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咱們繼續。”
黃尊丏沒有說話,隻朝牧天拱拱手。
“咱們的小火輪最快的有多快。”牧天問。
“接近二十吧,是燒木炭的話。但續航就是個問題了,大概隻能在海子蕩裏跑跑。”黃尊丏道。他有些奇怪,就這一會兒,畫風怎麽就突然轉了。
“最大吃水多少?”牧天又問。
“差不多四十噸吧,滿載的話,就跑不到二十節了,再用木炭,就更慢了。有十節八節就不錯了。”黃尊丏繼續奇怪着。
“買船。”牧天堅定地看着黃尊丏道。
“買船?小火輪?”
“不,這回買大火輪,要一百噸以上的。速度先不考慮,二十節左右就行,再快的船隻有自己造了。”牧天很認真地告訴黃尊丏。
黃尊丏還是沒有理會牧天的意思,“您還要自己造船?就海子蕩這點家底?”
“錢不是問題,你先聯系一下,看看哪家輪船公司有二手的,也訂下來。”牧天吩咐道,見黃尊丏雖然點頭應承了下來,但看得出他心裏還是不太明白,就說,“你想啊,海子蕩這麽些年沒有發展起來,根本原因在于一直抱着‘偏安一隅’的想法不變,根本沒想到對外開放交流,人員、物資、技術還有思想。現在我們要是把‘蕩海潮’開遍整個上海灘,那麽接下來的問題就是運輸。不僅要有船,還要有卡車。這是一連串的問題,你也不要急,回去在正副羅漢裏先挑七八個能說會道,又要像金虎一樣忠誠可靠的人,組建一個銷售團隊,去跑上海灘各大酒樓飯店,推銷海子蕩的農副産品。如果我們有兩成的市場占有率,那将是什麽成色?”牧天又興奮起來,有點口若懸河的苗頭了。
黃尊丏頻頻點頭,覺得這是個很好的想法,可是這得需要多少錢呐。
英子敲門進來,還沒有說話,牧天就問:“皮特怎麽把電話打到這裏了?”
“我正要跟你說這事呢。我告訴他的電話,我說我在這裏打工,幹一些抄抄寫寫的工作,薪水很低。剛我上茅房了,怕有什麽急事,就設置到你這裏了。”
“嗯,這個說法不錯。皮特他想幹什麽?”
“想盡快地見到我。他說等不到晚上下班。”英子有點小得意,目光甚至流盼地看着牧天。
女人往往是挑起嫉妒而刷存在感的。
“你去吧。先給盧志強打個電話,說我晚上請他吃飯,告訴他桌都訂好了,就在怡和居,有海子蕩帶來的野味。”牧着向黃尊丏問道,“有吧?”
“我現在就回去,興許能弄到。”黃尊丏保守地說着。
“哎,黃爺,‘興許’可不行,一定弄到,沒有天鵝,野雞野鴨也行。這事很重要,關系到海子蕩能否振興的問題。”牧。
英子奇怪地瞪大眼睛看着牧天,“你不叫我外公黃,黃老邪啦?”
“嗯。怎麽啦?有什麽不對嗎?”牧天故意地道。
英子嘻嘻一笑,扭身跑了。
“這丫頭!”黃尊丏望着英子的背影,歎了一句,站起來對牧天拱手道:“少主,那我先告退了。怕來不及,誤了少主晚上請客的事。”
牧天也站起來,拱手道:“慢走,我就不送了。”
“少主留步。”黃尊丏說完,就匆匆下樓去了。
剛一走出偵探社的大門,就見英子在自己前面上了一輛雪佛蘭敞篷轎車,與那皮克有說有笑地“哧溜”走了。
盧志強接到英子電話的時候,他剛從下人的房裏看過戚成法回來。
不知道是安德全,安公公的手法精妙,還是禦用的金創藥果有奇效,再就是戚成法這小癟三體格好、運氣佳,隻半夜功夫,雖然依舊要卧床,但已經能吃能喝了。
怪不得有古話說,“好人不長在,壞人活千年‘呢。
他正自納悶,英子的電話打來了。
盧志強連自己都不明白,爲什麽自己打心眼裏怵那小姑娘。
拿起電話一聽是英子就頭大,好在英子惦記着和皮特的約會,而且人已經在樓下等着了,說話也沒有了以前的夾槍帶棒,直接告訴他了牧天的吩咐,就放了電話。
盧志強卻拿着聽筒愣了一會,牧天又要作什麽妖?他這回可是弄了我不少銀子。難道還想再多弄點?不太像。牧天這人還是很公平的,做生意是把好手,也是個正經商人。就是有點玻璃心。這回喊我吃飯,那一定是爲了姨太太的事了。小九我當場就給他了,他還有什麽好說的。咱老盧的錢,來路有點那啥,但花起來可是光明磊落的。那一定是小六了。看來牧天是聽出來了自己随時可以把她們都的“沉塘”話外之音,這是要來關懷一下。說他玻璃心,就是玻璃心。不對,難不成是問戚成法的下場?要是這個,直接說不就行了嘛,吃什麽飯呢?
