔動人。

藍銘軒看着笑意鑲嵌上她的面容,聽着她那甜甜動聽的嗓音,心頭猛地火熱起來。想要她的沖動分外強烈,猶如一團火辣辣的烈焰,在他的體内熨燙着每一寸肌理。

深深呼吸了一口氣,他強忍着心中的沖動,生怕傷了她和寶寶。

從身後攬住她嬌柔的身子,聞着她發間淡淡的香,落下一記淡淡的吻,他的面容浮起了滿足之色。

“在這裏悶了這麽久,想出去走走嗎?”

低醇魅惑的嗓音,帶着**的沙啞,猶如無形的手,輕輕撥動她心底的弦絲。

“想!”

阮琴塵喜出望外的應道,如畫的眉目上滲滿了歡欣。

這段日子,她成了衆人的保護對象,随着臨産的日子越來越近,鳳冰翼和雲千夜隔三差五就來看望她,生怕她有一點閃失,直接無視藍銘軒那簡直要殺人的目光,丢給他一堆公文。

淩瑾瀾更是時不時就登門爲她查看寶寶的情況,他的待遇則比另外兩人要不少,至少不用每次都吃眼刀。雖然空氣中總是有着那麽一股寒恻恻的冷氣,但是他會提早多加一件衣服。

風流公子尹律楓來訪的時候,門還沒進,就被丢了出去。看到他的待遇,叫幾人都感覺自己還是比較幸運的。

不過,這也不能怪藍銘軒愛妻成狂,而是尹律楓每次都挑在了夜深人靜的時候,爬牆而入。

藍銘軒如果能有好臉色的話,那也隻能說是奇迹了。

當然,也有幾人可以自由進出聖殿,那就是來看阮琴塵的藍君笙和藍錦弦,他們兩人要來聖殿是暢通無阻,不像其餘幾人要過五關斬六将,破開重重禁制,才能頂着某男的壓力,見到佳人一眼。

對于阮琴塵的歸屬問題,衆男到現在爲止還是明争暗鬥,但是對于她不能随意出行這一點,他們卻是一緻支持。

幾人生怕她在人群中會不小心傷了,或者是被不長眼的人氣到了,動了胎氣,可就不好了。

他們似乎都忘了,阮琴塵已經是神階了,哪裏會那麽脆弱!

更何況,有了蓮魄的力量,她已經不能等同于普通的神階,她體内的力量有多強大,她還沒有機會嘗試。

但是她卻有種預感,那股力量絕對是非常可怕的。

爲了避免影響到肚子裏的寶寶,她才沒有嘗試過使用這股新力量。

“那我們走吧!”

藍銘軒細心地替她披上一件火紅的披風,将她包裹得嚴嚴實實的,确保她不會着涼,這才帶着她走出院子。

聖殿外的池水中種滿了蓮花,有的迎風怒放,有的含苞斂蕊,蓮華灼灼,花色潋滟。

萬花叢中一點綠,奪目的花瓣旁,掩映着濃濃的綠意,碧綠如翡翠的蓮葉,婷婷玉立。一顆顆晶瑩的露珠,宛如剔透的水晶,在玉盤似的蓮葉之上滾動。

一陣清風撫過,露珠自葉尖滴下,落進池中,猶如清亮的琴音,池水流淌向焰凰天泉。從碧靈雲崖俯瞰而下,視野開闊,焰凰天泉萦回若帶,帝阙城的景緻一覽無餘。

帝阙城繁華靡麗,放眼望去,粉牆朱門,金閣流霞,雕梁畫棟,飛檐琉瓦。

夜裏的帝阙城,燈火輝煌,人潮洶湧,比起白日還要熱鬧幾分。

盛世帝國初建,煥發着蓬勃生機,百姓安居樂業。帝阙城中少了幾分奢靡,多了幾分人氣。這樣的繁華,不再局限于貴族子弟,也是每一個普通人可以擁有。

各色的彩燈,懸挂在街道之上,将夜色渲染得分外迷離。

兩道出塵的身影,低調地穿過人群,掩去了一身的神威,阮琴塵和藍銘軒就像是普通人家的夫妻出來逛夜市。

過路的行人卻怎麽也看不到他們的模樣,仿佛有着一層薄薄的霧氣,阻隔他們的視線。每當他們想要打量這對夫妻的樣貌,就會發現自己無法看到東西。轉過頭之後,便又恢複了原狀。

“這是我們第二次在帝阙城中逛夜市了,銘軒可還記得那條橋?”

阮琴塵輕輕偎依在藍銘軒的肩頭,任他高大的身子,擋開人流。

“當然記得!”

藍銘軒點了點頭,低醇的嗓音透着幾分懷念的味道。他還記得那橋下那捧着潔白栀子花,笑靥清絕的女子,眼底晶亮的光彩,絢爛了他的眸。

車如流水馬如龍,燈火交錯,兩人并肩而行的身影,卻仿佛獨立于世外。牽手走過的每一段路,都值得他們去回味。

輕車熟路的繞了幾個路口,聽着耳畔泛起潺潺的流水聲。

幾度流光,幾縷相思渲染的紅意,鍍上幽怨的悲凄,浸潤每一座橫亘于世間的橋。楊柳飛雪堆煙的橋,承載風雨卻始終不改其屹立的姿态。一段千古流傳的愛情傳奇,銘刻于煙波霧霭之上的罅隙中。

時光荏苒,歲月如梭,人事變遷。蓦然回首,一切好像都變得太快。許多人,聚了又散了;許多事,來了又去了。

踏着曆史洗滌過數百年的岩石,觸摸凝冷的橫欄。斜倚橋頭,品味盈盈一水間,脈脈不得語的柔情百轉。月光在水中碎成一片一片,淩亂地拼湊在一起化作層層閃亮的漣漪。

阮琴塵凝視着眼前神色溫柔的男子,甜蜜的感覺,漫入四肢百骸。

“丫頭,謝謝你給了我一份永恒的愛,一生守侯和喜悅。”

藍銘軒伸手攬住她纖細的香肩,語氣溫柔得似橋下的流水。一頭銀發傾瀉而下,猶如薄薄山泉,流淌過阮琴塵擡起的玉臂。

“呵呵,傻瓜,這有什麽好謝的!若是真的要謝,就給我笑一個好了!”

阮琴塵伸手捏了捏他挺直的鼻,帶着幾分笑意的甜柔嗓音,在夜風中猶如鈴铛輕響,分外好聽。

這樣調戲意味的話語,若是其他人,還沒當着藍銘軒的面說出來,就已經沒有機會繼續了。

然而,面對自己最愛的女子,藍銘軒隻是哭笑不得的一望,然後唇角漾起微波,露出一個燦爛至極的笑容。

“丫頭,這樣可滿意?”

“恩呢!差不多算是滿意了!”

阮琴塵抿嘴輕笑,衣袂飛揚,披風也在月色下輕舞。邁步走下橋,呼吸着清新的空氣,讓她感覺格外舒服。

好久沒有出來透氣了,還真是懷念這樣的感覺。

“丫頭,走慢點!小心身子!”

藍銘軒身影如風,焦急的說道,徑直飛到她的身邊落下,陪着她緩緩地沿着河邊走下去。

月光拉長了他們的背影,交織在一起的背影,看上去是那麽唯美。

“賣包子咯!鮮香爽口的灌湯包子!”

一陣記憶中熟悉的吆喝聲,一如當年他們初識的那日,打破了夜色的冷寂。空氣中飄來的包子香氣,給微微清寒的夜色,增添了幾許暖意。

還是當初的那個地方,柳樹依依,水聲潺潺。簡單的木桌椅,有了些年歲,但依舊牢固。樹下挂着一排大紅色的燈籠,暖暖的光芒,叫人的心都跟着亮堂了起來。

“大叔,各種包子各來一籠!”

阮琴塵欣喜地坐下,雙手撐着雪腮,臉上的笑容,帶着迷人的韻味。

“好嘞!馬上就來!”

賣包子的大漢,聽到有客人上門,熱情的招呼道。

“大叔,這又沒過節,怎麽挂上大紅燈籠了?”

