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生荼蘼,半生寂靜,至今他仍是孤獨一人,獨坐于帝位之上,可以陪伴在他身側的,又有幾人?
偉岸的身姿,宛如挺拔的山峰,俊逸無比。經曆了無數血的洗禮,他的身上沉凝了更多的風霜沉穩,盡顯霸烈風華。一襲華麗的紫袍,一如往昔尊貴,紫霄神劍之上,血染鋒刃,充滿了懾人的殺氣。
在他的四周,都無其他人敢接近。唯有墨劍一人,筆直如劍地立于他的身側,如有風吹草動,随時可能出鞘。
人群如潮,洶湧澎湃。
那道氤氲如雲煙的倩影,如水中淡粉的睡蓮,遺世獨立,如詩亦如畫,生生叫喧鬧的渡頭頃刻間萬籁俱寂。
清風拂過,調皮地掀動她流瀑般的裙裾,輕輕缈缈,宛如雲紗流雲。
渡頭旁枝桠上沉甸甸的花瓣,好似少女羞澀的粉腮。花瓣随風飄落,落在她的發上、肩上、衣角,空氣中濕潤的水汽與花香交織纏綿。
她的臉上戴着柔紗,柔白色光暈浮動遊離,朦朦胧胧地遮住她的容顔,隻給人一種無盡遐想的神秘感,渲染出一番靈動出塵的仙姿玉色。
她就宛如從一幅潑墨山水畫裏,撩開畫卷踏足而出的人兒。
衆人越是看不清,越是想看看那面紗之下究竟是怎樣的容顔?
所有人都伫立了下來,目光盡數落在她的身上,一時間也忘了要去搭船的事情。伸長了脖子,想要看仔細一點。
人群中的女子們,卻是一個個滿眼星星的盯着藍錦弦和他肩上的小淚兔。超萌的一對組合,直接将她們華麗秒殺。恨不得把這兩個小可愛抱在懷裏揉捏一番,真是太可愛了!
“船家,開船!”
阮琴塵牽着藍錦弦的小手,邁開步伐朝着渡頭邊上停泊的一隻小船上走去,始終沒有看人群一眼。
待到船隻平靜的河面慢慢滑行,離開了渡頭,衆人才回過神來。恍然間,覺得自己做了一場夢,那如仙般的女子,一瞥而逝。
雲千夜揮了揮手,讓船家追上前行的小船,眼底蘊蓄着層層波瀾。小船沾着浪尖的飛沫,緩緩悠悠地動了起來。
“日出江花紅勝火,春來江水綠如藍。”
陽光恣意而溫暖,光影冉冉流轉。一隻隻白鹭在風中展開翅膀,優雅地伸長高貴纖細的脖子。美麗的白影,驚鴻般掠過水面,翎羽顫動,在蒼穹下拉直飛翔的線條。
“嘩啦——”
船的軌迹和橹的劃痕,一圈圈自小船邊蕩漾開來。亮晶晶的波光,從水底照耀到船上,盛綻的漪漪水绉,像是一層一層花瓣緩緩綻開。
阮琴塵安靜地坐在小船上,面紗之下晶瑩如雪的面容上,水潤璨澤的瞳眸懶懶地半眯着,睫羽宛如蝶翅輕憩。櫻花般幽魅的唇角,微微徜徉出一抹淺淺的弧度。
重遊故地,這琴岚城依舊如當年一般,沒有什麽太大的改變。江南的風情韻緻,宛如水墨丹青,大筆勾畫。那一抹最安逸的靈動,潑墨般在袅袅的水煙中洇染開來。
小船上擺渡的是一個中年男子,滿臉胡渣,憨厚可掬,戴着青箬笠,披着綠蓑衣。
船頭一個十一二歲的少女,穿着一身碎花裙,芳華燦漫的綁着兩條麻花辮,簪着粉嫩的花朵。赤足踢着水花,掀起高高的水浪,嬌俏可人的小臉上笑意濃濃,彎彎的月牙眉,猶如兩座粉黛小山。
“江南可采蓮,蓮葉何田田。
中有雙鯉魚,相戲碧波間。
魚戲蓮葉東,魚戲蓮葉南。
……”
少女稚嫩的嗓音,唱起《采蓮曲》,歌聲悠悠地飄蕩在風中。琴川之中飄蕩的雲蓮還未開放,大片大片的蓮葉,倒是格外賞心悅目。
藍君笙小手撐着身子,趴在船邊,低頭看着水中一片橘紅色的遊魚,成群結隊地遊過。小小的倒影,在水波中模糊起來,一小撮兒銀發流溢而下,落到了水中。
小淚兔也瞪大了琉璃水晶般圓溜的眼睛,那目光仿佛也在欣賞美景似的,帶着好奇,直勾勾地瞅着湖中的景緻。柔軟蓬松的兔耳朵,興奮地豎起,潔白如柔光的皮毛,沒有一絲雜色,在陽光中竟然反射出了刺目的華光。
“咦?我好像見過這個神仙姐姐!”
