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傻瓜。”宋秋雅坐在病床邊,眼淚忍不住就要再次湧出。可是她忍住了,輕輕握緊宋浩天的手叮囑說:“别說話了,好好休息……”
“不要離開,好嗎?”手術以後麻醉剛過,宋浩天的傷口難受得很,疼痛的感覺就像有千萬隻螞蟻爬過。可是他根本無法伸手去抓,就連側身都成問題。
可是宋秋雅就是他的止痛藥,即使就這麽安靜地躺在床上,看着身旁心安的女人投來憐愛關心的目光,心裏就會感到欣慰。
死裏逃生,是命中注定也是上天對這這雙小夫妻的考驗。
宋浩天的傷勢不算很重,除了肩膀骨折、臉頰灼傷以外,并沒有生命危險。可是因爲吸入了大量的濃煙,很長一段時間他的聲音都是沙啞的。
他還自嘲地說,現在這聲音太性|感了。
宋秋雅寸步不離守在宋浩天的身旁,經曆了手術後最關鍵的四十八小時後,得到醫生的準許已經離開了重症病房。
因爲羅城人民醫院的醫療水平有限,宋立珩特意跟江立醫院的院長商量過後,把兒子送回到海市接受治療。
回到熟悉的城市,宋秋雅竟有種恍如隔世的感覺。從前她總是太過多愁善感,動不動就向宋浩天發脾氣。相信經曆過這次的事件以後,她更懂得包容和珍惜。
經過一段時間的休養,宋浩天肩膀上的傷已經好得差不多了,慢慢地開始下床做一些康複的運動。當中的艱難和痛苦,唯有他才清楚。可是他一直很樂觀,積極邁出每一步,慢慢地身體也恢複起來。
終于,到了拆紗布的那天上午。雖然做了心理準備,可是紗布被護士拆下來的瞬間,宋秋雅還是忍不住嚎哭起來。
原本白皙而俊朗的臉頰,因爲大火的灼傷已經留下了不可磨滅的疤痕。那些猙獰的疤痕雖然經過精心的護理,可是創傷的面積卻不小。而且燒傷的疤痕,是最難以恢複的。
深秋的陽光,肆無忌憚地透過潔淨的玻璃窗灑了進來。從宋秋雅的這個角度,可以清清楚楚地看到宋浩天臉頰上的傷疤。她的心很痛,痛得無法呼吸……原本還存有一絲幻想,以爲多次面部手術以後,創傷能控制在她能承受的範圍之内。
可是如今真正拆下紗布,她才意識到當時的情況是多麽的危急。也許不是因爲他的誓死保護,那些疤痕會落在她的身上。好好的一張臉,卻變得如此猙獰和可怕。
“哭什麽?不就是疤痕嗎?男人有疤痕才帥。”宋浩天接過護士遞過來的鏡子,仔細地打量自己蒼白而消瘦的臉頰,眸中閃過一絲失落。雖然有些意外傷口的面積,可是他的心态卻很好。
能從那場火災中撿回一條命,已經算是萬幸了。傷疤算得上什麽,此刻對于他來說,并沒有比活着更幸運的事情了。
“可是……”宋秋雅趴在宋浩天的身上,腦袋深深藏在他的雙腿之間。那種愧疚和後悔,無法用言喻來表達。雖然他一直表露出樂觀的一面,可是那種心疼的滋味猶如萬箭穿心,讓宋秋雅難受極了。
“醫生也說過了,待我的身體恢複以後,會幫忙制定整容的方案。雖然現在的我不像從前那麽帥了,你可不能嫌棄我。”宋浩天輕撫宋秋雅的額發,唇邊的笑容卻逐漸加深。
其實宋浩天的心裏有種異于常人的想法,他希望宋秋雅清楚明白,爲了她可以連命也不要了。他愛得透徹愛得轟轟烈烈,隻希望她一輩子都能記住自己的好。
擦幹了眼淚,再次擡頭的時候宋秋雅對上了宋浩天深情的雙眸。她的指尖輕撫在他右邊臉頰的傷口上,雖然已經結疤了,可是觸及的那瞬間他還是不受控制地縮了一下。
“還疼嗎?”宋秋雅心疼地問道。
“不疼了。”宋浩天輕輕搖頭,安撫說:“一切都會好起來的,别擔心。”
沉默了很久,宋秋雅才最終打破了沉默。她撞入了宋浩天的懷中,蹭了蹭許久才小聲說出了心裏的想法。
“過些日子,我陪你去美國走一趟。我以前在英國讀書的時候認識一個師姐,她是整容方面的專家,去年到紐約的整容醫院入職了。”宋秋雅對宋浩天的性格很了解,若說不介意是假的。他曾經是一個對自己容貌多麽自信的男人,如今半邊臉毀容了容,卻隻能強顔歡笑。
她不希望看到宋浩天加裝堅強、裝得毫不在意,更不希望日後他會接受任何人異樣的目光。
“小小,你是不是介意我現在變成這樣子?”宋浩天唇角的笑容逐漸消失了,眸光也黯然下來。
宋秋雅果斷地搖了搖頭,耐心地解釋說:“無論你變成怎樣,我都不會介意。可是我知道你毀容了,心裏其實很難受,希望從這一刻開始不要再強顔歡笑了。隻要有希望,爲何我們不去試一試?若然你願意,無論要花多少時間,我都會陪着你。”
微微歎了一口氣,宋浩天不再說話。心底的柔軟似乎被眼前的女人觸及了,換作任何人,相信都無法接受自己變成這個鬼樣子。可他是男人,不希望在自己心愛女人面前流露出軟弱和膽怯的一面。
“就當……陪我去一趟美國,把蜜月旅行補回來好不好?”宋秋雅伸手摟住了宋浩天的脖子,小心翼翼地在他的臉上印下淺吻。“這裏又沒有其他人,即使你照鏡子感到傷心難過,也不用裝得滿不在乎。我是你的妻子,是你将要牽手一輩子的人,要是心裏難過就告訴我吧。”
話語剛落,宋浩天突然重重歎了一口氣。他抱緊宋秋雅,貼在她的耳邊輕聲抱怨說:“其實我心裏挺難過的,變成這個鬼樣子,要是以後你受不了去找小白臉,我該怎麽辦?”
