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撩窗簾這麽簡單的一個動作,站在羅阿姨家陽台的張隊已經盡收眼底。他一眼認出了小心隐藏在窗簾布後的姚銘傑,壓低聲音吩咐說:“看到目标任務,繼續敲門。”
假裝外賣小哥的刑警,敲門的力度更大了。他扯開嗓門,繼續喊道:“有人嗎?你訂的早餐送到了,趕快出來呀!”
盯着鐵門外的男人,姚銘傑心裏生起了疑惑。
這種小村莊不比大城市,村民并沒有叫外賣的習慣。更奇怪的是,對方喊了那麽久還沒等到有人出來取外賣,不是應該打電話通知嗎?
想到這裏,姚銘傑掏出手機,撥通了小程的号碼。按照約定,小程今天将會補充食物,在傍晚的時候送過來。
電話很快接通,小程似乎還沒睡醒,懶洋洋地問道:“傑少,如果我沒記錯下午才送食物過去吧?”
“你馬上趕過來,看看附近是不是有古怪。”說完,姚銘傑直接挂了電話。
張隊看到姚銘傑已經沒有趴在窗台旁,随即吩咐外賣小哥說:“好了,回去吧。”
十分鍾以後,小程臉也顧不上洗,便從賓館趕去平房。可是遠遠就看到了有人拉起警戒線,于是走過去詢問相關的工作人員。
“到底發生什麽事了?一大早幹嘛封鎖這裏?”小程假裝疑惑地問道。
工作人員笑了笑,指着路上的标志說:“修路,請繞行!”
“修路?”小程盯着警戒線以内,發現并沒有修路的工具。他二話不說跑回了賓館,鎖上門的那刻,立刻撥通了姚銘傑的号碼。
電話被接通,他迫不及待地說:“傑少不好了,村裏有人拉起了警戒線說要修路,可是我看起來不太像,會不會被人發現了?”
姚銘傑沉默了片刻,才冷聲吩咐說:“你馬上把車開到水溝的對面,在哪裏等我。”
挂了電話,姚銘傑盯着窗口的方向,大步走了過去。再次撩起窗簾偷看,剛才敲門的外賣小哥已經不在了。
可是他仔細觀察四周,才發現隔壁平房的二樓站着陌生的男人,正盯着他的方向看過來。
不好的預感随即湧起,姚銘傑二話不說沖進了葉靜雯的卧室,用鑰匙解開了她手腕上的手铐。
“怎麽了?”葉靜雯吃過藥睡得迷迷糊糊的,現在被姚銘傑吵醒還沒緩過來。
“穿衣服,我們馬上離開這裏!”姚銘傑随手抓起搭放在椅背上的外套,快速幫葉靜雯穿上。
可是,姚銘傑并沒有帶葉靜雯走大門口,而是翻出後門的鑰匙,拖着她的胳膊往外走。
門鎖平日沒用,鑰匙孔似乎有點生鏽了。姚銘傑費了很大的力氣才把鎖打開,帶着葉靜雯穿過小門往院子的暗道走去。
雖然腦袋昏沉,可是葉靜雯卻變得警惕起來。
姚銘傑一大早就把她吵醒說要離開,難不成是被人發現了?是宋立珩嗎?
穿梭在滿是青苔的小巷子裏,葉靜雯回頭努力尋找,最終發現隔壁羅阿姨家的二樓平台,站着熟悉的身影。
那個身穿黑色外套的男人,隻露出半張臉,可是她一眼就認出是張隊。
葉靜雯本能地大聲叫喊:“放手,開放手,你把我弄痛了。”
姚銘傑顧不上解釋,攥住葉靜雯的胳膊沖出了小巷,發現後門也有人守着。他二胡不說把手搶抵在葉靜雯太陽穴上,大聲吼道:“走開!否則别怪我開槍!”
守在後門的刑警雖然持槍,可是不敢貿然上前。
不遠處的張隊最終發現了這邊的動靜,扯下耳機吩咐說:“注意,目标人物在東南方,馬上前往支援!”
偷襲的計劃失敗,張隊的一聲号令,在場的人員都往後門的方向沖過去。
張隊氣得不輕,直接順着二樓的排水管一路滑落,然後跳到地面上。他飛奔往後門的方向走奔去,發現姚銘傑持槍抵在葉靜雯的太陽穴上,便高聲吆喝說:“你已經被包圍,快放下武器釋放人質!”
