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裏面沒人,葉歡不在這裏。”顧凡也看到了從後面趕過來的蕭然,對着他點了點頭,沉聲道。
“她現在沒有手機,也沒辦法聯系我們啊……”林沛筠這時候抓了抓絞在一起的頭發,亦是十分懊惱。
蕭然聽到裏面沒有葉歡,生生止住了腳步,随後掉頭就走:“她常去的就那些地方,我去找她。”
“喂,等一等啊!這麽找什麽時候能找到?”顧凡望着越走越遠的蕭然,大聲道。
隻是蕭然好似沒有聽到他的話,越走越快,最後開始狂奔起來,不一會兒就消失在了顧凡與林沛筠的視線之内。
“現在怎麽辦?”林沛筠用求助的目光看着顧凡。
顧凡揉了揉臉頰,無奈道:“隻能期待他們兩個人心有靈犀了。”
……
蕭然就這麽一直在人群熙攘的街道上狂奔着,無數的人臉在他的眼前掠過,可是卻沒有一張臉是他所希望看到的。
他現在很累,卻不得不繼續奔跑着,或許在下一個街角,葉歡就在那裏等着他。
如果尋找葉歡是一場漫長的馬拉松,那麽至少在他跑完這漫長的旅途後,葉歡能夠在終點笑着迎接疲憊的自己。
可人生不如意之事十之八九。命運并未因此而眷顧蕭然,他終于沒有力氣再跑下去了,體力已經透支的他一個人坐在了街道的一旁,無視着周圍行人詫異的目光,抹了抹沾滿汗水和淚水的臉,再一次感覺到了不知所措的滋味。
在這個街道的兩旁,有着不少服裝店,蕭然就這麽呆呆地看着一對對情侶進進出出,伴随着服裝店音響外放着的好聽的英文歌,他仿佛又想起了自己和葉歡曾經一同度過的日子……
等等。
好聽的英文歌?
蕭然似乎突然間想到了什麽,愣了一下。
大概就是在兩天前、或者是三天前?他曾經說過類似的話……他努力地回憶着之前發生的對話,忽然一道靈光閃過!
幾天前,他和顧凡去的那個酒吧,他曾經感歎過:“葉歡當時就坐在那個位置,一個人自彈自唱着一首很好聽的英文歌。”
沒錯,就是那個酒吧!
蕭然似乎又重新有了新的目标,他艱難地從地上站了起來,朝着另一個方向狂奔而去……
……
“呼……呼……”
“總算趕到了。”
蕭然看着頭頂上的酒吧招牌,突然有些膽怯了。
如果葉歡不在裏面怎麽辦?
如果葉歡不原諒我怎麽辦?
如果……
“darlin’”
“darlin’”
“don’t-you-lead-me-”
“this-dusty-road-if-i’m-walking-”
還在門前徘徊的蕭然蓦地僵住了,就在他猶豫不決的時候,這首熟悉的英文歌居然從酒吧裏響了起來。
他鬼使神差般地走了進去,通過昏暗的燈光,他看到了一個抱着吉他在台上自彈自唱的那個姑娘。
這時候,那個前一秒還在唱歌的姑娘這時候也放下了吉他,看着踉踉跄跄地走過來的蕭然。
“其實我第一次是在這個酒吧見到你的。”蕭然用有些幹澀的嗓音說道:“那一次你唱的也是這首歌。”
“我們婚禮上就用這首歌吧。就像你想的那樣,一條長長的紅毯、旁邊都是點綴用的鮮花、把整個現場擺滿你最喜歡的千紙鶴……”
蕭然還未說完,就已經被台上的葉歡沖下來緊緊地抱住了。
“我不要婚禮了。”
“對不起,一直到今天,我才明白能陪你一直到老是最重要的。”葉歡将自己的臉深深埋進蕭然的胸膛,哭着說道:“我不想辦婚禮了,咱們明天去領證吧。”
這時候,酒吧裏原來的駐唱歌手悄悄回到台上撿起了剛剛葉歡仍在一旁的吉他,接着彈起了她未唱完的那首歌……
而顧凡和林沛筠也不知道從哪裏趕了過來,看着面前蕭然葉歡的相擁一幕,聽着旋律優美的英文歌,相視一笑。
“喂,你不覺得事情有點太巧了嗎?”林沛筠玩味地瞥了一眼旁邊一直在偷笑的顧凡:“蕭然一到酒吧門口,葉歡正好就開始唱歌,唱的還是他們第一次見面時候的那首歌……怎麽想都覺得不太對。”
“不管是否是個巧合,現在都不重要了。”顧凡悠然道:“至少結局是好的,不是嗎?”