少女伸手撓着後腦勺,嘟起小嘴,盯着阮琴塵,驚喜地說道。
“丫丫不要胡說,你什麽時候見過這神仙般的人兒,爹爹怎會不知道?”
中年男子憨厚的笑了笑,目光充滿了慈愛。父愛如山,無關身份,如斯厚重。
“爹爹——丫丫真的見過這個神仙姐姐哦!丫丫不記得神仙姐姐的樣子,但還記得她的味道,就和雲蓮花一樣,特别好聞!”
丫丫見到爹爹不相信她說的話,小臉不由一垮,稚嫩的聲音,笃定的說道。
她記得是好幾年前,爹爹和娘親去了琴岚城都沒回來,她一個人跑出來找他們,那時候遇到了一個神仙姐姐,好像就是眼前這個叫她感覺好親切的大姐姐。
“好,好,丫丫說見過就見過,今晚我們早些回去,你阿娘煮了鲫魚湯,你最愛喝的!”
中年男子布滿風霜的臉上,充滿了樸實與滿足。
每日載客進城之後,夕陽鋪滿水面的時候,回到家中,放松一下疲憊的身軀,沽一壺酽濃的女兒紅,配上幾個妻子做的家常小菜,一碟茴香豆,吃飽喝足。抱着枕頭大睡一覺,第二天又是精神飽滿。
自從經曆了琴岚城中的瘟疫,他和妻子死裏逃生,他就越發感覺活着就是一件非常美好的事情。
“太好了!娘親做的鲫魚湯可好喝了!”
丫丫眼睛彎彎一笑,亮了起來,銀鈴笑聲飛揚,連綿不絕。
藍錦弦感受着四周甯靜恬淡的氣氛,粉雕玉琢的小臉上,也浮起一縷極小極小的弧度。
千裏莺啼綠映紅,水村山郭酒旗風。
平凡的人,享受着平凡的幸福,這麽渡過一生,也覺得沒有什麽不好的。
隻是,戰火一旦蔓延到琴岚城,所有的安逸和平,都會被無情的撕成粉碎。
阮琴塵淡淡的看了他們臉上的笑容一眼,微不可聞地歎息了一聲。
如今時局混亂,戰事頻繁,不知道有多少人流離失所,又有多少人家破人亡?
她并不覺得自己可以拯救天下蒼生,也沒有那麽大的宏圖壯志。
她隻是盡全力,守護着她的親人,她的朋友。在能力所及的情況下,幫助一些需要幫助,并且值得幫助的人。
“娘親,弦兒也想喝鲫魚湯!”
