倪志雄狠狠瞪了林立晉一眼,然後扭過頭不再說話。說到底,無論多少年過去了他仍然不喜歡這個清高、脾氣古怪的妹夫。
眼看氣氛不太對勁,葉靜雯的目光落在不遠處的唐秋婷身上,笑說:“我朋友在那邊,先走了。”
“靜雯……等等……”倪太太想挽留,可是葉靜雯已經像一尾小魚般溜走了。回頭狠狠瞪了倪志雄一眼,她忍不住再次責備說:“都怪你,把靜雯吓跑了。”
林立晉一直闆着臉,跟随葉靜雯的目光而去,許久才轉身下了逐客:“這裏不歡迎倪總你,不送了。”
“不歡迎我,難道也不歡迎自己的女兒嗎?”倪志雄冷冷地哼了一聲。
提及女兒,林立晉徹底怒了,上前抓住他的衣領吼道:“你還有臉提小欣?要不是你,她們母女倆怎麽會淪落到那種下場?”
眼看情況一發不可收拾,倪太太冷着臉把糾纏在一起的兩個大男人,用力往身後的休息室扯過去。
“如果不是因爲她們母女的事,你覺得我還願意見你嗎?”倪志雄的脾氣不好,要不是身處公衆場合的緣故,估計又要跟林立晉吵起來了。
林立晉一點也不留情,咬牙切齒地罵道:“如果你不是小玥的親哥,你覺得我會放過你嗎?當年要不是你把她強行帶回去,怎麽會發生那種事?害死她的人是你!”
“你剛才說什麽?有種再說一遍?”倪志雄雙手握拳,雖然年紀大了,畢竟年輕時練過身手。這麽一拳砸在斯文體弱的林立晉身上,估計能傷到他的痛處。
“你們夠了,加起來都一百多歲的人還吵什麽吵?”倪太太扯住倪志雄的衣角,冷靜下來回頭向林立晉解釋說:“剛才你看到的那個女人,不覺得很面熟嗎?你不覺得她長得跟小玥很相似嗎?”
話音剛落,林立晉臉上的憤怒瞬間消失,傷痛卻一點點地湧上臉頰。
“這麽多年過去了,每次當我看到跟小玥長得相似的女孩,都會很害怕……我害怕到頭來隻是一場空歡喜。”林立晉的臉色很難看,聲音也有些顫抖。
微微歎了口氣,倪太太耐心勸說:“也許這次不再是空歡喜呢?我們今天找上門,就是爲了證實這件事。”
“什麽事?”林立晉心不在焉地問道。
“跟我們到醫院進行親子鑒定,靜雯的頭發樣闆我已經拿到手了。”倪太太揚了揚手中的密封袋,嚴肅地說。
林立晉盯着倪太太,目光黯然,最後卻意外地搖了搖頭說:“我不會去做親子鑒定,别以爲随便找一個女人就能把我騙到。無論你們做些什麽補償,我都不會原諒你們倪家。”
說完,他頭也不回地離開了休息室,隻剩下倪氏夫婦面面相觑。
“老公……林立晉的性格一點也沒有變,真不明白小玥喜歡他什麽。”倪太太無奈地歎氣說。
倪志雄盯着門口的方向,不屑地說:“放心,他一定會改變主意的。”
***
還沒回到唐秋婷的身邊,倪振峰已經大步走了過去。兩人目光交接的那刻,臉上均流露出不自在的神色。
葉靜雯看在眼裏,很自然地停下了腳步,打算把時間和空間留給兩小口子。
恰好這時,口袋裏的手機在震動,葉靜雯掏出一看發現是宋立珩。
“豆豆發燒了,班主任打了好幾次電話給你都沒有接聽,才打到我這裏來。”
因爲參觀畫展的緣故,葉靜雯的手機調成了震動。“不好意思,我把手機調成震動了,現在馬上過去接豆豆。”
“我開車過來接你。”宋立珩已經走到停車場,快速鑽進汽車系好安全帶,叮囑說:“在展廳門口等我,别到處亂跑。”
挂了電話,葉靜雯忍不住歎氣。春夏交替之初,豆豆的咳嗽感冒反複發作。前幾天剛好了,想不到現在又突然發燒。
而且葉靜雯對于兒子的事親力親爲,可真是操碎了心。
沒多久,宋立珩的車子便出現在展廳的門口。接過葉靜雯,馬上往幼兒園趕過去。
醫院人滿爲患,豆豆趴在宋立珩的肩膀上,無精打采地問道:“媽媽,能不打針嗎?”
