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絕對不是随機的報複殺人,而是有組織、有計劃的謀殺。這場殺戮不會停止,而且很範圍可能會擴大。”牧天對他們說。
“也可能隻是針對情報人員的。”劉慶懷道。
“不不不,郝思嘉沒有任何情報背景,這不符合常理。”皮克說,看樣子他對一個天才舞蹈演員的被殺還是耿耿于懷的。
“按理,敵人已經掌握了這次軍需物資的所有情報,殺掉肖榮光沒有任何意義。爲什麽他們還會動手呢?”劉慶懷還是不解地說。
“你說的有道理。肖榮光除了你說的是藍鳥外,還是豪斯頓的少當家,是租界工董局馬上要補選的董事之一。以此來看,他的請報價值原不如社會價值高。渡鴉的情況通報裏說,今天早些而時候,收到過日本憲兵隊的照會,敦促租界對日僑、工董局董事渡邊大道一案限期破案,否則将派武裝人員進入租界搜查嫌疑犯。”劉慶懷道。
“休想!”皮克惱怒地道。
牧天一聽這個,立刻愣了愣:“皮克,你對渡邊大道做了什麽?”
“我什麽也沒做,就拿走了他的金銀财寶,早知道這樣,我就該殺了他!”皮克依舊怒氣沖沖。
牧天心道:自己預言的狀況出現了,肖榮光的死,是敵人全面施壓租界,一箭數雕的重要舉動。這絕對不是一時興起,或意外殺人。他們這樣做,既消滅了有價值的情報目标,也震懾了社會,又給租界當局施加了壓力。皮克的行動,戰術上是成功的,但戰略上卻留下了難以彌補的首尾。
他正沉思着,季若曦到了。
牧天見她就問,出了什麽事?
季若曦看看劉秋懷和皮克,猶豫着沒有開口。
牧天告訴她,這都是自己人,有什麽事情都可以盡情地說,不要有任何顧慮。
季若曦聽牧,就說今天報館裏來了兩個人,指名要找她。但她到滬西采訪去了。同事問那兩人有什麽事,那兩人又不說,又要找報館老闆。可是到了主筆辦公室的門前,根本連問都沒問一句就走了。當時季鳳麟正在跟新上任的警務處長史蒂芬談來年的警務宣傳問題,門外有幾個巡警在站崗。于此同時,門房看到有兩個陌生人來回地在報館門口晃悠,一趟一趟的。直到大家都下班了,那兩個人又盤桓了一陣才離開。
牧天心裏一緊,看向窗外,此時已是遲暮,天色已暗,“季伯現在何處?”他急切地問道。
季若曦說,門房看見他跟警務處長斯蒂芬的車走了,聽到他跟姚立順說,晚上去鴻賓樓接他就行。他去哪裏參加一個警務處的酒會。
牧天已經逼季鳳麟在最後時刻承認了自己就是夫斯基上海的最高領導人寒翁,而季若曦出現在與叛徒簡懷仁會面的現場,敵人也可以順理成章地推斷出,季鳳麟就是寒翁。而他這個目标正好符合敵人目前報複殺人的各項條件。
他不寒而栗了一下,立刻請皮克派一個戰鬥小組進駐季公館,自己打電話給蔣信義,宴會結束的時候,要警務處務必派人将季鳳麟安全送到。季若曦即日起前往鳳凰台暫住,不要去報館上班,直到弄清楚所有的情況。
牧天委托劉慶懷送季若曦前往鳳凰台,皮克安排完畢以後與自己會合,研究完具體執行方案以後,再分頭行動。
牧天之所以這麽安排,是不想讓季若琳感到她和她父親已經處在一個極其危險的境地,也不想讓她知道自己接下來要冒的風險。
他有草拟了一份電文,就寫在餐巾紙上,要劉秋懷用自己的電台發給黃尊丏,要海子蕩的正副羅漢即刻前來,進駐蕩海潮,随時聽令。
布置完這一切,牧天對着有些蒙圈的季若曦說,“我還要回偵探社處理一些公務,晚上盡量早回去。”還開玩笑地說,“跟我娘和大娘好好相處,要是她們不喜歡你,那你以後就遭殃了。”
季若曦知道他的用意,就說自己會的。也玩笑地說,“看你也不像媽寶男呀。”
牧天突然抱着她的肩頭摟了一下,就把她交給了劉慶懷,自己不敢再看季若曦失落的眼神,就和皮克一起離開了。
……………………
簡懷仁與裘向前就是一對倒黴蛋,就連他們自己也這麽認爲。
他們昨天被賈正廷一杆子支到了浦東的一個小村莊,那裏駐紮着一個營的忠義救國軍。營副就是覃連生。有内線報告,覃連生将帶領依着整建制的連準備反水。而究竟水将流向何方,線人沒有說清楚。
俗話說蒼蠅不叮無縫蛋,既然現在蛋都有了縫,何不派兩個蒼蠅去?
于是,裘向前和簡懷仁就被派過去了,因爲他們有經驗,可以現身說法,歸順他賈正廷門下有多麽惬意。陪同的馬成和胡大洪還可以做做背書。
一天下來,又在那裏住上了一晚,酒也沒少喝,可是說破了嗓子,覃連生就是打着哈哈,從始至終,也沒個準信,反而向他們打聽是誰透漏的自己打算反水的消息。而這個消息純屬無稽之談。
簡懷仁是真打算告訴覃連生的,但他真的是不知道啊。賈正廷光說了此行的目的,但沒有透露相關的細節,當然不會告訴他倆這最關鍵的信息了。
兩人一問三不知的态度,被覃連生認爲是缺少誠意,而且難聽的話還給說到了臉上,叫他們下回派個管事的,放屁聽響的來說話。像他們這種小蘿蔔頭子就該哪涼快哪涼快去吧。
兩人在浦東覃連生那裏吃了癟,回來自然在賈正廷那裏也讨不到好去。而且,賈正廷打算過些時候就把他們安排到一線的行動隊去,幹點體力活,面對這樣的廢柴,賈正廷都不知道說什麽好,想着夫斯基也就特麽的一個廢柴集中營,不能往高了想。
回到藏身之地,一聽裘曼麗說他們錯過了昨晚的茶圍,或者是花酒,兩人更是懊喪得恨不得頭撞南牆,或者直接從樓上跳下去。
裘曼麗看着這兩個男人的樣子,心裏想的倒與賈正廷的想法暗合了起來。
她極其不屑地說又約好了今晚的茶圍,還是昨天的原班人馬。
兩人仿佛從死裏又活過來,緊着梳洗打扮,還讓裘曼麗叫了理發師來家裏給自己造了個頭型,又仔細地修了他面。
那簡懷仁聽說英子還會出現,更是殷切地要用超過五倍的價錢買裘曼麗一瓶快用完了的香水。還在裘曼麗已經拟好的酒水點心單子上,又揀價錢高的加幾樣,以求搏美人一笑。
一切都收拾停當,兩人在房裏開懷地閑聊,覺得馬上就可以洗去連日來的黴運,大有鴻運當頭的勢頭,靜待英子他們一衆佳人的到來,也給他倆帶來好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