藍錦弦坐在阮琴塵的身邊,大大的眼睛,撲閃着期待的光芒。璀璨的星光,全落入他的眸裏發着亮芒。稚嫩的嗓音,脆生生地落下。
“呵呵,這位小公子要是想喝鲫魚湯,琴岚城中有家栖霞居,那裏即是住宿的地方,也是地道的餐館。”
中年男子憨厚的說道,順便介紹了幾個琴岚城中的好去處,不多時,船隻就泊進了琴岚城的港灣。
阮琴塵付了船錢之後,便拉着藍錦弦的手,朝着琴岚城中走去。
剛踏入城門口,她就看到一座美麗的白玉雕像,屹立在入城處。許多人虔誠的膜拜,口中在祈禱着什麽。
“咦?娘親,那玉雕的樣子,怎麽和你那麽像?”
藍錦弦酷酷的小臉上再度浮起了訝異,扯了扯阮琴塵的衣角問道。
看着他微微張開的小嘴,讓阮琴塵一時間心情大好。平時表情嚴肅的小酷哥,自從出來之後,表情豐富了不少。
“也許,這就是緣分吧!我們走吧,你不是想喝鲫魚湯嗎?到了你尹叔叔那裏,娘親親自下廚給你煮。”
阮琴塵溫暖一笑,語氣是出奇的柔和與寵溺。沒想到她離開之後,琴岚城在城民居然爲她立了雕像。看着大家那虔誠拈花焚香的姿态,她不由有些汗顔。
她好像也沒有做什麽呀,沒必要把她當成神佛一樣供起來吧!
“嗯!好啊!”
藍錦弦重重地點了點頭,酷酷的小臉上浮起了滿足的光輝。能夠跟娘親在一起,是他最開心的事情了。不過那個尹叔叔賊眉鼠眼的,比之前那個大叔還不像好人!
如果叫尹律楓聽到他的評價,一定會直接吐血三升!
想他尹律楓風流倜傥、花容月貌、閉月羞花,怎麽可能跟賊眉鼠眼挂得上勾呢?
“這位姑娘,我們是不是在哪裏見過?”
一聲低沉而冰冷的聲音,帶着幾分壓抑的情緒,陡然響徹而起。
阮琴塵循聲轉過身,看到了迎面而來的雲千夜,一對長得極好的眉,淡淡挑揚,露出一派驚訝。
沒想到他這個雲焰帝國的戰帝都來湊熱鬧了,看來菁華鬥靈大會這一次肯定非常精彩了。這些年關于他的消息不少,她也知道如今他已然是帝皇之尊,擁有着掌握無數人的生殺大權。
同時,他的危險程度絲毫不減一分,反而叫她更加敬而遠之。這個男人絕對不能招惹,當初阮琴塵身隕的消息,就是她托人放出去的,爲的就是斷絕他們的執念。
隻是天大地大,他們竟然還是相遇了,既在她的意料之中,又在預料之外。
她曾經猜到菁華鬥靈大會将引來不少青年俊傑,但是雲千夜身爲一國帝皇,應該不會貿然離開。
不過,如今看來,她對他的魄力還是不夠了解。
即便相見,亦不識。
勾心鬥角的漩渦,她素來不想卷入,她并不希望平靜的生活就此打破。
“這位大叔,你不覺得自己的泡妞搭讪台詞早就過時了嗎?”
還沒等阮琴塵開口,藍錦弦就跳出來捍衛自己的娘親人身安危。眼前這個人一路追着娘親,眼巴巴的樣子,活脫脫的像隻大灰狼。爹爹沒有回來,他可要好好保護好娘親!
“呃——”
雲千夜被他的話堵得微微一窘,打量了這個小男孩一眼,不知怎麽的,就是覺得非常熟悉,忍不住多看了一眼。
“看什麽看,沒見過帥哥嗎?娘親我們走!不要理會這些色狼!”
藍錦弦直接拉着阮琴塵,朝着前面的石橋走去,氣呼呼的聲音,叫幾人都哭笑不得。
阮琴塵看到兒子就像是隻炸毛的小獸,不由抿嘴一笑,倒是頗爲配合的跟他走了。
“陛下,這是什麽情況?”
