物品裏的金銀珠寶合計總價竟然超過五百多萬,而這其中還不包括渡邊大道據說是花三百萬百來的一件文物,青銅的琱生簋。
牧天不玩古董,不知道琱生簋的價值,他打電話約了季若曦,想請教一下她。好在渡邊大道在買下它的時候,就拍了照片,是發回日本給那裏的文物專家看的。可是渡邊大道拒絕透露琱生簋的賣家。說在适當的時候會告訴他。
渡邊大道的宅子是坐落在吳淞路上的一座日式庭院,這些金銀财寶都放在主樓三層的一個專門的房間裏的。根據牧天的勘查,這屋子是暴力進入的。這麽大動靜,竟然沒有任何人發覺,當時家裏雖然渡邊和全家都去了石門滿倉家裏去做客,不在家,但當時家裏是留着八名日本浪人保镖和十來個下人的。他們竟然全部睡得死死的,沒有人知道夜裏究竟發生了什麽。
如此大的洗劫,絕對不可能是一兩個人能夠完成的,這一定是一支小型的軍隊所爲。牧天判斷着。
而就目前的現狀來看,誰敢對一個日本僑民,而且是這麽有權勢的日本僑民下手呢?
在渡邊大道家裏吃的日本料理,實際上是石門滿倉從日本館子要了來,帶過來的,同來的還有石門凱西。
石門凱西向父親石門滿倉介紹了自己的上司滬西警務特别副督察牧天,石門滿倉倒很客氣也很随和,開玩笑地說探長閣下很難請啊,早知道自己家也出點什麽亂子,就可以早些見到探長閣下了。
他之所以在渡邊大道家晚宴上出現,除了覺得是自己請渡邊大道一家小聚才緻使渡邊大道家裏被盜,還有一個更重要的目的是見一下牧天。
他告訴牧天,自己的父親石門俊當年也參與了子不語先生跟日本外務大臣的關于提供武器的談判,認識牧滌閣下。對政府違反約定把武器最後給了辮子兵表示遺憾,而且個人覺得對不起子不語先生。石門俊對牧滌印象極佳,常常引爲知己,暢談治國方略。所以臨終囑托石門滿倉若日後遇到牧滌後人,無論如何也要表示自己的歉意,并給予善意的對待。說着,就按中國的習俗,連幹了三杯,現場賠罪。
牧天覺得這個石門滿倉虛僞至極,就直言道:“既然閣下覺得遺憾和歉意,那就打起背包,滾回你們國家去。在這廢什麽話?”
石門滿倉聽了先是一怔,随即哈哈笑了兩聲,稱牧天有牧滌之風,又道人在江湖身不由己什麽的。希望以後常來常往,大的事情無法掌控,但小忙還是可以幫幫的。
牧天借口頭疼,就早早地回了。
現在想想這個石門滿倉應該是個很厲害的人物,被人罵到臉上,還可以面無波瀾,不是他心胸寬廣,就時心智強大。
他應該是個很難對付的主。
牧天這樣想着。
電話突然響了。
是劉慶懷。
牧天很奇怪,他上午原打算去找劉慶懷的,中途改了主意,這都快要宵禁了,電話打過來說馬上要見他。
他知道凱樂門口可以無視宵禁,但這個時候叫自己會是什麽事呢?
……
簡懷仁被押進極司菲爾路17号的一間審訊室裏,摘掉頭套,在驟然明亮的燈光下閉了一會眼睛,他睜開眼睛的時候,賈正廷正兩手支着伏在桌子上,很近地盯着他。
“簡政委,歡迎來到上海。”賈正廷一字一句地說。
簡懷仁瞪了一下眼,随即把目光别向一旁。
賈正廷不易覺察地一笑,直起身,打了個響指,走到門口,開門出去。
簡懷仁不知道他是什麽意思,活動了一下四肢。能看見的是自己的雙手已經被铐在桌上的兩個鐵環裏,動了動腳,雙腳也被鎖在了地上的鐵鏈上。
屋子空空如也,隻有頭頂處一盞瓦數頗大的電燈兀自亮着,發出灼人的熱浪。
不一會,簡懷仁的額頭就冒出了豆大的汗珠。
他隻能不停地左右前後地撤着身子,盡力地則着頭,躲避着燈泡的烤炙。
片刻,門又打開了,來人把大燈關上,隻留下四面牆上的壁燈。
雖然熱力沒有了,卻也使簡懷仁的眼睛一時看不清來人是什麽樣。
他隻有閉上眼,讓眼睛适應突然的暗淡。
再睜開眼時,來人已經坐在了對面。
“裘向前?!你不是死了嗎?”簡懷仁驚訝地大叫,要不是手腳被束縛,他一定會跳起來的。
他确切地認爲對面的這人不是鬼,因爲裘向前此時嘴裏叼着一支點燃的煙卷。
“你看到了。”裘向前把煙卷取下來,彈了下煙灰讪笑着道。
裘向前當年是被拉上了刑場,和三個夫斯基的人,但其他人都死了,賈正廷留下了他的命。
等的大約就是這一天。
裘向前當年能被派來上海工作,是因爲他确實有個妹妹裘曼麗在上海。
裘向前轉身朝門口招了招手,一個青年裝端上來幾樣小菜和一瓶酒擺在桌子上,朝裘向前鞠躬,“裘專員請慢用。”然後退了出去。
兩個青年裝接着進來,把房門關上,站在門的兩旁,手裏都握着槍,雙手垂在身前。
“裘專員?”簡懷仁盯着擺弄着桌上杯盤的裘向前,念叨了一聲。
裘向前眼皮也沒擡,“少校。”他在補充着自己的軍銜。
這,簡懷仁能聽出來。
裘向前終于擺完了杯盤,又斟好了酒,掏出鑰匙,打開了簡懷仁的手铐,舉起杯,“給你壓驚,也給你接風,簡政委。”
簡懷仁懵住了,真是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西,星移鬥轉,在蛟湖支隊的時候,對面的這貨還隻是自己的宣傳幹事,哪有跟自己同桌吃飯的資格?今天在這裏,竟然要給我壓驚,還接風。去逑!什麽特麽少校?
不過,時也,勢也。簡懷仁還是冷笑着端起了酒杯。
……
牧天到了凱樂門咖啡的時候,皮克已經在那裏了。看樣子他跟劉慶懷剛剛激烈地争吵過。臉上還殘留着憤怒。
此時顧客因爲宵禁的原因,已經沒有幾個了。隻有幾對大概還想着點什麽的情侶,坐在角落裏的餐台上,卿卿我我。
劉慶懷和皮克還是在固定的桌子上,但桌上不僅有咖啡,還有幾個中式的菜肴,看樣子他們在吃宵夜。
牧天坐下,看看兩人,就問什麽事,突然叫自己來,這個時候喝咖啡恐怕不是什麽好時候。
皮克朝牧天聳聳肩,又朝劉慶懷攤手。顯然的意思是:你給他講吧。
劉慶懷告訴牧天,今晚皮克按約定去接一個人,可是到了接頭地點,這個人卻沒來。到現在也沒有任何消息。丢了。
人也能丢的嗎?
牧天正想着叫自己來肯定是要自己去找人,誰讓他開了間偵探所,而且劉慶懷還是大股東呢。
劉慶懷打開公文包,拿出了五根金條,說時上次的運費,剛剛接到電報,盤尼西林已經安全地運到了。
牧天收了金條,“劉大哥這是要安排我去找這個丢了的人吧。”
大家給我投票吧,一定不會辜負大家的期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