阮琴塵疑惑的眨了眨眸子,有些疑惑的問道。平常人家一般沒有喜事是不會挂紅燈籠的,往日也就是點一盞昏黃的油燈罷了。

“呵呵,這位客官有所不知,咱們琴帝陛下就快要臨産了,大家都聽說了這個消息,家家戶戶都自行挂上了燈籠,爲的是給琴帝陛下祈福。希望小皇子或是小公主平安誕生。琴帝陛下是好人啊,對咱們百姓可貼心了。”

憨厚的大叔臉上浮起了尊敬與愛戴的神色,叫兩人都微微一愣。

阮琴塵平日雖然住在聖殿,但是每天還是堅持去上朝,對于一些大事,直接下達旨令,繁瑣的政事則交給了雲千夜和鳳冰翼。

許多大臣都看出她快要臨産了,百姓們會知道這個消息也不奇怪。

隻是沒想到,原來今日那張燈結彩的景象,竟是爲了她!

“老闆,我要一份和他們一樣的包子!”

一道清朗的嗓音,響徹而起,帶着幾分壓抑的喜悅。

鳳冰翼徑直坐了下來,直接坐到阮琴塵身邊的位置,看得藍銘軒俊顔一陣發黑。

“也給我來一份!”

雲千夜坐在阮琴塵的對面,動作幹脆利落,沒給藍銘軒踹椅子的機會。

“夜夜,人家跟你一起搭個座!”

尹律楓笑得一臉燦爛,好不容易接到小塵塵出來的消息,沒想到居然一下子來了這麽多人!他們的消息也太靈通了吧!

“鳳兄不介意同坐吧!”

淩瑾瀾溫潤如玉的笑了笑,不客氣的坐在鳳冰翼的身邊。

才片刻的功夫,原本冷冷清清的小攤上,就聚集了整個大陸上的風雲人物。

“客官,你們的包子!”

面容老實的漢子,帶着樸實的笑容,連忙将剛出籠的包子擺上桌。

他雖然是粗人,但是也看得出這些人都是貴客。其中有幾人的身影,他感覺有點熟悉,就是沒記起來打哪兒見過。

灌湯包子,豬肉茴香包,破酥包子,紛紛送上桌,湯汁充盈,鮮香爽口。

衆人紛紛動筷,直接各自拿着筷子鬥了起來。

阮琴塵挑了一個包子,細嚼慢咽的吃着,看着他們那熱鬧的畫面,唇邊浮起了一絲淡淡的好笑之色。

這幾個明明都是叱咤風雲的人物,此刻倒像是長不大的孩子似的。

“明天我要回雲谷,盛世帝國就交給你們了。你們剛好都在這裏,我就不用再一一找過了。”

“啥?”

衆人聞言齊齊停下了筷子,看到她隆起的肚子,知道她打算在雲谷生産,那裏的環境倒也适合她生子修養。

“好吧,不過弦兒要留下來,身爲帝國的太子,某個無良的娘親一走了之,怎麽說他也要代母上朝!以穩民心!”

雲千夜手指敲了敲桌子,說得義正言辭。實際上還不是怕藍銘軒一聲不吭,直接把阮琴塵拐走,丢下盛世帝國到處逍遙去了。

“千夜說的有理!國不可一日無君啊!”

鳳冰翼也是想到了其中的利害關系,連忙重重的點頭。

這話說得阮琴塵連翻白眼,什麽叫國不可一日無君,她這不是好好的活着嗎?

“弦兒要留下,不然你也别想走!”

尹律楓痞痞的笑着說道,那無賴的樣子,叫藍銘軒的拳頭忍不住往他臉上送。

“我跟你們一起回雲谷,也好有個照應!”

淩瑾瀾溫文爾雅的笑了笑,那話語說得雲淡風輕,理所應當。

“靠!”

“我勒個去的!”

“無恥啊!”

雲千夜,鳳冰翼,尹律楓當下就不依了,憑什麽他們三個在帝都累死累活,這丫的可以跟着琴塵回雲谷朝夕相對?

不行,說什麽也不能叫他走了,不然他們的心底嚴重不平衡!

要不是他們打不過藍銘軒,早就把他直接捆了,哪裏會容他天天在那裏跟琴塵甜甜蜜蜜!

“打昏拖走!還想趁我們不在的時候,跟琴塵單獨相處!”

三人直接把淩瑾瀾五花大綁,連包子都不吃了,利落地拖走。

淩瑾瀾吐血的看着他們三個彪悍的舉動,他的出發點明明很單純好不好?這幾個家夥也太邪惡了吧!

“現在清靜多了!”

藍銘軒看着他們幾人拖着淩瑾瀾離開,頗爲幸災樂禍的說道。

那竊笑的模樣,叫阮琴塵一陣哭笑不得。

“那這些包子怎麽辦?”

“有蓮魄它們幾個在,這些包子怕是不夠分!”

藍銘軒低醇的嗓音,緩緩的說道。

“這倒也是,那就打包帶走吧!”

阮琴塵微微一笑,想起那幾個貪吃的小家夥,這些包子的确有可能不夠分。

“老闆,這些包子都打包起來,我們要帶走!”

藍銘軒留下一枚金币,接過了打包好的包子,攬着阮琴塵走進夜色之中。

“不用找錢了,謝謝你爲我妻兒祈福!”

缥缈在風中的嗓音,落入大漢的耳畔,驚得他一陣發愣。

想起那幾道熟悉的身影,以及那個巧笑倩兮的女子,他才恍然自己見到的是何人!

回過神,夜色中的人影早已消失在視線之中,哪裏還看得到什麽人影。

翌日清晨,天才蒙蒙亮,就有兩道流光滑過天際,朝着城外飛去。

藍銘軒帶着阮琴塵穿過濃密的雲層,落在了雲谷的上方。想到要去見嶽父嶽母,他的心微微有幾分緊張。

陽光清冽如泉,照耀着寂靜的雲谷。

阮琴塵走進雲谷之中,感覺到一絲異樣。這裏如往常那般花木繁茂,鳥語花香,可是卻透着一股不尋常的冷。

這裏住着醫仙雲翳,她的爹爹和娘親,不可能如此冷清才對!

這個時辰竟然沒有一個人影,叫她不疑心都難。

快步踩着厚實的草葉,擡起腳,朝着小竹屋的台階走去。素手帶着一絲不安推開了房門,那急切的模樣,讓藍銘軒以爲她是太過思念爹娘。

“沒人?”

震驚過後,冷靜到了極點的聲音,透着入骨寒涼。

“爹娘出事了!”

阮琴塵記得自己前幾日還收到了爹娘的來信,他們那時候就在雲谷之中,若是要離開,不可能會一聲不響。

“丫頭,别擔心,我們再找找,說不定會有什麽線索!”

藍銘軒感覺到她心緒起伏,拍了拍她的肩膀,溫柔的說道。

“嗯!”

阮琴塵靜下心來,龐大的神識一寸一寸的展開,搜尋着雲谷之中每一個地方。就在藥房之中,感應到了一絲微弱的氣息。

“那邊有人!”

一道殘影閃過,她的身影就飛掠進了藥房之内。

藍銘軒腳尖一點,追上她的步伐。看着她挺着大肚子,飛的這麽快,讓他的心髒猛地提到嗓子眼。

隻是看到她那麽焦急,也不忍心說什麽。

“乒乒乓乓!”

阮琴塵以神力移開倒地的煉藥鼎爐,看到雲翳被壓在了煉藥鼎爐之下,俊美清聖的臉龐,幾乎沒了血色。素來一絲不苟的他,狼狽至極的橫躺在藥草之中,那模樣叫人看得一陣揪心。

“翳叔!”

随着一聲呼喚落下,阮琴塵快步走到雲翳的身前,手中結出印結,磅礴的生命靈力朝着他的身上湧去。

雲翳身上猙獰的傷勢,極快恢複起來,很快就清醒了過來。

“丫頭,可以了!”