墨劍目瞪口呆的說道,看着這對直接将讓萬千女子心動神往的戰帝陛下視若無物的母子兩人,他就感覺腦子都不夠思考了。
“突發情況!”
雲千夜撇了撇嘴,丢下這麽幾個字,大步追上前面的人影。居然敢說他是色狼,他哪裏像是色狼了?天底下有這麽英俊的色狼嗎?
然而,他驚訝的發現,轉了個彎,就見不到那對母子的身影了。
藍錦弦小胳膊小腿兒,但速度卻絲毫不弱,拉着阮琴塵猶如一道狂風般刮過,融入幽深的小巷細弄中,哪裏還尋得到人影。
“剛剛那個大灰狼應該不會追來了,醫仙爺爺說的不錯,外面人心險惡,壞人特别多!”
“呵呵!你呀,小鬼靈精,人小鬼大!”
“娘親你不要害怕,弦兒已經快四歲了,可以保護你!”
“那娘以後就靠弦兒保護了!”
“嗯!”
“……”
行走在巷子中,腳下踩着圓潤的青色石子鋪成的小徑,昨夜剛下過一場雨,道路還有點兒滑。阮琴塵步履從容地踩着濕滑的石子路,身子卻沒有一絲踉跄。呼吸着空氣中雨後泥土的芳香,感覺距離自然如此之近。
“滴答——”
濕潤的青苔爬滿了牆角,染黑了厚實的青磚。檐腳的雨水斷斷續續地落下,鏽迹斑斑門環,染上了銅綠。有個身着藍色格子布衣的女子,手中提着一籃子杏花,站在巷子出口賣杏花,嫣然而笑,滿袖盈香。
“娘親,你認識路嗎?”
藍錦弦好奇的問道,看娘親那淡定的模樣,應該是認識路。可是,走了這麽久,怎麽還沒到呢?
“弦兒,小孩子要多點耐心,俗話說的好,船到橋頭自然直,我們走着走着自然就到了!”
阮琴塵聞言臉上浮起幾分紅暈,她還真不認得路。不過以尹律楓的行事作風,往中央繁華地帶走應該沒錯。
“娘親好厲害!”
藍錦弦滿是孺慕崇拜的目光,叫阮琴塵嘴角微微一抽,然後回以溫柔的笑容。
白牆墨瓦,小橋流水,綠波蕩漾,恰如一幅顔色素雅的墨畫,随着綿延的流水,舒展開來。
兩人剛走進栖霞居,一道妖娆入骨的身影,就猶如豔陽天的烈日,洶洶地闖入他們的視線。
還沒等藍錦弦反應過來,小小的身子就落入了一個堅實的懷抱之中,旋轉了起來。
“我的寶貝小心肝兒,你們終于來了!等得人家花兒都謝了!”
尹律楓迷醉的桃花眸一眨,咧出白牙燦爛地笑道。聲音磁性柔軟,誘哄着可愛的娃兒。
他的笑容足以媲美誘拐良家婦女的淫賊,偏偏長得俊魅至極,玩世不恭的壞笑,倒是透着誘人的邪魅妖娆。
狹長的眼眸微微上揚,透着頑邪魅惑之色。眼瞳帶着水汪汪的濕潤感覺,猶如染着霧水的晨湖。高高漾起的紅唇,恍若雪地綻放的紅梅。
回眸一笑,百花失色。臨去秋波,教人心蕩意牽!
“放開我!臭瘋子!死淫賊!登徒子!”
藍錦弦扯着稚嫩的嗓音,小拳頭如雨點般朝着尹律楓落去。力道倒是沒有太重,隻讓他感覺像是按摩一般,舒服得哼哼唧唧了兩下。
“我的小心肝兒,你弄得人家好舒服啊!”
阮琴塵在一旁好笑的看着他們兩人的模樣,第一次慶幸自己生的是個男孩兒,不然豈不是要被律楓這家夥占盡便宜了!
