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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台的鐵棚下，接站的人已經列隊在兩對等候，還包括1個軍樂隊，
負責站台警衛的是極司菲爾路2十6号的王立山的人。
在這些保衛的人裏站着馮文澄。她手裏捧着1束鮮花。
列車進站了，鳴笛放氣。
接站的人開始輕微地蠕動，翹首以盼。
提前返回的中村友信帶領着4個日本特工站到了最前面，擋住了馮文澄。
軍樂隊奏起了1段不知名的民間小調裏歡樂的段落，反複地重複着。
這是1段不會引起任何1方不适的樂音。
這列車是倒挂的，頂頭的是十8号軟席車，車尾才是1号車。
1個佩戴者大佐軍銜的日本軍官下車，接着是馬斯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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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倆下來，就朝中村友信走去。
馮自勤這才下來，旁邊緊随着谷大興。
鎂光燈閃爍。
媒體們開始了蠢蠢欲動。
中村友信的特工們讓媒體有馮自勤和馬斯烈之間保持着距離。
馮文澄自然也被隔離在外。
馬斯烈對媒體i介紹了馮自勤。
當然把他說成了投誠的義士。
馮自勤按照馬斯烈的意思，發表了講話，簡單地介紹了自己在上海要做的事情。又回答了媒體們各式各樣的的問題，就結束了他的政治任務。
他跟中村友信低聲地說了些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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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村友信的特工們才将擋住在馮文澄前面的兩個媒體人請開。
面對馮文澄，馮自勤伫立凝視。
馮文澄緩緩地朝前移動着箭步，手裏的鮮花瑟瑟着。
她1隻手在花束裏摳搜着，那支勃朗甯已經握在手裏，可是槍機被1根花莖擋住。
她試了兩下，但無法抽出來。
兩人的距離越來越近。
本來也就不到十米的距離，馮自勤也開始邁步了。
他的臉上滿是渴望的愛意。
馮文澄臉上的笑越來越淡了，甚至變成了些許哀榮。
她突然順着花束，大力朝上拔出了槍。
花束灑落1地。
馮自勤看着高高揚起的馮文澄的手裏拿着的槍，愣住了。
“有槍！”
不知誰大聲喊了1句。
谷大興1膀子将馮自勤撞開，自己猱身撲向馮文澄。
雙手死死地掐住馮文澄正在從高處落下，瞄準馮自勤的持槍的手腕。
槍還是響了，但子彈射向了空中，将那鐵皮的棚頂打穿了1個窟窿。
1個日本特工1腳跺在馮文澄小腿上。
馮文澄“噗通”跪在自己帶來的那束散落在地的鮮花上。
她手中的槍已經落在谷大興的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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谷大興反手1轉，槍口頂在馮文澄的額頭上。
“不要傷害她！”馮自勤高叫1聲，跑過來，将谷大興的槍口推開。半跪下去，凝視着馮文澄。
“爲什麽？”
馮自勤發自心底地問道，1臉的不可思議。
“啪！漢奸！”
喊聲與巴掌聲幾乎同時響起。
猝不及防的馮自勤雙手倒背着撐在地上才沒有跌倒，接着爬起來，拍打着雙手，愣愣地看了1直怒目盯着自己的馮文澄，眼裏滾過1絲的恨意，接着轉過身去。
任憑特工将馮文澄拖走。
……………………
幾個小時之後，陰沉的上海已經陷入了1片暮色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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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義滅親”爲主題的報道這起未遂的刺殺事件的号外，就已經在街頭風行了起來。
當金虎把1份号外送到牧天桌上的時候，略讀下來，牧天不由沮喪地靠在椅子背上，望着天花闆，1陣歎息。
“我們要做些什麽嗎？”金虎見牧天這樣，小心翼翼地問道。
“你先出去吧，有事我叫你。把門關上。”牧天起身俯在桌子上，雙肘支在桌面上。