“哼,想不到你們這麽快就能找上門了。”姚銘傑不慌不忙,一手抱住葉靜雯的腰,一步步地往水溝的方向挪動腳步。
宋立珩聞聲,也從車裏跳了出來,往後門的方向跑過來。
遠遠看到姚銘傑的背影,他的心情如同被掉在火堆上烤。就在不久前,他親眼看到姚銘傑的狠勁,衆目睽睽之下朝自己開槍。
這一次呢?如果稍有不小心,就會重複犯錯,更會置葉靜雯于更危險的處境當中。
身後就是水溝,姚銘傑已經挾持住葉靜雯站在邊緣處。因爲冬天的緣故,溝裏并沒有多少水,可是凸起的石頭尖銳,四五米的高度摔下去,一點也不好受。
雖然被衆人包圍,可是姚銘傑一點也不膽怯。對于亡命之徒來說,此刻已經沒有什麽好怕的。
“你們盡管開槍,我倒想看看子彈會不會長眼。”姚銘傑突然抱住葉靜雯轉了個身,目光落在不遠處的宋立珩身上。
幾天沒見,葉靜雯已經認不出眼前的男人就是自己朝思夜想的丈夫。他的下巴長滿了胡渣,黑色風衣的領口立起,遮住了小半張臉。
“别開槍,想要什麽盡管告訴我,我一定能滿足你。”宋立珩撥開人群,面無表情地站在姚銘傑的面前,高舉雙手。“姚銘傑,我們談一談。”
葉靜雯咬唇,輕輕搖頭說:“立珩,不要過來……沒用的。”
“怎麽會沒用?”宋立珩的腳步靜止在三米以外,盯着姚銘傑蒼白的臉孔壓低聲音說:“你不是要爲李志廣報仇嗎?整件事與靜雯無關,要發洩或報仇盡管沖着我來,我才是宋家的人。”
姚銘傑冷笑,唇角扯起了詭異的笑容,大聲吼道:“你以爲我不敢嗎?”
說完,他毫不猶豫地對準宋立珩的胸膛開了一槍。
“砰”的聲音響起,宋立珩的身體一僵,臉色瞬間泛白。
“不要!立珩……不要……”葉靜雯的淚水頓時奪眶而出。
狂笑聲充斥着冬日下的晴空,姚銘傑瘋了似的仰天大笑。張隊見狀,大步沖上前,想要把姚銘傑撲到。
可是,他奮不顧身抓住的卻隻是葉靜雯的衣角。
姚銘傑抱住葉靜雯,縱身一躍,跳下了身後的水溝。兩人抱作一團滾了好幾圈,最後落在冰涼的溝水裏。
“下去!”張隊一聲令下,衆人紛紛跳了下去。
小程的車就停靠在水溝旁,看到姚銘傑跳下來馬上踩下油門上前,跳出汽車吼道:“傑少,把手給我!”
這邊的小路距離水溝底部隻有一兩米的距離,姚銘傑艱難地抱起葉靜雯,費力把她的身體擡起,讓小程拉上了路邊。
“砰”的響起,張隊站在對岸,朝姚銘傑的腿上開了一槍。
疼痛的感覺很快蔓延至全身,姚銘傑的身體一僵,随後咬牙握住小程的手,艱難爬上了地面,鑽進了汽車。
“去斷腸崖。”姚銘傑說完這句話,聲音也變得虛弱。
葉靜雯躺在汽車的後排,剛才與姚銘傑雙雙滾下水溝的時候,幸好有他護着,否則一定會磕破腦袋。
再次睜開雙眼,她首先聞到濃烈的血腥味,然後看到姚銘傑痛苦而猙獰的臉容。
“你……”葉靜雯吓得身體自抖,目光落在姚銘傑的大腿上,發現粘稠的血液不斷湧出。“你中槍了?”
姚銘傑的臉色從沒試過如此蒼白,他的聲音幾乎是從嗓子眼吼出來的。“小程,把你身上的圍巾給我。”
小程一手握着方向盤,一手扯過脖子間的圍巾丢給了姚銘傑。他顫抖着右手接過來,直接按在大腿的傷口上。
“幫我!”他擡頭盯着葉靜雯,幾乎耗盡全身力氣才擠出了這兩個字。
葉靜雯的腦袋一片空白,盯着滿車的血迹,雙手僵硬得無法動彈。
得不到回應,姚銘傑咬牙扯住圍巾,費力地在大腿上纏了一圈。這下子,葉靜雯才回過神來,扯住他腿上的圍巾纏了一圈,又一圈,最後綁了個死結。
“我們去醫院,好不好?”葉靜雯的聲音也帶着哭腔,看着癱瘓在後座上的姚銘傑,心情跌入了谷底。“快,他傷得這重,馬上去醫院。”
小程露出爲難的表情,在後視鏡中看了姚銘傑一眼,關切地問道:“傑少,要不我們先去醫院,這麽下去你會失血過多的。”
“去斷腸崖!馬上!”姚銘傑突然抽出口袋裏的匕首,瘋了似的撲上前,抵在小程的脖子上。“加速,把後面的人甩掉!”
張隊的車開在最前,宋立珩躺在後排上,剛才被打中的位置還隐隐作痛。
“這款避彈衣的效果不錯吧。”張隊調侃說,可是視線卻一直落在前方的車輛上。距離太遠,可是看得出來,他們正一路往山上的方向駛去。
宋立珩盯着遠方,聲音十分嚴肅:“前面是什麽地方?”
張隊打開導航,看了一眼然後應答:“是清甯市最著名的風景區蓮花峰,海拔一千五米。”
一股不祥的預感襲來,宋立珩的胸口隐隐作痛。姚銘傑逃亡的路線爲什麽會選擇山路,那裏不是更危險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