“小心肝兒?你要是再不放下我,我就讓你知道什麽叫做小心肝!小心脾肺腎!小心你的蛋!”
藍錦弦理智的弦,猛地掙斷,光潔白皙的額頭上青筋暴跳。小拳兒掄緊,強忍着把他一拳打殘的沖動,咬牙切齒的聲音,奶聲奶氣的落了下來。
“噗哧!”
聽到他奶聲奶氣的稚嫩聲音,說出這麽霸氣的威脅話語,阮琴塵忍了幾下,終是沒忍住噴笑出聲。
這些到底都是誰教他的?
不行了,她快要笑死了!
尹律楓感覺垮下一涼,感覺動作迅速地放下這小祖宗。這小祖宗的戰力,他是從來沒有懷疑過的。他可不敢拿自己的億萬子孫,以及下半輩子的幸福生活開玩笑!
“寶貝兒,你一定是想人家了,所以千裏迢迢來看我的,對嘛?”
他轉過頭,酥麻的嗓兒,膩死人不償命的在阮琴塵的耳邊落下,讓她身上的雞皮疙瘩,蹦跶蹦跶地跳了出來,無可遏制。
“登徒子!你叫娘親什麽?”
藍錦弦看到尹律楓死性不改,朝着娘親狂抛媚眼,氣不打一處來,雙手叉腰,揚起下巴,氣呼呼地擋在阮琴塵的面前。小手臂一伸,指着尹律楓的鼻子,氣勢不凡。
“小孩子家家幹嘛這麽嚴肅呀!叫什麽不都是個稱呼,虛名而已!”
尹律楓看他指得那麽辛苦,蹲下來,與他面對面,語重心長的說道。
“其實,人家每次看到美女總有點心虛的感覺,心裏老盤算着怎麽能與之有點瓜葛!叔泡的不是妞,是寂寞!”
“你泡的不是妞,是我娘!”
藍錦弦精緻的小臉上,風雨欲來,漏風的牙齒,已經咬得“咯嘣”作響!
“小弦弦,誰叫你娘她是個美女,不折不扣的美女!你叔叔我那麽一瞬間,情不自禁了一下!”
尹律楓感覺到他身上的煞氣,連忙擺出了一副好人的模樣。
“天下之大,大不過你缺的那塊心眼。”
藍錦弦小手朝着尹律楓的鼻子上一戳,這死登徒子竟然敢當着他的面,打起他娘親的主意!
“哎呀呀,小弦弦,你不知道嗎?男人不壞,女人不愛嘛!不知道也沒關系,有叔叔在,保你成爲一代少女殺手!”
尹律楓輕佻的笑着說道,拍着藍錦弦的小肩膀,露出一副誤人子弟的猥瑣模樣。
“瘋子,你不要帶壞弦兒!”
阮琴塵沒好氣的說道,一把将藍錦弦拉到身後,目光淡淡地掃過尹律楓幹笑的面容。
轉過幾條街道,走過小橋,雲千夜和墨劍循着栖霞居的名字而來。
沒想到剛踏進栖霞居就見到了故人。同時也見到了那對神秘的母子,他的唇角不由微微一揚,心情沒來由的好起來。
“律楓,好久不見!”
墨劍驚訝的捕捉到他唇邊的笑容,雖然很不明顯,但卻是這麽多年,在他臉上都沒有浮現過的笑容。
“小夜夜,你真是太沒良心了,這麽多年都叫人家獨守空房!”
尹律楓看到雲千夜,不由微微一愣,臉上浮起了妖娆笑容,朝着他撲去。紅豔純粹的衣袍,沒有一縷雜色,高高地飛揚而起,給人一種輝煌奪目的感覺。
“這位姑娘——”
雲千夜淩厲的目光怒瞪了正要爬到他身上的手臂,想要躍過尹律楓朝着阮琴塵走去。
“哎呀呀,小夜夜,你怎麽能夠如此重色輕友呢?你難道忘了我們曾經的那些快樂回憶了嗎?”