藍銘軒感覺到雲翳的氣息已經平穩下來,開口提醒她停下動作,免得傷了腹中的寶寶。他伸手将雲翳抱到一旁休息的軟塌上,目光打量着藥房中打鬥的痕迹。

“翳叔!你感覺怎麽樣了?”

阮琴塵坐在軟塌旁邊,看到雲翳緩緩睜開眸子,語氣充滿了關心。她在雲谷的這些年,多虧了雲翳的照顧。爹娘也是承蒙他多番關照,才能安然度日。

“我沒什麽大礙了!”

雲翳撐起身子,靠在牆上,目光溫和的看着阮琴塵。

“你們回來晚了,阿月和卿言都被帶走了!翳叔沒用,攔不住他們!”

“翳叔可知道是什麽人帶走了爹娘?”

阮琴塵并未責怪他,畢竟他已經盡力了。現在的當務之急是找到爹娘,多拖延一點時間,對他們都是危險的。

“我不知道是什麽人,但可以确定他們都是強者。而且有兩股勢力參與,第一股勢力帶走了卿言,第二股勢力帶走了阿月。”

雲翳冷靜的分析道,這遺失大陸之上可以讓他重傷的人沒有幾個,其中跟水眠月夫婦有深仇大恨的更是屈指可數,想來猜也能猜到是何人所爲!

“我來看看到底是什麽人,竟敢對爹爹和娘親下手!”

阮琴塵目光一寒,手中浮起了七寶神樹。七彩神光飛舞而出,一副畫面就呈現在她的面前。時光似乎在不斷地倒退,當一道黑霧席卷而來的時候,她當下就認出了來人曾經在雲夢一線天出現過。

她記得那是一個神秘女人!

這個神秘女人實力相當可怕,直接擄走了阮卿言,不給人一點反應的時間。

與此同時,水眠月則是被兩個熟悉的人帶走,那面孔正是巫鬼婆婆和梼杌。他們來勢洶洶,定然是有備而來。

兩批人馬看似各自行動,實際上是相互合作。

七彩神光消失之後,七寶神樹化作一團彩霧,融入阮琴塵的手中。

七寶神樹的最後一種力量是控制時間,雖然無法改變過去,但卻可以看到過去某段時間發生的事情。

“丫頭,你打算怎麽做?”

藍銘軒蹙了蹙眉頭,看着方才那道黑霧,心中感覺莫名的熟悉。那身法和擎蒼一模一樣,隻是并非是擎蒼出的手。根據那身法,他可以确定這個女人和擎蒼定然有着非常不尋常的關系。

“追!”

阮琴塵沒有多說什麽,言簡意赅的表明了她的決定。手中光芒一閃,璃光就出現在她的面前。

“小饅頭,你循着空氣裏的味道,能不能找到這個人?”

“沒問題!”

金翼妖狼的鼻子非常靈敏,更不用說璃光并非普通的金翼妖狼,隻要有一絲味道,他就可以找出來。

藍銘軒無奈的看了阮琴塵絕美的側臉一眼,終是沒有開口說什麽,隻是召喚出十煞,讓他們徹查巫鬼婆婆和梼杌的去向。

既然明知道無法改變她的決定,那他就與她并肩作戰,這樣至少讓他放心一點。

“翳叔你好好在這裏修養,我會把爹娘都接回來的!”

阮琴塵臨走之前,不忘記叮囑了一聲。

“放心去吧,我這身子骨還硬朗的很!倒是你自己要分外小心!”

雲翳有些擔心的說道,看到即将臨産的阮琴塵,任誰都不放心讓她四處奔波。但是偏偏這事情刻不容緩,若是晚些時候再除非,怕是會遺憾終生。

“我自有分寸!”

阮琴塵伸手輕輕撫了撫肚子,心中傳音安撫着寶寶的情緒。

“寶寶乖一點哦,娘親要去接你的外公和外婆,你可别這時候出來了!”

“寶寶聽你娘親的話,乖乖的,爹爹會保護你們的!”

藍銘軒溫柔的嗓音,充滿了叫人安心的魔力,讓寶寶因爲娘親情緒躁動起來的動靜,慢慢停了下來。

“主人,我們現在就要走了!”

璃光化作一隻巨大的金翼妖狼,展開碩大的鎏金羽翼。每一根羽翼都流動着光澤,猶如純金打造的一般,炫麗到了極點。

阮琴塵一襲白衣勝雪,偎依在藍銘軒的懷中,哪怕是在高空之中極速前進,也依舊沒有感覺到一絲涼風吹來。

身後那堅實的胸膛,撐起了她的天空。哪怕是再危險,她也沒有一絲畏懼。

胸口感覺到絲絲暖流在徜徉,猶如春日的落花,飛滿了心間。

“刷——”

周圍的景象不斷地在變化,雲層也在身邊飄過,呼嘯的風聲,猶如巨龍在咆哮。

璃光振翅高飛,循着空氣中殘留的一點點氣息,一直追到了北端的萬仞石窟,就再也感覺不到那股氣息。仿佛是憑空消失了似的,叫它無處找尋。

“主人,味道消失了!”

“可是這裏什麽也沒有啊!”

阮琴塵放開神識,探查了方圓百裏,除了嶙峋的巨石之外,再無他物。

“難道是被什麽結界阻隔了?”

璃光喃喃自語的說道,聲音中帶着一絲疑惑。以他的嗅覺不可能找不到人的,除非有強大的結界阻擋了他的探查,才會叫他找不到方向的。

“這裏是萬劫獄界的入口!”

藍銘軒長長的睫羽下,一雙晶藍的深瞳,滑過了一絲淡淡的陰霾。銀發飛舞而起,在他的周身如霧氣四散開來。

果然如他所想,那女人當真和擎蒼有關聯。那她此行的目的地,很有可能就是前往惡靈淵了!

以那女人的實力,要解開封印應該隻是時間的問題。

一念及此,他當即開啓了通往獄界的空間之門,進入獄界之後,紫月冷冷的照耀在身上。死亡與陰暗,重重灰敗的死亡氣息,層層籠罩而下。

極目四望,皆是灰朦朦的一片,燃燒的骨火,飄蕩在白骨堆積的山頭,叫人感覺一陣毛骨悚然。

血紅的平原之上,有着透明的鬼魂在四處飄蕩。

萬劫獄界,是地獄一般的存在,甚至比地獄還要恐怖。惡靈淵中囚禁的皆是罪大惡極的惡人,那裏就是一個無間地獄,萬劫不複的黑暗地帶。

阮琴塵剛進入萬劫獄界,體外就籠罩上了一層神光,将黑暗的氣息阻隔在外。

藍銘軒倒是沒有一絲變化,顯然早就适應了這樣的環境。他即便是行走在黑暗中,依舊是滿身清華,與這片深邃的黑暗截然相反。身上的炫麗光華,叫人無法忽視。

不知要用何言辭,才能夠描繪出他那驚爲天人的風華絕代。

難以想象這樣一個谪仙般纖塵不染的男子,竟會是這片充滿着罪惡靈魂的獄界魔帝。

他宛如一株白蓮,紮根于泥沼之中,開出的花瓣,卻散發着輕靈飄逸的清芬。

看着閑庭信步的他,那高大的身影,竟叫阮琴塵沒理由的感覺到一陣心疼。

他這樣的男子,本不該沉淪于無邊的黑暗之中,但是命運卻将他扯入了地獄。

那段從黑暗中掙紮起來的日子,該是何等的艱難,何等的孤寂!

“丫頭,怎麽發起呆來了?是不是有些不适應獄界的空氣呢?”

藍銘軒轉過頭,俊顔之上寫滿了關心。低沉醇厚的嗓音,柔柔的像風撫過。澄淨的梵香,撲鼻而來,充滿了沁人的味道。

每一次聞到他身上這股獨特的梵香,就會叫她心神安甯下來。

這一種味道不似寺廟中的梵香,而是源自他靈魂的香氣,不染塵世的煙火氣息,是非常純淨的梵香,極淺極淡,但卻是那麽令人難忘。

“沒有不舒服,這裏的魔氣對我造不成多大的影響。”

阮琴塵嫣紅柔潤的唇畔,帶着清豔絕倫的笑容。縱然身處于人人聞風喪膽的萬劫獄界,她也是雲淡風輕的模樣,婷婷玉立在半空之中,流瀑般的衣袂,輕輕缈缈,宛如雲紗流雲。

“主人,我聞到那縷氣息了!”

