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花流水窅然去,别有天地非人間。
青煙缭繞,經過雨水洗禮的桃裳古林,點綴着剔透的玉珠清露,在陽光下折射着耀眼的光芒。歡悅的碧溪,活潑地流向桃花林的深處,深紅淡粉的花瓣,簌簌落在溪水之中,爲清清亮亮的溪水,戴上了美麗的花冠。
阮琴塵一襲淡粉色冰絲長袍,在風中衣袂飄揚,如蓮的玉容之上,寫不盡的是滿目激動。洶湧的驚喜,無法抑制住。
眸光四顧,芳草鮮美,落櫻缤紛,卻不見半個人影。
偌大的桃裳古林,綿延千裏,大得叫她的心空落落的。深深呼吸了一口濕潤的花香,她努力平複下胸口的波瀾起伏。神念一絲絲逸散而出,感知藍銘軒的氣息。
然,什麽都沒有感覺到,除了有一處被神光包裹,她無法以神識探入。
“就是那個方向!”
阮琴塵足尖一點,氤氲如雲煙的倩影,穿過桃花雨,沾染着清雅的花香,暗香盈袖。清風迎面而來,雲紗流雲似的裙裾,水霧般散開雪白的柔紗。
擡頭看了一眼天空,幽藍幹淨,洗去了所有的浮躁與陰霾,沉靜的色澤,柔軟得像是一塊毫無雜色的凝脂,輕輕一嘭,就會掉下一塊來。
路過深綠色的枝葉,耳畔水聲叮咚,看樣子似乎已經來到了小溪的源頭。
柔白的素手,輕輕拂開沉沉甸甸的花瓣。
一瓣瓣花瓣,在她白皙的指尖滑過,眼前豁然開朗。
柔媚清朗的春陽,穿透花蔭,星星點點鑲嵌在碧色小湖之中。
一層柔白的神光,将碧溪源頭的小湖籠罩起來,叫人怎麽看,也看不到其中的光景。
“銘軒——”
阮琴塵的心猛地一陣狂跳,她感覺到藍銘軒的氣息了,擡足邁入湖水之中,涉水而去,款款如蓮。
阻擋普通人的神霧,無法成爲她的障礙,輕而易舉地走入其中。
“嘩啦——”
眼前白霧散開,眼前一個修長的背影,驟然間闖入阮琴塵的視線,讓她猛地小臉漲紅,僵直了身子,呆立在了原地。
這個背影寫盡了詩意,恍若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飾。肌膚經曆過神之洗禮,蛻變得像嬰兒般雪白柔嫩,看上去就像是一匹上好的綢緞,叫人想要摸一摸觸感如何。
湖邊飄飛的粉嫩桃花,鋪在他的身側,休憩在他光潔的肩頭。濕答答的銀發,猶如星光閃耀,披在腦後,滑過銀色璀璨。
她原本急着尋找藍銘軒,所以,根本沒有想太多。
但是,當她看到這個光着身子,美得叫人噴血的美男,她才反應過來,小臉紅豔豔的**滾燙。
相隔多年,他們相見的畫面,卻是如此叫人錯愕!
她竟成了登徒子!
在她反應過來的那一刻,藍銘軒也蓦然感覺到有人闖入了他的所在。
三千銀發一甩,冷冽無情的眸子,晶藍瞳仁深邃内蘊,帶着寒芒,一掃而過。
滿頭銀發随着他轉頭的瞬間,飛揚而起,滿頭的水珠。在陽光中潋滟成晶瑩流韶,燦如水鑽,鍍上了魅惑之色。
谪仙面容在夢中輾轉千萬遍,終于清晰立現,落入阮琴塵顧盼流光的眸間。
鼻子猛地一陣酸楚,眼眶也跟着紅潤起來。
水霧霎那間朦胧了她那雙靈動如夜色的眸子,絲絲氤氲,點點凝結。精緻的小臉,倒映着湖面折射的水波,宛如點點清淚,染上了她的雙腮。
藍銘軒白皙的冠玉面容上,低垂的眸子,長長的濃黑睫羽,在眼簾下烙下了一片陰影。明眸裏的憂傷,帶着孤寂與冷清,像是冬夜中孤寒的星辰。
目光定定地籠罩向這個直直凝視着自己,毫不避諱的女子!
