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靜雯躺在病床上，臉色慘白，精神也不太好。門突然被推開了，宋浩天牽着宋秋雅的手跑了進來，兩人喘氣看着床上的女人，異口同聲問道：“媽，你怎麽了？”
“秋雅，你怎麽跟浩天一起回來？”葉靜雯大吃一驚，想要掙紮起來卻被床邊的宋立珩阻止了。他皺起眉頭，坐在床邊輕聲勸說：“你剛做過手術，别亂動。”
葉靜雯輕輕搖頭，苦笑說：“沒事，不就是小手術嗎？”
“手術？媽到底做什麽手術了？怎麽我不知道……”宋秋雅直接撲在床邊，聲音也帶着哭腔：“别吓我，到底發生什麽事了？”
宋立珩闆着臉，回頭看了兩人一眼表情不悅地說：“靜雯昨天中午，剛做了闌尾炎的手術。”
葉靜雯輕歎了一口氣，擡頭看着臉色泛黑的宋立珩，沒好氣地說：“你幹嘛給浩天打電話了？我說了沒事，不就是闌尾炎的小手術嗎？你看他們馬上訂機票回來了，多折騰。”
原來是闌尾炎的手術，宋浩天看着自家父親神經兮兮的樣子，微微松了一口氣。他的預感向來很準，宋立珩的年紀越大，對葉靜雯的事兒越是緊張。例如上次她煮飯的時候不小心切到手，宋立珩吓得連忙送她到醫院包紮。
“我看你天天念着女兒都要吃不下飯了，讓她回來一趟不好嗎？”宋立珩小孩子似的瞪了宋浩天一眼，教訓說：“别用這種眼神瞪着我，要不是這樣你們會馬上飛回來嗎？”
葉靜雯扯了扯宋立珩的衣角，有點哭笑不得：“是我提議浩天過去探望秋雅，她這段時間學習很忙，不是論文就是畢業設計。”
“秋雅是女孩子，以後結婚了讓浩天養就行，這麽努力幹什麽？”宋立珩不滿地嚷說。
宋秋雅垂頭忍笑，這番說話從小到大他聽過很多遍，也不清楚是對她的寵愛還是縱容。她抓住葉靜雯的手，微微一笑說：“媽，現在感覺怎樣？好點了嗎？”
“沒事，小手術休息幾天就好。讓你白跑一趟，都怪你爸！”葉靜雯歎氣說。
宋浩天走到病床邊，玩味地笑說：“爸打電話給我的時候，都快把秋雅吓壞了，害我們還以爲你發生了什麽事。”
“立珩的脾氣，你們又不是不知道。”葉靜雯笑了笑，抓住宋秋雅的手安撫說：“坐了這麽久飛機累嗎？回去好好休息吧。”
“慈母多敗兒！”宋立珩冷冷地說了一句，可是回頭的時候看待葉靜雯的目光卻如溫柔如初。“我先問問醫生你能吃些什麽，然後出去買。”
葉靜雯輕輕點頭，叮囑說：“你今天一直陪着我沒吃東西，出去吃飽了才回來。”
“嗯，知道了。”宋立珩回到床邊，俯下身輕輕在葉靜雯的額頭上印下淺吻，然後轉身離去。如此動作一氣呵成，就像病房裏隻有他們兩人似的。
待宋立珩離開以後，宋浩天終于忍不住調侃說：“你們真惡心，都一把年紀了還在我們面前秀恩愛。”
葉靜雯樂了，反駁說：“秀恩愛不是年輕人的專利。”
寒暄了好一會兒，葉靜雯終于忍不住提議說：“你們剛下飛機都累了吧，這裏有立珩就行，你們先回去休息。”
宋秋雅直接拒絕，抓住葉靜雯的手說：“媽，讓我留在這裏陪你吧。”
看着女兒受傷的表情，葉靜雯最終忍不住哄說：“好，那你今晚留下來陪我。”
說起來，這四年來聚少離多，宋秋雅已經很久沒有好好陪過葉靜雯了。她讓宋浩天先回去，自己一直陪在病房陪她聊天說話，談起了這些年在英國的趣事。說起還有半年就要畢業了，宋秋雅突然有些感歎。
“畢業以後，我打算回海市工作，不繼續讀博士了。”宋秋雅坦誠說出自己的所想。雖然導師和教授對她的期待很大，可是想到繼續留在英國攻讀博士又得花幾年的時候，她會覺得很漫長。
葉靜雯愣了愣，才微微松了一口氣說：“我以爲你還會繼續讀下去，這個決定浩天知道嗎？”
“嗯，我曾經提及過，不過他很尊重我的決定。”宋秋雅看着窗外斑駁的陽光，淡淡地說：“别人常說外國有多好，可是我還是比較喜歡這裏。”
“嗯，你決定好就行，媽永遠都會支持你。”葉靜雯笑說。
沒過多久，宋立珩就提着打包的白粥回來了。
剛做過手術，葉靜雯隻能進食流質的食物。宋秋雅喂她吃了半碗白粥，然後到浴室打了一盆清水幫她擦拭身體。
原本這些事情都是宋立珩做的，如今讓女兒幫忙，葉靜雯也有些不好意思。可是宋秋雅擦得很仔細，突然有些感慨地說：“媽媽，還記得小時候剛到宋家的那次，你第一次也是最後一次幫我洗澡。”