璃光适應了獄界的氣息之後,立刻捕捉到了那空氣中淡淡的痕迹。

“那我們繼續前進!”

阮琴塵淡淡的嗓音,青瓷雨潤般落了下來,柔軟中帶着一種自信,讓人聽着都會充滿力量。

萬劫獄界有着九九八十一層,每一層都住着不同的種族,越往下的力量越強大也越邪惡。惡靈淵就是在萬劫獄界的最底層,橫亘過整片萬劫獄界,泛着荒蠻恐怖的毀滅陰暗氣息。

璃光朝着惡靈淵的方向飛速前進,有着藍銘軒在這裏,他們一路上沒有遭遇到任何阻攔。

魔帝陛下的氣息,他們非常熟悉,無人敢阻擋。

“到了!”

終于,璃光停了下來,身體化作拟态,停留在阮琴塵的肩上。下方那仿佛要吞噬一切的黑暗深淵太過可怕,哪怕是它都有種心悸的感覺。

惡靈淵之上的天鏈在漸漸虛化,仿佛有惡獸在掙紮着爬出來。

血腥的氣息,彌漫而出,濃霧般的血氣,似要将整片天地染成血色。

“該死的!有人動了封印大陣!”

藍銘軒冷喝了一聲,長袖一撫,十指齊展,仿佛在撥動一根無形的琴弦,一道道神光雷驚電繞地朝着惡靈淵飛去。

閃爍的白光交織在一起,星移鬥轉風雲變幻,以百川歸海之勢灌入惡靈淵之内。

然而,惡靈淵深處同樣傳來了對抗的力量,封印似乎解開了一部分,擎蒼的力量與那神秘女子的力量交彙在一起,化作一條可怕的黑色蟒蛇,張開血盆大口,猛地襲來。

“萬魔鬼靈,聽吾号令!”

陰風怒号,狂風大作。

寒冷徹骨的嗓音,以氣吞山河的霸氣,響徹在萬劫獄界之内。

藍銘軒手中凝聚出一柄巨大的魔刀,眸色與發色也染上了魔魅的光輝。魔刀揮舞而下,對抗着惡靈淵中飛出的黑色蟒蛇,将其頭顱狠狠斬下。

“轟——”

巨大的爆炸浪波,震得天搖地動。

一道沖天而起的虛影,掀起了滾滾黑霧,困神大陣破裂開來。魔殿長老感覺到封印破碎,面色驟變,齊齊趕了過來。

“十方魔陣——封!”

十位長老都是經曆過大風大浪之輩,面對這樣的景象,立刻做出了反應。

十人在十個方位站定,手中結出一個個繁複的印結,朝着惡靈淵中壓下。

下一刻,他們驚恐的發現自己的力量,竟然在被源源不斷的吸收。

“撤陣!”

藍銘軒眸光一寒,感覺到那惡靈淵之中的存在,不斷地吸收魔陣之内的魔力,企圖破淵而出。

“見過陛下!”

當他們見到惡靈淵前淩立的身影,心中的恐懼瞬間消失了。有魔帝陛下在這裏,他們還有什麽好擔心的。

幾名不知道年歲幾何的魔殿長老,卻對這個年輕魔帝敬畏有加。

衆長老連連松手,胸口起伏不定。想到那惡靈淵底下的東西,他們就感覺脊背一陣寒涼。

擎蒼和那個女人的目的,竟然是要釋放出惡靈淵之中的魔!

這個想法實在是太可怕了,他們會把整個世界都毀滅的!

他們到底想要做什麽?

“嘭——”

惡靈淵之上籠罩的黑色霧氣,陡然散開,站在惡靈淵之上就可以看到下方的情景。

無數盞綠油油的魂燈,此刻變得幽亮至極。像是黑暗中蟄伏的猛獸,睜開了地獄中的無情眼眸。

湖水之中伸出一雙手,緊接着,無數的湖水凝聚成一個人影。

阮琴塵的目光卻是落向了湖邊的一道人影,那一抹身着墨梅長袍,玉樹臨風的清逸男子,不正是阮卿言嗎?

他的全身被禁锢在原地無法動彈,無數的黑霧,将他的手腳緊緊捆縛。然而他的面容卻是鎮靜無波,目光清冷至極,完全沒有一絲害怕之色。

看着湖水中陡然升起的人影,他知道淡淡的開口,透着铮铮傲骨。

“擎蒼,好久不見!沒想到你還活着!”

“阮卿言,你當年中了我的碎魂掌都沒死,我怎麽舍得先走一步?”

擎蒼目光猙獰的看着阮卿言,怒氣滔天湧起,嗓音宛如玄陰寒冰,刺骨至極。

當年若非阮卿言害他重傷,他哪裏會淪落到在惡靈淵中苟延殘喘的地步!

阮卿言中了碎魂掌居然隻是喪失了一身的靈脈,好好的活在這世上,叫他心中如何能不怒?

“當年你偷襲的行徑,還記得如此清楚,而且還沾沾自喜。真是不知道,你的臉皮到底是如何練就的?難怪阿月看不上你,這樣不知羞恥的牲口,她怎麽看得上?”

阮卿言語氣平淡的說道,說出來的内容,卻是直接把擎蒼刺激得體無完膚。

“哼!阿月她選了你,才是一生之中最大的錯誤!你這個廢人能給她什麽?”

擎蒼嫉恨的聲音,充滿了不甘與憤怒,歇斯底裏的咆哮道。

“我能給她的快樂,是你這個不人不妖的怪物給不了的!”

阮卿言意有所指的說道,直接引爆了擎蒼的怒火,狠狠地在他的心中底限上踩了幾腳。

“哥别沖動,這個人還有利用價值,你還不知道吧,他的女兒現在可是遺失大陸的盛世女帝,我們還要靠他換取策神令!”

黑霧之中傳來女子利欲熏心的聲音,話語間充滿了對權勢的追求。

“無論是誰執掌策神令,就是整個遺失大陸之主。”

“策神令集齊了,難怪那孽徒膽敢封印本座!嘎嘎嘎!”

一陣嚣張的狂笑聲,震蕩着衆人的耳膜,像是驚雷般響徹而起。

“我的好徒兒,我早就說過,你永遠都無法逃離我的魔爪!”

擎蒼的身影,從惡靈淵之中飄起,猙獰的聲音,充滿了陰冷。

“擎蒼,念在我們師徒一場的份上,我原打算饒你一命,但你偏偏要破陣而出,那就讓我送你上路吧!”

藍銘軒低醇的嗓音,透着駭人的冷酷。晶涼冷魄的眸子,淡淡的掃過擎蒼的身影。穿透重重黑霧,可以見到那張冷酷的面容,紫發赤眸,透着一股滄桑至極的感覺。

“哈哈哈,你是本座一手培養的,還想跟本座鬥!自找死路!”

擎蒼身上爆射出萬道黑劍,化作一隻隻大蛇,朝着藍銘軒飛來。

“蓮焰焚天!”

藍銘軒飛身而起,漫天的火蓮,燦耀九天。好像狂龍破日光芒直瀉,又像神雀飛翔仰首怒嘯,神光裂雲穿空,攪得天翻地覆,臨空朝着擎蒼的方向飛去。

兩人在上空大戰起來,藍銘軒隐忍了這麽多年,今日終于可以在惡靈淵之上,與擎蒼決一死戰。

“你們不是想要策神令嗎?先把人放了!”

阮琴塵站在惡靈淵之上,手中策神令閃耀着流光,照亮了大片天空。

“真的是策神令!沒想到你這黃毛丫頭動作倒是挺快!”