愣了足有十秒,宋秋雅才反應過來輕輕推了宋浩天的肩膀一下,黑着臉說:“這麽煽|情的氣氛都被你破壞了……對呀,要是将來我受不了去找小白臉,你躲牆角哭去吧。”
“小白臉有我的活兒好嗎?”宋浩天露出燦爛的笑容,那抹笑容是發自内心的,掩蓋了臉上醜陋的疤痕。無論什麽時候,經曆過什麽傷痛,他始終保持一顆寬容樂觀的心。
這也是宋秋雅多年來,最欣賞宋浩天的地方。
“你的傷剛好,怎麽就想到那事兒上了?”宋秋雅埋怨說,可是心底的傷痛被宋浩天這麽一說,便散去了不少。
“小天天想你了呀。”宋浩天抓住了宋秋雅的手,毫不猶豫往小腹下按過去。“江醫生說過幾天可以出院了,你都不知道我忍得多辛苦……天天躺在消毒藥水味的病房裏,我快要憋死了。”
宋秋雅趁機捏了一把,惹來宋浩天的連聲抱怨:“别那麽用力,它會受不了。”
剛想接話,身後卻傳來了熟悉的男聲。
“咳咳……”宋景天提着保溫瓶站在病房門口,臉頰紅了一大塊,無奈地笑說:“看來我來得不是時候,不過你們應該把門鎖上。”
回頭看到站在身後的男人,宋秋雅連忙抽回了右手,臉頰漲得通紅,結結巴巴地說:“景天,你怎麽來了?”
“母親大人剛熬了湯,吩咐我送過來。”宋景天意會地掃了宋浩天一眼,淡淡地說:“沒事的話,我先回去了。還有……哥你的傷剛好,千萬别太拼命。”
宋秋雅忍不住捂嘴淺笑,偷偷看了宋浩天一眼,發現他的臉色有點兒不自在。這個宋景天,果然專業坑哥一百年。
“等等……”宋浩天很快收起了臉上嬉笑的表情,嚴聲問道:“我聽說……謝美心找到了。”
其實謝美心早在出事後的第三天,在摩洛哥的機場被國際刑警當場逮捕,然後引渡回國關押起來。她對陷害宋秋雅的事情供認不諱,甚至把全部的責任都攬在自己的身上。
正如她所說的那樣,決定把宋秋雅置于死地的那刻開始,就沒想過能逃避責任。這個女人的想法,旁人根本無法理解。
其實宋景天很清楚這件事,可是葉靜雯卻要求對其他人保密,希望宋浩天能安心養傷。可是有些事情瞞不住了,通過Grace還是傳到了宋秋雅的耳裏。
“哥,其實我也不清楚……”宋景天閃躲的眼神,成功被宋浩天捕捉到了。
他靠在枕頭上,心不在焉地說:“景天,你知道自己有一個緻命的弱點嗎?就是從小到大每次說謊的時候,都喜歡抓自己的額發。”
“是嗎?”宋景天下意識伸手抓了一下額前的劉海,無可奈何地解釋說:“其實是媽媽讓我保密的……那個女人如此心狠手辣,天理不容呀。即使背叛死刑,也是活該的。”
私底下,宋秋雅也曾與宋浩天讨論過謝美心的事。可憐之人必有可恨之處,她做了那麽多的錯事,根本不值得同情。可是她所遭遇的不幸,也是當年的那場車禍間接性造成的。
“淪落到現在的樣子,也是謝美心自己一手造成的。不過她也挺可憐的,不是嗎?”宋秋雅歎了,心不在焉地說:“對了,我聽Grace說到監獄看過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