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3】畫中落仙

“加上十壇桃花釀,另外每人一張自由出入遮天學府通行令,怎麽樣?”

雲潇強忍着吐血的沖動,臉上擠出了一絲難看的笑容,和藹可親的說道。

“好吧!看你這麽有誠意,那就這麽定下了!”

阮琴塵唇角勾起一抹迷人的弧度,臉上笑意盎然,燦爛得叫人感覺暖到心頭。

“既然府主要請客,那我們就先走一步咯!”

雲潇看着她那可愛的笑容,仿佛見到了當年那個笑得明媚如水的女子,心中不由一陣柔軟。想起他養在白桦林中的幾隻五彩金絲雞,有些日子沒有去喂養了,也不知道最近有沒有更消瘦了!

“老酒鬼,等着你新釀的桃花釀!呵呵!”

淩瑾瀾揮了揮手,臉上儒雅的笑容,意态如風,充滿了清朗如陽的感覺。他就像是春日和煦的風,沾染着絲絲杏花雨的綿柔,無憂無慮地飄灑在人間。

“好,一定準備好!”

雲潇欲言又止的看了淩瑾瀾一眼,想開口說些什麽,卻又将話語咽了下去。

有些事情,能瞞一時算一時吧!

若是他知道了自己的身世,怕是再也無法笑得如此雲淡風輕了!

不過,等雲潇知道他那幾隻五彩金絲雞的下場,一定也不淡定了!

衆人走出熱鬧的餐館,天色已經黯淡了下來。

“小塵,我去看看淩武天府的訓練,你們慢慢逛哦!”

桃汐湄眨了眨碧青色的眸子,一頭青柳般帶着江南煙雨氣息的發絲,在風中潇灑地飄起。

“知道你去做什麽,快走吧!免得讓情郎久等了!”

阮琴塵抿嘴一笑,動聽的嗓音,帶着絲絲調笑的意味。

“什麽情郎啊!小塵你不要亂說!我和大個子是很純潔的!”

桃汐湄小臉瞬間紅成了一顆熟透的蜜桃,眼睛滴溜溜地轉動了起來。

“我當然知道你們很純潔,都純潔到床上去了,能不純潔嗎?”

阮琴塵在她的耳邊低聲喃喃道,唇邊的笑容如花綻放,襯得整個人的氣質都柔和了幾分。

“小塵,你——你——壞死了!我不跟你說了,我欺負大個子去!”

桃汐湄羞得直跺腳,如碧泉的大眼睛嬌嗔一瞪,身影就如煙塵般遁去。

“琴兒,我要去青夫子那邊幫忙,就不陪你回去了!”

淩瑾瀾如沐春風的嗓音,溫柔落拓的響徹而起,驅散了夜風中洇染的絲絲涼意。

“嗯!知道了!”

阮琴塵微微颔首,巧笑嫣然,溢出唇畔的嗓音,宛如青花瓷般的淡雅悠然。

“路上小心!”

月色迷離,夜色空曠,淩瑾瀾翩然轉身。豐潤的紅唇,透着淡淡的粉色,朝着兩邊微微上揚。将那一縷憂傷的怅惘,和着涼澀的夜風,一飲而盡。

有些回憶,注定隻能沉澱;

有些緣分,注定隻能錯過。

千回百轉,柔情糾纏。化作一抹難以觸碰的柔軟。宛如春雨中的青藤,蔓延攀援成不朽的缱绻溫柔。

白衣飄飄的儒雅君子,背影帶着幾分凄涼落寞,漸漸被來來往往的人流沖散,叫人忍不住一把心酸。

弦音清響,夜盡天幕。

阮琴塵與藍銘軒并肩走在繁華的街道上,彼此牽着對方的手,就這麽靜靜地走着。那感覺,竟是如此美好,他們之間的愛,不需要轟轟烈烈,如一首小詩般韻味綿長,平淡而溫馨,這樣就已經足夠了!

他有的并不多,唯有一個堅實的胸膛,一顆萬千寵溺的心,一雙溫暖寬厚的手,陪伴她渡過斜風冷雨,漫漫長夜。

有你,有我,便可成就一個家!

