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是這少年似乎走得有些急了,走進客棧時撞到了不少蹲在門檻處的身配兵器的武林人士,那些被撞到的武林人士可不管這少年長得多麽讨喜,紛紛怒目而視,一隻手已經握住了腰間佩戴的兵器,好似一言不合就要血濺當場。
“抱歉抱歉,在下走得有些急了,各位英雄多多包涵。”這少年看着有幾個人腰間的單刀已經拔出了一截,不禁吓了一跳,連連告罪道:“小子我也是有天大的急事,方才沒怎麽看路。”
一位被他撞到的光頭武者卻仍未将腰間佩刀收回,反而叫嚣道:“哼!我管你有什麽急事,撞了老子,一句抱歉就能揭過,天底下哪裏有這樣的好事!”
那藍衫少年好像有些遲鈍,茫然了一小會兒,似乎在咀嚼剛剛光頭武者的話裏究竟是幾層含義,頓了頓,才回了一句:“那這位老哥有何高見呐?”
“嘿嘿……”這光頭武者冷笑了一聲:“方才老子正蹲在門口靜坐吐納,内氣運行遍布全身周天,眼見着便能連通天地二橋、将獨門内功推升至前無古人的‘紫氣東來’之境……可被你這麽一裝,内氣紊亂且不說,這千載難逢的機緣便算是沒了!你說,你要怎麽陪我?”
此言一出,不僅僅是藍衫少年被這話驚住了,便是整個客棧裏的圍觀看客們也皆是瞠目結舌。
“哈哈,笑死我啦。”靠裏面坐着的林沛筠此時早就笑得直不起腰來,上氣不接下氣地說道:“這潑皮倒是很會現學現賣,臉皮隻怕也是天下無敵,居然就直接拿了說書先生剛剛講過的故事臨場訛人,實在是……”
可那藍衫少年似乎并沒有一點要笑的意思,反而很是認真地低頭想了一陣,方才道:“這位……老哥,據在下所知,‘紫氣東來’之境放眼整個中原武林,有過先例的也隻有武當掌門古真人,這個名目也是之後加到了武當心法之中,就算老哥你确實是武當弟子,身負玄門正宗内力,兼且天資橫溢,真的将武當心法推升至了‘紫氣東來’,那也不算是‘前無古人’啦!”
“況且,在下剛剛撞到老哥時,也未有發覺老哥體内的真氣自動護體,再看老哥你現腳步虛浮、下盤不穩……”藍衫少年讷讷道:“老哥的内力,隻怕……隻怕也是稀松平常。”
少年剛剛說完,整個客棧已然是哄堂大笑,倒是那光頭武者漲紅了臉,一時間經不知該如何反駁。
最終他還是沒忍住,“蹭”地一聲拔出了腰間單刀,狠聲道:“小子找死,看爺爺我寶刀的厲害!”
“哼!蠢貨。”那光頭武者還未出招,便聽到了一聲冷哼,不禁四處張望,大喝道:“是誰!”
他剛剛喊完,便見到人群之中有一位濃眉大眼的高壯青年越衆而出,手裏還提着一把黑沉沉的大錘,笑吟吟地看着他。
“怎麽?你想爲這小子出頭?”光頭武者一看是個毛頭小子,心下一寬,獰笑道。
顧凡搖了搖頭,淡淡道:“我并非想爲這位小兄弟出頭,隻是覺得你這人太蠢,和你同在一間客棧,實在有些丢臉。”
“如今玄木令出世,玄木傳人不知何時就會光顧此地,能夠事先得到消息,來到這風雲客棧的,都是江湖上響當當的漢子,你一個市井潑皮,竟也敢在衆目睽睽之下公然訛詐,不将這一衆英雄好漢放在眼裏,不是蠢貨,又是什麽?今天我若不教訓教訓你,你豈不是還以爲江湖無人了!”
“好哇!說來說去,還不是要爲這小子出頭!”光頭武者抹了一下極爲鋒銳的刀刃,惡狠狠地說道:“既然如此,那就手底下見真章……哎呦!”
他話剛說了一半,便看到顧凡手中大錘烏光一閃,竟直接沖着他飛了過來!倉促間來不及躲閃,光頭武者無奈隻得将單刀一橫,護住了自己的胸口。
可顧凡這撒手一錘聲勢何等浩大?比普通人多出一半還多的力量,讓止戈錘劃破了空氣,發出“嗚嗚”的風聲,沖着光頭武者砸來!
“嘭!”
止戈錘正中光頭武者胸口,前面的單刀并未卸下多少力道,光頭武者的整個前胸都被砸的凹陷下去,直挺挺地朝客棧門外飛去!
而顧凡此時手心一收,還随着光頭武者一起移動的止戈錘卻硬生生止住了勢頭,“嗖”地一下飛回了顧凡手中。
“這是?”一旁冷眼旁觀的鹧鸪兒眼睛一亮,驚聲道:“好一手隔空控物的絕技,這青年看起來也就二十來歲,竟然有此等功力?”
