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唇角勾起了似是而非的笑容，淡定地應答：“很多人對這次的意外十分關注，可是新聞發布會将會在三天之内舉行。但我可以先透露一點，這次的事件并非意外，而是人爲。對于蓄意制造混亂，想要把宋氏推到浪尖上的人，我絕對不顧輕易放過。”
話音剛落，全場就像炸開了鍋。
坐在前排的記者捕捉到最新的一手新聞，蠢蠢欲動想要提問，卻被宋立珩接下來的話叫停了。
“今天是海成項目的投标現場，我的演說已經完畢。接下來如果大家有任何疑問，等會議結束了可以單獨留下來問我。”宋立珩微微彎身，含笑離開。
宋立珩不是那種喜歡制造話題的人，可是借着這次的投标大會，他計劃讓事情鬧大。倪氏喜歡制造輿論，聘用網絡水軍抹黑宋氏，他也懂得利用這招反擊，把矛頭直接調轉。
外面流傳倪氏和宋氏不和，表面友好内裏鬥個你死我活。相信新聞工作者很善于挖掘這些八卦資料，明天的報紙頭條估計會很精彩。
姚銘傑坐在座位當中，依然保持平靜的樣子，可是内心的翻騰讓他變得坐立不安。
剛才宋立珩望向他的時候，目光含着譏諷和挑釁。莫非他已經知道了吊車失控的并非意外，而是他刻意安排？
無論怎樣，姚銘傑都不打算理會，因爲他接下來的計劃并不在乎宋立珩到底是否能掌握他的證據。自從宋立珩踏進會議室的那刻開始，他的心裏已經有了新的想法。
他從來不是個偏激的男人，可是事情發展到如今，他也想好好地瘋狂一回。
宋立珩若無其事地回到自己的座位上，與身旁的宋飛揚交頭接耳，就像剛才小小的轟動并沒有發生過一般。
演示還在繼續，場面很快恢複正常。
看着宋立珩淡定自若的樣子，倪振峰卻不淡定了。尤其見識過他的演示，确實比倪氏的設計更勝一籌。
“他怎麽知道了？”倪振峰湊近姚銘傑的耳邊，壓低聲音問道：“接下來，我們還是按原計劃進行？”
姚銘傑咬唇，片刻才緩緩道：“稍後你安排設計總監上台演說，順道把預算再往下調百分之五。我收到可靠的消息，說投資方對這次的成本抓得很緊。無論如何，我們不能錯失這次的項目。”
微微一愣，倪振峰默默點頭。想當初聘請外國設計師的時候，姚銘傑已經提出反對，隻是他堅持己見。
如今看來，宋氏的設計對比倪氏的要簡單實在，更不乏創意，還是本土設計師更能掌握市場定位。
“我先出去抽根煙。”姚銘傑的目光慢慢從宋立珩的身上收回，頭也不回地離開了座位。
他的離開，引起了宋立珩的注意。
宋飛揚回過頭，盯着姚銘傑遠去的方向，輕聲問道：“需要我過去看看嗎？我擔心他趁機離開。”
“給張隊打個電話，讓他們在酒店的大門口随時待命。如果有什麽意外馬上抓人，别等會議結束了。”冷汗從宋立珩的鬓發處滑落，每一下的呼吸都引起他胸口處的疼痛。“還有，你先出去跟着他，别讓他跑了。”
宋飛揚悄然離開了座位，跟随姚銘傑的身後而去。
走出會議室，姚銘傑直徑往樓梯間的方向走去。他并沒有坐電梯，而是在夾層的防火門後把黑色的背包拿上，快速往地下車庫的方向走去。
姚銘傑原本不打算出席今天的投标大會，可是他冥冥之中有感覺會發生些什麽。果然不出他所料，宋立珩在衆目睽睽之下及時趕到，證明之前宋氏傳出的消息都是僞造的。
其實宋立珩早已清楚引起這次事故的原因，他一直保持低調和沉默，是爲了讓他主動入局。
如果姚銘傑沒猜錯，等會兒會議結束以後，必定會有人在大門口等着他。
走到負一層，他突然想到了什麽，掏出手機撥通了葉靜雯的電話。像往常一樣，電話沒有人接聽，也許是她把他拉黑了。
最後的一絲希望被粉碎，姚銘傑盯着昏暗的樓梯間，情緒突然陷入了低谷。
爲什麽葉靜雯要逃避他？爲什麽？
孤獨而絕望的感覺襲來，姚銘傑大步往汽車的方向跑去。他今天特意換了一輛車，鑽進汽車的後排快速把西裝脫下來，然後換上了棕色的風衣和運動褲。
戴上幾乎能遮住半張臉的墨鏡，姚銘傑盯着後視鏡中陌生的男人，心中有了堅定的想法。系好安全帶發動汽車離去，他的心情如同暴雨下澎湃的海水，内裏翻湧着說不清的滋味。
駛出停車場，天色已經徹底變暗。海市的冬天，有種風雨欲來的壓抑感。