尹律楓作勢抹淚,楚楚可憐的瞅着雲千夜黑下來的俊顔。幽怨的模樣,活似被無情的郎君狠心抛棄的棄婦,那楚楚可憐的樣子,真真叫人碎了一地的芳心。
阮琴塵在心底爲他喝采,看戲看得不亦樂乎,差點沒忍住拍手稱好!
聲色俱佳!高竿戲子啊!
“我們——之間——的快樂回憶?嗯?”
雲千夜額間的青筋抽搐了幾個回合,終于忍不住暴突而出。冰冷冷的聲音,堪比寒冬臘月的疾風,直吹得尹律楓一陣哆嗦。
不過,他的境界已經高得令人發指了,在這樣的情況下,依舊可以入戲地揪着雲千夜的衣角,含情脈脈,臉不紅心不跳地編出一大堆甜膩鬼話。
裝傻這事,如果幹的好,叫大智若愚。木讷這事,如果幹的好,叫深沉。
“對啊,你難道忘了那一夜的**?”
尹律楓的話,成功讓所有人的目光,都陰晦了起來。看了一眼雲千夜那俊美的容顔,想來應該是帝王攻吧!
朋友的最高境界就是,在别人眼裏你們就是同性戀!
“尹律楓!我們好像很久沒切磋過了!來,我們去交流交流感情!”
雲千夜直接拎着尹律楓朝外走去,背後留下一片意味深長的目光,讓墨劍有種飙淚的沖動。
阮琴塵帶着藍錦弦到了廚房之中,下廚做了幾道好菜,加上鮮美的鲫魚湯,飽餐了一頓。來到每個栖霞居中專屬于她的卧室,梳洗了一番之後,她才感覺一路上風塵仆仆的疲憊都消失了。
“弦兒,趕路了這麽久,好好休息一下!明天還要繼續趕路呢!”
阮琴塵寵溺地撫了撫藍錦弦的小腦袋,語氣柔柔的,沒有一絲冷意,充滿了春風般柔和的感覺。
“嗯!”
藍錦弦淡淡的應了一聲,走到另外一間側卧,躺下休息。懷裏抱着小淚兔,一雙澄澈的眸子裏閃動着亮晶晶的狡黠光芒。
他從來不黏人,一個人睡覺也不會哭鬧,所以阮琴塵很放心他一個人。
沒有多久,她就緩緩入眠,傳來均勻的呼吸聲。
這時,原本該入睡的藍錦弦卻悄悄地起身,抱着懷裏眼睛滴溜溜轉悠的小淚兔,蹑手蹑腳的朝着敞開的窗戶走去。
腳尖一點,小小的身影,就像是白鷹騰飛而起。一記旋身飛躍,束高銀發在他腦後畫出漂亮弧形,柔順的銀絲飄過他靈動的眼眸,拂過他勾挑而起的胭脂紅唇。動作敏捷到了極點,讓人難以相信這僅僅是一個小娃娃。
冷酷中透着一股狂傲,尊貴中又透着幾分無害。眉宇微微一揚,炯炯晶燦的瞳仁中張揚着自信光彩。
“歲兒,娘親不放心我們出來,我們就證明給她看,咱們兩個已經可以闖蕩江湖了!”
藍錦弦拍了拍小胸脯,咧嘴一笑,漏風的門牙,白晃晃的露出。
小淚兔點了點頭,伸出毛茸茸的爪子,跟他的小手握了握。表示願意和他一起闖蕩江湖!
