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淵神域寒武層,大地滿目瘡痍,到處都是隕石坑般的凹陷,黑水玄蛇搭着眼睛、吐着蛇信,死狗一樣爬在地上,渾身的鮮血都流成了一條小溪,三眼靈猴拄着巨棍,眼露邪光地注視着四方,身上深可及骨的傷痕上血肉不斷地蠕動,一點點恢複着傷勢,而在兩者周圍稀稀落落地懸浮着近百位道門中人,雷劫十幾個,其餘全部是鬼仙,此時正帶着驚懼、仇恨的目光看着這一蛇一猿,戰鬥了整整一天,他們不知有多少門人、兄弟、朋友死在了這兩隻怪獸之下,隻是看着周圍那遍地的殘肢,滿地的碎片,卻始終無法鼓起勇氣再動手。
而在戰場的上方,莫聞與三大道祖的戰鬥也接近了尾聲,隻見雲水怒氣所化的江流之中,一隻青藍色的巨魚逆流而上,翻騰的江水根本無法阻止後者的前進,魚尾一甩,那龐大的魚身就暢快地從水中一躍而出,像小山一樣朝着連雲子狠狠砸落。
“給我死!”
夾雜着狂暴到極限的氣勢,巨魚虛影之中莫聞身型顯露,獰笑着一拳朝着滿臉絕望的道祖轟去。
砰!
仿佛陶瓷碎裂的聲音一樣,被莫聞轟中的連雲子連一絲掙紮的餘地都沒有,身軀就炸裂開來,餘下的念頭還未飛出體外,就被莫聞身上的氣血夾雜着拳意碾成了齑粉。
至此,三大道祖之一的連雲子徹底隕落,道門三祖的名号要是徹底改成道門兩祖了。
“還要打嗎?”
身上的白衣已被徹底染成了紅色,在連雲子血肉紛飛的細雨中,莫聞看着趕過來的星辰子、韻音子,開心地笑了起來。
雖然身上還有幾處傷痕,但是他的戰意卻是愈地高昂,配合着在鮮血中的笑容,整個人就好像地獄來的魔神一樣。
似乎是爲了呼應莫聞的話,不遠處的阿修羅一聲長嘯,雙手猛地一用力,已經被渲染成鮮紅色的祖神山頓時就崩碎開來,化作一團血紅色的霧氣瘋狂地湧入體内。
伴随着這團血霧地湧入,阿修羅的身體顯得更加凝實,裏面巨大的骨骼一陣清脆地作響,漸漸泛起了一絲淡藍色的金屬光澤,看上去卻是愈地威武強橫。
看着這一幕,兩位道祖的臉色卻是難看到了極點,尤其是當阿修羅随意一撕,就破開空間來到莫聞身後時,那表情就跟被人巴掌扇到了臉上一樣,完全垮了下去。
有心上前拼命,但看着莫聞還滴着連雲子鮮血的拳頭,不由地沉默了下來。
而就在這時,四方形的命運囚籠中,一道音符飛出,落在兩位道祖的面前,化爲了天籁仙子的身影。
“莫聞閣下既然已經拿到了想要的東西,那麽又何必再咄咄逼人呢?這次是我們道門輸了,閣下有什麽吩咐,我們照做就是了!”
不知何時,天籁仙子的面紗已經摘取,露出了下面完美到了極點的容顔,那是一種最完美的古典仕女風情,讓人見之難忘,哪怕是見識過無數美女的莫聞也不由地多看了幾眼。
隻是一眼過後,莫聞卻是一挑眉,看着天籁輕笑了起來,“有吩咐你們照做,天籁仙子,你确定你能代表身後的那兩位嗎?我看他們還有點不服啊!”