“隻是……離婚禮日期已經不遠了啊,現在計劃是不是有些晚了。”
顧凡一挑眉,以拳擊掌:“我倒是有個好主意……”
……
四天後,陽光明媚
房間裏的顧凡正對着嵌入牆壁的鏡子仔細地整理着自己的發型。今天的他看起來和往常有些不同,不單單是修身的西裝讓他顯得更加挺拔,就連自己的兩道濃眉也被他修剪成了鋒銳十足的劍眉,整個人散發着一種鋒芒。
“咚咚咚~”
突然響起的敲門聲讓他整理頸前領帶的動作稍稍一頓,随後說道:“進來吧。”
“你怎麽這麽慢啊,婚禮快要開始了!”
原來是林沛筠已經等不及了,過來催催還在騷包地整理發型的顧凡。
顧凡轉頭看了看林沛筠,眼神也不由得一亮:“不錯啊。”
今天的林沛筠特意挑了一件淡青色的連身裙,用來束腰的絲帶讓她的身材看起來玲珑有緻,配上一雙剛好露出腳趾的高跟涼鞋,更顯其俏皮可愛。
“好了,拍馬屁就先等等,咱們趕緊過去吧!”
說着,林沛筠一把拽着顧凡的胳膊,就往外奔去。
其實時間還很充足,隻是因爲林沛筠害怕在路上堵車會耽擱時間,才這麽着急地和顧凡出了門。萬幸一路暢通,他們二人很快就坐車到了婚禮現場。
還是那個熟悉的教堂,他們邁步而入,發現在教堂裏已經有零零散散的幾個年輕人到了。
“诶?顧凡!”正在教堂中左右踱步的一個眼鏡男看到了一起進來的兩人,興奮地揮了揮手:“這裏!沛筠你也在啊。”
顧凡和林沛筠緩緩走了過去,都沖着眼鏡男善意地笑了一下,從之前拟定的賓客名單中,他們知道這個眼鏡男是蕭然自學生時代起就關系莫逆的另一位死黨。
“咱們一年多沒見面了吧。”眼鏡男拍了拍顧凡的肩膀,感慨道:“想不到當年的木頭蕭也結婚了,不過是不是有點兒倉促啊,提前三天給我發了請柬!我昨天才從紐約飛回來的。哈?王芸!這裏……”
眼鏡男似乎又看見了一個熟人,遠遠地便招呼起來。
顧凡和林沛筠看着一名名來客陸續來到,他們彼此間竟大多關系很好的樣子,相聚間一片久别重逢的感慨。
“新人來了!”
不知道是誰說了一句,衆人皆是齊齊一靜,望向了教堂大門。
“咦?這是怎麽回事兒?”
“流程不對吧……”
“現在國内婚禮都變成這樣了?”
在一陣議論之中,身着正裝的蕭然牽着一身白色婚紗的葉歡,緩緩地走向了教堂最裏面的高台上。而他們的後面竟跟着彼此的父母。
“都是熟人,先坐下吧。”蕭然看着都是一臉疑惑的各位來客,輕笑着說道。
衆人雖然滿腹疑惑,但也聽了他的話,乖乖坐到了教堂長椅上。
蕭然居高臨下地掃視了一遍,點了點頭,對着旁邊的葉歡說道:“人齊了,開始吧。”
披着頭紗的葉歡抿了抿嘴,答道:“好啊。”
得到了新娘的準允後,蕭然微微一笑,随後邁步走向從昨天開始就準備好話筒,插上了連着音響的電源線,清咳了一聲:“咳。”
“大家好,我是蕭然,今天的新郎。”
“非常感謝各位今天能夠來參加我和葉歡的婚禮。我想,今天我們的婚禮,會因各位的參與,而變得與衆不同。”
“剛才當我們走進教堂的時候,很明顯地感覺到了大家似乎對于我們的出場方式有些不解,我承認之前的出場方式确實有些不合常理,事實上就在進場的幾分鍾以前,我們還在讨論究竟要以怎樣的方式和大家見面……不過這些都不重要了,因爲你們在之後可能就會明白,這應該是本世紀最爲别出心裁的婚禮之一了。”
蕭然的聲音回蕩在空間巨大的教堂中,配合他認真的語氣,顯得莊嚴而肅穆,隻是在座的賓客們仍然一頭霧水,等待着他的下文。
“就在這場婚禮的幾天前,我和葉歡還在爲婚禮的事情争執不休,而争執的核心則是,婚禮究竟是一對新人所必須經曆的不可或缺,還是注定被時代所抛棄的空洞形式?在座的諸位也不妨想想這個問題——其實一直到現在我們都沒有找到一個确切的答案,因爲假如我們其中任何一個人說服了另一人的話,大概我們的婚禮都不會是今天這個樣子了。”
“索性最終我們還是達成了某種程度的共識,今天得以站在這個地方,向各位鄭重宣告——在未來的幾十年裏,蕭然和葉歡,将真正意義上地共同生活了。”
