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過石門凱西的時候,一指他,“你可以回去了,代我謝謝範弗利特。”
“哈依!”石門凱西立正敬禮,又跟上一步道,“家父……”
牧天站住,掏出一張偵探社的名片,“令尊……”遞給石門凱西,“喔,方便的話,到這個地方找我。”說完要走,又一想,扭頭指點了一下石門凱西道,“記住,先打個電話。”
石門凱西握着名片,一時不知該怎麽是好,一臉的茫然瞬間變成了愠怒。
小胡子湊上前來,“石門君……”
石門凱西陡然轉身,“啪啪”兩個耳光甩了過去,然後“蹬蹬”地跨出辦公室。
小胡子捂着雙頰,一隻好眼盯着遠去的石門凱西的背影。
一上車,胡提就急急地問郝明珍是誰。
牧天不耐煩地命令他别說話,讓自己好好想想。
廣德堂,喬世宥,廣慈庵,沈餘年,郝明珍,喬世寬,喬世宥,範德瑞……
有點亂。
在拿到房屋登記的一瞬間,牧天就已經隐隐約約地猜到了終極結果,但他不敢相信,因爲這太不可思議了。
他并沒有打算認喬世寬是自己的父親,但一段時間接觸下來,他覺得喬世寬是一個好的商人,也是一個好男人。過去發生的事情,他也許有難言之隐,或者一切都不是他的本意。
所以他不應該受到如此的對待,不該承受這樣的屈辱。由此,他更加痛恨喬世宥。他要弄死他。還有那個女人郝明珍。
他不知道郝明珍與喬世宥之間究竟發生了什麽,但自己母親的遭遇,始作俑者大概率是郝明珍這個女人。
一個富豪的三姨太,爲什麽家在法租界,自己獨自在滬西歹土購買房産,而且是在八一三之前,和廣慈庵注冊日期相近,地點又在廣慈庵平行的星加坡路上的豐澤裏?
一個個節點,讓牧天内心疑窦重重,但他一時找不到他們之間連接的那條線。當務之急是他要找出那條線。
“去星加坡。”
牧天對開車的胡提說。
“啊?”
胡提大驚失色,一腳刹住車。滿臉疑惑地看着牧天。
牧天一個仰合,生氣地把紙條拿出來,拍在中控台上。
胡提看去,突然笑了,“你吓我一跳。坐好了。”
汽車直奔星加坡路而去,他們在一弄找地方把車停了,下車,尋覓着朝三弄走去。
他們現在是想在這地方買房子的新來的難民。
哇靠,這是一個人設計的嗎“
他們走進三弄豐澤裏,遠遠地看七号的時候,發現它與皮特買的紫陽裏十一号長得一模一樣。同樣是四上四下的獨棟小樓。四周間隔有百米以上,幽靜而顯寂寥。更重要的是,這百米的間距,就形成了一片開闊地,你很難接近。
弄堂口開着一間頗大的雜貨店,經營者是一對中年的華人夫婦。見牧天和胡提走過,警惕地打量着他們。
牧天索性走回去,問他們附近有沒有空房子租售。
男主人給了他一個很令人玩味的回答:空房子應該有,現在這個時局。可是,沒有聽說有租售的。
牧天心裏立刻就明白了,這人是收了錢幫人望風的,就與胡提往深處走去,一邊走着,一邊指點着兩旁的房屋,議論着,評價着。
一樣的白橡木栅欄,院子裏一樣的石闆小徑,水泥的庭院裏也擺着搖椅,白色镂花的圓桌,上面有頂碩大的陽傘,不同的是,搖椅上坐着一個穿着西裝的男人,在吸着煙,看着一張報紙。
牧天看出,那人竟然是在漁家旺攔着他們的日本浪人裏的一個。
他稍微側轉了一下頭,仿佛沒有看到院子裏的人一樣。
一個和服男開門從樓裏出來,把一瓶啤酒遞給西裝男,然後在旁邊的搖椅上坐下,兩人碰了下瓶子,各自喝起了啤酒。
牧天側視着院子裏的動靜,與牧天走過七号樓,加速離去。
兩人一上車,牧天就叫胡提回七星裏。
胡提本來想問華泰酒店怎麽辦,但見牧天臉色陰沉,似乎心事重重,也就沒出聲,想着範弗利特會處理,就直接将車調頭,走極司菲爾路朝法租界開了去。
婉嬸一見牧天和胡提進來,連忙招呼,問把兩位母親安置得怎麽樣,兩人是否喜歡新居,還說哪天有空一定要去新居拜訪她們。又說牧天和胡提就是能幹,才來上海時間不長,就能立住腳跟,還把母親接來了上海,多了不起之類,巴拉巴拉地說着。
這天是周末,耿一飚從東家喬世寬那裏回來與婉嬸和歐陽慧團聚,這是很多年的傳統了。除非有重大意外,可是喬家這些年除了一二八和八一三,一直都順風順水。所以更一次與婉嬸的團聚也一直沒有中斷過。
耿一飚覺得婉嬸有點啰嗦了,就勸她别耽誤小少爺和胡少爺休息。飯一會兒就好,等歐陽慧從學校回來就開飯。
一提到開飯,牧天對婉嬸說,他要跟“耿叔”兩個在天台上吃。回頭讓胡提送上去就好。說完就上樓去了亭子間。
聽到牧天第一次改稱自己爲“耿叔”,耿一飚當時驚呆了,他長時間地望着已經空蕩蕩的樓梯,一直說不出話來。直到婉嬸都揪着他耳朵問,幹什麽呢?傻了?他才回過神來。驚異地望着婉嬸說,“你聽到了沒有,小少爺叫我‘耿叔’了!”
婉嬸白了他一眼,“叫你爺,你也是個管家,用得着這樣嗎?”
“那不一樣,說明小少爺現在認可我了,把我當自己人了。你說是不是?”耿一飚沉浸在自己的認知裏,依舊興奮地說。
“奴才相。”婉嬸嘟囔了一句。
耿一飚根本沒有聽到婉嬸說什麽,扯了扯婉嬸,“今晚我掌勺,弄幾個拿手菜,說不定還能陪小少爺喝兩杯呢。”
“行行行,你來,你來。他老子喬世寬一直叫你耿叔的,也沒見你樂成這樣,這兒子就說了一句,你就屁颠屁颠地做拿手菜,賤。”婉嬸在圍裙上擦擦手,把圍裙解了,摔在竈台上,轉身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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