姚銘傑以最快的速度，闖過了好幾個紅綠燈，往江立醫院的方向走去。他有種預感，葉靜雯會在醫院裏等候。他迫切想要見她，一刻也不願意等待。
***
葉靜雯從休息室裏走出來，碰上了迎面而來的Linda。
她看起來很急切，小跑上前抓住葉靜雯的胳膊笑說：“剛才護士把宋先生帶去做理療了，他讓我轉告你，在休息室裏等待就行。”
“醫生沒說今天要做理療。”葉靜雯疑惑地問道。
Linda反應及時，輕聲應答：“是宋先生要求的，他希望身體能早點康複，特意讓院長安排。你放心，他很快就會回來，你先回休息室等等吧。”
葉靜雯想了想，覺得是宋立珩太心急想要康複出院，才會親自找院長安排理療。她笑了笑，小聲應答：“好，我在休息室等他。”
突然想到了什麽，葉靜雯轉身把Linda叫住了。“今天是飛揚親自去投标現場嗎？他的腿沒事吧？”
“是的，宋經理和設計總監已經趕過去了。隻是皮外傷，已經沒事了。”Linda松了一口氣，笑着應答。
這段時間在醫院裏陪宋立珩，葉靜雯爲了打發時間帶了幾本書過來。她百無聊奈地拿起一本不久前買的小說，坐在沙發上開始閱讀。
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了，她沉浸在跌宕起伏的故事情節中無法自拔。再次擡起頭的時候，已經到了十一點三十分。
剛想要打電話給Linda詢問宋立珩理療的進度，葉靜雯口袋裏的手機已經在震動。她掏出一看，發現是姚銘傑的号碼。
她愣住了，手指懸在半空久久沒有落下。
明明可以猜到姚銘傑打電話過來的目的，所以葉靜雯才不願意接聽。他們之間已經沒有什麽好談的，見面了也隻會引起争吵。
電話很快挂了，沒多久再次響起。
葉靜雯幹脆把手機丢在沙發上，刻意不去理會。不知過了多久，手機終于停止了震動。
她心不在焉地把手機取過來，劃開屏保發現收件箱上多了一條彩信。發件人是姚銘傑，附帶一張圖片。
出于好奇，葉靜雯打開了彩信，仔細一看發現圖片中的人是宋立珩。他穿着黑色的西裝，打上藍色的領帶，正站在投影儀旁邊似乎在作演講。
照片右下角的時間，正是半小時前。
葉靜雯皺眉沉思，剛才Linda不是說宋立珩被護士帶去做理療嗎？怎麽會出現在這種地方？
手指快速往下劃，圖片下面标注了一行字。
“宋立珩在中亞酒店，他的身上還有傷。如果不希望看到他出事，馬上到醫院門口等我！”
葉靜雯吓得差點把手機甩掉，姚銘傑怎麽會有這種照片，難道他們都在投标的現場？
匆匆走出了休息室，葉靜雯想要往電梯的方向奔去，腦子突然閃過一個念頭：這隻是姚銘傑的一面之詞，并不太可信。
想到這裏，她放緩了腳步，掏出手機撥通了宋立珩的号碼。可是一遍又一遍，手機提示無法接通。
挂了線，她又繼續撥通宋飛揚的号碼，結果還是一樣。
葉靜雯急了，翻出圖片看了又看，是宋立珩沒錯。她跑到護士站，焦急地問道：“請問你知道宋先生在哪個科室做理療嗎？”
“理療？”護士不明所以，翻出記錄本看了很久，才疑惑地應答：“醫生并沒有安排宋先生做理療，你是不是記錯了？”
記錯？葉靜雯絕對不會記錯，明明剛才Linda親口對她說的……對，Linda在哪裏，她得當面問清楚。
還沒等她翻出通訊錄，Linda已經匆匆走了過來，關切地問道：“宋太太，你怎麽了？”
“立珩是不是瞞着我去了投标的現場？”葉靜雯上前抓住Linda的肩膀，冷聲問道：“什麽時候去的？”
Linda大吃一驚，本能地想要否認。可是葉靜雯掏出手機指着照片，嚴肅地問道：“姚銘傑給我發了這條短信，你到現在還否認嗎？你看看照片下面的文字，是不是立珩發生什麽事了？”
看到照片和短信的文字說明，Linda也急了。可是宋立珩離開之前，曾吩咐她要留在醫院好好照顧葉靜雯。眼下實在瞞不過去了，她隻好如實相告。
“宋總确實去了投标的現場，可是他交待過宋太太你不能離開這裏。”Linda把葉靜雯拉到角落，壓低聲音解釋說：“他已經聯系過刑警的張隊，會議結束馬上抓人，姚銘傑是逃不掉的。”
“逃不掉？你覺得他是那種坐以待斃的人嗎？”葉靜雯忍不住吼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