空氣一時間凝固在了原處無法動彈,寂靜的小時光裏,天空中的流雲也不再流動,落花不再缤紛。
所有的畫面,都定格在他們對望的那一刻。
好熟悉的眼睛,好熟悉的眼神,好熟悉的味道,她真的是丫頭麽?
眼底的防備與冷酷,瞬間,猶如冰雪瞬間融化成似水溫柔。
萬丈紅塵,日光傾城。
百轉千回,涉水而來。
藍銘軒僵直的身子,一步一步朝着阮琴塵走去,每一步都重得宛如千斤重負壓在他的腳上。
萬籁俱寂,水中的腳步聲,帶着一路的水花,在三月的午後,洇進桃花林的湖水中,伴着紛亂的心緒,撩起了那一湖的漣漪。
清柔的風,拂過他們的發梢,攜着一縷桃花的香氣。
胸口明明還是一陣陣的痛,但是藍銘軒還是忍不住微微一笑,眉眼間寫滿了溫柔。
他伸出顫抖的手揭下她的面紗,灼視着她耳際那長長的絲蓮流光耳墜之上,再也不能移開膠着的目光。
“丫頭——我是做夢嗎?”
一聲久違的低醇嗓音,帶着絲絲沙啞,轟然落在阮琴塵的耳畔。
下一刻,藍銘軒有力的手臂,緊緊圈住她的嬌軀,生怕她隻是一場夢。
夢醒之後惆怅失落,會如滔天巨浪,将他所有的甜蜜生生剝奪。
“不是夢,真的不是夢!我回來了,回到你身邊了!”
阮琴塵櫻花般的紅唇忍不住揚起,笑容就像是百花齊放,芳華絕豔。她将腦袋埋進他的胸膛,蜷縮在他的懷裏,胸口的快樂,漲得滿滿的。
靈魂深處像飛出了數不盡的透明絲蝶,撲打着輕柔的翅膀,飛向虛空之中,旋舞着,缤紛着,寂靜地歡喜。
“還疼麽?”
他低醇的嗓音,帶着濃濃的鼻音,輕柔寵溺,充滿了磁性。豐潤的唇停駐在她的發間,聲音帶着炙燙氣息,吐露在她的耳邊。
聽到他憐惜的話語,阮琴塵的眼眶一紅,熱淚湧動。
再也止不住淚水,撲簌而落。自雪白的雙腮滾下,視線猛地模糊起來,一塌糊塗。
一滴一滴淚珠像是夏日驟然落下的雨絲般,綻放在他的胸膛。冰冷的淚珠,似要生生穿透他的肌膚,叫他的心揪扯生疼起來。輕輕拍着她的背,無聲地安慰着她。
感覺到她顫抖的哭泣與壓抑,他的鼻子也酸了酸。但是,終是忍住了快要掉落的淚水,蒸騰在空氣中。
“早就不疼了!”
阮琴塵咬着紅唇,胡亂地抹去阻擋她視野的淚水,搖了搖頭。微笑與淚水,在黑發簇擁的精緻小臉上,暈開交輝的光芒,竟是凄美得叫他心尖巨顫。
“可是我的心,還疼!”
藍銘軒顫抖的話音,帶着卸下冷漠堅強的脆弱,下巴抵在她的肩窩,淡淡地喃喃道。
胸口壓抑的劇痛,依舊如刺紮在他的心頭。真的好疼,好疼,疼得那麽清晰,清晰得叫他生受不住。
隻要想起她消失的一幕,恍若天絕地滅的痛,還是會一遍一遍卷土重來,侵入他的每一寸骨髓,每一滴血肉。
這樣的痛,提醒着他,她依然很深很深地紮根在靈魂上,歲月的侵蝕,也無法抹去一絲一縷她的重量。
“我給你呵一口氣,就不痛了哦!”
阮琴塵心疼地在他的胸前呵氣如蘭,柔軟的嬌嫩嗓音,像是誘哄孩兒般,軟綿綿的,輕緩緩的,絲絲縷縷融入他的心,給他一種酥麻的感覺。
白皙纖細的指尖,心疼的拂過他的胸膛,卻引起他一陣顫栗。
“丫頭!”
