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部分時間,他們都沒有說話。她站在林立晉的身後,看着眼前消瘦卻挺拔的身影,心情有種無法言語的溫馨和感動。
分别的時候,林立晉站在展廳外的台階上,含笑的目光充滿了柔情。
“靜雯,我能抱抱你嗎?”林立晉就站在一步之遙,夕陽橘紅的餘光灑在他俊朗的側臉上,笑容在陽光下愈發明媚。
葉靜雯愣了愣,上前輕輕抱住了林立晉的腰。他很瘦,懷抱卻很溫暖。
林立晉的大手輕撫在她烏黑的發絲上,流露出寵溺的表情。“我明天有事要回南城,過兩天就回來,倒是一起去醫院取報告。”
“嗯,我等你。”淡淡的煙草味,陌生的氣息,卻讓葉靜雯感到心滿意足。
“無論結果怎樣,我都感激能遇到你。”林立晉松開了雙臂,仔細打量眼前的女人,腦海中卻浮現起倪馨玥的容貌。她們長得有幾分相似,尤其是雙眼,就像同一個模子裏出來似的。
目送林立晉離開,葉靜雯轉身的時候發現一輛黑色的車子停靠在路邊。車牌是她熟悉的數字,宋立珩高大的身影鑽出了駕駛座,緩緩往她的方向走過來。
也許是因爲在醫院待了一個晚上的緣故,他的臉色看起來憔悴且蒼白,下巴長滿了胡渣。
“剛才的男人是誰?”宋立珩大步走到葉靜雯的身旁,目光卻順着剛才林立晉離開的方向看過去,臉露不悅。自從姚銘傑的事以後,他似乎對任何接近葉靜雯的男人都懷着敵意。
葉靜雯淺笑,上前輕輕抓住宋立珩的胳膊解釋說:“他……很有可能是我的親生父親。”
“親生父親?”宋立珩怔了怔,皺眉問道:“是他主動找你?”
葉靜雯的心情很複雜,扯住宋立珩往汽車的方向走去,把所知道的事情毫無保留地告知宋立珩。末了,她苦笑着問道:“你也覺得很意外,對吧?”
宋立珩的臉色顯得更難看了,盯着葉靜雯含笑的臉容,叮囑說:“倪振峰是什麽人,相信你比我更清楚。這些事情應該謹慎處理,我擔心他……”
“我知道你對姚銘傑的事還耿耿于懷,可是倪太太我接觸過好幾次,人挺好的。而且倪振峰也沒有必要大費周章欺騙我,畢竟如果我是林立晉的親生女人,就是他的親表妹。”葉靜雯頓了頓,才接着解釋說:“今天在醫院抽血,我親眼看到醫生把樣闆封存。”
“防人之心不可無。”宋立珩的聲音有些嚴肅,用一種古怪的眼神盯着葉靜雯,許久才補充說:“不管哪個男人是不是你的親生父親,以後也不能做出如此親密的動作。”
親密?不過是一個擁抱而已……
葉靜雯無奈地笑了笑,嘲弄說:“吃醋了?”
“除了我以外的男人,都不能走得太近。”宋立珩臉容嚴肅,一點也不像在開玩笑。
“兒子也不行?”葉靜雯調侃說,她從不知道宋立珩的那麽喜歡吃醋。
宋立珩淡淡地掃了葉靜雯一眼,輕聲說:“兒子長大了,以後你别老是抱住他親臉頰。”
“嗯,知道了。”葉靜雯雙手抱住了宋立珩的頸脖,湊過去親了一口說:“你也累了,早點回去休息吧。對了,羅曉冰怎樣了?”
