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如實交待了自己在過去三年爲了賺生活費,不分晝夜拼命寫稿。熬夜至晚上兩三點是常事,偶爾遇到狀态不好速度慢,一晚隻睡兩三個小時時有發生。
沒辦法,那時候豆豆還小需要全天照顧,葉靜雯沒辦法出去工作,也不願意一直依賴姚銘傑,唯有把自己逼到絕處。
現在回想起來,她也想不清每天隻睡幾個小時的日子,是怎麽熬過來的。
醫生皺了皺眉頭,輕聲教訓說:“難道你沒聽說有年輕人因爲通宵遊戲,或者寫網絡小說而突發性心肌梗塞的嗎?你這麽年輕已經透支自己的身體,何時才到老?”
葉靜雯沒說話,胸口似乎還隐隐作痛,躺在床上露出一臉愁容。
醫生交待了一些注意事項後,才與宋飛揚離開了病房。宋立珩站在身旁,用奇異的目光盯着她,許久才陰沉着聲音教訓說:“你有沒想過,要是自己出事了,豆豆怎麽辦?”
想起豆豆,葉靜雯的心更痛。她想要爬起來,卻被宋立珩阻止了。
“别動,醫生吩咐好好休息。”
“我沒事,豆豆還在家裏,我要回去。”葉靜雯固執地說。
宋立珩把她摁了回去,忍不住教訓說:“讓豆豆看到你現在的樣子,能不擔心嗎?我真後悔沒早點找到你和豆豆,白白讓你受了那麽多的委屈。”
其實也不委屈,那時候葉靜雯一心想着要趁作品大賣的時候,多賺點稿費補貼生活,從沒想過會弄成這樣。
“還有,下次不要亂吃藥。”宋立珩輕輕握住了葉靜雯的手,臉色難看極了。
葉靜雯小聲抱怨說:“昨晚我讓你别弄在裏面。”
“别提昨晚。”宋立珩垂下頭,露出難堪的表情。“我後悔死了。”
病房的氣氛陷入了沉默,葉靜雯心照不宣地不再提及昨夜的糾纏。可是身體的變化,讓她開始胡思亂想。
“那豆豆獨自留在家裏怎辦?”想了想,葉靜雯還是不放心。
“李姨會照顧好他,飛揚說等會兒也要過去。”宋立珩歎氣,安撫說:“病人就别憂心那麽多了,這些事情我會處理好。”
經曆過才知道,葉靜雯沒有自己想象中那麽無所不能。要是自己單獨帶着豆豆的時候突然暈倒,也不知道會發生什麽事。對于她們母子倆來說,家裏果然缺少一個男人。
“我幫豆豆聯系過幾間國際幼兒園,要是你準許,我打算送他過去。”宋立珩沉默了許久,突然提起了這個話題。
“幼兒園都咨詢過了,你這是逼我做選擇嗎?”葉靜雯微微勾唇,苦笑說。
宋立珩輕輕搖頭,粗粝的掌心劃過葉靜雯的發梢,最後落在她的臉頰上。“我不是逼你,而是詢問你的意見。醫生也說了,這段時間你得好好休息,别太操勞。至于清甯市的那份工作,辭掉吧,以後由我養你和豆豆。”
“即使我辭去工作,還有稿費的收入,無需你養我。”葉靜雯淡淡地說。
宋立珩苦笑,忍不住提醒說:“忘了告訴你,之前讓其她人頂替簽約的那本書,是我屬下的電影公司投資的。我現在正式以老闆的身份通知你,期限延遲到三年。等你病好了,再慢慢把劇本寫出來。”
想不到事情會如此巧合,葉靜雯無心簽下的那本書,幕後大老闆居然是宋立珩。
“你看了那本書?”葉靜雯小心翼翼地問道。
“嗯。”宋立珩坦白回答:“一字不漏,看了三次。”
對于這本半自傳的小說,葉靜雯真沒想過宋立珩有朝一日會看到。她的臉頰微微發燙,慌忙解釋說:“那本小說純屬虛構。”
“我知道。”宋立珩的唇角微微上揚,解釋說:“結局男女主角都沒有在一起,可是現實中我們已經重遇了。”
然後,他不打算再放手。
如果不是看了那本小說,宋立珩也不清楚葉靜雯對他的感情是那般灼熱的。他到此刻仍然堅信她還愛着自己,否則不會把豆豆生下來,獨自撫養長大。
“我去陽台抽根煙。”宋立珩習慣性地摸了摸口袋裏的煙盒,輕聲道。
葉靜雯安靜地躺在,就在他将要踏出陽台的時候,冷不防說了一句。“戒煙吧,二手煙對豆豆不好。”
回頭盯着床上的女人,宋立珩二話不說掏出煙盒,直接扔到垃圾桶裏。“好,回頭我去買點戒煙糖。”
這幾年以來,宋立珩煙酒不離,曾好幾次差點酒精中毒進醫院。可是葉靜雯回來了,就是他最好的解藥。
重新回到床邊,宋立珩幫葉靜雯拉了拉被角叮囑說:“先睡一會兒,晚點我給你買點吃的。”
“嗯。”葉靜雯聽話地閉上雙眼。她确實需要好好休息了,否則身體垮了怎麽照顧自己和豆豆。
