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寓已經重新整理過，卧室鋪滿了柔軟的羊毛地毯，浴室也加上了防滑腳墊。唐秋婷再次踏足這套裝修奢華的公寓時，有種恍如隔世的錯覺。
“今晚好好休息，明天早上帶你去醫院檢查。”倪振峰把唐秋婷的行李往角落裏一丢，詢問道：“餓了嗎？我給你熱飯。”
熱飯？唐秋婷大吃一驚，在她的印象中倪振峰是個十指不沾陽春水的大少爺。别說煮飯了，泡面還是她教他用沸水泡的。
“你确定要下廚嗎？我可不敢吃。”唐秋婷靠在沙發上，雙手下意識輕撫平坦的小腹。
倪振峰打開冰箱取出了幾個保鮮盒，自言自語地解釋說：“别傻了，是我媽吩咐陳姨準備好送過來的，雞湯還有牛肉飯。”
放微波爐裏加熱，很快屋子裏就傳來飯菜的香味。倪振峰把飯盒和勺子擱放在茶幾上，提醒說：“将就一下，明天開始倪太太安排的資深的大廚，就會過來伺候你的一天三餐。”
現在唐秋婷可是倪家的國寶級人物，要是少一根頭發倪振峰可承擔不了。她握着勺子，心不在焉地問道：“你不吃嗎？”
“倪太太沒準備我的分量，等會兒點個外賣就行了。”倪振峰在唐秋婷的身旁坐下來，托着腦袋若有所思。
被盯着不自在，唐秋婷疑惑地問道：“看着我幹嘛？該不會想要跟我搶吃的吧？”
“廢話，我搶得過你嗎？”倪振峰淺笑，露出潔白的雙齒。“這麽看着你，感覺我們就像老夫老妻似的。”
說起來，兩人認識的時間也足夠長了。斷斷續續在一起，也差不多快三年了。
“我覺得就這麽決定結婚，有點倉促了，畢竟我們分開了一段時間。”唐秋婷莫名其妙地說了一句，冷靜下來以後，她總覺得眼前的一切來得太快，絲毫安全感也沒有。
“我做事向來快狠準，決定了就下手，不會猶豫。”倪振峰勾唇一笑說。
燈光下，男人的臉容憔悴，看起來就像好幾天沒睡似的。他的眼底下是兩個大大的黑眼圈，眼角也多出了幾道細紋。
情緒波動頻繁，唐秋婷此刻看着男人認真的臉容，心裏浮起了絲絲暖意。是呀，糾纏這麽久，他們又回到了原點。
“吃吧，菜要涼了。”倪振峰提醒說。
唐秋婷默默把飯菜吃完，倪振峰立刻抽了一張紙巾幫她擦嘴。
她有點受寵若驚，臉頰微微發燙，抓住他的手說：“我來就行。”
“我答應過你父母會好好照顧你。”倪振峰說這句話的時候，臉容無比真誠。“吃飽了，我有東西給你看。”
卧室裏的東西已經好好收拾過，從前梳妝桌上亂七八糟的保濕乳和化妝品已經清理掉，替代的是擺放整齊的維生素和營養品。倪振峰把唐秋婷放在床邊，轉身就往衣帽間的方向走去。
當她還在納悶之際，倪振峰已經捧着粉色的禮盒走出來。盒子很大，看起來有點沉。
“前幾天法國的分公司開業，我順路把這個取回來了。”倪振峰把盒子放在地闆上，小心地打開，然後露出一條米黃色的婚紗。婚紗的設計很簡單，DEEP.V領口、複古的款式，沒有誇張的拖尾也沒有鑲滿奢華的鑽石。
唐秋婷愣了愣，伸手抓住婚紗的裙擺。每一寸紗布，都是薔薇花的形狀，做工很精細。
“婚紗都訂好了，你覺得我非你不嫁嗎？”唐秋婷的眼圈微微泛紅，心裏是興奮的、驚喜的，卻裝作滿不在乎地說：“款式還可以吧。”
倪振峰拿着婚紗在唐秋婷面前比劃了幾下，嘲笑說：“明明很感動，很開心，别裝出滿不在乎的樣子。我知道，你喜歡這種款式。”
“說得你很了解我似的。”唐秋婷仔細地打量身上的婚紗，心裏卻有點迫不及待想要試穿。
女人是感性的動物，當看到婚紗的刹那，完全忘了這兩天遇到的不愉快。倪振峰的手往唐秋婷的身上伸出，開始解她襯衣的紐扣提議說：“試一試，不合穿我再讓人改尺寸。”
房間開了暖氣，倪振峰微涼的手指劃過唐秋婷敏|感的肌膚，很快把衣服都脫掉。他小心翼翼地幫她穿上婚紗，然後扶到鏡子前，滿意地說：“你看，剛好合身。”
鏡子中，唐秋婷一身米黃色的婚紗，勾勒出姣好的身材。别人常說穿起婚紗的女人很美，她也有點驚歎了，微紅的臉頰、羞澀的眼神，以及身後專注地盯着她看的男人。
“還行。”唐秋婷轉了個身，發現裙子的長度剛好。不誇張，卻很貼身。
倪振峰的眼光向來很看，無論是給唐秋婷選的衣服、手袋還是現在的婚紗，都很合她的口味。不得不承認，他們之間向來很有默契。
許久，倪振峰都沒有說話。他從身後輕輕攬住唐秋婷的腰，湊到耳邊輕聲說：“還行？這條婚紗可是我從千裏之外的法國親手帶回來的，怎麽也得感謝我一下吧？”