一個牽手,便暖了一生清歡。

将疼你,化入我骨。

将戀你,溶在我血。

将愛你,藏進我心。

路上擺攤的都是遮天學府中的學子,賣得東西形形色色。淩武天府的學子賣得大多是武器,聽說淩武天府有煉器課業,煉器煉得好的學子,便會将煉制出的武器拿來出售。

秋意闌珊,夜色如濃稠的墨硯,風中飄蕩着海洋的味道。海潮的低吟,一浪一浪席卷而來。天幕之上繁星閃爍,和着夜的舞曲,兀自璀璨着淡淡的清輝。

“丫頭,都沒有喜歡的東西嗎?”

藍銘軒低頭看着阮琴塵,低醇的嗓音,幽幽如水。

阮琴塵搖了搖頭,微微靠在他的身上,溫柔安靜,享受着溫馨的甜蜜。

燈影綽綽,連綿成兩條飛龍的夜燈,在空中劃出兩道明亮的弧度。兩人走到步行街的盡頭,看到很多賣字畫的文淵仙府學子。紗燈籠下流光飛舞,一幅幅水墨丹青懸挂在一側,無人問津。

阮琴塵腳步一停,看着這些畫作,每一張都是上乘之作。以墨色爲主,以丹青色彩爲輔,寥寥數筆就勾畫出江南雨,杏花葉,楊柳垂堤,小橋流水,墨瓦青磚。

一個頭上戴着白色玉冠,手中執筆在燈光下專心繪畫的男子。手法如行雲流水,景色透着靈動之美。淡墨素宣,清愁鎖滿。文文弱弱的身姿,充滿了憂郁的氣息。一襲墨竹映蘭的文淵仙府長袍,在柔光描摹中充滿了書卷氣息。

“子衡學長!”

看清那熟悉的身影,阮琴塵認出這個男子正是淩子衡,沒想到他的畫技這麽好!看到他身上的文淵仙府長袍,她現在才知道原來他居然還是天級學子!

“呵呵,原來是你們呀!”

淩子衡擡起頭,看到阮琴塵和藍銘軒。一張白皙的臉龐,褪去了憂郁的惆怅,湧上了喜悅之色。放下手中畫筆,擱置于一旁架上。

“這些畫筆墨沉着、意境清隽,泉中水墨丹青,花瓣落筆似有聲,不失爲上品!”

藍銘軒打量了一眼淩子衡的畫作,看得出他對于繪畫極有天賦。

“藍兄過獎了,實在是慚愧啊!”

淩子衡無奈的搖了搖頭,哪怕他畫得再好,也沒什麽人會來買的。遮天學府之中以武爲尊,會畫畫有何用武之地?

“子衡兄可否爲我們畫張畫像?”

藍銘軒牽起阮琴塵的手,臉上帶着一分期待。

阮琴塵摘下蝶羽面飾,絕美的容顔,宛如天女落塵,美得無法用世間言語來形容。一笑傾人城,再笑傾人國。眉煙慵懶,青絲繞水,明眸映澈,蕩漾着一抹盈盈的淺笑。

彼此凝望的眼眸中,是一眼萬年的柔情脈脈,纏綿情意似風柔。

與風景無關,與浪漫有染。

兩人站在燈火闌珊處,月下白衣,淺笑流丹。一袂秋寒,那畫面竟是美得叫人屏息。

幸而他們身在夜色掩映下的僻靜之處,否則她那絕美的容顔,定然會掀起驚天波濤。

最近遮天學府中有人傳聞琴塵是因爲容貌奇醜無比,所以不敢以真面目示人。原本他還暗暗惋惜了一番,那般風華耀眼的人,竟因爲容貌染上了瑕疵。如今見到她的容顔,一眼驚鴻,他才覺得自己當初的惋惜是何等可笑!

傳出那些流言蜚語的人,更是愚笨至極!

這等絕美的容顔,怕是要将世人生生妒殺了!

“樂意至極!”

淩子衡深深的吸了一口氣,擡起長袖,挑燈研磨。取出兩把筆,飽蘸水墨,擡腕行筆。筆鋒柔中帶剛,銀鈎鐵畫,力透紙背。将兩人相擁含笑的畫面,雕刻成歲月不朽的痕迹,描入畫裏。

左右手一齊動了起來,飛舞在兩張上好的宣紙之上。

妙手丹青清健娴雅,宛如神來之筆将兩人的神韻,一絲一毫繪入畫中。

一場盛世繁華,怎及神仙眷侶的逍遙快意?

“好了!”