“當然記得，那時候你和浩天兩個人髒兮兮了，就像從垃圾堆裏找回來。”葉靜雯回想起當年的事，也有些感歎。“想不到一晃那麽多年過去，你們都長大，而我也變老了。”
宋秋雅握住毛巾輕輕滑過葉靜雯的臉頰，雖然歲月不饒人，她也不再年輕貌美，可是心底的善良卻伴随一輩子。在她的心中，葉靜雯不是親生媽媽，卻比親生媽媽還要親。
“那時候我特别羨慕浩天，能有這麽溫柔的媽媽。你和爸幾乎不吵架，對我們三個很有耐心，我經常想自己到底能不能學到你這些優點。”宋秋雅想了想，接着問道：“對了，你跟爸爸的婚姻有什麽相處之道嗎？”
“婚姻相處之道？讓我想想……”葉靜雯陷入了沉思，許久才回話：“夫妻相處之間，最重要的是寬容，以及信任。其實我和你爸偶爾也會吵架，可是睡醒了就沒事。其實浩天的性格很好，溫柔的成分居多，他一定能遷就你。”
“嗯，我知道了。”宋秋雅想了想，還是決定告訴葉靜雯他們的決定。“媽，我和浩天打算七月份結婚，不辦酒席。”
結婚？葉靜雯轉過身，唇角的笑容逐漸加深。“很好，禮金和嫁妝我都省了。是打算旅行結婚嗎？有沒有想去的地方。”
“暫時還沒有，說不定到時會來一次說走就走的旅行。”宋秋雅有點不好意思，反問道：“我們不打算辦酒席，你不反對嗎？”
“沒事，結婚是兩個人的事，不喜歡折騰就不要辦酒席了，你爸那邊我會想辦法勸服。”葉靜雯也看出了宋秋雅的意思，連忙提議說：“要是他反對，你和浩天私奔去，威脅說把公司丢給他，估計馬上就答應了。”
果然……不是親媽勝親媽。
“很快我就要畢業了，回來好好陪你。”宋秋雅把毛巾放好，挼了挼葉靜雯耳邊的發絲說：“媽媽，今晚我們一起睡吧？像小時候那樣。”
還記得小時候，宋秋雅很怕打雷。每年下暴雨打雷的時候，葉靜雯都會陪她一起睡。而長大以後，輪到宋浩天負擔起這種事兒。
不過很奇怪，如今她已經不再害怕打雷了。人長大了，内心也會強大起來。
大概，是因爲愛情的緣故。
這一晚，母女倆睡在一起。葉靜雯的話很多，回憶起宋秋雅和宋浩天小時候的事，感覺恍如隔世。可是，嫁給了深愛的男人，一起養育三個兒女，她這輩子也就知足了。
***
葉靜雯的身體慢慢好起來，而宋秋雅的新年假期也差不多要結束了。她一直陪在媽媽的身邊，感覺又回到了畢業那年的暑假。
在回學校前，宋秋雅突然接到了歐陽偉的電話。說起來自從畢業那年暑假以後，雖然不在同一個城市，可是兩人之間的聯系有增無減。海市的圈子很小，他跟宋浩天因爲工作的緣故是不是會碰面，所以話題也特别多。
所以接到電話的時候，宋秋雅二話不說就答應下來了。
剛好這兩天公司有事，宋浩天很早就出去了。宋秋雅簡單畫了個淡妝，穿了條粉色的針織長裙便匆匆赴約。約會的地點是市中心的粵式茶樓，趕到的時候歐陽偉已經在靠窗的位置上等候。
“這麽久沒見，越來越漂亮了。”歐陽偉穿着悠閑的風衣，看起來比剛畢業的時候成熟了不少。“要不是看了你的朋友圈知道你從英國回來，都逮不着了。”
宋秋雅無奈地笑說：“臨時決定回來，很抱歉沒通知大家。”
“什麽時候回英國？如果有時間抽空跟同學聚一聚吧，大家很久沒見了。”歐陽偉還是那麽熱情，他向來是學生會裏最活躍的分子，沒事就喜歡在群裏吼一聲，提議聚會。
“後天的機票。”宋秋雅淺笑說：“還有半年就要畢業了，以後回海市見面的機會很多。”
歐陽偉喝了一口普洱茶，取笑說：“該不會下次同學聚會，就在你和浩天的婚禮上吧？”
對于兩小口的事，已經成爲大學的佳話。畢竟在這種現實的社會，青梅竹馬然後成爲彼此的初戀，跟流星一樣罕見。
“我們不打算辦婚禮。”宋秋雅直言道。這是她和宋浩天的共識，希望婚禮簡單一點，然後旅行結婚。
“學霸和男神的相處模式，我不懂。”歐陽偉忍不住笑起來，提議說：“可是同學的這一頓飯，你可逃不了。聽說宋浩天最近成功拿下幾單工程，别以爲我們不提起，就不打算坑他了？”
宋秋雅不打算拒絕，開玩笑說：“行，到時候你們盡管坑他，反正錢包暫時不歸我管。”
舊同學相見，就這麽一邊說着笑一邊閑話家常，氣氛融洽而輕松。可是當宋秋雅擡頭的時候，目光突然撞入了一雙男女的背影上。
男的是宋浩天無疑，可是那女的看起來很臉熟，宋秋雅一時間沒能想起她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