藍銘軒的眸光越發深邃,直直的凝視着她的眸子,漩渦般的流光,似要将她吸入其中,無法自拔。
“嘩啦——”
水花四濺,他抱着她的嬌軀,飛出湖中,踏在柔軟的草甸之上。大手一揮,兩人身上的水珠,瞬間化作霧氣飄散。
一陣熟悉的梵香,撲面而來,沁人心脾。
阮琴塵的眸光微醺氤氲,看到他的俊顔在眼底放大,然後就感覺到唇上一陣柔軟,自己的唇已經被擒住。遊龍般的舌尖,勾弄她香嫩的小舌。綿密的吮吸,深深的品嘗着她的味道,品嘗着他渴望已久的甜美。
“嗯——”
她的香舌想要逃開,但迎來了更加火熱的糾纏,她的小心翼翼助長了他的肆無忌憚。
馥郁芬芳的幽蓮香氣,充斥着他的鼻翼,讓他的臉上露出滿足的喟息淺笑。
他的唇涼沁沁的溫度,卻可以輕易勾起她熱燙燙的反應。叫她的眸光越發迷朦起來,唇色嬌嫩欲滴,似在渴求他更多的寵愛。
“丫頭,你讓我着了魔!”
藍銘軒的手臂緊緊地攬着她纖纖的腰肢,綿軟的厮磨,在他的胸膛燃火,每個細胞都爲她瘋狂。
眼神如火炬般凝視她,喘息越來越粗重。
感覺到他的亢奮,她的面頰上暈開妖娆的紅霞,像是塗抹了一層薄薄的胭脂。卷翹濃密的睫羽下,那雙嬌嗔秋水的眸子,慵懶的半眯起來。
他們就像是兩隻破繭而出的絲蝶,沖破了重重阻礙,沐愛而生。輕輕揚起半透明的翅膀,相擁在一起。
桃花紛亂,猶如粉色的輕紗,飄過他們相吻的絕美畫面。
那份無可言喻的溫馨感動,就像是漫天落櫻,簌簌零落而下,溫柔而缱绻。
落花的聲音,就像是他們之間訴不盡,說不完的思念情話。
他心底的不安,漸漸地在她的回應中消失,放松了手臂,伸到她的掌心。十指交纏,永不分離。
他們都等了彼此太久太久,一日如三秋,那麽漫長的歲月,他們都不知道自己如何走得下來。
太深太濃的思念,化作火熱燃燒的火焰,緊貼着彼此的心房,似要把他們焚燒成灰燼。
藍銘軒将她抱到草甸之上,壓在她的身上,越發火熱的吻,自頸脖上遊下。
心中想要她的沖動,越發強烈起來。
腦海中驟然出現了夢中的那個畫面,模糊中交纏的軀體,以及那緊窒嬌嫩的清晰感覺,都猶如冷水一頭潑下。
他忽然想到自己被下藥的事情,所有的欲火,霎那間都熄滅了下來。
夢中那叫他血脈噴張的嬌軀,沉甸甸的壓在的他的心上。他始終無法釋懷,可能他真的在不知不覺間做出了對不起丫頭的事情,在沒有跟她坦白之前,他無法放縱自己要了她!
“銘軒,我想你了,想了你很多很多遍。”
阮琴塵看到他發呆,翻身趴在他的身上說道。取出一件她親手縫制的衣裳,替他穿上,動作帶着說不出的溫柔。這是她跟娘親學的,本來她對于針線活是一竅不通,不知道被紮了多少針,才縫制出這麽一件衣裳。
藍銘軒看到那蹩腳的針線,目光出奇的柔和。唇角漾起高高的弧度,怎麽止也止不住。親自聽到她開口說想他,他的心,就想是放飛的鳥兒,飛揚再飛揚。
“丫頭,我有沒有告訴你,我一天比一天更愛你了?”
“沒有呀!”
阮琴塵微微一笑,伸手握住一朵停駐在掌心的花瓣,面容上恬靜的神情,充滿了失而複得的幸福。
“那我現在告訴你!”
藍銘軒目光深情的凝視着她的眸,一字一句說得笃定真誠。
“丫頭,我愛你!”
簡簡單單的話,比溫暖和煦的陽光還要滾燙人心。
阮琴塵輕輕點點頭,伸手握住他的手,笑容炫目了一季光陰。
她知道的,一直都知道他的感情。
她從來沒有懷疑過他的愛,從來都沒有!
“你的容貌變了,是怎麽回事呢?”
藍銘軒疑惑的問道,這個樣貌分明與先前的不同。他對她的樣貌,記得清清楚楚的,哪怕有一點不同,他也可以分辨出來。
他分明看到她的身體完全碎裂了,哪怕是心髒也都裂成了血霧,根本無法再複活。
“這才是真正的我!”
