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自然。”顧凡點了點頭,理所當然地說道:“聯邦議員在任職期間,是絕對不允許和任何人有感情糾葛的。”
“既然已經和自己的原生家庭徹底割裂,當然也要防備戀人的家庭對聯邦議會的幹預,自古外戚幹政,可不是一次兩次了。”
“況且還會有一種特别極端的情況……假如一個男議員和女議員産生了感情,那麽他們兩個人的政策傾向和既定方針會不會發生重合?”
顧凡頓了頓,繼續道:“這種情況會導緻在重大決策的會議上,拉幫結派的小團體出現,乃是自地球聯邦創立以來的大忌!”
“所以,假如發現了有哪位議員真的和工作人員或其他議員發生感情……那麽他就會失去繼續擔任議員的資格。”
“呼……”顧小名聽罷,揉了揉有些僵硬的下巴,道:“堂……堂哥,還有其他的代價嗎?”
“不知道了。”顧凡一挑眉,淡淡道:“這隻是向民衆開放的一些關于聯邦議員的信息……據說擔任議員前,還要簽署一份神秘的‘補充協議’,這份協議的内容卻沒有向民衆公開……但具體是真是假,就不清楚了。”
“不過,正是因爲有了聯邦議會的存在,我們現如今的地球聯邦才能成爲一個極具開放性與包容性的文明社會……這是毋庸置疑的一點。”
“小名,你剛剛反問過我,這個世界上最完美的政治體制是什麽?我說我不知道。”
“不僅僅是我不知道,就連無數智識遠超于我的前輩們都不知道……因此,現如今,我們整個世界也在不斷探索、不斷修正,以期能夠找出一個适用于整個世界的、‘暫時完美’的體制。”
“也正因如此,在三戰過後,聯邦議會除了将原先的國家概念剔除之外,并未過多幹涉各行政區原先的政治體制——比如美利堅區,仍然沿用着戰前的直接民主制;而我們華夏區,則一直采用的是間接民主制,本質上仍然是精英治國;甚至世界上還有不少新建立的‘試驗區’,恢複了封建帝制,整個區域變成了某位帝王的‘一言堂’……當然還有不少信奉無政府主義的人所自發組建的‘無政府區’……”
“開……開什麽玩笑!”顧小名甚至被驚得跳了起來:“封建專制難道不是曆史遺留下來的糟粕制度嗎?爲什麽到了這個時代還能繼續在某些地區沿用?”
“你怎麽能夠确定,封建帝制就一定全部是糟粕呢?”豈知顧凡反問道:“我舉個例子……假如有這麽一個國家,國内的民衆受教育程度極爲低下,絕大部分群衆沒有任何獨立思考能力、且極易被有心之人煽動、平時隻知道随波逐流、人雲亦雲。”
“你覺得這樣的國家,是由一位英明神武的皇帝外加一群治國能力極強的大臣共同治理來的好、還是沿用目前一些地區的直接民主制度管理,更爲高效呢?”
“你這是詭辯!”顧小名皺起了小小的眉頭:“我們現如今的世界,大學教育已然普及,世界絕大部分民衆都有極高的個人素質,爲什麽就不能采用直接民主了?”
“小名啊,受教育程度的高低,是不能夠直接決定其個人素質高低的……”顧凡苦笑道:“這樣吧,既然你認爲民主制度完美無瑕,那麽我再問你一個問題。”
“假如這個世界的上百億人口,每個人都具有十分強大的獨立思考、邏輯思辨能力,每個人的學識都足以參與到國家政策的制定中來——這已經是我能夠想到的,民主制度發展最好的土壤了。”
“假如世界真的達到了我們所希望的完美标準,那麽無疑,直接民主制度就是最适合全人類的政治制度了。”
“但是有一天,百億人口中其中有一個人不幸感染了一種前所未有的病毒,這種病毒有十年的潛伏期,在這十年的潛伏期中,病毒攜帶者不會有任何異常,可一旦十年潛伏期滿,病毒進入爆發期,那麽這種病毒将透過體液、血液、皮膚、甚至空氣以極快的速度傳染到世界的每個角落。很不幸的是,這種病毒是緻死病毒,一旦沾染,沒有任何生還希望。”
“有一天地球的醫學家們在無意間探測到了這種病毒的存在,而一并獲知的是,假如在病毒潛伏期時,病毒攜帶者死亡,那麽這種病毒也會随之被消滅……否則一個活着的攜帶者,就有可能在十年之後毀滅整個人類社會。”
“你認爲,在這種極端情況下,這個病毒攜帶者的命運是什麽?”
顧小名咽了口唾沫,結結巴巴道:“應……應該死定了吧。”
可他忽然好像想到了什麽,大聲道:“可就算是這個攜帶者不被殺死,十年之後體内病毒爆發,也是會死的啊,用自己的十年壽命,換取整個人類社會的安全,難道不值得嗎?”
“假如這個病毒攜帶者是你自己呢?”顧凡冷冷地說道。
顧小名一呆,過了一會兒,神色堅定地說道:“即使我不爲了全人類考慮,爲了我的父母朋友,我也甘願犧牲。”
“沒錯,我想新世界的人們,在遇到這種極端情況下,一般都是會選擇自我犧牲。”顧凡點了點頭:“畢竟自己即使苟活,也不過僅僅剩下十年壽命罷了。”
“那我再問你,假如病毒攜帶者的數量是一百個人呢?”
“假如這一百個人,包括你自己在内,全部都是你的父母長輩、親戚朋友,你最在乎的人……你還能義無反顧地去勸說這些你生命中最重要的人犧牲自己,來換取剩下的那一百億、你素未謀面的、人類的安全嗎?”
顧小名呆了呆,竟不知道該如何回答。
“我再延伸一下……假如這一百億人中,有四十九億人都感染了病毒,隻剩下十年可活……而其餘五十一億人則十分健康,沒有感染病毒……那麽最終決定這四十九億人命運的,還可能是直接民主制度中,每個人手中神聖的選票嗎?”
望着讷讷不能言的顧小名,顧凡歎了口氣,感慨道:“現在你明白了嗎?”
“所謂絕對的民主,永遠都隻能代表絕大部分人的利益……爲了‘大多數’,少數個人是完全可以被犧牲的存在。”
“可人們從沒意識到,世界是在不斷變化的……那些在今天還是‘大多數’的既得利益者,或許明天就會變成被民主犧牲的‘極少數’。”
“到時候,你所向往的民主制度,就會成爲結束你寶貴生命的催命符……”
“你将會感受到,來自民主的,無邊的惡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