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集的賓客對請柬中“宴設鳳凰台”似乎更感興趣,所以教堂裏除了親近的好友,大部分賓客都去了鳳凰台,等着喜宴。
這讓婉嬸更加不滿自己女兒的任性,又跟親家母夏如花和蘇小小不住地道歉。原本的熱鬧不見了,顯得有點瘆人的冷清。教堂太過莊嚴了,沒有“拜天地”來得熱鬧。
教堂觀禮的就是雙方的至親,加上牧天、英子、金虎,還有黃尊丏,再加上王大彬,以及他帶的保镖兩個人。秦不群最近跟胡提走得比較近,也出現在教堂裏,主要是想着胡提有什麽不時之需,能跑個腿啥的。
佟麗娟的出現有點突兀,從胡提那裏她是論不着的。至于歐陽慧,充其量不過是裁縫的閨女與主顧,最多是婚紗提供者的關系。随個分子,順大流地吃個喜宴也就完了。在很多地方,爲了拉住主顧,一般是隻随份子,連飯都不會去吃的。
可是佟麗娟有自己的想法,她知道胡提的婚禮上重要的賓客會摩肩接踵,她這樣的女人最容易在這樣的氣氛中找到自己想要找的獵物。但要是隻從喜宴開始,那難免讓人小看,所以就從頭來過了。再加上自己若是上岸了,結婚是第一要義,而婚大約也是要西式的。她甚至動過但、當歐陽慧伴娘的念頭,可是想着婉嬸還是個很中式的女人,自己這種身份,還是不去碰釘子的好。
不過,一些原本就來教堂有私事,比如禱告,比如忏悔,和不知道什麽理由來教堂裏晃悠的人,也有一些留下來看熱鬧的,差不多也裝下了大半個禮堂。
喬世寬來到教堂的時候,婉嬸和歐陽慧正在門口牧天提供的花車裏等他。
婉嬸見喬世寬下車,上前無比虔誠地謝了他,隻瞥了一眼跟随的耿一飚,就留下歐陽慧,自己先進教堂了。
一身燕尾服,高高的禮帽,加上兩鬓微白,喬世寬确實像一個令人尊敬的長着,一個紳士父親。
歐陽慧挽着喬世寬,内心無比踏實,那一刻她真的幻想着挽着的就是她的親生父親,她的臉上洋溢着異樣的光彩,心在樸樸地跳着。
喬世寬卻很是鎮定,雖然這是他頭一次這樣進教堂。
片刻,管事的上前說可以開始了。
喬世寬挽着歐陽慧踏上了教堂大門的台階。
婚禮進行曲如期響起,教堂的大門随即開啓。
陽光中,歐陽慧挽着喬世寬跨入教堂。
高大的彩色玻璃窗上好像瞬間投下了五彩的光束,沐浴在兩個身上。
也照耀在通往禮台的甬道上。
地面上的五彩斑斓,應該象征着歐陽慧未來婚姻的美麗生活。
婚禮進行曲的莊嚴、神聖、忠貞、恬靜、美麗的音符,似乎一下子調動了人們的情緒。
所有人都站了起來,凝視着走向禮台的新娘和她的“父親”。
什麽都不存在了,隻有音樂和五彩斑斓的光束。
靈魂在這一派的莊嚴肅穆中升華了。或者是飛升了,沿着五彩玻璃透出的光束,在天使的引領下,飛向無限。
歐陽慧那一瞬間也是幸福極了,并不是他将要過的生活,而是這種氛圍,讓她感到了自己達到了幸福的巅峰。她覺得自己就是那五彩的光束。
喬世寬踩着音樂和斑斓的光點,挽着别人的女兒,竟然眼淚溢出了眼眶,他看到禮台上同樣西裝革履的牧天,雖然他站在新郎胡提的旁邊,是伴郎。
他也看到在第一排觀禮的蘇小小,正望着他,臉上展現出的是由衷幸福的微笑。他相信她幸福的微笑是沖自己的。
他踏上禮台,把歐陽慧交到胡提手上的時候,喬世寬的眼睛看着的是旁邊的牧天。
祈禱詞與經文是事先準備好的,但神父大概是覺得說得少了對不起所收的銀兩,就拉着長腔,念完了兩段經文,做了千篇一律的禱告,就問在場的人有誰不同意這樁婚事。這句問話,被神父說得聲若洪鍾,直達每個人的耳鼓。
每個人都聽清楚了神父的問題,但問題是大多數第一次參加西式婚禮的人第一感覺都認爲這是一個愚蠢的問題:如果有不同意的,兩位新人也走不到這裏來。
難道他們的耶和華反也對私相授受,私奔,而尊重每一個人否定的權利嗎?
所以,教堂裏此刻雅雀無聲,賓客們都面面相觑。
神父沒有得到回響,終于要進行下一步,完成他的使命了。
“新郎,你願意娶你面前這位美麗的女子爲妻嗎?在神的面前和她結爲人生伴侶,安慰她,保護她,愛惜她,視她如珍寶一樣嗎?無論她疾病還是健康、富裕還是貧窮,都能始終如一的待她到永遠嗎?”
神父的話抑揚頓挫,甚至可以說是百轉千回,一副誓要把耶和華的聲音根植在新郎的心裏的樣子。
胡提聽着神父的絮叨,茫然地看着面前的歐陽慧,打從兜裏掏出一張紙條,紙條卻似乎不怎麽聽話,掉在了地上。
伴郎牧天彎腰替他撿起來,并且替他打開,送到他面前,胡提看了一眼牧天,感激地笑笑,盯着紙條,開始了他的朗誦。
“我,胡提……”
“咣!”
教堂的大門被大力地撞開。
“我不同意!”
一個男人跨入,振臂高呼道。
高光下,男人是個剪影,看上去卻有着幾分巍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