阮琴塵沒有任何隐瞞,君笙曾經跟她說過,他哥哥是知道他們的身份的。所以,她這麽說,他也會明白。
“原來如此!”
藍銘軒點了點頭,恍然大悟的說道。原來她自己的軀體一直都是完好的,難怪可以與她的靈魂完美融合。
“你怎麽知道我在這裏呢?”
“心有靈犀算不算理由?”
“算吧!”
“呵呵,騙你的!我見到濯焰了!”
“他化作人形,你也認得出來,真厲害!”
“那是當然!呵呵呵!”
“……”
兩人靠在桃花樹下,聊了許多輕松的話題,沖淡了離别多年的愁緒。心裏的空虛,一點點的被填滿。
“時間不早了,我們該回去了,有個禮物送給你!”
阮琴塵看了看天色,時間不知不覺竟然過得那麽快,分别的時候,時間過得那麽慢。相見之後,卻又覺得時間不夠用。
“好啊!我很期待是什麽禮物!”
藍銘軒點了點頭,臉上浮起了寵溺的笑容。伸手攬住她,朝着君臨城中飛去。
“對了,丫頭,我有件事情要跟你說!”
“有什麽事情,晚點再說,我帶你去見一個小帥哥!”
阮琴塵臉上明媚的笑意,泛濫開來,那期待的神色,叫藍銘軒微微吃味。
“什麽帥哥比我還重要?看你那心急火燎的樣子!”
藍銘軒幽怨的話音,配上俊顔上那幽幽的神色,成功叫阮琴塵噴笑。
“呵呵,不告訴你!醋壇子!”
阮琴塵吐了吐舌頭,露出了俏皮的笑容,展顔而笑。
“什麽醋壇子,我明明就是醋缸!不管什麽帥哥不帥哥的,等等見一個揍一個!見兩個揍一雙!”
某男不以吃醋爲恥,反以之爲榮,理直氣壯的聲音,弄得阮琴塵哭笑不得。
“醋意要不要這麽大啊?”
阮琴塵輕輕扯了扯他的衣角,眨了眨迷人的眼睛,臉上帶着似笑非笑的神色。
“你說呢?”
藍銘軒一想到有什麽所謂的小帥哥,趁着他不在的時候,纏着他的寶貝丫頭,他就氣不打一處來。
“呵呵!我假裝什麽都沒看到,你随意!”
阮琴塵抿嘴一笑,取出了鬼臉面具,在進城之前就戴上了。
藍銘軒同樣取出了一個鬼臉面具,但卻是從他手指上佩戴的魔戒中拿出來的,讓阮琴塵有些疑惑。
“你的焰凰項鏈呢?”
“送人了!”
“誰啊?這麽有面子!”
“秘密!”
“……”
兩人邊走邊聊,走進絕命樓中,輕車熟路的走向藍君笙所在的天地閣。
一路上,并沒有任何人阻擋他們,每一座絕命樓的構造布局都是相同的,除了樓中熟悉機關的人,可以暢通無阻。
其他人要是敢擅闖,肯定會落得一命嗚呼的下場。
穿過一片茂密的花園,阮琴塵就見到藍錦弦在和藍君笙學習刀法,有模有樣的揮舞着一把短刀,神情充滿了認真。
“姐姐!”
藍君笙餘光落在阮琴塵的身上,停下了動作,俊顔之上浮起了陽光般的笑容。
當他看到阮琴塵身邊的藍銘軒之時,眼底再度浮起喜悅之色。
“哥!恭喜你出關!”
“君笙長大了!”
藍銘軒目光溫和的瞥過藍君笙俊朗成熟的面容,再不是那稚氣的模樣了。
“娘親!”
一聲稚嫩的嗓音,脆生生的響徹而起,一道小小的身影,如風般撲到阮琴塵的身邊。
藍錦弦擡頭瞅了藍銘軒一眼,月牙般的眸子一眨,露出了驚喜的光芒。
“漂亮叔叔!你也來啦!”
藍銘軒在聽到藍錦弦喚阮琴塵爲娘親的時候,就已經石化在了原地。
感覺像是被一記雷霆劈中,腦袋轟隆隆的作響,無法思考。
瞪大的晶藍眸子,一動不動地凝住藍錦弦的小臉,仿佛要将他看穿似的。
這眉眼,這容貌,他早就該想到的!自己怎麽那麽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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