“怎麽感謝？”唐秋婷靠在倪振峰的胸口上，感覺眼前的一切變得虛幻而不真實。他們之間，反反複複糾纏，習慣了不談感情不想将來。如今要結婚了，她仍舊覺得像做夢一般。
“你說呢？”倪振峰的唇角微微上揚，低頭吻住了懷中的小女人。
他的口腔裏是淡淡的甜味，是戒煙糖的味道。他什麽時候不抽煙了？以前不是說過戒煙比死更難受嗎？
“你戒煙了？”唐秋婷推來倪振峰，疑惑地問道。
“嗯，從今天開始戒煙。”倪振峰開玩笑說：“免得你老是抱怨吸二手煙，會死得很快。”
這麽容易屈服，确實不是倪振峰的風格。可是接下來的舉動，更讓唐秋婷感到不可思議。
輕咳了幾聲，倪振峰突然松開了雙手，把卧室的吊燈關了，隻亮着一盞地燈。他緩緩從口袋裏掏出戒指，突然單膝跪在唐秋婷的身旁，擡頭盯着她卻笑得很不自然。
“你要幹什麽？”唐秋婷吓到了，差點失聲叫了出來。
“求婚。”倪振峰直接抓住唐秋婷的手，認真地問道：“女人不是都喜歡男人單膝跪下來求婚嗎？我都讓步了，你好意思不答應？”
唐秋婷的手指都在顫抖，本能想要縮回去，卻被倪振峰緊緊攥在掌心處。
“秋婷，嫁給我。”倪振峰的語氣堅決，一點也不像在請求，而是命令。
幸福的淚水一點點從眼眶内湧出，唐秋婷紅了雙眼，喜極而泣：“你這是求婚的語氣嗎？怎麽我覺得好像在命令我似的。”
笑了笑，倪振峰直接把戒指套進了唐秋婷右手的無名指上，嬉笑說：“别不好意思，你的男人就是這麽強勢。”
強勢？唐秋婷差點沒笑噴，抱怨說：“有男人這麽求婚的嗎？”
“反正你懷了我的孩子，也逃不掉了。”倪振峰得意洋洋地說，突然上前摟住了唐秋婷的腰，耳朵貼在她的小腹處，自言自語地說：“臭小子，記住别折騰你老娘，她的脾氣不好，喜歡把氣撒在我的身上。”
“還不知道是兒子還是女兒呢，你瞎說什麽。”唐秋婷摸了摸倪振峰的額發，心裏暖洋洋的。
男人半跪在地闆上，雙臂輕輕抱住了唐秋婷的腰，耳朵正貼在她的小腹處。鏡子中倒影着兩人的側影，看起來是那麽的美好。
窗外夜色正濃，室内的氣氛平靜而默契。想不到倪振峰也有孩子氣的一面，他從前不是挺讨厭小孩的嗎？
“還是生兒子吧，要是生了女兒被像我這樣的男人拐走了，我可不會像你爸那麽容易搞掂。”倪振峰輕哼一聲說。
唐秋婷笑了笑，調侃說：“我記得以前曾經問過你，如果我懷孕怎麽辦？結果你說不喜歡小孩，懷了就流掉。”
話音剛落，倪振峰的耳根微微泛紅，還好燈光昏暗，沒讓眼前的小女人發現。此時此刻，他終于明白什麽叫做打臉，擡頭對上唐秋婷玩味的目光笑說：“都過去了，就别再提。”
“那你現在怎麽就想生孩子了？”唐秋婷不解地問道。
爲什麽？倪振峰覺得，人生的每個階段都會有不同的想法。年少的時候，他的生活隻有飙車、酒精以及揮霍；成年的時候，他被名利和女人包圍。
如今，他開始覺得那些東西都不是自己想要追求的。繁華褪去，當一切恢複甯靜，他也不過是普通的男人，想要工作一天回家以後，能好好地抱着所愛的女人，吃一頓普通的晚餐。
“我那幫好兄弟這幾年都結婚了，就像比賽似的趕着生娃。結婚就像限量版的跑車，你有一台，我也有一台，心裏才平衡嘛。”倪振峰笑嘻嘻地說。
唐秋婷拉下臉，揪住他的耳朵問道：“你說寶寶是跑車？”
倪振峰呲牙冷笑，連忙解釋說：“不不……我隻是打個比喻而已！我和孩子都是無價的，無價！”
***
第二天早上，唐秋婷很早就醒過來了。當熟悉而陌生的天花闆映入眼簾時，她伸手摸了摸手中的鑽戒，才意識到昨夜已經答應了倪振峰的求婚。
如果這也算是求婚的話。
“醒了？吃過早餐我們一起去醫院。”倪振峰翻了個身抱住了唐秋婷，雙眼卻還沒睜開。“想吃什麽？我去給你點外賣。”
倪公子不是下廚的料子，最後還是唐秋婷湊合着下了兩碗面條。想起從前兩人也是這麽挨着彼此一起吃早餐的情景，她就會感到很滿足。
歲月靜好，但願往後的一切都能延續這份平靜。
B超室，倪振峰被攔在門外。
“不好意思，麻煩倪先生在門外等候。”醫生提醒說。
“廢話，我的老婆和兒子怎麽就不能進去了？”倪振峰摟住唐秋婷的腰，輕佻地說：“你們院長都不敢攔着我，一個小小的醫生怎麽了？”
倪振峰不改往日霸道而無賴的性格，結果被唐秋婷狠狠教訓了一番：“你先出去，别打攪醫生做檢查。”
“我也想看看寶寶。”倪振峰理直氣壯地說。
唐思穎不好意思地甩開他了手，吩咐說：“我有點口渴了，你幫我買瓶牛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