神秘女子眼睛直直的盯着策神令,看了阮卿言一眼,沒有把阮琴塵放在眼底,直接将阮卿言丢了過去。

隻要得到策神令,那他們就可以打開惡靈淵,到時候别說是遺失大陸,哪怕是九界都在她的掌握之中。

區區一個晉入神階沒有多久的黃毛丫頭,她有什麽好擔心的!

“爹爹!”

阮琴塵手中浮起一抹柔力,将阮卿言的身體接住。化開他身上的束縛,将一股暖暖的生命力量融入他的體内。

“塵兒,你真是胡鬧,挺着大肚子還到處亂跑!”

阮卿言沒有關心自己的情況,反而擔心起了女兒。目光之中滿是慈愛,宛如暖暖的陽光,照耀進阮琴塵的靈魂深處。

“爹爹,我沒事,你到一旁看着女兒爲你出氣!”

阮琴塵絕美的面容上浮起了燦爛的笑容,轉過頭看着伸手向她索要策神令的神秘女子。

“人給你了,策神令拿來!”

尖銳的嗓音,充滿了迫不及待的急切。

“呵呵,我又沒有說放人之後,就把策神令給你。你想要,我就要給嗎?太天真了吧!”

阮琴塵動聽的嗓音,清晰的落下。手中光芒翻滾,仙蓮劍橫掃而出,蘊藏着雷霆般龐大的力量。缥缈劍訣神鬼莫測的劍招,引起四周靈氣暴湧,花瓣狂舞起來,掀起一陣罡風,一圈圈朝着四周蕩漾開來。

淩厲的劍氣,自她振臂的刹那,化作一道五彩镏金的鳳凰,劃破長空,撕裂雲霧。

驚天地,泣鬼神。

缤紛絢麗的劍氣,尖銳淩厲地撕開層層黑霧,露出了其中的人影。

阮琴塵的身影快速逼近,仙蓮劍直接架在了神秘女子的脖子上,隻要再近一點,就會直接砍下她的頭顱。

電石火光的功夫,勝負已定!

别說那目瞪口呆的神秘女子,就連魔殿長老也被吓得身體僵硬成化石,一顆心猛地停止了跳動。

不過是半年未見,魔妃殿下竟然已經達到了這種可怕的境地!

“軒兒快救娘親!”

神秘女子感覺到死亡陰影籠罩而下,驚慌失措的大喊了一聲,震驚了所有人。

這個女子竟然是藍銘軒的母妃,藍心魅!

“本帝的娘親早就死了,你究竟是何人?”

藍銘軒手中結出一道神火印,朝着擎蒼的身體擊去,蘊含着天地力量,讓擎蒼的身體猛地碎裂成一塊塊黑色碎片。

眼前的女子,與他記憶中母妃的樣子如出一轍。同樣精緻得近乎妖孽的面容,相似的眉眼,相似的身姿。

但是,他卻不相信這個尖銳毒辣的女子,會是他心中溫柔娴雅的母妃!

“不!你怎麽可以殺你的親生父親!”

藍心魅痛心疾首的聲音,讓藍銘軒的身子猛地一僵。

擎蒼的身影,再度凝聚起來,目光如鷹的掃過藍銘軒的面容,怒吼了一聲。

“我沒有他這個孽子!”

“呵呵呵,真是好笑,我藍銘軒何時有爹?何時有娘了?”

藍銘軒看着那近乎荒誕的畫面,大笑了起來,擡起手指着這兩個所謂的爹娘。

“在我承受着魔火焚心折磨的時候,爹爹在什麽地方?在我被剖開胸膛取出心髒的時候,娘親又在什麽地方?你們若是我的親生爹娘,那我甯可他們早就死了!”

一聲聲指控,猶如巨石生生壓在每個人的心上。

他的眼角沒有淚,心中卻在淌着血。

他的父親将他作爲殺戮的工具,利用的傀儡。

他的娘親欺騙他大半生,讓他終日活在仇恨之中。

他曾經小心翼翼保存在記憶中的溫暖,到頭來不過是一場籌謀已久的騙局。

現在跟他說這些還有什麽意義?

阮卿言微微張了張嘴,隻是微微一歎。事實的真相竟是如此殘酷,叫人無法接受。有時候什麽都不知道,才是最幸福的。

擎蒼是叛離弑天鬼族的淩堯聖尊,來自于幻靈空間。藍心魅愛慕兄長藍擎蒼,酒醉之後與他發生不倫關系,有了藍銘軒。藍擎蒼心生怨怒,将她廢去靈力,丢進了九霄帝國,成爲九霄帝國的皇後,生下了藍君笙。

隻可惜藍君笙的身子骨極弱,她便将他封印在寒冰之中無法長大,故而他看上去年紀最小。

藍心魅是個有手段的女子,送走了兩個兒子,她用了一招金蟬脫殼之計,離開了九霄帝國。沒想到卻被雲焰帝國的帝君看上,成了雲焰帝國的魅妃,也就是雲千夜的母妃。

豈料紅顔多禍,雪鳳帝國之主将她強行擄走,鳳瑤晗也在之後出生。藍心魅親自毒殺了所有染指她的男子,一點點慢性毒藥,一天天剝奪他們的性命。

哪怕是九霄帝國的帝君,也被她親手殺死。所有的孩子,都是她仇恨的對象,唯有藍銘軒一人,是她與摯愛所生。

她的心中隻愛着藍擎蒼,除此之外,再無他人。

但是,藍擎蒼卻愛上了水眠月,求而不得,因愛生恨。奪了他的女兒,将之丢棄到異界,任她自生自滅。

巫鬼愛慕着阮卿言,下蠱毒意圖害死水眠月,卻害了他們的小女兒。

上一輩的恩怨情仇,累及下一輩,糾纏不休。

“今日我就要殺了這個孽子,他是我一生的恥辱!”

擎蒼體内暴湧的魔氣,噴湧而起,手指成爪,朝着藍銘軒的心口襲去。

“不!他是我的兒子,你不能這麽做!”

藍心魅身體化作黑霧,朝着藍銘軒身前擋去。當擎蒼的手穿透她的胸膛,一陣血霧升騰而起。

“哥,生時不能在一起,就讓我們死在一起吧!”

藍心魅雙臂抱住藍擎蒼的身體,強大的力量在她的體内爆發而出,裹挾着他們的身體,朝着惡靈淵之中落去。

她耗費了十幾年才恢複了力量,一直處心積慮要站在巅峰,将整個天下送給他。也許,那時候,他就會正眼看自己一眼。

然而,所有的一切都成了泡影,他的心中依舊隻有那個女子。

這一生她做錯了太多的事情,唯一能爲兒子所做的隻有這一點點。

一滴淚水自她的眼底溢出,他們的身體猶如炸彈墜落在惡靈淵之内。

“轟——”

一陣巨大的轟鳴聲,陡然響徹而起。

爆炸的力量,朝着惡靈淵之外沖出。這股力量若是蔓延開來,怕是大半個獄界都要重建了。

“七彩神光!”

阮琴塵手中七彩神樹輕輕一掃,無數道七彩神光彌漫而出,将整座惡靈淵封印起來。

從此,再無任何東西能夠走出惡靈淵,罪惡的靈魂,将永遠安息在這片深淵之中。

一層層七彩神光,化作一朵巨大的蓮花,強大的封印之力,穩固地封住了惡靈淵的出口。

“該去接我們的娘親了!”

藍銘軒最後看了一眼歸于沉寂的惡靈淵,衣袖下的手指,緊緊的握住,用盡了極大的力氣,緩緩松開手。轉過頭,溫柔地牽起阮琴塵的手,目光充滿了無比的珍惜。

這世上他最珍視的人,就是她。他可以失去一切,但是不能沒有她。

他的心早在與魔交易的時候,再沒有任何的喜怒哀樂,然而,直到遇上她。他的心才有了真正的溫度,充斥的黑暗無法阻擋她身上的陽光與溫暖,一絲絲照耀進了他的心底。

他爲了她而活,他的心隻爲她而跳動。

“好,我們去接回娘親!”