天籁聞言轉過頭來,果然就見兩大道祖雙眼通紅,死死地盯着莫聞,那表情就跟要吃人一樣。
輕輕一歎,天籁知道這不是星辰子、韻音子看不清現實,而是仇太大了,根本就壓不下怒火。
祭煉數百載的寶物被當面收走了,推心置腹的盟友被活活打死,門下勢力也死傷了七成以上,可以說莫聞這短短一天的時間就毀了兩位道祖自正邪大戰以來所有的積累,斷送了這兩人成爲造物主的希望,如果這樣還要和顔悅色地對待莫聞,那恐怕這兩大道祖當即就要死于心火**。
隻是到底沒有那種玉石俱焚的勇氣,星辰子深深地吸了一口氣,“天籁的意思就是我們道門的意思,隻是閣下的吩咐如果太過份的話,我道門也不是沒有一拼之力!”
人爲刀俎我爲魚肉,雖然兩大道祖這一刻恨不得将莫聞碎屍萬段,可也知道再打下去自己這邊肯定要全滅,因此見對方沒有直接痛下殺手,反而要談談,哪還敢說個不字?星辰子最後那一句話充其量也隻不過是死要面子而已,隻要莫聞不直接讓他們爲奴爲婢,就算是讓他們做打手,估計忍忍也就認了。
對于外強中幹的星辰子,莫聞并沒有多少搭理的意思,一個後期累死累活、收人控制之後才晉升造物主的廢物,根本就沒有注意的必要,反倒是那個現在畏畏縮縮躲在他身後的唐海龍是個人物,在諸子墓地中繼承了聖皇“始”的傳承成爲了九次雷劫高手。
嘴角泛起了一絲壞笑,莫聞對天籁勾了勾手指,示意後者靠過來。
天籁秀眉一蹙,有些反感這種輕佻的舉動,但最後也沒多說什麽,緩步來到了莫聞身邊。
靠近天籁小巧玲珑的耳垂邊,莫聞輕聲低語了幾句,樣子暧昧到了極點。
看着這一幕,在場衆人眼中都閃過一絲異色,韻音子眼中精芒連閃,不知想到了什麽,臉色竟是舒緩了不少,而星辰子、唐海龍這對師徒則臉色更加難看,尤其是後者,看着自己漂亮的未婚妻和莫聞在那裏竊竊私語,耳鬓相接,幾乎想要吐血,指甲都深深地扣到了肉裏。
片刻之後,莫聞拉起精元教皇,就乘坐阿修羅飛入了寒武淵,而天籁則一臉古怪地飛了回來。
“天籁,情況怎麽樣?那位可是提出了什麽無禮的要求?”
韻音子聲音有些古怪地問道,表面上看上去似乎十分關心自己的女兒,但實際上卻有着說不出來的别捏感覺,就好像在期待着什麽一樣。
天籁搖了搖頭,看了看自己的母親,又看了看星辰子師徒。
“那位沒什麽要求,一是這件事到此爲止,以後不準向他報複,二是他爲我們在大千世界選一塊地方,讓我們道門連帶自家子民一起搬遷過去。”
天籁這句話一出,現場的氣氛頓時就古怪了起來,幾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有些不知該說些什麽好。
因爲這條件跟沒提一樣,根本就是直接放過了自己這一方好不好?難怪也不等這邊的答複就飛走了。不,不應該說放過,還是幫了大忙才對,原本祖神山被毀,星辰子、韻音子本來都做好在九淵神域困一輩子的打算了,此時得到這消息,也不知該說是驚喜好,還是驚吓好了。
臉色陰晴不定,韻音子看了一下自己女兒美豔的容貌,微微有些失神,也不知在想什麽。
而星辰子則是一聲冷哼,陰陽怪氣地說道:“這還真是夠寬松的呢?隻是天籁啊,不知道那位想讓我們遷去哪裏啊,如果去西域的話,那根直接吞了我們有什麽區别?”
經過剛剛一役,道門實力大損,雖然依舊能堪比大千世界兩家聖地的綜合,但比起有莫聞坐鎮的西域絕對是差了不少,要是待在西域,估計就得淪爲莫聞的附庸了,更不要說聚集信仰、突破造物主了。
韻音子沒有說話,但從她漸漸難看的臉色來看,顯然也心有顧忌。
然而下一刻,天籁卻是搖了搖頭。
“沒有,那位說了,雖然具體的位置沒有定下來,但不是大乾南部,就是海外,總之不會是西域!”