“等會兒看過醫生才知道。”葉靜雯摸了摸豆豆滾燙的額頭,安撫說。
早在前往醫院前,宋立珩已經打電話讓宋飛揚幫忙挂号。
宋飛揚天生不是做生意的材料,威逼利誘之下成功辭去宋氏總經理的職位,回到江立醫院重操舊業。
因爲是喉嚨發炎引起發燒,兒科醫生開了退燒藥以後,叮囑豆豆多喝水,并不需要打點滴。
“你陪豆豆在這裏等着,我去取藥。”宋立珩想要把兒子放下來,可是每次生病他都很粘爸爸,小手圈住他的頸脖不肯松開。“怎麽了?爸爸要去取藥,你快松手。”
豆豆眯着眼,小聲嚷說:“讓媽媽去取藥吧,我喜歡爸爸抱。”
“四歲了,還這麽喜歡撒嬌。”葉靜雯故作生氣地捏了捏豆豆的臉頰,回頭看了宋立珩一眼說:“行了,我去取藥吧,你們在這裏等我。”
看着媽媽遠去的身影,豆豆才湊到宋立珩的耳邊神秘兮兮地說:“爸爸,我昨晚睡不着偷偷吃光了奶奶買的彩虹巧克力,早上起床才覺得喉嚨痛。”
宋立珩愣了愣,有些哭笑不得:“下次别一口氣吃那麽多,記得别告訴媽媽你偷吃巧克力的事。”
“知道了。”豆豆撅起小嘴,乖巧地點了點頭。
因爲宋飛揚的緣故開通了VIP通道,葉靜雯很快就取了藥打算離開。就在她準備回休息室的時候,大門口的方向突然響起了救護車的聲音。
護士和工作人員急忙沖了出去,把滿身是血的病人從救護車上擡了下來。
葉靜雯并非八卦之人,可是目光不經意掠過推床,卻發現傷者很臉熟。仔細一看,她整個人都愣住了。
是羅曉冰。
本能地想要跟上去,可是葉靜雯卻被護士擋在急診室以外。
“傷者情況怎樣了?”葉靜雯随手抓住身旁的護士,關切地問道。“我是她的朋友。”
“被玻璃碎片所傷,情況挺嚴重的,具體要醫生檢查完才知道。”護士随意應了一句,急匆匆地捧着紗布往急診室的方向走去。
葉靜雯憂心地望向急診室門口,心裏有種沉悶的感覺。她衡量幾番,還是決定回去告訴宋立珩。
回到休息室的時候,豆豆已經在沙發上睡着了。宋立珩脫下外套蓋在兒子的身上,正坐在一旁看手機。
“豆豆睡着了,要不讓他休息一會兒再回去。”宋立珩收好手機,輕聲提醒說。
“嗯。”葉靜雯在豆豆的身旁坐下來,幫他挼了挼衣服,回頭跟宋立珩說起了剛才在急診室的見聞。“我剛才看到羅曉冰了,她被救護車送來醫院,看起來傷得很嚴重。”
宋立珩輕皺眉頭,壓低聲音問道:“小冰?你确定沒看錯?”
“沒有。”葉靜雯肯定地回答。
宋立珩沒有說話,沉思許久才應說:“她在一個月前辭職了,說要去新西蘭探望菲菲。”
“我應該沒認錯人,要不你現在過去看看吧,她好像是一個人被送來醫生的,傷得很嚴重。”葉靜雯雖然與羅曉冰不和,可那都是過去的事了。聽聞說羅菲菲離開海市以後,她一個人也挺孤單的。
“嗯,那你在這裏等我。”宋立珩微微點頭,心急如焚地離去。
站在急診室門外,宋立珩看到唐文浩匆匆趕了過來,心裏也明白了幾分。他上前打招呼,關切地問道:“你也來了?”
“是醫院通知我的。”唐文浩歎了口氣,無奈地解釋說:“醫生說小冰被玻璃碎片傷到,失血過多,得家屬簽字輸血。”
護士把輸血通知書遞給了唐文浩,簽過字以後兩人在走廊裏坐下來,誰也沒有說話。
“這兩年小冰的脾氣變得很古怪,我也不清楚爲什麽會變成這樣。”宋立珩率先打破了沉默,雖然早已過了反叛的年紀,可是羅曉冰卻從去年開始,就像變了個人似的,變得偏激又浮躁。
其實早在羅曉冰辭職前,宋立珩早已察覺到這種變化。
認識多年,他知道她一直對自己有意思。可惜一次又一次的拒絕,她都無動于衷,反而變本加厲。就在一個多月前的晚上,他在辦公室加班到晚上九點多,卻看到了不願發生的一幕。
羅曉冰借口送咖啡來到宋立珩的辦公室,說了一堆莫名其妙的話。她大方承認對他一直很傾慕,不介意當他身邊無名無分的女人。
更離譜的是,羅曉冰還大膽抱住了宋立珩,說身體一直爲他留着。
宋立珩毫不留情拒絕了,狠狠地責備了一番,第二天還特意吩咐人事部把羅曉冰調到分公司去。可是不久後他就收到她的辭職信,說自己做了蠢事,無顔面對宋立珩,打算辭職到新西蘭找羅菲菲重新開始。
當時宋立珩并沒有想太多,讓Linda把一張支票交給羅曉冰,此後這件事也不了了之。
想不到,她并沒有離開海市,還發生了這種事。
“真是孽緣。”唐文浩忍不住嘲弄說:“爲什麽你的女人緣那麽好,姐妹倆都對你念念不忘?”
宋立珩的眉頭一皺,責備說:“别胡說,我一直把小冰當作妹妹看待。”
恰好此時,急診室的門被推開了,羅曉冰坐在輪椅上被護士推了出來,臉色看起來異常慘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