***
晚上的沿江路燈光璀璨,喧鬧的酒吧成了年輕人的聚集的聖地。
姚銘傑坐在包間的角落裏,指尖夾着雪茄,心情卻不那麽舒暢。倪振峰一手扭着一個年輕女郎,低頭說着黃色笑話。
“阿傑,這幾天你到底怎麽了?好不容易答應從帝都回來幫我,放松點吧。”倪振峰掐了一下身旁的豔女郎一下,教訓說:“沒看到傑少的酒已經喝完了嗎?還不趕快斟滿。”
“是的,倪公子。”女郎乖巧地照着做,舉起杯子笑說:“傑少,我敬你一杯。”
姚銘傑掐滅雪茄,毫不猶豫地端起酒杯一飲而盡。倪振峰戲虐一笑,把左邊長得稍微年輕一點的女郎往他的身上推過去,叮囑說:“小倩,今晚把我家傑少伺候得開開心心,老子明天給你買手袋。”
“是的,倪公子。”小倩乖巧地應答,軟綿綿的身子像面粉團般黏在姚銘傑的身上。
他沒有推開,靠在沙發上随口問道:“聽說宋氏那邊最近有動靜。”
“嗯,最近有好幾個項目他們都有意向競争,已經安排人跟進。”倪公子看了姚銘傑一眼,不屑地說:“不過宋氏已經成爲過去,現在房地産業是倪氏的時代。”
“留個心眼,宋立珩這隻老狐狸并不簡單。”姚銘傑淡淡地說。
“他不是把那個拿手術刀的哥哥推上位,然後隐退了嗎?”倪振峰不以爲然,嘲弄說:“即使他回來了,隻要有你在,我就沒有任何的後顧之憂。”
姚銘傑撐住額頭,濃烈的酒精開始上腦,意識也開始變得模糊。“别小看他,這次回來我已經做好打硬仗的準備。我就不信,他能爲所欲爲。”
倪振峰推了小倩一把,她的身體直接撞在姚銘傑的胸口處。“現在是happy.hour,就别管那個姓宋的了。錢是賺不完的,春宵一刻值千金呀。我在隔壁酒店開了房間,等會兒過去舒舒服服洗個熱水澡,讓小倩伺候你下半場呗。”
對于倪振峰這種風流的公子哥兒,一天沒有女人就活不下去了。
大概酒精上腦的緣故,姚銘傑半推半就摟住小倩往隔壁的酒店走去。他坐在落地玻璃窗前的沙發上,腦海中卻浮現起一張熟悉的臉孔。
他的身體突然感到燥熱難受,可是想到那天下午兩人在咖啡店裏的談話,卻又憤恨不已。她怎麽可能會對宋立珩念念不忘?她受過那麽多的傷害,好不容易才恢複自由,怎麽願意回到那種蹲牢房似的日子中去?
就在這時,浴室的門被推開,小倩隻圍着一條浴巾便走了出來。洗去臉上的濃妝,烏黑的秀發下是一張白皙的巴掌大小臉。她的五官清秀,倒有幾分小家碧玉的氣質。
遠遠看過去,姚銘傑看得失了神。昏暗的燈光下,她的剪影讓他有種無言的熟悉感,就像某人安靜不說話的樣子。
“傑少,該你洗澡了。”小倩柔弱無骨的小手輕輕劃過姚銘傑的衣領,小心翼翼地幫他解開襯衣的紐扣。“我在床|上等你。”
大概是酒精的作用,姚銘傑感覺小倩的臉容與記憶中的女人重疊。他一把扣住了她的喉嚨,質問道:“是誰讓你過來的?”
小倩惶恐地抓住他的手腕,吓得臉色都變了。“是……是倪公子……我們剛才不是在包間喝酒嗎?”
“倪公子?”姚銘傑的雙眸朦胧,就像鍍上了一層薄薄的銀光。他逐漸減輕手中的力度,胸口的起伏卻越來越厲害。
小倩的身體癱瘓在沙發上,吓得雙眼微紅,解釋說:“傑少,要是我有哪裏伺候得不周到,請坦白告訴我……或者你不喜歡,我可以讓其她姐妹過來。”
“不用了。”姚銘傑彎身拾起跌落地闆上的煙盒,抽出一支點燃,狠狠地吸了兩口。雖然眼前這個女人的容貌與葉靜雯有幾分相似,可是她們的性子卻截然不同。
在姚銘傑的心中,葉靜雯就像精心養在家裏的小野貓,動靜皆宜,讓人忍不住想要靠近。可是這個洗去濃妝的女人,卻讓他感到惡心。
想了想,他掏出錢包取出一疊鈔票砸在小倩的身上,頭也不回冷冷地說:“回去吧,今晚我想一個人靜靜。”
目測散落在地闆上的錢加起來有一萬多塊,小倩歡天喜地開始撿,還不忘恭維說:“謝謝傑少,要是下次還需要我陪盡管給我打電話。”
“你叫什麽名字?”姚銘傑吐了一口煙霧,淡淡地問道。
小倩回眸一笑,露出了潔白的貝齒。“我叫小倩。”
小倩這個名字,确實與她的身份不太搭調。姚銘傑的半張臉隐在煙霧當中,最後長吐了一口氣吩咐說:“把電話留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