一人一兔志氣昂揚的朝着琴岚城的鬧市走去,寬闊的街道上人來人往,藍錦弦抱緊懷裏的小淚兔,心中有一點點緊張。
這是他第一次出雲谷,也是他第一次離開娘親的庇佑,自己一人出行,說不緊張那是騙人的。
大大的眼睛,激動的看着路邊小攤上的各種玩意兒,街道的兩側挂着各種漂亮的燈籠,有荷花燈,也有兔子燈,還有蓮花燈,到了晚上的時候,一片片燈火,就像是夜明珠般閃亮的點綴着古街。
“爹爹,我想吃那個糖葫蘆!”
迎面而來一個小男孩,撒嬌的拉着一旁華服男子的手,指着紅豔豔的山楂糖葫蘆,脆生生的說道。
“既然寶貝兒子想吃,那爹爹就買給你!”
華服男子手中拿出一個銅币,摘下了一串山楂糖葫蘆,遞給小男孩,臉上帶着幾分父愛的光芒。
“真好吃!”
小男孩心滿意足的說道,蹦蹦跳跳的走遠。
藍錦弦滿意晶亮的看着那串串山楂糖葫蘆,咽了咽口水,抱着小淚兔朝着賣糖葫蘆的小販邊上走去。
“小公子要來一串糖葫蘆?絕對好吃,酸酸甜甜,保你吃了第一回,還想吃第二回!”
小販臉上湧起了笑容,手中摘下一串糖葫蘆,順溜兒的說道。
“給我兩串!歲兒也想吃!”
藍錦弦奶聲奶氣的說道,伸手接過兩串紅豔豔的糖葫蘆,轉身打算走。
“小公子,你還沒給錢呢?”
小販見狀,連忙攔住他的步伐,臉上擠出了幾分笑容。
“錢?”
藍錦弦小腦袋一歪,他在雲谷這麽多年,詩詞歌賦,醫術武功都學得非常精湛。但是,從來就不知道什麽是錢?錢有什麽用?爲什麽要給錢?
“歲兒,什麽是錢?”
他無辜的眼睛,瞅着茫然的小淚兔,它也不知道啊!
“什麽?沒錢?沒錢還拿老子的糖葫蘆!哪裏來的野孩子?”
小販一聽他的話,臉色立刻就變了,粗魯地奪過藍錦弦小手上的糖葫蘆,哪裏還有剛才的客氣。
“我不是野孩子!”
藍錦弦咬了咬唇,眼眶猛地紅潤起來,拳頭攥得生緊,歇斯底裏的聲音,大聲地吼道。他雖然沒有爹爹,但他有愛他的娘親,還有外公外婆,他真的不是野孩子!
“吱吱——”
小淚兔看到小主人受委屈,立刻炸毛,揮舞起小爪子,身上恐怖的氣息,差點就沒控制住,傾瀉而出。
就在這時,一道低醇柔軟的嗓音,充滿魅惑酥麻的磁性,緩緩地響徹而起。宛如一道清泉,緩緩湧入藍錦弦的心尖。
“不過是兩串糖葫蘆,用得着如此爲難一個孩童嗎?心長得這麽扭曲,看來需要回爐重造!”
那道聲音淡淡的,淺淺的,細水纏綿曾琮玎玲。帶着幾分殊離,幾分淡漠,偏偏好聽得像是清澗流波中蓮花璀璨綻放的聲音,伴随着水波徜徉餘韻袅袅,可謂是天籁彌音。
循聲轉過頭,藍錦弦瞳仁猛地一陣緊縮,眼前這個男子是天神嗎?
落花紛紛揚揚,如雪花飄灑在男子的身後。一襲水藍流雲的衣袂,随着迎面而來的清風,飄漾而起,仿佛氤氲的白霧,叫人看不真切。他的身姿峻拔颀長,柳絮般淩舞的三千銀發,絲絲渲染着盈盈的绮霞幻彩。
他有着一張美如谪仙的面容,眉目如畫,一雙美到極緻的深邃眸子,宛如一望無垠的九天青穹,洇染着澄澈清透的晶瑩湛藍。瞳仁之中掩埋了太深太深的悲傷與哀涼,憂郁的氣息,像是一汪深深的海洋,葬着荒蕪的心。
他的美,叫人無可挑剔,讓人看了就會有種自慚形穢的感覺,隻要一眼,一輩子都忘不了。
然而,最讓藍錦弦感覺奇怪的是,他好想,好想親近這個男子。
第一次,他有這樣的沖動!
