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好,再會。路上慢走。”石門滿倉颔首,然後揮手道。
渡邊大道又鞠了一躬,轉身上車。
車駛出翠竹苑大門。
石門滿倉站在台階上,直望着渡邊大道的汽車拐上馬路,才轉身回屋。
久井英一見石門滿倉回來,立刻從沙發上站起來,鞠躬讓座。
“你覺得該如何操作才是最好的應對,久井君。”石門滿倉問道。
“他做初一我我做十五。以牙還牙,這樣才能出了這口惡氣!”久井英一咬牙切齒地道。
“我是說最好,不僅僅是出氣。”石門滿倉臉色陰郁地看着久井英一道。
“對不起老師,學生不才,但是學生以爲,發生了渡邊君這樣的事情,對等的報複應該是最起碼的。”久井英一委婉中帶着強硬地說,“否則我大日本的國威何在?對支那人的威懾何在?”
石門滿倉沉吟了一下,“你說的沒錯。目前前線的戰事處于膠着狀态,大本營最不想看到這樣的局面。後方占領區現在是狼煙四起,各種抵抗組織五花八門,這個時期,最需要提振我們的國威,增強對占領區的威懾力。但是我們要選準目标,尤其是在租界這種各方勢力彼此糾纏的情況下。我們的勢力要穩步地推進,不能操之過急。現在要達成的,就是促使租界當局允許我們可以武裝進入以抓捕激進分子。”他表情依舊有些沉郁地說,接着又問,“上次與銀魚接頭逃掉的人,身份确定了沒有?”
“查到了一個女的,男的現場的人都說事情發生得太突然,沒有人清楚地記得那人什麽樣,但很年輕,不像是夫斯基在上海的最高領導人。”久井英一道。
“那女的像嗎?”石門滿倉的語氣顯然是對久井英一的看法極爲不滿。
“應該也不像。”久井英一雖然感受到了石門滿倉的不滿,但依舊堅挺地說着自己的印象和由此産生的看法。
“也是因爲她年輕嗎?”石門滿倉的語氣更加陰郁了。
“恕學生直言,是的。雖然夫斯基處于初創的上升期,在用人上可能不拘一格,但以學生看來,這個女人不過是個還沒有出校門的實習生,要成爲上海的負責人,實在太欠火候。”久井英一解釋道。
“實習生?”石門滿倉好像來了興趣,怔怔地問。
“據調查,她叫季若曦,在《東方晨報》作實習記者。報館老闆是他父親季鳳麟。”久井英一答道。
“報館的背景呢?”石門滿倉追問道。
“查了。它是八年前創刊的,以前在南市,曾經以激進著稱,後來被我們的外圍人員在報館投擲了炸彈,就搬到租界裏複刊,現在政治傾向幾乎沒有了,跟‘晶報’那些小報沒什麽兩樣了,報道的都是市井男女娛樂八卦之類的消息。不過,老闆季鳳麟在上海商界很有威望,也是工部局重要的華人董事之一。她的妻子,是在八一三轟炸中死亡的。”久井英一盡量簡明地報告着。
“好。”石門滿倉一拍大腿說,“你不是要對等報複嗎?就是他了,我敢斷定這個季鳳麟八成就是寒翁。你要相信巧合。幾年前,我還在東北的時候,我們的人從他們的保護區帶回來一張油印的小報,上面寫了一篇文章,說是一對教師夫婦和他們十來歲的女兒,成功此把一份機密情報突破層層封鎖,送到了抗聯的秘密營地,粉碎了敵人,也就是我們的圍剿。後來,當我們查到他們的地址去抓捕的時候,他們一家三口卻人間蒸發了。後來有人在北平見過他們三個。男人就在一家報館工作。女人在小學教書。孩子在母親工作的學校上學。不久又不見了,據說是回南方老家了。你覺得這種巧合的幾率有多大?”石門滿倉似乎完全陷入了回憶之中,并不在乎久井英一的反應,又像是突然從回憶中走出來l似的說,“你去制定個周密的計劃,還有,那個投誠過來的簡懷仁,還有再早一點過來的裘向前,也許可以再好好地利用一下。”
“是,石門閣下。”久井英一“噌”地站起來,兩腳并攏,鞠躬道,“不過,大鴻米店的事之後,賈正廷對我方頗有微詞,至今也不願意交出簡懷仁和裘向前。”
石門滿倉聽了,臉色微變,盯着久井英一看了一會,“你沒有辦法了嗎?”他停頓了一下,等着久井英一的反應。
久井英一支支吾吾地沒有說出什麽來。
石門滿倉冷哼了一聲,“去找二十六号的王立山,他們不是喜歡内鬥嗎?你給他們一個機會,你知道什麽是鹬蚌相争嗎?”他語重心長地說,“好好了解一下他們的傳統文化,否則你怎麽進步呢?”
“學生明白,謝謝老師教誨。”久井英一畢恭畢敬地又鞠了一躬。
細高挑敲門進來,徑自走到石門滿倉跟前在他耳邊說了句什麽。
石門滿倉臉色微變,“久井君,來,我給你介紹,這位是麋鹿,一直在香港東南亞工作,這次是跟蹤一個和平國際的間諜到的上海,剛剛他發現了這個間諜的下落,交給你了。一切你們倆人臨機處理,不用向我彙報。”他又對叫做麋鹿,這顯然是個代号,說,“這位是久井英一先生,我的學生,你們倆去吧。”
“遵命,老師。”久井英一鞠躬,看了麋鹿一眼,朝他揮了下手,轉身走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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牧天從劉慶懷那裏出來,就直接去了海子蕩,他考察了蕩海一号的航行能力,囑咐黃尊丏這幾天一定要保養好船隻,随時聽候調遣。還要他準備好一艘小火輪和一艘漁船。正副十八羅漢要加強水上訓練。
他回到偵探社的時候,已近黃昏,正要打電話約皮克,剛要拿起電話,就有電話打進來了。
牧天接聽,竟然是裘曼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