片刻之後,兩張精美絕倫的畫作,就在他們的面前展現而出。

待到墨迹幹後,淩子衡将畫裱好,伸手遞給他們。

畫上燈火輝煌,白衣傾華,兩人的臉上都是幸福的甜蜜光芒,猶似畫中落仙。單單是看着這幅畫,就可以感受到那濃烈的深情,脈脈如織,夾帶着空氣中飛舞的落葉,沁入心扉。

“謝謝子衡學長,畫得太好了!”

阮琴塵喜出望外的看着手中的丹青墨畫,第一次擁有了他們共同的回憶。這幅畫似乎将歲月定格在其中,曆久彌新,永遠珍藏這一刻最動人的畫面。

“不錯!”

藍銘軒收起一幅畫,看到阮琴塵喜上眉梢,心中也不禁暗自欣然。取出兩枚價值不菲的青蓮石,放于桌上作爲報酬。

“那我們就告辭了!”

“這幽蓮石你們收回去吧!不用跟我客氣了!”

淩子衡看到他們離去,連忙拿起桌上的青蓮石追過去。

“子衡學長是出來做生意的,我們來買畫自然是要付賬。若是你再推辭,那就是覺得我們給的不夠多了!”

阮琴塵戴上了蝶羽面飾,目光淡淡的望向淩子衡。

“不是不夠!是太多了!”

淩子衡連忙搖頭,生怕他們誤會,急急忙忙的解釋道。

“呵呵,子衡學長的畫值這個價,若是細細算來,占便宜的可是我們!”

阮琴塵珍惜地收起畫,朝着淩子衡揮了揮手,兩人就朝着人群中走去。

“謝謝!”

淩子衡握着手中的青蓮石,眼眶帶着幾分紅潤。有人肯定他的畫藝,代表他的努力沒有白費。他一定會繼續畫下去,有一天定會如師傅第一畫聖百裏明紗那般名揚大陸!

“丫頭,現在想去哪裏?”

藍銘軒轉過頭,目光溫柔的凝望着她的側顔,語氣間充滿了憐寵。

“來到遮天學府這麽久,還沒去那萬裏白堤看看。趁着夜色不深,我們去那裏如何?”

阮琴塵眸光如水,盛滿了漫天的星辰,清亮得叫人移不開眸子。

藍銘軒含笑着點頭,看着她那滿眼渴望的目光,他怎麽舍得說出拒絕的話。雖然萬裏白堤是遮天學府中明令禁止前往的禁地之一,但隻要她想去,那又何不可?

他有力的手臂,繞過她的腰肢,腳尖一點,便化作流光劃過荼蘼的茶花林,朝着恢宏壯闊的萬裏白堤落去。

“嘩啦!”

海潮的聲音,越來越近,壯觀的萬裏白堤将奔湧的水浪,阻擋在外。夜色靜谧,沒有一絲燈火,天空朦朦胧胧的與海水交融在一起。

阮琴塵踩着冰涼的雪白石頭,站在萬裏海堤之上。脫掉鞋子,赤足踩在上面,感覺着殘存的陽光餘溫,自石頭中滲透到腳上。藍銘軒微笑着走在她的身後,輕輕摟着她的腰肢。

她在風中阖上眸子,攤開手臂,拎着兩隻小巧的鞋子。兩人一前一後,走在白堤之上。清楚的聽到彼此的腳步聲與輕柔的呼吸聲,這種感覺特别奇特,似乎天地浩大,唯有他們兩人而已。

夜色越開越深,兩人走到了萬裏白堤的盡頭。

阮琴塵睜開眸子,看到月下的繁星天海,鱗光熠熠,猶如一層碎銀鋪天蓋地的閃閃發光。一浪接着一浪,如揉皺的碧藍緞帶,湧上了礁石。浪卷光難掩,雲流影自清。領看無盡意,天水共晶瑩。

兩人坐在白堤之上,擡頭看着越發亮堂的星芒,正欲回去休息。

忽然,一陣動聽至極的歌聲,伴着海風飄蕩到兩人的耳邊,帶着古樸的氣息,充滿了憂傷與悲涼。

如泣如訴的歌聲婉轉綿長,說不清是什麽意思,但是那柔美的聲音,卻擁有一種迷人心魄的魔力。引領着萬裏白堤上的人,朝着海水中走去。若是靈魂力不過強大的人,聽到這歌聲,被迷失心魂,定然會葬身于海腹。

幸而兩人的靈魂非比尋常的強大,沒有受到太大的影響。神思一陣恍惚,很快就清醒了過來。定睛望去,就見到一個如水晶般剔透的女子,優雅地倚在礁石上,顯得娴靜妩媚。

阮琴塵驚豔的看着這個女子,美麗的容顔,精緻絕倫。世上怎麽會有如此靈動的人兒呢?哪怕她是女子,都會忍不住動心的!