宋立珩的臉色頓時陰沉下來,輕咬嘴唇許久才說:“菲菲陪着她,情緒也稍微穩定下來了。待她身上的傷好以後,我們打算把她送去相關機構戒掉。”
一個女人最美好的年紀,居然沾上了那種東西。葉靜雯的心裏除了歎息,就隻剩下無奈。
“希望她能徹底戒掉。”葉靜雯自言自語地說。
“放心,菲菲、文浩和我都會盡力幫助她。錯了一次,我希望她能徹底想明白,盡快改過自身。”宋立珩歎氣說。
雖然嘴上這麽說,可是葉靜雯知道宋立珩很擔心羅曉冰,自從醫院回來以後,他整個人顯得心事重重。偶爾接到電話,也會走到一旁接聽。
可是葉靜雯對于這些事并不放在心上,全副心思均落在等候親子鑒定報告上。與林立晉再次見面以後,她的心情有種按捺不住的興奮,腦海中不斷浮現起那天下午兩人在畫廊裏一起欣賞作品的情景。
然而,計劃卻遠遠趕不上變化。
次日下午,宋立珩還在辦公室裏忙碌着,卻迎來了羅菲菲的電話。
“立珩不好了,小冰從病房跑了出去……我和護士找遍了整間醫院都看不到她。”羅菲菲的聲音帶着哭腔,控制不住拼命顫抖。“怎麽辦?我擔心她會出事。”
宋立珩丢下手中的文件,不好的預感很快蔓延至心底。“你先别急,我馬上趕過來。”
***
天色漸暗,羅曉冰獨自在小路上徘徊。她換上了自己的衣服,離開醫院的時候還特意找了一次性口罩戴上,漫無目的地往醫院的反方向走去。
從中午到下午,她不斷地往前行……看不清眼前的路,也看不清自己的将來。
羅菲菲從新西蘭回來以後,一直待在她的身邊寸步不離。可是每次與宋立珩和唐文浩聊天室,都刻意避開她。她受不了這種被監控的感覺,想辦法支開了羅菲菲獨自跑了出來。
羅曉冰不是傻的,隐約猜到他們接下來将要把自己送到什麽地方。
還記得一個多月前,她向宋立珩遞交了辭職信,打算與這個追随多年的男人斷了關系。可惜感情上的事,剪不斷、理還亂。
羅曉冰自幼喪父,對于一直對自己照顧有加的宋立珩崇拜而依賴。她終究舍不得離開,同時陷入求而不得的痛苦中無法自拔。
辭職後,她開始頻繁出現在沿江路的酒吧,在燈紅酒綠中迷失了自己。就是那個時候,她才在其他豬朋狗友的誘|惑下沾上那種東西,從此一發不可收拾。
雖然醫院有專門的藥物緩解心瘾,可是羅曉冰得知宋立珩将要把自己送走的時候,心如刀割。
他的狠心和無情,就像皮鞭狠狠抽打羅曉冰的心。
沿着小路走了小半天,羅曉冰終于來到一間酒吧前。這間酒吧是新開的,名字很特别,叫“謎”。
她神不守舍地走了進去,在陰暗的角落裏找了一個位置坐下來。大廳震耳欲聾的隐約勁爆而刺耳,舞池上的年輕男女舞動着身體,如蛇一般糾纏在一起。
酒精、隐約、寂寞的單身男女,成了這夜的主題。
身穿燕尾服的服務生捧着托盤走了過來,把一杯色彩鮮豔的雞尾酒擱放在桌面上禮貌地說:“小姐,這是你的Rainbow。”
羅曉冰愣了愣,擡頭用疑惑的目光盯着服務生問道:“我沒點雞尾酒。”
服務生笑了笑,指着吧台上身穿黑色風衣的男人,解釋說:“是那邊穿黑色衣服的先生,請你喝的。”
“黑衣服?”羅曉冰疑惑地扭過頭,往吧台的方向看過去。燈光昏暗,黑衣男人背對着自己,看不清容貌。
他的手指修長,握着加冰的威士忌小口地啜飲,背影看起來十分孤獨。
想了想,羅曉冰握緊酒杯走了過去,在黑衣男人身旁的位置坐下來。她仔細打量身旁的男人,不解地問道:“我們認識嗎?爲什麽請我喝酒?”
“我喜歡請美女喝酒。”黑衣男人緩緩地舉起酒杯,露出了邪魅的笑容。
羅曉冰的心情本來就不好,如今有人主動勾|搭,也不矯情舉杯一飲而盡。這款雞尾酒的後勁足,一杯下肚腦袋也變得昏沉起來。
“帥哥,再給這位小姐一杯Rainbow。”黑衣男人打了一記響指,然後回頭仔細打量羅曉冰,唇邊的笑容更深。
在酒精的作用下,羅曉冰的神經就像釋放了一般。她捏住空杯子,漫不經心地看着身旁的黑衣男人問道:“我覺得你挺臉熟的,叫什麽名字?”
“葉展英。”葉展英的薄唇輕輕蠕動,一隻大手卻搭在羅曉冰的肩膀上,聲音沙啞而低沉。
“葉展英?”羅曉冰默念着這三個字,可是腦袋有些昏沉,怎麽也想不起到底在哪裏聽過。“你的名字挺熟悉的,我們以前見過嗎?”
葉展英從椅子上站起來,上前摟住羅曉冰的肩膀,湊到她的耳邊輕聲問道:“我的朋友在樓上有包間,要不要上去湊熱鬧?”
