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給老闆幹活,當然要在老闆的地方了。”英子扭着身子,調侃地說着,把一張紙遞給牧天。
牧天接過紙來,英子說着“吃飯去了,有叉燒肉的。”瞥着牧天就走了。
牧天坐下,看着手裏的摘要,眉頭微皺,沉思着。
“嗨,叫我去吃飯,現在又讓我來喊你吔。”片刻,英子又探頭進來,喊了一嗓子。
牧天把摘要裝在兜裏,跟着英子走出了書房。
牧天是去豐澤裏替胡提交房錢的,結果也遭遇了鐵将軍把門,跟胡提一樣,去了憶定盤路,也知曉了錢已經交過。又知道胡提在鳳凰台打過電話,婉嬸和歐陽慧要回鳳凰台吃飯,正要一起離開,歐陽慧回來了,就帶上她,一車拉回了鳳凰台。
回到一樓的餐廳,大家都已經就座。
三位母親正在談論着什麽,臉上都洋溢着愉快的表情。
她們見牧天和英子坐定,就招呼開吃。
英子與歐陽慧坐在了對面,兩人整個過程中都不敢擡頭,仿佛都在規避着什麽。
蘇小小時不時地注意地看向歐陽慧一眼。
歐陽慧隻顧低頭吃飯,自己不去看别人,也有意無意地躲避着别人的眼神。
牧天跟胡提就不用說了,隻偶爾說一下各自的業務,餘下的就是吃喝。
季若曦則是落落大方,殷勤周到地照顧着大家,很有點家裏長房媳婦的風範。
整頓飯吃下來,和諧祥瑞,很有些如沐春風的感覺。
沒有人提房子和錢的事情,也沒有人說起醫院的事。
胡提剛剛放下碗,夏如花就催着他去辦重要的事。
胡提會意,就告辭先去找王大彬去了。
牧天要去滬西找辜柯南,順道送了婉嬸母女。
一路上氣氛很是肅穆,金虎都覺了奇怪,幾次引出個輕松的話題,都随即被牧天給掐滅了。
婉嬸實在憋不住了,在鳳凰台吃飯的時候幾次都想說歐陽慧懷孕的事,但都被女兒瞪眼制止了。
此時她忍不住低聲問醫院結果如何,依舊讓歐陽慧搶白回去了。
婉嬸也覺得了這裏面一定蹊跷得很,心裏淩冽了一回,就不再說話,反而憂心忡忡起來。
原來還有說有笑的偶爾開個玩笑,但現在歐陽慧已經是兄弟的妻子了,牧天也一路噤若寒蟬,沒有一句話。
直到把她們母女送到憶定盤路的榮府,如今的胡窀,金虎才舒了口氣,說他們之間的關系好像變了。
牧天微笑了一下,沉吟地說,可能是角色轉換了吧。就叫他直接去滬西警察局。讓他開慢點,從愚園路繞過去。
摘要上說,陳功祿大房生的長子陳啓成,比倪峥華大一歲,娶了東北軍著名将領栗發奎的妹妹栗惠媛爲妻。所以,陳功祿的保镖一律來自東北軍。這位長公子在東北軍的勢力運作下,也當上了外交部總務司的司長,常常借了采購的名義,在上海盤桓,一般都下榻在愚園路的陳公館。算下來,倒是他跟他這位小媽一起住得時間你經一常些。當然了,熟悉的人多有瓜田李下的風聞,但始終要沒有鬧出什麽绯聞來。
思忖間,汽車上了愚園路,進了678弄,劃過了四周皆是近百米開闊地的陳公館。
弄堂口修理路燈的工人們給了牧天一個靈感:
抽空讓皮克來查查電表應該是個不壞的主意。
辜柯南大概是被牧天吓破了膽,再次見到牧天的時候,腿肚子直轉筋,連立正敬禮身子都有點歪斜。
“牧督察好。”
牧天擺擺手,一眼就看到牆上的一幅海報,畫面隻有雲中的一把小提琴,下面是極小的幾個拉提琴的人,但都被雲層包圍着,飄在空中。
他走近一看,下面有一行字:喬斯頓·卡拉揚室内樂團。
他豁然開朗,再看旁邊的一張放大的合影,中間是一個大胡子的歐美人,旁邊有幾個華人,他們都姿态各異地拿着小提琴、中提琴和大提琴。其中有辜柯南,還有一個女人,牧天一眼就看出來了與卷宗裏登記表上的倪峥華是一個人。
這時,他才真正明白劉慶懷爲什麽向自己借人,借辜柯南。
你大哥就是你大哥,不僅活給你幹,錢讓你賺,路還給你指明了。
辜柯南趕忙替牧天拉過椅子,請牧天坐了。
“你玩這個?”牧天指着海報說。
“報告長官,玩不好,瞎玩。”辜柯南立正敬禮道。
“坐下說話。”牧天放緩着語氣說,“這個室内樂團很有名氣嗎?”
“報告長官,在歐洲中産階級以上的家庭,可謂是家喻戶曉。他們每年在歐洲巡回演出一百來場呢。但在咱們這裏,也就北上廣很少的人知道。”
“那張合影好像是在南京的夫子廟拍的吧。”牧天指着合影問道。
“牧長官好眼力,那是前年聖誕節的時候,受香港宗教協會邀請到香港演出,期間又受邀到南京的一處難民營演出以後的合影。我是随團的翻譯。”辜柯南解釋道,但情緒似乎放松了許多。
“那位女士呢?”牧天又問。
“那是對接這次慈善演出的中方人員,是一位外交官的太太,姓倪。南京人。”辜柯南回憶地說。
“你跟她很熟嗎?”
“算不上熟,不過她很熱愛室内樂,而且琴拉得也不錯。我們很談得來,但除了這次演出,沒有更多的交往。”辜柯南瞬間加強了警惕。
“好像她現在也在上海,如果再見到她,你們會相互認出來嗎?”牧天盯着辜柯南說道,語氣是漫不經心的。
辜柯南沉吟了一下,深吸了一口氣說:“報告長官,應該可以的。我對她的印象很好,她對我的印象應該也是很深的。她當時還問我願不願意回國發展,她那個外交官的丈夫可以幫一些忙。那個時候我還沒有想好自己該幹什麽。所以……”
牧天好像并不想聽這些,就舉手制止了他。
“你在小提琴上造詣還挺深的。”
“長官謬獎了。不過不才很小就進了朱麗葉音樂學院,但後來家族的茶葉生意由于經營不善,加上袋泡茶的沖擊,破産了,交不起高昂的學費,不得不中途退學了。”
“太遺憾了。你說什麽袋泡茶?是肖氏的豪斯頓嗎?”牧天突然覺得不僅上海小,這世界說起來也很小。
“是的。長官也知道這個品牌?”辜柯南頗爲奇怪地問,因爲豪斯頓是在香港生産的,不銷售大陸。上海有的話,也是私人帶來的,市面上是見不到的。
牧天想起了肖榮光的下場,不置可否地笑笑。
“長官對室内樂也有興趣?”辜柯南小心翼翼地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