隻見那女子一頭海藻般湖綠的軟發,柔柔地披在的肩上。雪白蘆葦般的腰肢,窈窕動人,白潤的臉龐上,幾串珍珠流蘇低垂着,一雙杏仁般溫柔憂郁的眼瞳,霧氣氤氲,清冷迷人。

目光往下望去,一條金燦燦的鲛人尾巴,在海浪蕩漾中忽隐忽現。

“這個女子是鲛人!”

藍銘軒坐在海堤之上,凝望着那礁石上的人影,低醇的嗓音,充滿了驚異。早就消失的鲛人族,竟然在這繁星天海中出現了!

“鲛人?”

阮琴塵并不知道鲛人是什麽,但是看那女子的模樣,倒是有點像美人魚。的确是非常美麗,隻是看上去美得近乎虛幻。

“鲛人一族是水中的皇族,魚尾人身,擁有最美的歌聲與容貌!泣淚成珠,價值連城;膏脂燃燈,萬年不滅;織水爲绡,輕若鴻羽。聽說,鲛人的淚水有着不同的顔色,恐懼與痛苦化成黑珍珠,思念化成了藍寶石,感動的淚水則化成了金珍珠。”

藍銘軒緩緩的解釋道,聽說鲛人一族早就滅絕了,他也隻是在《乾坤兩儀古籍》的記載中看到一些信息。

“泣淚成珠,織水爲绡,感覺好美!”

阮琴塵半眯着眸子,聽着風中憂傷的歌聲,靠在藍銘軒的肩頭,淡淡的說道。如此美好的鲛人族,應該是無憂無慮才對。爲何她的歌聲會那麽憂傷,叫人有種想要落淚的沖動!

“越是美好的東西,越容易被摧毀。鲛人族因爲凡人的捕殺,早已經滅亡了。”

藍銘軒聲音中帶着幾分涼薄的哀涼,想起記憶中最最美好的娘親,也是被現實無情的摧毀,最終屍骨無存。他的心,不由一疼,眼底浮過隐忍的痛苦之色。

終有一日,他會親手毀掉那個男人的江山!

既然那個懦弱的男人,爲了保全自己的江山,将娘親推上了祭台,那他就以那男人的江山爲娘親殉葬!

“銘軒!”

阮琴塵感覺到他身上的悲傷氣息,伸手握住他的手掌,目光中充滿了安慰。一絲絲淡淡的溫暖,自她小巧玲珑的掌心,抵達他的心尖。如暖風般撫平他心尖的痛苦與仇恨,刺破他腦海中的陰霾,帶着他走向一個充滿光明的世界。

雖然她不知道他曾經發生過什麽,但是他現在不是一個人,所有的苦,所有的痛,她都會與他一起承擔。

“丫頭!有你在,真好!”

藍銘軒反握着她的手,将她被海風吹涼的手,放進火熱的胸膛。

“很冰的!”

阮琴塵感覺到他胸膛的滾燙,臉龐一紅,将小手縮了縮,生怕自己的寒涼凍到他。

“就算再冰,我也會把它融化了!”

藍銘軒溫柔的笑着說道,握着她的手,在胸膛上取暖。

然而,當他感覺到那纖若無骨的玉指,在他胸膛之上遊離的時候,若有似無的觸感,宛如帶着電流,在他的身體裏點燃火花,他的瞳孔不由一縮,臉上浮起了一絲無奈的苦笑。他這算是引火**嗎?

阮琴塵的手指在他滑如絲綢的肌膚上流連,觸摸到一點凸起的時候,她聽到了一聲倒吸涼氣的聲音。遂即意識到什麽,小臉紅了起來,小手連忙抽了回來。

“我們回去吧!明天還要軍訓呢!”

“是不早了,我們走吧!”

藍銘軒點了點頭,寵溺的說道。他真怕再惹火下去,自己會不會忍不住直接将這小丫頭吃抹幹淨了!

“嗯!”

阮琴塵淡淡的應了一聲,火熱燃燒的臉頰,在冷冷的海風中依舊熨燙着她的心房。她回過頭看了一眼礁石,那個鲛人女子已然消失無蹤。但是她有一種強烈的預感,她們一定會再見面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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