似乎有一股異樣的暖流在蠢蠢欲動,羅曉冰的身體幾乎癱瘓在葉展英的懷中,輕輕點了點頭。
深夜,酒吧最精彩的時刻才剛開始。
樓上的VIP包間擠滿了形形色色的男女,圍在茶幾旁玩骰子喝酒。葉展英擁着羅曉冰的腰,在角落裏找了個位置坐下來。
有人把酒杯推了過來,葉展英嘗了一口,然後遞給羅曉冰說:“酒不錯,要嘗嘗嗎?”
羅曉冰毫不猶豫地接過杯子,仰頭一飲而盡。火辣辣的觸感刺激着她的喉嚨,激發了體内興奮的因子。
看着包間裏醉生夢死的衆人,她突然有種無法描述的快感。
“好酒量。”葉展英接着幫羅曉冰斟酒,大手拂過她消瘦的臉頰,一點一點地劃入了單薄的襯衣。她下意識想要掙紮,可是身體卻不聽使喚地在迎合。“還有更刺激的,你想要嘗嘗嗎?”
說着,他握住她冰涼的手往自己的西褲口袋裏伸。
羅曉冰情不自禁吞了吞口水,五指似乎觸碰到什麽東西,然後是堅挺而熾熱的硬物。
“想不想要?”葉展英的眼神迷離,薄唇微微上揚,貼在羅曉冰的臉頰上露出了戲虐的笑意。“要不……我們去洗手間?”
羅曉冰吸了吸鼻子,心尖癢得難受。
“好。”她的聲音低沉如斷弦的大提琴,緩緩道。“可是我身上沒帶錢。”
“沒關系。”葉展英上前抱起羅曉冰,直徑往洗手間的方向走過去。昏暗而狹隘的空間,徹底讓她的神經繃緊。
住在醫院的這兩天,她簡直比死更難受。然而此刻,她就像看到了天堂,整個人都撲進去了。
接下來,羅曉冰甚至忘了自己身處何地,隻感覺有種如漫步在雲端的感覺。在這個奇幻的世界裏,沒有痛苦、沒有傷心,也沒有求而不得的傷害。
剩下的,隻有徹徹底底的快樂……
次日醒來,羅曉冰的腦袋就像被轟炸過一般,疼痛得難受。陌生的香水味,陌生的天花闆,以及身旁陌生的男人……
她翻了個身爬起來,發現滿屋子都是濃烈的酒精味。四肢酸軟,下身也灼痛得難受。
“寶貝兒,醒了?”黑暗中,男人沙啞的聲音傳過來,随即一雙大手攬住了羅曉冰的腰。
宿醉過後,她的腦海中還殘餘一絲理智,連忙轉身把窗簾布拉開。刺眼的陽光從窗外透進來,她眯起眼仔細一看,發現葉展英就躺在身旁,滿地的衣衫淩亂。
“你……我……”羅曉冰頓時吓得語無倫次,想要掙紮爬起來卻發現自己的身上也沒有任何的遮擋。“你爲什麽會在這裏?”
葉展英緩緩撐起身體,輪廓分明的臉頰迎着陽光,淺笑說:“昨晚是你纏着我不放,非要我在這裏陪你。不過看得出來,你很滿意昨晚的表現。”
到底是成年人,羅曉冰動動腳指頭也能猜到昨夜與葉展英發生過什麽事。她狼狽地翻身下了床,跌宕着往浴室的方向走去,還不忘撇清關系說:“昨夜的事忘了吧,從今天開始我們互不相欠。”
“是嗎?”葉展英快速爬起來,大步走到羅曉冰的身後攥住她的手腕,使勁往自己的懷裏扯。“我們昨夜很默契,怎麽醒了就翻臉不認人?”
“放手,我要回家!”羅曉冰惱羞成怒,吆喝道。可是雙臂卻被葉展英緊緊握住,用力往自己的胸前摁。
他的聲音溫柔,掌心輕輕撫摸羅曉冰的鬓發,一字一句地問道:“回家?你還有家嗎?還是任由宋立珩的安排,去你不願意去的地方?”
一句話,成功戳中了羅曉冰的痛處。對,她沒有家了,羅菲菲的家不是她的,那套小小的公寓也不是家……她的家,到底在哪裏?
“留在這裏,我會給你一切想要的。”葉展英低頭在羅曉冰的鼻尖上印下淺吻,語氣寵溺又溫柔。
愣了很久,她才反應過來,擡頭對上葉展英幽深的眼眸,自言自語地問道:“你……到底是什麽人?爲什麽知道我那麽多的事?”
“我跟你一樣,是被宋立珩逼到絕路的人。”葉展英的唇角勾起了陰森的笑容,淡淡地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