而客棧中的一衆武者看着飛回顧凡手中的大錘,許多沒見過世面的,更是大呼小叫起來,有人懷疑顧凡手上和錘子間有一根看不見的細絲連接,有人更是引爲神迹,看向顧凡的眼光都敬畏起來。
人群中的一位青衫老者左手撚須,喃喃道:“不管是單以深厚内力隔空控物也好、還是手中另有玄機,這份力度的精妙控制,都不是一個二十歲的年輕人應該有的,想不到老夫久不涉足江湖,除了那位近來風頭正勁的玄木傳人,後輩之中還有此等可畏可怖的人物啊……”
顧凡漏了這一手“精絕内力”,倒是将一衆江湖老手唬地一愣一愣,他大喇喇地坐回了自己的座位,旁若無人地喝起了茶,旁邊的肖子涵聲若蚊呐:“幹得不錯,高手風範已立,現在便等大魚上鈎了。”
此時矛盾已除,那位藍衫少年後知後覺地叫了一聲,随後小跑到了顧凡面前,誠懇地說道:“多謝兄台爲我解圍。”
“小兄弟不必言謝,行走江湖,靠得便是朋友之間守望相助。”顧凡含笑回應道:“若不嫌棄,我這裏還有個位置,小兄弟可否賞臉一坐?”
“那就恭敬不如從命啦!還有,在下姓沐名雲樂,大哥你叫我名字便成了。”
“呵呵,也好,我名叫顧凡,這幾位亦是我新認識的朋友,倒也不用一一爲你介紹了。”顧凡将肖子涵等人的身份一筆帶過,似乎還不想暴露他們和自己的關系。
就在顧凡準備多和這位名叫沐雲樂的少年多交流一下的時候,客棧門口又起事端……
幾乎是同一時刻,在風雲客棧門口遠處響起兩聲長嘯,這兩道嘯聲一道清越高亢,如同翺翔于九天之上的鵬鳥,一道卻返璞歸真,如同紮根于岩間石崖的古拙勁松。
盡管風格迥異,可兩道嘯聲卻似乎各擅勝場,誰也奈何不了誰。
隻是苦了客棧中的衆武者,除了寥寥幾位面色如常之外,其餘衆人不得不暗運内勁抵禦嘯聲,有内力淺薄者竟已經滿頭大汗,手腳震顫,不禁心中驚懼,竟有人單憑嘯聲便能将自己壓制地不能動彈!
嘯聲漸近,壓力愈發大了。
而這時候風雲客棧中一直面色嬉笑的鹧鸪兒也收起了笑容,高聲一喝:“兩位停下罷!”
說來也是奇怪,鹧鸪兒這一聲大喝雖然聲調極高,可其中蘊含的内力卻實在是淺薄得很,但恰恰是這看起來沒什麽威脅的一喊,卻能讓兩道嘯聲驟然一停……
客棧中不少武者都松了口氣,此時也有時間向門口望去。
隻見當先進來的,是一名面容平平無奇的青年,除了腰間的一塊小小的令牌,竟再無一處讓人覺得記憶深刻。
但就是這一塊小小的令牌,便吸引了整個客棧所有人的目光!
人群中的顧凡此時卻注意到了身旁的沐雲樂臉色有些不自然,看着那青年踏進門檻後,下意識地縮了縮腦袋,似乎有些擔心他發現自己的樣子。
“呵呵,鹧鸪小友幾年未見,這一手‘魔音七殺’倒是愈發精妙了。”而後面緊跟着進來的,卻是一名身着太極道袍的白胡子老道,這老道看樣子也有六十多歲了,可精神卻十分健旺,邁入客棧後,也不去管那名前腳進來的平凡青年,而是與鹧鸪兒叙起舊來。
“古真人謬贊了,鹧鸪兒也不過是取巧罷了。”鹧鸪兒謙虛了一下,竟抛出了一個驚天消息!
這白胡子老道竟是武當掌門古真人?天下頂尖幾人之一的古真人!
那他前面的這位挂着令牌的青年又是誰?
“古老道,你從武當山一直追我追到現在,難道便不累麽?”他前面的那名青年道:“我雖然赢不了你的‘紫氣東來’,可你的借力打力卻也奈何不得我,這麽耗着又是何苦來哉?”
“李施主天縱奇才,一手水浒英雄掌精妙無方,貧道自然留你不住,但若是放任李施主對付江府,卻不免掀起一番武林浩劫,貧道一路跟閣下過來,也實屬無奈之舉。李施主若是準允不再找江府麻煩,貧道自然不會再爲難閣下。”
“敢問這位李施主是……”鹧鸪兒此時上前一步,拱手道。其實他心中隐隐已經有了答案。
那青年摩挲了一下腰間的木牌,看着鹧鸪兒,淡淡道:“在下李玄。”
李玄!
玄木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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