當然,他也做了,緊緊地抱住藍銘軒的大腿,說什麽也不讓他離開。
“乖,好孩子,不怕了,這兩串糖葫蘆拿去吃吧!”
藍銘軒眉宇輕輕一蹙,卻出乎一旁化作人形的濯焰意料,并沒有震開小男孩的手臂。
而是細細地端詳着眼前的小男孩,目光帶着幾分罕見的柔和。手中兩串糖葫蘆,包裹着的蜜色糖衣,在陽光下顯得格外耀眼。
藍錦弦搖了搖頭,說什麽也不放開手。似乎,隻要他一放手,眼前的這個人就會化作泡沫消失在空氣中。
“别怕了,有我在,沒人能傷害你的!”
藍銘軒凝視着眼前這個粉雕玉琢的小男孩,看他一身裝束,顯然不是什麽普通人家的孩子。
看來是和家人分散了!
平日以他的性子,不容許任何人靠近,否則身體也會先一步做出反應。但是,面對這個不知道什麽地方冒出來的小男孩,他心中莫名的憐惜。
很想寵愛他,讓他露出喜悅的笑容!
這個想法實在是太奇怪了,他怎麽會有這樣的想法?
“主人難道是閉關閉傻了嗎?居然哄起小孩來了!這人是假的吧?”
濯焰不可置信的暗暗腹诽道,遭到藍銘軒輕描淡寫的一記怒瞪,全身一陣冰涼。打消了之前的想法,除了主人之外,無人可以一個眼神叫他打哆嗦的了!
“可能是今天主人沒睡醒!所以有點不正常!沒錯,應該是這樣的!”
藍銘軒苦笑的看着這個抱着自己大腿不放的孩子,心中就是生不起氣來。伸手摸了摸他的小腦袋,語氣是罕見的溫柔耐心。
“是不是兩串不夠?還是想要點别的?”
“我不要糖葫蘆了,我要你當我爹爹,好不好?”
藍錦弦晶亮亮的眼睛,好看得無可挑剔,水汪汪,亮晃晃,仿佛漾着水波,盛着星芒。充滿了期盼,透着滿滿的天真。
他好喜歡這個漂亮叔叔,就讓他當爹爹好了!
“噗——”
濯焰聽到他的話,感覺九天雷劫滾滾劈下來,差點把他給活活劈暈。
這孩子說什麽?他要主人當他爹?
要不要這麽強大啊?吓死人了!
這麽異想天開的事情,他的小腦袋瓜怎麽就想得出來呢?
“咦?這孩子還真的和主人很像啊!該不會是主人什麽時候留下的桃花債吧?”
藍銘軒聽到濯焰的心語,也發現眼前這個小可愛,那模樣簡直就是跟他一個模子裏刻出來的。
可是,他清楚的記得自己沒有什麽風流債,除了那一次被孟纓絡下藥,他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事後十煞已經給她灌下了絕子湯,不可能懷有他的骨肉!
這應該隻是巧合罷了!
“好不好嘛?漂亮叔叔跟弦兒一樣帥氣,弦兒才勉爲其難看上你了!漂亮叔叔,不說話,弦兒就當你答應了!”
藍錦弦搖晃着他的衣擺,嘟着小嘴,撒嬌着說道。
這情景要是叫阮琴塵看到,一定會非常吐血,糾結到死。
她這個兒子,從來就沒有在她這個娘的面前撒嬌,可是在藍銘軒的面前,卻撒嬌得那麽理所應當,那麽自然而然。
“你呀!”
藍銘軒不知道爲何,想要拒絕的話,梗在喉嚨,怎麽也說不出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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