阮琴塵眼角一彎,眸子中浮起了燦爛的光芒,十指交纏,兩心相印。

衆人離開萬劫獄界之後,接到了消息,巫鬼婆婆回到了巫仙族。

巫仙族深藏于内陸腹地龍野大荒,走進這片蒼莽的原始大荒之中,可以領悟到甯靜與自然,同樣可以感受到危險與可怕。

遒勁的根莖,紮根在殷實的大地之中,交錯的藤蔓,遮天蔽日,蒼松翠桦濃蔭蔽日,遍地野花盛開,燦爛似錦。高高的蒿草,淹沒了前路。瘴氣纭繞,白茫茫的一片,叫人看不清眼前的景物。

這裏充滿了各種食人猛獸,可怕的緻命藤蔓,無人敢深入。毒物随地可見,毒草毒花生機勃勃。

這一片地域是人人望而生畏的地方,哪怕是居住在龍野大荒的土著人,也不曾進入過巫仙族的地界。

一陣清風徐徐吹過,撥開層層厚實的葉片,寂靜荒涼的龍野大荒,迎來了一批遠道而來的客人。

無數道流光,猶如流星雨般劃破夜空,朝着龍野大荒深處攢射而去,極其壯觀。

天空淅淅瀝瀝地落着大雨,一條蜿蜒曲折的大河,自龍野大荒中奔流向深處。這條河名爲龍野河,裏面皆是毒蛇水蛭,沒有人敢飲用這裏的水。

這也是巫仙族的母河,河水中養着許多毒蠱。一片朦朦胧胧的白霧,将河面籠罩住,叫人看不到河水中深藏的可怕毒物。

河水沖擊着岸邊的岩石,發出獸吼般的咆哮聲,吓得行人裹足不前。

大河的盡頭是一塊巨大的五彩石壁,巫仙族就居住于石壁之内鑿開的洞内,這裏被人們視爲魔鬼寄身的窟宅。

巫仙族中人過着茹毛飲血的生活,自石壁罅縫間爬上爬下。洞中非常簡陋,隻裝飾着一些魚骨和獸骨,給人一種非常原始的感覺。

巫鬼婆婆站在石洞中的一口大鼎之前,面色充滿了氣憤,梼杌趴在一旁大睡,打着震天的呼噜聲。

“那群該死的家夥,要是讓我知道是誰,一定要把他們活剝了下飯!”

寒恻恻的嗓音,咬牙切齒的落了下來。

石洞之中的篝火,忽明忽滅,照耀着巫鬼婆婆那張面容,透着幾分青色。

“啪嗒——”

一聲松枝落地的聲音,響徹而起,在夜色中顯得格外清晰。

“什麽人?”

巫鬼婆婆的住處平時沒有任何人敢進來,聽到了這聲動靜,她冷怒的喝道。

“嘿嘿嘿!老朋友,我們又見面了!”

一聲賊賊的笑聲,随着大風灌入了石洞之内,吓得巫鬼婆婆三魂七魄都差點離體。

瞪大了眼珠子,朝着那一個個走進石洞的俊男美女望去,臉色一搭兒紅一搭兒青。

“你們是誰?我不認識你們!”

巫鬼婆婆渾身顫栗,像篩糠一樣哆嗦起來,看到這些人形超神獸,心像掉在冰水裏,腦子裏像一桶漿糊。

“沒事,我們認識你們就好!大家交流交流感情,你們可能就會恢複記憶了!”

一群超神獸直接一擁而上,石洞之中立刻傳來了一陣陣極有節奏感的大叫聲。

梼杌睡得正香,就被連帶着幾個回旋踢吓醒,看到那一群兇殘猛過虎的超神獸,兩眼一翻直接暈了過去。

被打得半殘的巫鬼婆婆,被超神獸架起,壓到了阮琴塵的面前。

“你——你來幹什麽?”

巫鬼婆婆見到阮琴塵,活似見鬼一般,張大的瞳孔中充滿恐怖之色。

“你綁走了我娘親,還問我來幹什麽?我覺得你們交流過後,感情還不夠深厚,可以繼續!”

阮琴塵雙手環抱,淩空而立,目光帶着幾分睥睨之色,清清冷冷的話音,猶如雷霆般在巫鬼婆婆的腦海中炸響。

“你——你——你是水眠月的女兒!她被别人劫走了,我哪裏知道她去了什麽地方?”

巫鬼婆婆直接吐出一口血來,氣急敗壞的說道。雖然她的确想好好折磨一下水眠月那妮子,但是她根本就沒有碰到水眠月一根寒毛,卻遭受了這樣的無妄之災,叫她如何能不氣!

“哦?我看看!”

阮琴塵氣定神閑的利用七寶神樹看到了水眠月真的如巫鬼婆婆所言,被另外一批人劫走了。

隻是,當阮卿言見到那些帶走水眠月的人,搖了搖頭,讓他們不必再尋了。那是水眠月的家人來接她回去了,她不會有任何危險。若是他們夫妻還有緣分,有生之年,還會再見面的。

梼杌和巫鬼婆婆被送到了雪海毒谷之中,交給繼承毒谷的谷主之位的天下第一魔女桃汐湄處置。她對于巫鬼婆婆身上的蠱毒極其有興趣,于是乎,巫鬼婆婆就成了毒谷中人研究的對象。

梼杌更是成了便宜守護獸,在毒谷之中成了試藥的對象。

短短幾日發生了這麽多的事情,所有的一切,緩緩地落下了帷幕。

阮琴塵一行人回到了皇宮之中,打算将藍錦弦接回雲谷。隻是他們剛抵達皇宮的時候,阮琴塵就感覺到肚子一陣疼痛。

“肚子好疼,寶寶要生了!”

清軟動聽的嗓音,剛剛落地,就在皇宮之中掀起了一陣狂瀾。

“快請天醫進宮!”

藍銘軒聽到她的話,心中一急,頓時六神無主起來。第一時間想到了天醫淩瑾瀾,連忙下令派人去請。

“塵兒要生了,要請的是接生婆!”

阮卿言一陣汗顔的看着素來冷靜理智的藍銘軒,當即派人去将經驗豐富的接生婆請來。

前幾日就從聖王城中趕來的墨聽雪和墨聽雨,聽到小姐要臨盆的消息,立刻趕了過來。

就連正在上朝的雲千夜和鳳冰翼也是風風火火地來到了殿前,直接丢下了一群大臣,愣愣的看着空空如也的座位。

藍君笙從練兵場中飛奔而來,死神大軍将皇宮團團圍住,生怕宮殿中的人兒有一點閃失。

淩瑾瀾急忙地準備好了各種丹藥,以備不時之需。

尹律楓直接帶來了一批訓練有素的接生婆,在殿外候着,随時準備應付突發情況。

藍錦弦坐在殿外,小臉上寫滿了激動。

所有人那如臨大敵的模樣,叫不知情的人以爲宮中發生了什麽内亂。

幾人不斷地來回踱步,每一個臉上都挂滿了世界末日到來的緊張之色。

唯有阮卿言淡定了幾分,可以理智地指揮若定。

“你們幾個不要再晃悠了,我的眼睛都被你們晃悠花了!”

“……”

衆人幽幽的瞅了阮卿言一眼,腳下還是忍不住繼續來回踱步。像一片落葉。一會兒披風吹進深淵,一會兒又飄向雲天。

每等一秒鍾,對他們來說都像是煎熬。

“啊——”

一陣痛苦的叫聲,吓得殿外的幾個男子雙腳一軟,差點直接沖進殿宇之内。

“丫頭!”

藍銘軒聽着阮琴塵的聲音,一股血直沖到頭上,腦袋嗡嗡地響起來。

“産房不吉——”

外面的接生婆還沒說完,藍銘軒的身影已經消失不見了。

什麽不吉都見鬼去吧!

他不要他的丫頭一個人面對痛苦,在最害怕的時候,連一雙手都握不到。

“丫頭!”

低醇磁性的嗓音,在阮琴塵的耳畔響徹而起。

冰涼蒼白的手,被一雙寬厚的大手緊緊地握住。所有的痛都瞬間減弱了下來,因爲有他在身邊。

“丫頭,讓你受苦了,以後再也不生了!再也不生了!”