金虎出去，輕輕地關上房門。
牧天抓起電話打給了季若曦。
“怎麽回事？你跟馮文澄說過什麽？”牧天本能地覺得這次刺殺事件與季若曦上次見馮文澄有關。
他讓季若曦去見馮文澄，隻是要從側面滲透1下，并沒有讓她去蠱惑馮文澄刺殺馮自勤，因爲就像這樣的刺殺不成功，會促使事情加快運轉，尤其是馮自勤倒向石門滿倉的速度。
馮自勤捂在手裏的情報就會在更短時間裏出手。這對自己的計劃極端不利，那樣，他不得不全盤推翻自己的計劃而重起爐竈。
季若曦在電話裏說，報館因爲上次林箫恒昌遇刺事件之後，就被所有部門列入了黑名單，雖然此次馮自勤來滬他們也申請了采訪，但沒有1個記者被允許進入現場，自己是從《晶報》1個現場記者手裏買來的材料，加上此前對馮文澄的采訪，才編發的這期号外，而且她還說，自己隻與馮文澄談了理論與道義上的問題，并沒有蠱惑她去刺殺馮自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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牧天想想也是，單單1句“人人得而誅之”的态度上的話，是不足以刺激馮文澄幹出這麽驚天動地的事情來的。
之所以驚天動地，是因爲“大義滅親”這個倫理氛圍。
季若曦的話讓他放心不少，馮文澄的舉動找不到外界的背景，隻能被認定爲自發的愛國者的個人行動。應該不會在更大的層面上引起波動。自己的計劃應該不用推倒重來，但提速是應該的。
他給劉慶懷、皮克和蔣信義打電話，約好去凱樂門咖啡館見面。
牧天到的時候，他們都已經聚在那裏了。也在悄聲談論着馮文澄的大義滅親的事情。
“劉大哥的十噸汽油明天，最遲後天要運到。”牧天跟他們寒暄了兩句，簡單地對馮自勤遇刺的事情交換了意見，就單刀直入地說。
“這不可能，no.6親自批了，但貨在南京，還沒有裝運，後天絕對到不了，這還得是在路上不發生意外的情況下。”劉慶懷也不拖泥帶水地說。
“就現在的情況看，我們無法直接下手，馮文澄的舉動會加速馮自勤徹底投敵，把自己手裏掌握的情報，交給石門滿倉。到那個時候，我們損失就大了。”牧。“尤其是遠東航空中隊。雖然他們已經轉移到了備用機場，可是我們無法判定馮自勤手裏有沒有備用機場的情報。”
皮克沉吟着說，“我來想辦法吧。”
“想辦法？”牧天反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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皮克尴尬地1笑道：“我去辦，保證明天到埠。是松江碼頭吧。”
“是。”
……………………
馮更堯是1個不太管政治的商人，但他也深知世上沒有什麽不跟政治有關，當然生意也是1樣。
當他看到關于自己的女兒竟然在車站刺殺自己的侄子，這讓他不由心驚膽戰起來。
他深知此1來女兒是兇多吉少，即使這個侄兒不報複，也不會替女兒說好話，他隻要公事公辦，那女兒也怕是性命難保。
他不明白女兒爲什麽做出這種事情來，那是你親堂哥，而且是你1直愛戀的人？太不可思議了！
難道這就時所說的民族大義。
可是馮更堯看到的是馮自勤的孝順，好學上進，意氣風發。
他覺得自己應該找到侄子去說情，如果他能原諒自己的親堂妹和戀人的話，女兒也可能會有1線希望活命，要是家族能同意他們結婚，馮自勤大約會想辦法讓自己的妻子不必身陷囹圄。
自己再從旁活動，也許就能化解眼前的危機。
可是，到那裏去尋他呢？
他把工董局裏的人在腦子裏翻了個個。想找出有誰能幫上自己。他首先想到的是錢宗昌，但下1秒就否定了，錢宗昌的野心太大，1直觊觎着油品業。如果自己有求于他，那麽，将來的許多事情就不好辦了。
喬世寬當然也不行，他是個搞百貨的，雖然業務相差很遠，交情也差得很遠。除了1些董事會的事情，兩人幾乎沒有私交。不過，他1下子想起了前兩天關于牧天要做油品的酒局。那自己應該是給了他們兩父子面子的。爲什麽不拿油品這事加深1下關系，聽說這個年輕人牧天場面上很有能耐，8面玲珑，跟各種勢力交際深廣。
也風聞牧天在追求季鳳麟家的千金，以自己跟季鳳麟的交情，話還是可以遞上1兩句的。
他想到這裏，正要拿起電話打給喬世寬，前天就是喬世寬直接打給自己毫無征兆地提起油品的事，現在自己有事直接找他，應該不算冒昧吧。
他還沒有拿起電話，電話鈴就響了。
讓他驚訝的是，打來電話的竟然是牧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