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顧凡并不領情，潘彼得有些無奈地笑了笑，他聳了聳肩，并未回答顧凡的疑問，反而反問道：“既然我已經自我介紹了，依照你們人類的禮儀，現在是不是該輪到你了？”
顧凡眯了眯眼睛，淡淡道：“顧凡。身份……一名普通玩家。”
“普通玩家？您可太謙虛了。”潘彼得此時又從褲兜裏摸出了他之前的那枚銀色硬币，不停做着上抛下落的動作：“普通玩家可不會有你這麽恐怖的數據強度……”
“況且，能夠誤入鏡像世界，顯然精神力已經到達了一個很強的境地，普通玩家？你唬誰呢！”
“精神力？”顧凡眼角跳了跳：“你寫異能小說呢！”
“我隻是用一個你大緻能夠理解的詞語來表達你的天賦異禀，人類。”潘彼得哂笑道：“你可以把此處的‘精神力’理解爲對于世界的認知程度……或者其它更玄乎的東西。反正，鏡像世界不是随便什麽人都能進得來的。”
“等等……”顧凡顯然抓住了之前曾經反複出現的一個詞語：“你剛剛說的鏡像世界，究竟是什麽？”
“就是你們玩家口中的‘遊戲劇本’。我們把它稱之爲鏡像世界。”
“爲什麽叫作鏡像世界？”顧凡很顯然還想知道這個名字的由來。
“還記得我之前講到的平行世界理論嗎？”潘彼得笑道：“虛拟世界就好比廣闊無垠的宇宙，而其中的一個個鏡像世界就好像互不幹涉的平行空間，他們由一堆數據構架而成，供你們玩家遊玩，但玩家們離開之後，這些鏡像世界也就失去了繼續存在的意義……”
“我不這麽認爲。”顧凡皺眉，反駁道：“遊戲劇本……呃，就是你說的鏡像世界，作爲一個完整自洽的虛拟世界，爲什麽不能重複利用？怎麽能說失去意義了呢？”
“沒錯，你說得很有道理。”豈知潘彼得并未否認顧凡的觀點，反而點了點頭：“理論上來講，每個鏡像世界都是可以重複利用的。但你忽視了一個非常重要的問題。”
“什麽問題？”
“計算量。”潘彼得眼神認真，正色道。
“你得明白，維系一個鏡像世界的正常運轉，是需要一定的計算量的……你可以理解爲這裏的數據流是其基本組成，就像是你們物質界中的分子原子一樣。”
“目前來講，天命系統的計算量已經達到了一個極爲匪夷所思的程度，并且還在不斷增長……但即使如此，它的計算能力終究有一個極限。”
“因此，就像是你說的那樣……”潘彼得頓了頓，接着道：“即使鏡像世界的确可以重複利用，但每一天都有成千上萬個新的鏡像世界生成，以目前天命系統的能力，并不足以維系爆炸增長的世界，因此也隻能保留一些比較獨特的鏡像世界，至于其它的那些舊的世界——就像是這個一樣，唯一的結局就是……銷毀。”
潘彼得手心朝上，勾了勾手指，微笑道：“震撼吧？親眼看到一個世界被‘銷毀’。”
“原來如此……這是一個被銷毀了的‘平行世界’……也就是說，在整個遊戲中，還有和這個世界一模一樣的地方……”顧凡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
“那當然。”潘彼得一臉的理所應當：“就好像以前的網絡遊戲還有很多服務器一樣，每個服務器的場景和人物都是一模一樣的，沒聽說過還有哪個服務器裏的新手村村長比其它服務器的村長多一顆痣什麽的嘛。”
“那麽……”顧凡的神色陡然一冷，目光幽深，看着潘彼得的臉龐，平靜道：“你呢？”
潘彼得一愣，随即嘴角微翹，感歎道：“真是敏銳的洞察力！不錯！我和這裏的那些重複數據體不同……”
“我是唯一性數據體，天命空間中真正的居民。”
“唯一性數據體？你的意思是，在整個天命空間裏，你是獨一無二的？”顧凡疑問道。
“沒錯……獨一無二，呃……”潘彼得似乎想到了什麽，又補充了一句：“至少到目前爲止，我确實是獨一無二的。”
“到目前爲止？”
“是的。”潘彼得無奈地點了點頭：“記不記得我曾經說過，假設宇宙空間無限，那麽不管構成你本人的微觀粒子排列方式有多麽複雜……在茫茫宇宙之中總能找到和你一模一樣的存在。”
“目前的天命空間也是一樣，不管我的數據構成多複雜，假設天命系統計算量足夠大，總也能造出一個和我一模一樣的數據體。”
“但是天命系統并沒有這麽做。”顧凡凝聲道。
“沒錯，它沒有。”潘彼得笑道：“事實上，你可以将天命系統看作是一個生态環境，它并沒有自己的意識，而隻是遵循着自然規律，來不斷地創造鏡像世界，以及鏡像世界中的NPC罷了……就像我剛才所言，天命系統的計算量有限，因此它不可能無限制造鏡像世界，因此，很多數據構成十分複雜的數據體，它能夠創造出第一次，但不一定有運氣能夠創造第二次。”
“如果硬要我作個比較的話……之前在這個鏡像世界中被銷毀的那些簡單數據體，就相當于數字中的個位數，猜上幾次，總能猜中。而我……則是一組體量超出你想象的、可能擁有幾千幾萬位數的密碼。”
“這個比喻倒是生動形象。”顧凡環臂而立，笑着道，可旋即又皺起了眉頭，斟酌道：“可……按照你說的那樣，天命系統的計算量在不斷增長，并且每天都有成千上萬個新的鏡像世界生成，總有一天，它會創造出第二個‘你’。”
“不會的。”潘彼得失笑，搖了搖頭：“你還是沒明白，即使天命空間中真的出現了一個新的、和我别無二緻的數據體，他也不可能成爲‘我’。”
“爲什麽？”
“因爲……”潘彼得頓了頓，緩聲道：
“‘我’已經覺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