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先,我現在已經可以确認的是,島田智确實是被你所殺,當然,你所錄制下來的視頻文件也可以作爲決定性證據。”
“這一點之前在法庭上不是已經得到證實了嗎?原來你還在爲兇手是不是我而糾結?”石田讓似乎有些失望,“如果你還在這個問題上存疑的話,那麽之後的分析便不用講了。”
“啊,不。”顧凡笑了笑,“我已經百分百能夠确定兇手就是你了。”
“哦?”
“但很奇怪不是麽?既然人真的是你殺的,爲什麽不幹脆一開始就承認了呢?反正你這個年齡不需要承擔任何刑事責任,完全沒有必要讓你的父親爲你頂罪啊。”顧凡頓了頓,接道:“這也是之前爲什麽幾乎所有的檢察官甚至法官都忽略了‘兇手是石田讓’這種可能性,因爲常識告訴他們假如兇手是石田讓,那麽石田谷川便沒有必要去給他頂罪。”
“便是由于這種常識的作祟,緻使連我在内的衆人在看到了能夠證明你才是兇手的鐵證時,還會有一種不可置信的感覺,甚至懷疑你準備的視頻資料的真實性。此後的我一直在想一個問題,你明明知道自己去自首的後果隻可能是無罪釋放,爲什麽還要讓石田谷川冒着可能被判死刑的風險去爲你頂罪?”顧凡看了看似乎對他的話饒有興趣的石田讓,接着說道:“起先我懷疑你和你的父親有什麽仇怨,但很快我就否定了這種想法,因爲假如你們關系不好,石田谷川是不會爲你頂罪的。後來我仔細思考了你接下來的舉動,終于弄明白了你的意圖,那就是”
“你從一開始就沒打算讓石田谷川爲你頂罪。”顧凡說完這句話,坐在他對面的石田讓眉毛陡然上挑,随即嘴角漸漸勾起,顯然默認了顧凡的說法。
“那麽新的問題便随之而來了。你讓石田谷川爲你頂罪的目的是什麽?”
“呃,是啊,那麽目的究竟是爲了什麽呢?”林沛筠此時已然陷入了顧凡的分析之中,見顧凡此時停頓,不由追問道。
“這就不得不提到石田讓小朋友的殺人動機了。”
“他的殺人動機不是爲了給妹妹報仇麽?”林沛筠見顧凡提到了殺人動機,有些疑惑,在她的認知裏,不管殺人兇手是石田谷川也好、石田讓也好,最終的目的不都是爲了給石田美玲報仇麽?
“是啊,一般人遇到妹妹被殺這種事情,如果去幹掉了兇手,怎麽看都隻有這一種殺人動機啊。”顧凡冷笑道:“可惜石田讓小朋友并非是一般人,他的心思之缜密,實在不是一個十三歲少年應有的,而布局之環環相扣也是我近來所聞的最爲精彩的一例你之所以要殺掉島田智,恐怕是爲了推動《關于未成年人犯罪懲罰條例提案》的通過吧。”
“哈?這和那項提案有什麽聯系啊!”林沛筠此時仍然不明所以,看着石田讓與顧凡二人心照不宣的笑容,有些抓狂。
“那麽,現在讓我們帶着這個殺人動機,去重新整理一下石田讓小朋友從頭到尾的布局吧。”顧凡看了一眼石田讓,看他似乎鼓勵自己說下去,便繼續道:“隻要把這個殺人動機帶入到整個案件中,一切之前的‘不合理’便都能夠得到解釋了。首先是石田谷川的頂罪,之前我百思不得其解,可現如今卻已經撥雲見日了,你之所以不在一開始便自己去自首,無非是因爲你的年齡。”
“年齡?”林沛筠疑道。
“沒錯,就是年齡。”顧凡點了點頭,“石田讓現在仍然屬于未成年人,假如他去自首的話,本次案件就會變爲不公開審理,而假如讓石田谷川頂罪的話,這個新宿三丁目殺人案件便成了轟動整個日本的大案了。”
“可以說,石田讓最先的目的,便是想讓這個案子舉國皆知。”顧凡歎了口氣,“恐怕你之前将島田智的屍體放在新宿三丁目站這種人流密集的地方,也是打着要造成更大轟動的主意吧。”
“完全正确!”石田讓此時拍起了手,贊歎道。随即轉頭面向林沛筠,說道:“桑田律師也不妨猜一猜,我爲什麽要把一個原本可以不公開審理的案子搞得舉國皆知?”
“呃是爲了和島田智一樣,希望得到衆人的關注麽?”林沛筠有些小心地回答道,但很明顯的是,她自己也覺得這個說法有些站不住腳。
“笨蛋!别把石田讓想成那種心理扭曲的變态小孩!”顧凡喝道:“他可比你想的要偉大的多啊!”
“那你倒是說爲什麽啊!”
“石田讓之所以這麽做,無非就是爲了輿論罷了。在此案受到全國關注并公開審理後,輿論就已經開始影響司法了。”顧凡點了點桌面,自顧自地說道:“先是殺掉島田智,讓石田谷川頂罪,以獲得公開審理的機會,之後再于法庭上公開播放自己作案時拍攝的兇殺視頻,這下子殺人兇手從石田谷川變成了年僅十三歲的少年,真是驚天大逆轉啊。于是如今的輿論走向就和你之前所期待的那樣,無數憤怒的日本國民開始對你進行口誅筆伐,甚至已經有了支持判你死刑的聲音出現而此時長谷議員的《關于未成年人犯罪懲罰條例提案》恰逢其會,在民間獲得了空前支持,我想現在整個議院也不得不考慮已然沸騰的民意了吧。”
“石田讓,你以殺掉了島田智,讓自己的後半生都要背負着變态少年殺人狂的惡名爲代價,利用了國家極易被煽動而起的民意,以一己之力攪動風雲,幾乎讓未成年人的刑事擔責年齡進一步降低成爲了可能,的确是令人震驚且欽佩的。然而”顧凡的聲音有些顫抖:
“你這樣做,真的真的值得麽?”
“渡邊先生,不知道在你的認知中,到底什麽才是真正值得的東西呢?”石田讓并沒有直接回答顧凡的問題,而是反問了一句,但是他也并沒有想讓顧凡回答的意思,而是緊接着說道:“其實在法院剛剛判決島田智無罪時,我并沒有想要殺掉他,因爲我很清楚地知道,殺死他,其實并不能改變任何東西,既不能夠讓我的妹妹死而複生,也不會對這個社會有什麽正面的助益而唯一的結果就是,這個世界上又多了一個不幸的家庭。我現在太年輕了,沒有辦法爲這個世界作出什麽改變,絕大部分大人們,從心底就輕視着未成年人,甚至在被認爲是最爲客觀公正的法律上,也無不充斥着這種歧視我想要用我自己的力量去改變這種歧視,但這太難了,我無能爲力。”
“直到前幾天時,長谷議員的《關于未成年人犯罪懲罰條例提案》出現了,這個法案的提出,讓我看到了改變這種歧視的‘可能性’。但是我很清楚的明白,這種可能性趨近于零,長谷議員的這項提案并非第一次提出,但幾乎每一次都會被議會否決,因此我才想到了這個計劃,來通過輿論推動法案的通過。在我看來,假如用島田智的一條命,加上我所背負的一個殺人犯的惡名,便能夠換來日本司法條例的完善與改進”
“那麽,這就是值得的。”
石田讓低頭想了想,随後擡起頭,盯着面前的顧凡,誠懇地說道:
“渡邊先生,我希望你能夠幫我一個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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