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峰臉上神情原本不怒自威,見了這兩名大漢,卻是心中一驚,脫口而出道:“兩位統領,怎得也出現在此處?”
這兩名大漢正是當今遼國國主耶律洪基貼身親衛軍的兩位正副統領,可以說是遼主身邊最爲親信之人,想不到他們竟也帶着親衛軍參與了對蕭峰本人的圍攻之中,實在令其百思不得其解。
兩名統領相顧而視,又看了看蕭峰此時臉上不可置信的神色,似乎心有愧意,皆是不由自主地低下了頭。
最終還是那高瘦的正統領低聲道:“蕭大王,對不住了!此次我倆前來誅逆,乃是奉了陛下的手谕。”
“奉了陛下的手谕?”蕭峰臉色刷得一下變得慘白,雙目緊閉,搖了搖頭:“不可能的,我與陛下親如兄弟,自問沒有做什麽叛逆之事……家父生前更是廟堂股肱之臣,我蕭家上上下下,盡皆忠心耿耿,何來誅逆一說?”
“這……”正副統領二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又看了看一臉陰沉的耶律莫哥,盡皆讷讷道:“這個……蕭大王稍安勿躁,陛下手谕上隻是說了,要我等協助耶律将軍将你擒下,先關押至天牢内,再行處置……至于蕭大王究竟犯了甚麽罪,我二人實是不知。”
“哪來的這般多廢話!既已有了陛下手谕,直接拿下便是!若是蕭峰敢負隅頑抗,那便就地格殺!不必念及舊日情分!”耶律莫哥冷喝道。
“哦?那我倒要問問耶律将軍,蕭某究竟是犯了甚麽十惡不赦的大罪,竟惹得陛下親頒手谕,要拿我入天牢問罪?”蕭峰此時也來了氣,面如寒霜,質問道。
“此事涉及一件重大隐秘,我若是當衆說出,隻怕辱及遠山公身前清譽!”耶律莫哥所言的遠山公,正是蕭峰的父親蕭遠山,已于一年前病逝。
“笑話!我蕭某人一生光明磊落,從不曾做過什麽問心有愧之事,你口口聲聲拿一些莫須有的罪名污蔑于我,卻又不肯明言,莫不是心中有鬼?”蕭峰踏前一步,颌下絡腮胡須根根樹立,凜凜生威:“若是蕭某人真的做了什麽人神共憤之事,不妨在這萬千将士面前說道說道,也讓我死得明白!”
“哼!賣國通敵,這罪名如何?”耶律莫哥冷笑道:“左右!給我拿下!”
“慢着!”一隻手直接制止了原本準備一擁而上的士兵,衆人定睛一看,竟是那個較爲矮胖的副統領。
“副統領,你這是何意!想要違抗聖旨不成?”耶律莫哥先是一驚,随即冷冷地看着副統領:“莫要感情用事!”
“感情用事?耶律将軍,這話你卻是說得對了。”副統領臉色漲紅,梗着脖子說道:“當年大宋揮師反攻燕雲十六州,老子就在前線,宋豬雖然不谙馬戰,卻于守城攻堅一道甚是精通,仗着火炮之利,連克我大遼數座堅城。我一人領着三千兵馬,苦苦支撐,原本已然做好了爲國捐軀的準備,若不是蕭大王親率一支精騎冒着被圍殺的風險千裏馳援,如今我焉能站在此處?”
“蕭大王擔任南院大王的這幾年來,不知擋住了多少次大宋國來勢洶洶的進攻,親自手刃的宋豬更是數不勝數!你說他賣國通敵?老子可不買賬!”
“這渾人!”顧凡躲在門柱之後,心中微微有些不舒服,他本人乃是正統的漢族,自古胡漢不兩立,嚴格來講,宋朝可謂是漢人正統,這副統領言語之間對宋人頗多輕蔑侮辱,倒讓顧凡很是不爽。
“不錯!”此時那較爲高瘦的正統領也忍不住道:“蕭大王對咱們大遼一片赤膽忠心,更是立下了難以磨滅的赫赫戰功,若說他竟能夠通敵賣國,我是不信的。隻怕陛下或被奸人蒙蔽,聽信了什麽子虛烏有的流言,方才冤枉了好人!”
“嘿嘿,大統領,你這話,便是在暗着說我耶律莫哥是那奸佞小人了?”
“不敢!”正統領搖了搖頭:“耶律将軍亦是陛下身邊的老人了,自然忠心可鑒,此次點兵圍住了蕭大王,也不過是奉命行事罷了,我隻怕那奸佞小人另有其人,卻把咱們剩下的兄弟都給愚弄了!”
“蕭峰通敵賣國,鐵證如山,你們不奉陛下手谕,反而處處包庇于他,是何道理?”耶律莫哥似乎有些氣急敗壞,脫口大罵道。
“耶律将軍此言差矣,若是蕭大王真有通敵賣國的所作所爲,我第一個便不能放過他!”正統領正色道:“隻是蕭大王的才情人品,這麽多年來,老弟兄們自然都看在眼裏,如今單憑耶律将軍一句‘鐵證如山’,便想押着蕭大王下放天牢,恐怕有些不妥吧?”
“正是!正是!老子雖然欠着蕭大王一條命,若是他真得做出什麽對不起咱們大遼的事情,我便先是殺了他,再行自盡,還了他這條老命,又有如何?”副統領哼道:“隻是将軍你的一面之詞,便要将一個戰功赫赫的南院大王押入牢獄,天下間哪有這般道理!”
“況且那陛下手谕亦是經由你耶律莫哥之手交與我等二人,焉知你未曾在其中做了甚麽手腳?”
“放肆!”耶律莫哥臉色一變,副統領這個帽子扣得太大,就連貴爲左将軍的他,也接不起,他又看了看殿外擎着鐵槍、攥着長刀的衆将士,卻發現這些人中神色各異,其中不乏如同正副統領二人一般面有不忿者,隻怕平日裏沒少聽得南院大王蕭峰的英雄事迹,如今見了真人這副凜然大義的模樣,更是尤爲心折,隻怕若是蕭峰登于高處,振臂一呼,未嘗不會有甲士倒戈相向。
這時耶律莫哥才恍然驚覺,想不到蕭峰在軍中的威望之高,已然至此,心中對他的忌憚又深了一層。
想罷,他不由深深吸了口氣,緩緩道:“也罷!既然你們執意要一個真相,我耶律莫哥便是告訴你們又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