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時候沒什麽感覺，好像不覺得他們火跟我有什麽關系，但現在倒是有感覺了。”
倪虹潔歎口氣道：“特别是當你選不到角色的時候，就覺得這是爲什麽？甚至明明是已經沒有什麽競争，因爲不在一個水平線上，差距太大。”
甯遠第一次面對娛樂圈的殘酷現實，已經不能用優勝劣汰形容，簡直……
“現在隻能到處跑組，别的演員看不上的，我特别願意配合，而且前期會做很多溝通，一遍遍的。”
“可惜當你付出得越多，希望越大，試完之後所有人都覺得好的時候，卻沒有得到這個角色的話隻有一個原因，就是……”
“你不夠市場，不是不适合！”
倪虹潔苦笑道：“有部劇我去試三次戲，每次導演都特别滿意，後來就沒有音訊了。有的會說，虹潔，你來給我演個别的吧，我說算了吧，其實心裏挺受打擊的，就不想去了。”
“我始終覺得戲沒有問題，形象也沒有問題，也可以演這個角色，隻是因爲沒有名氣，哎……”
說完擡起頭，看着面前風華正茂的男孩，對方還是一個在校大學生，可微博粉絲已經好幾百萬，比自己多的多。
“沒辦法，在這個圈裏，我就是那一堆商品裏比較底層的。但有的選角團隊不需要你有什麽流量，他隻需要合适，而且選角導演也不需要你給他回扣，那你可能就有機會了，這個很難，但是總會碰到。”
甯遠趕緊追問道：“你剛提到回扣，有給過那些副導嗎？”
“有！當時沒有經紀團隊，有人就明着張口跟你要。以前可多了。他們都好有錢，比我有錢。當時我特别抵觸，内心默默地在翻白眼，我不去，憑什麽要給你呀？”
“後來就開始，哎呀，不去幹什麽，好吧。但這種情況現在也越來越少了。”
甯遠點點頭，問道：“參加綜藝也是爲得到更多關注嗎？”
說到這裏，倪虹潔突然放松下來，笑道：“我覺得我不太會有流量的，真的，已經是這個樣子了。但一定會一直演戲，我覺得自己演得可以，而且如果不挑角色，沒有那麽高要求，沒有繃着的那個勁兒的話，什麽都可以演。”
“其實是餓不死的，有很多戲找我演，可能串一天、串兩天，外婆我演，沒事兒，演呗，演了還挺開心的呢。”
“演别人的媽媽外婆真沒有心理負擔？”
“不是心理負擔，我是羨慕。曾經也演過大齡女性的媽媽，羨慕的不是别人演我女兒，是羨慕别人的戲有得演，到我的時候可能什麽詞兒都沒有，因爲戲點不在我身上，我就是個搭戲的。”
“再說媽也長得不一樣，有好的媽，有不好的媽，我演媽都演出經驗來了，像我這種人生閱曆的話，也不是每個人可以演出來的。”
“我總是這麽想，現在演一個媽或者演一個特别小的角色，我去了，要是演得好了，導演如果下次再開戲的話可能會想到我對不對？”
“但是你要是不去，他連想都不會想到你，你連媽都沒得演。你不去有的是人去，媽還是有競争的，你以爲每個人都演得好嗎？”
“那現在這種角色的片酬？”
“現在收入都是原來片酬的零頭，因爲戲少。打個比方，過去可能106萬，現在就6萬。這我也接，角色好我就去，有的時候演戲真的不是看錢的。”
“現在我知道了，演戲你得看導演是誰，拍過什麽東西，編劇是誰，攝影是誰，對手演員是誰，将來可不可能賣得出去，要不然你拿什麽錢都沒用。”
“可惜我的判斷都不準，我是特别感性的人。人家說倪老師，我們導演特别喜歡你，你來吧，後來一去發現導演根本不認識我。”
“但沒關系，我演完之後，他又讓我去客串了吧。現在導演話語權比較少，他做不了主，挑演員也是平台的事兒，還是要看流量，但是導演至少客串會想到我，讓我演第一集的戲。”
“因爲第一集開場戲必須是要演得好的演員才可以，還得臉熟。所以在這一堆裏面我也是很有市場的。”
甯遠忍不住笑笑，心态挺好，問道：“現在這個綜藝很火，您有沒有接到更多戲？”
“第一期表演出來之後，找我演媽的這個層次真就提高了！”倪虹潔笑道：“這個媽有時候還榮升到女二号位置，拿到劇本一看，是讓我演這個媽嗎？”
“趕緊翻一遍，真不敢相信，我說戲那麽多呀，一個電影裏面居然那麽多場戲，檔次好高，還是一個商業片。”
“還有比較火的IP的媽媽，人物角色比較豐富的，大導演做監制的，真的是太牛了，我都不敢相信這個是真的。我一看劇本，那麽多場，不管最後演不演得到，這是一個突破了。”
甯遠看着笑的像孩子的倪虹潔，幸虧人家心态好，否則早就熬不住了吧？
“幹這行就這樣，很多特别特别辛苦的時候。遇見劇組條件特别差，你連上廁所的地方都沒有。可能還得跑到很遠的野地裏挖一個坑，撐把傘，但是你同組的女演員可能就會有一個房車。”
“那時我坐在遠遠的一個地方，撐一把傘在太陽底下，然後看着說，我能在裏邊上廁所就好了，這個是我的至暗時刻。”
倪虹潔有些自嘲道：“因爲你每天都在經曆這個事情，每回劇組超時，大家都可以走的時候你要留到最後，因爲你要等他們先拍完，淩晨三四點的時候才開始拍你。”
“那種狀态會覺得有點失落，因爲在狀态最好的時候你在等，包括對戲也是，你跟我演一場戲，你是比較有名的明星，一定會先拍你，拍十條之後才拍你。”
“但我要對得起我自己，你不能松下這口氣，所以演技是這麽鍛煉出來的。你有時會覺得挺委屈的，但有時候你要想想，我好歹還有戲接，人家還沒戲拍呢對不對？”
說完站起身道：“你看今天我穿一個黑色戰袍，穿上高跟鞋，走過走廊的時候，人家看我，我特别不自信，這種感覺跟我演角色不一樣，我私底下是個不喜歡被人關注的人。”
“希望在演的時候我是詞兒最多、戲最好、角色最牛逼的那個，但當我回到倪虹潔的時候，我希望大家不要關注我，我會如坐針氈，難受。”
“這是我那麽多年的困惑，一直說我不想紅，煩死了，老有人認出來，還要問我，我們可以合影嗎？你拿多少錢呀？你現在怎麽樣？你在拍什麽戲？”
“我覺得好不自在呀，本來特别開心的，沒事就特别喜歡坐攤兒上吃烤串什麽的，瞬間覺得這個東西都不好吃了，我都沒有辦法吃，人家就一直這麽看你。我說天哪，還好我不是很火，認出我的還不是很多，要我真的特别火，怎麽活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