蕭然說到這裏,微微停頓了一下,随後看向了顧凡和林沛筠座位的方向,接着道:“在這裏我們要特别感謝兩個人——顧凡和林沛筠。感謝他們爲了促成我們婚禮而作出的一切……包括一點兒善意的謊言和陰謀詭計。”
聽到此處,林沛筠不禁臉色腆然,倒是顧凡仍然嘴角帶笑,一臉的玩世不恭。
“事實上今天的婚禮的一些核心的内容,也是由顧凡一手策劃的,當時他跟我提到的原話是——假如你不想去搞一個流于表面的婚禮,爲什麽不試着少請一些人呢?比如說,我給你們兩人每人十個名額,不包括父母長輩,挑出你生命中到目前爲止最重要的十個人出來——這也正是今天的來賓極少而大家又互相熟識的真正原因。”
這時候到場的賓客也小範圍的騷動起來,他們開始四處張望,以證實蕭然剛剛所說的話——而最終确認的結果就是,除了雙方的父母外,到場的來客不多不少,正是二十個人。
“不得不說,在我剛剛聽到這個提議的時候,我的第一個想法是——哇哦,這太瘋狂了。你們不知道我這次結個婚究竟要得罪多少人。”
蕭然說到這裏,旁邊的葉歡也很配合地歎了口氣,坐在觀衆席的各位都發出了善意的哄笑聲。
等到笑聲漸歇,蕭然才繼續說道:“不要以爲剛剛我是在開玩笑,選出生命中最重要的十個人并不容易……我甚至能想象到有不少自認爲是我的摯友卻沒有接到邀請的人會如何惱羞成怒……其實并沒有這個必要,因爲你說不定就是我生命中最重要的第十一個人。”
這句調侃讓不少被邀請的來客們都樂了,并且看向兩位新人的眼光都有些變化。
“當然,我想諸位中間也應該有一部分人直到今天才意識到‘原來我是他(她)生命中最重要的十個人之一啊’。但即使真的有這種想法也沒關系,畢竟感情是很私人的東西,無論何時何地,我們都有權利去喜歡一個人,即使那個人對你不屑一顧。”
“不管怎麽說,最終我和葉歡敲定了這二十人的名單,并且悉數将你們邀請到了婚禮現場,請允許我再次感謝你們的光臨,能夠在婚禮上收獲你們的祝福,我們深感榮幸。”
蕭然和葉歡沖着觀衆席同時鞠了一躬,而觀衆席上卻罕見地集體沉默起來,似乎也在等待着他的下文。
“當然,在我發言的最後,是關于葉歡的。”
蕭然看向了旁邊的葉歡,正好和同時看向他的葉歡四目相對,他沉默了一會兒,久久沒有說話,最終似乎放棄了之前準備好的腹稿,隻是緩緩說了一句:“抱歉,我果然還是不适合說什麽太肉麻的情話……但請放心,我會努力做個合格的人生伴侶。”
“這就夠了。”葉歡擦了擦眼角,輕輕地抱住了蕭然。
就在兩個人抱住的那一瞬間,參加婚禮的觀衆群中爆發出了巨大的歡呼聲,所有的人此時都在心中真心祝福着這對新人,甚至有不少人已經熱淚盈眶。
隻是在輕輕抱過之後,葉歡卻拿過了話筒:“各位先别急着歡呼,我倒是還想再說幾句。”
她調整了一下自己的情緒,深吸了一口氣,随即輕聲道:
“我在結婚之前,一直都幻想過自己未來婚禮的樣子,那應該是個陽光明媚的上午,我們會在一個看起來莊嚴而聖潔的大教堂中沿着紅毯走到宣誓台,共同宣誓永不分離……教堂的長椅上會坐滿了人,他們都會爲我們的婚禮獻上最美好的祝福——直到幾天前,我才發現這是不可能的。”
“也是幾天前,我才發現,原來我一直追求的,并不是一場完美的結婚,而是自己無限膨脹的、卻得不到滿足的虛榮心。”
“而現在,我們請到了自己最重要的朋友們,來見證我和蕭然的婚禮,在你們的祝福下,我将和這個男人相伴一生。”
“對于我而言……”
葉歡說到這裏,已經有些哽咽了,台下的顧凡和林沛筠卻在此時默契地微笑起來。
“原來這就是我所期待的……”
“最完美的結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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