這下周圍徹底沉默了下來,星辰子、韻音子眼睛都睜大了,顯然是沒想到莫聞居然這麽大方,南部、海外,這可都是距離西域十萬八千裏遠的地方,說句不好聽的話,真要是到了那裏,莫聞就算是想要幹涉他們手下的勢力恐怕都不行了。
對方這是真要放過自己?他傻了嗎,奪祖神山,殺道祖,屠戮門徒,他該不會真以爲雙方的仇怨說揭過就揭過了吧!
不約而同地,兩人同時看向了天籁仙女,看着那美貌的容顔,似乎是明白了點什麽。
隻不過看着這一幕,唐海龍卻是忽然笑了出來,他眯着眼睛看向天籁,似笑非笑地說道:“——呵呵!那位還真是有心呢,天籁,他就沒再對你提點别的什麽要求嗎?”
特意在‘對你’兩個字上加重了語調,唐海龍這句話說得陰測測地,就像蟄伏在黑暗中的毒蛇一樣,給人随時可能死你一口的感覺,那怨毒那驚怒,幾乎都表現在了外面。
天籁臉色一凝,随即就是一聲冷笑,“對,還真有一個條件!那位說了,你剛剛對他不敬,所以他不想再在道門中看見你,我們的婚約也要就此取消!”
短暫的沉默,隻有空中的清風莎莎作響。
星辰子、韻音子都沒有說話,在莫聞承諾助道門遷往大千世界後,唐海龍的作用依舊大不如前了,雖說後者依舊是個天才,無論是道術還是指揮上都很出色,但卻不值得爲了他得罪一個坐擁西域的巅峰人仙了。
唐海龍嘴角露出了一絲冷笑,臉上全是‘我就知道如此’的表情,他深吸了一口氣,對星辰子拱了拱手。
“師父,弟子不孝,招惹了大敵,隻能就此别過,但願你我師徒還有重聚的一天,另外經此一役,道門人心浮動,可能會有宵小起異心,還望師父多加小心!”
說罷,也不等星辰子回複,唐海龍深深地看了韻音子母女一眼,随即就化作一道流光就朝着天際飛去。
“星辰子,你徒弟是什麽意思,挑撥離間嗎?就因爲外人說的幾句話,居然就懷疑到我和天籁的頭上了,如此心性,怎堪大任,我看你還是把他逐出師門爲妙,另外他和天籁的婚事我也要再考慮一下,我可不想看着自己的女兒跳進火坑,最後身死道消!”
臉色有些難看,韻音子看着唐海龍遠去的背影,對着星辰子不滿地說道。
雖然唐海龍沒有明說那些宵小是誰,但整個道門六次雷劫現在就剩下了三個,排除了星辰子還能有誰?
“是嗎?”星辰子皮笑肉不笑地掃了韻音子一眼,慢慢地說道:“天籁是你的女兒,她的婚事自然是道友你做主,既然另有良配,我這裏也不好再糾纏,她和海龍的婚事就此作罷!但是海龍是我的徒弟,逐不逐他出師門還是我說了算,就不煩道友操心了!”
一拂手袖,星辰子直接就離開了。
“什麽态度!”韻音子眼神閃爍,最後還是沒有叫住對方,低聲嘀咕了一句,反而轉過頭來看向了自家女兒,“天籁啊,道門遷移這件事可是件大事,你有空的話就和莫聞道友多聊聊,仔細安排好,最好——”
韻音子話到半截就停了下來,因爲她現不知何時自己的女兒微微有些白,就好像受到了什麽驚吓一樣。
“天籁,你沒事吧?”
韻音子皺了一下眉,低聲問道。
天籁深吸了一口氣,随即搖了搖頭,“母親,我沒事,隻是剛剛想到一些事情而已!”
“是嗎,那就好,我跟你說啊······”
韻音子也沒多想,見女兒臉色恢複正常,就開始面授機要,翻來覆去無非就是一個意思,那就是要天籁多親近莫聞,多弄些好處來,同時最好提防一下星辰子。
不會是我想的那樣吧!
微微苦笑,天籁看了看眼前喋喋不休的母親,再看看遠去的星辰子,忽然有些明白精元教皇爲何那麽怕莫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