看着面容上汗水直流的愛人,那蒼白的臉龐,叫藍銘軒的心都碾成了碎片,像是無數根針在心頭紮下。

鼻子裏的酸楚,猛地席卷到眼眶,讓人有種落淚的沖動。

“銘軒!”

阮琴塵看着他那心疼的模樣,心中被一團軟軟的棉花撞擊着,仿佛要升上天空。

手中握着無限的力量,讓她感覺那麽安定。

“生了!生了!”

墨聽雨激動的嗓音,脆生生的響徹而起。讓所有人的心,都不由從嗓子眼落了回來。

“恭喜小姐,恭喜姑爺,是個小公主!”

墨聽雪将小公主抱了過來,小心翼翼地遞給了藍銘軒。

“丫頭,你看我們的女兒!”

藍銘軒手臂激動的顫抖起來,慎重的抱着小寶寶,生怕力道太大傷到了她。他那副小心到了極點的模樣,叫墨聽雪和墨聽雨都忍不住抿嘴一笑。

“我們的女兒,長得真像丫頭!”

懷裏的小寶寶不哭不鬧,安靜的閉着眸子,似乎在适應新環境。小小的臉蛋,還沒有巴掌大,看上去叫人疼到了心坎上。

“皺巴巴的小寶寶,哪裏看得出像誰啊?”

阮琴塵好笑的說道,心底卻是柔軟得猶如流水一般,慈愛的目光,定定地籠罩在小寶寶的身上。

“小姐,我們要給寶寶起什麽名字好呢?”

墨聽雪在一旁替阮琴塵收拾妥當,放下一旁的珠簾,阻攔着外面急欲進來的人流。

“寶寶的名字,可要好好琢磨一下。弦兒姓藍,我們的女兒就随丫頭姓阮,取名爲月汐,希望她如月下汐水溫柔美麗。你覺得如何?”

藍銘軒含笑着抱着懷裏的女兒,臉上綻放出明媚至極的光芒。

“月汐,月汐,很美的名字!”

阮琴塵颔首微笑,對于這個名字很滿意。

“快讓我抱抱寶貝外孫女!”

一臉淡定的阮卿言,見到他們在裏面半天沒動靜,也按捺不住直接叫喚道。

“你們别想獨占小寶寶,我已經定下她爲我幹女兒了!”

尹律楓扯着嗓門,大聲的喊道。

“誰敢吵丫頭休息,一律丢出宮門!”

藍銘軒寒恻恻的嗓音,從門縫裏飛了出來,叫衆人一陣咬牙切齒。

“琴兒剛剛生産,身子還很弱,你們去準備一些東西給她進補,不必圍在這裏了!”

淩瑾瀾開口提醒道,免得他們一個個攪擾了阮琴塵修養,雖然她的實力達到了神階,但是剛剛生産完,身子最是虛弱,經不起折騰。

“哎呀,我怎麽忘了這一茬,先告辭了!”

尹律楓揮了揮手,直接飛奔出了皇宮。

雲千夜和鳳冰翼也是動作利索地離開皇宮,速度絲毫不比先走一步的尹律楓慢。

一群人散了一半,阮卿言終于如願以償地抱到了小外孫女,樂得臉上笑意不斷。若是阿月可以見到這一幕,那該有多好啊!

心中雖然有幾分失落,但是他卻知道水眠月這些年一直想回家,如今得償心願,她心中定然是喜悅的。

隻是,這一别,就不知道何時才能相見了。

“弦兒,這是你的妹妹月汐,以後你要好好保護她,照顧她,不能讓人欺負她!你可以做到嗎?”

藍銘軒将小月汐放在藍錦弦的懷中,語重心長的叮囑道。目光溫和的凝視着兩個孩子,一字一句的問道。

“我可以做到!”

藍錦弦重重的點了點頭,抱着懷裏小小的人兒,眼底浮起了淺淺的笑意。稚嫩的嗓音,猶如誓言般铿然有聲的落下。

小小的男孩兒,在這一刻似乎一下子長大了不少。陽光落在他的身上,泛起了絲絲耀眼的光芒。

六個月後

盛世帝國一派欣欣向榮,皇宮之中張燈結彩,一片紅紅火火之色。

今日是女帝阮琴塵的大婚之日,紅綢鋪滿了整座帝阙城。

帝師府邸再度恢複了往日的模樣,海棠花樹林花團錦簇。樹冠疏散、樹姿婆娑,一株株花色豔麗的海棠花迎風峭立。

一陣風吹過,輕紗飄舞而起,淡藍色的紗曼,猶如一片藍幽幽的湖水,靜靜的蕩漾在腳下。綠色瑪瑙鋪成的地面上,雕鑿着纏枝九重雲錦花。房間頂上懸挂的七彩玉珠,散發着柔和的光暈。

暖黃的牆壁是挂着大幅紅木框裱起的水墨畫作,以及行雲流水般飄逸的筆墨書法,顯得古色古香。一扇扇雕花木格的小窗子,靜靜地開敞着。

阮琴塵靜靜地坐在窗邊梳妝台之前,迎接着晨曦曙色,溫柔地打在她絕美的精緻面容之上。雪潤玉澤的面容上,宛如鍍上了一層薄薄的金輝。

墨聽雨和墨聽雪一身淺綠一身淡粉,分别站在她的身後,爲她梳妝打扮。

今日的小姐,一定是世間最美的新娘。

阮琴塵微微一笑,面容充滿了幸福之色。白皙的臉龐上那一點粉唇,仿佛雪中的一朵紅梅,嬌豔欲滴。白皙的耳朵上,佩戴着絲蓮流光耳墜。

任由墨聽雪的巧手,爲她梳理黑如凝墨的三千青絲,一絲不苟地盤起繁複華貴的飛仙流雲髻。

鳳冠霞帔,展翅欲飛,片片薄金,輕若鴻羽。富麗堂皇的煥彩鳳冠,兩側騰起的鳳凰,翡翠雕琢的羽狀葉片,翼下綴滿細長的水燦滢鑽金流蘇,鳳冠的中央鑲嵌着一顆晶瑩剔透的血髓寶鑽。

每一件首飾都是巧奪天工,耀人眼目,價值不菲。它們各自發出的光芒交織在一起,相互輝映,搖曳生輝。

淡妝絲絲暈開,襯得她絕美的面容白皙明豔,面若桃花。精心描繪後的臉龐,黛眉似彎月,櫻唇若朱丹。肌若凝脂,氣若幽蘭,如仙般的絕美容顔令人癡迷。

火紅的嫁衣,用的是最上等的血蠶絲制成,世間獨一無二。金線編織出的鳳凰圖案,耀目生輝,宛如旭日的萬丈光華。金絲滾邊的波紋裙裾,繡着一大片連綿的蓮花紋路,點綴着柔軟飄逸的雪羽晶絲。

鑲紅寶石鳳鸾銅鏡中,映出的佳人,美得無與倫比,叫天地都爲之失色。

當禮炮的聲音,連綿不絕的響徹而起,漫天缤紛的花雨中,阮琴塵腳下踏着水晶繡鞋,一步一步走出了帝師府邸。在無數人祝福的目光中,走上了地獄血鳳凰的背上。

阮卿言眼底微微一紅,看着女兒出嫁,心中五味陳雜,既不舍女兒出嫁,又希望女兒可以幸福。

“好好照顧她!”

清朗的嗓音,充滿了厚重的叮囑。

“我會的!”

藍銘軒身着一襲火紅的長袍,第一次見到他穿紅色,豔麗的色彩,襯托着他谪仙的面容,竟是好看到了極點。長發随風飄揚,俊逸出塵。宛如神邸的樣貌清晰如許,足以讓天下人都爲之淪陷。

陽光從天端傾瀉而下,潑灑在他的身上。柔和的光芒在他的身上浮動遊離,玉骨冰肌神清骨秀,透着輕雲出岫的脫俗。

優美如櫻花的映日绛唇,帶着水透的蜜色,潤澤魅豔,朝着兩側微微勾起一抹颠覆衆生的弧度。

“執子之手!”

“與子偕老!”

天地爲證,日月爲媒。

摒棄了一切繁文缛節,藍銘軒牽起她的手,向全世界宣告她是他的妻。

鳳凰的羽翼,猶如夕陽的餘晖将整個天地染成了金黃色。天際垂落下萬丈紅紗,金色霞彩,滿城玫瑰,壯觀到了極點。缤紛的彩蝶,振翅的仙鶴,銜來一片片花瓣,帶着晶瑩的露珠,灑落在他們的身前。

花香四溢,撲鼻而來。

彩虹自天邊橫亘而出,宛如夢幻般動人。

天空之中一條由玫瑰花瓣組成的道路,直直通往聖殿。

藍銘軒牽着阮琴塵的手,一步一步在萬衆矚目下,朝着聖殿走去。

仙樂齊齊奏響,傳遍了帝阙城每一個角落。

“琴帝陛下真的太美了!”

一個仰頭望着天空的少年,感慨至極的說道。

“國師大人也很美啊!他們就像是天造地設的一對!”

一個俏麗的少女,手中接過一朵落下來的玫瑰花,滿心豔羨的說道。

“他們真的好幸福哦!”

“有情人終成眷屬!”

“簡直就是神仙眷侶嘛!”

“要是有一天,我也可以像他們那麽幸福,那該有多好哇!”

“是啊,那該有多好!”

“……”

所有前來觀禮的人群都驚呆了,看着那浩瀚壯觀的畫面,張大了嘴巴。

這一場盛世婚禮,震驚世人!

雲千夜,鳳冰翼,尹律楓,淩瑾瀾四人站在皇宮之中,望着空中的曠世婚禮,眼中浮起了一抹深深的祝福。

原本,他們以爲要眼睜睜看着心愛之人,走入他人的懷抱是一件非常困難的事情。

然而,當他們看到她唇角幸福的笑容,難抑喜悅揚起的弧度,他們的心,竟然莫名的安定了下來。

原來,愛慘了一個人,是希望她好好的,看到她幸福的笑着,自己也會傻傻的跟着笑。

哪怕心裏有那麽些許隐隐作痛,哪怕守在她身邊的那個人不是自己,哪怕追尋了那麽久依舊得不到……

原來,他們比想象中還要愛她。

愛到瘋狂,愛到絕望,愛到可以笑着流淚祝福。

可以這樣看着她,見到她的一颦一笑,對他們而言就是莫大的喜悅。

夜色深深,夕陽漸漸斂起了鋒芒,留下了淡淡的溫馨缱绻。

聖殿後的院落之中,大紅色的蓮花紗燈,一盞盞高高挂起。原本素雅的卧房,也被布置成一片紅豔喜慶。各種美麗的珍珠,将房間綴得鮮彩美麗。

紅燭點燃,溫暖的色彩,照得滿室亮堂。

阮琴塵坐在紅色紗帳的床邊,雙手交疊,珠簾下的眸子中帶着絲絲羞澀。哪怕他們早已經有過肌膚之親,她還是對他的狂野與火熱攻勢,感到一陣面紅耳赤。

“丫頭——”

溫柔的呢喃聲,深切的呼喚,充滿了情意,帶着酥麻的調兒,叫她聽得血脈噴張。

“嘩啦——”

他修長的手指掀起遮擋她面容的珠簾,露出了她那張淡妝輕描的絕美容顔。褪去了曾經的青澀稚嫩,出落得妩媚清絕。

初見她的時候,她站在那開得一樹雪白燦爛的梨花樹之下,一朵梨花落在她烏黑的發上,宛如蘸着一隻潔白的蝶兒。她像是迷途的小鹿,那雙澄澈的眸子,帶着幾分無暇,藏起了蘊蓄的鋒芒,輕易地闖入了他的心房。

如今的她,宛如夏日湖畔盛開的九重火蓮,傾國傾城,華麗明豔。

素顔如雪的她,清新妍麗。

淡妝如畫的她,風華妖娆。

藍銘軒直直看呆了,動作愣在那裏,看着她的面容,出了神。

他并非沒有見過她的美麗,但是今日的她,特别特别的美,直直叫他的魂魄也跟着飛了起來。

“呆瓜,愣着做什麽?幫我摘下這鳳冠呀!”

阮琴塵噗哧一笑,纖柔的玉指,帶着幾分嗔怒的笑意,點了點他的鼻子。

“丫頭,你好誘人!”

藍銘軒也沒耽誤,直接利落地爲她除去了鳳冠霞帔,看着她因爲他暧昧的話語,小臉似染出花豔的緞子紅了起來,他就忍不住勾起了唇角。

俯下身吻上她那嬌嫩欲滴的唇,輕軟的唇,猶如柔滑的水,叫他感覺好生滑膩。

阮琴塵輕笑着逃開他的索吻,他直直追了上來,汲取着她的芳香甜軟。雙臂将她水嫩溫膩的嬌軀,壓在身下,手掌所過之處,猶如燦爛缤紛的櫻花,染了薄薄的绯粉。

他的唇在她的面頰之上流連,埋首吻過她清香四溢的發,讓她身上的幽幽香氣脹滿他的腦海,充斥着他的靈魂。

“銘軒——銘軒——”

他銀亮如月芒的發絲,流淌過她的面頰,撩撥着她每一分觸感,帶來絲絲癢意。

晶藍如海的深瞳,淬上了銀紫色的魔魅之色,帶着璀錯洵麗的色澤。欲火在心頭狂燒,随着她迷朦嬌柔的聲音,傾瀉出唇瓣,再也難以抑制。

一顆一顆扣子,緩緩被解開,她晶亮亮的眸子,像是極品黑珍珠,帶着璀璨的星芒,凝向了他。嬌嬌的低喘,誘惑着他,不斷地繼續。

他的體内像是有一團難以抹滅的大火,叫嚣着讓他狂亂,讓他深深的占有她如蓮花的嬌軀。他的火熱熨燙着她的膚色,宛如染上了一層美麗的夕光。

他宛如緊繃的弦,猛地發出,難以遏制。翻天覆地的缱绻纏綿,交纏起舞,以難以想象的羞人姿勢,逼她嘤咛抵擋。

她就像是有毒的罂粟,香甜誘人,隻要淺嘗一口,就無法抗拒她的誘惑。

她叫他瘋狂,她叫他沖動,她叫他忘了什麽叫做理智。

炙熱的吐息間,充滿了震顫的歡愉,極盡憐寵,極盡釋放,攪亂了一床的被褥。

兩人的靈魂也綻開了翅膀,緊緊地相擁在一起。宛如破繭而出的絲蝶,終于找到了命中注定的伴侶。難以言語的喜悅,在靈魂之中不斷地升騰再升騰。

在瘋狂的糾纏之後,阮琴塵軟軟地趴在藍銘軒的肩頭,嬌柔的身子塞進了他寬厚火熱的胸膛。如玉的手臂,勾着他的頸脖,嗓音帶着緻命的誘惑。

“銘軒,這一次換我在上面!”

阮琴塵笑得像是隻可愛的小狐狸,手指輕輕地揉捏着他敏感的耳垂。

“丫頭,會不會太縱欲了?”

藍銘軒面頰一紅,帶着幾分不确定,一雙氤氲着霧色的魔魅紫瞳,猶如水晶般動人。

“不會!”

阮琴塵直接抱着他的腰肢,小腦袋枕着他的肩窩,在他等待着她主動的時候,她已經香甜入夢,發出了平緩的呼吸聲。

“的确不會……”

月光流連在地面之上,穿透紅色的紗曼,照得一地明亮。

藍銘軒唇角浮起了滿足的笑容,伸手輕輕拍着她的後背,一下一下,動作溫柔到了極緻。

丫頭,有你在身邊,真好!

淡淡的光暈流淌過阮琴塵粉紅的面頰,她的睡顔格外恬靜安祥,唇角淺淺的弧度,滲透着甜蜜。

銘軒,有你在身邊,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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