他正想着,蘭向成和侯耀先擡着根粗鐵鏈子進來。說是給戚成法準備的。
盧志強接過來看了一下,又在眼前比了比,對蘭向成說:“長了。”
蘭向成和侯耀先面相觑,然後滿臉疑問地看着盧志強。
“你看。”盧志強說,眼睛一亮,“你過來,跪下。”他朝蘭向成說着。
蘭向成詫異地看着盧志強,又瞟了侯耀先一眼,慢慢跪下。
“看着。”盧志強把鐵鏈頭上的兩個半圓的鐵環卡在蘭向成的脖子上,挂上銅鎖,又擡腳踩在鐵鏈的中間。“看着沒有,到這,不能讓他站着,隻能讓他跪着。要不然我盧府門口杵着一個大個子,那是站崗的寶安,還是看門的狗?”
蘭向成和侯耀先答道:“明白了,老爺。”
盧志強又用腳在鐵鏈子上泥了兩泥,“記住了,就這。不能長了。”
侯耀先見狀,上前躬身把盧志強泥着的地方折過來,拿住,又卸下了蘭向成脖子上的鐵圈,兩人朝盧志強躬身告退。
盧志強叫住了他倆,“先給他鎖床上,項圈上纏點棉花布啥的,習慣習慣,等他能下地了,牽大門口去。先去大門口埋個墩子去,要埋深點,埋結實了。完了就回牧探長那裏去吧。”
兩人應了,躬身退出,關上門,嘀咕着離開。
“這回,真夠這小子喝一壺了!”
“那可不,這比讓人給骟了還難熬,關鍵是它傷害性不大,侮辱性極強啊。”
“恐怕他這回非得尋短見不可。”
“他?就他戚成法?漢密爾頓?不會,他才不會尋什麽短見的,要尋早尋了。一個男人,命根子都沒有了,讓人割的時候哭爹喊娘,鬼哭狼嚎,這特麽剛醒,就要吃要喝,狼吞虎咽地大快朵頤。這種人就沒心沒肺,狼心狗肺。我看,他呀,且活着呢!”
“你說,那玩意兒都沒了,還活個什麽趣啊?”
“哎嗨,這你就不懂了吧。你全乎吧,可你覺得活着有趣嗎?活着本身就是個趣!”
“嗨,你别說,此話有理。嘿,你小子啥時候成哲學家了?”
……………………
“哎,你是不是走錯了?萊斯利在那邊啊。”英子驚異地對駕車的皮特驚道。
英子說的萊斯利是上海灘著名的珠寶商行,尤其以賣鑽石出名,是一個意大利佬開的,叫普拉提尼,一個快到五十歲,大腹便便,半秃頂的半大老頭。
萊斯利是整個上海灘名媛淑女,太太小姐們最愛逛的一個時髦去處。
“先去一下布拉格,喝點酒,跳會兒舞再去艾斯利,那時候看金剛鑽才會越看越喜歡,淨揀大的買。”
“這麽好?”
“我的好還多着呢。你就慢慢品吧。”皮特哈哈笑着說。
英子翻眼看着皮特。
“反正方向盤在你手裏,去布拉格就去布拉格,也不錯啦,不用再抄抄寫寫的,手腕都酸死了。”
“你看,還是我好吧,将你從繁重的體力勞動中解放了出來。我是你的解放者。以後你就叫我’解放者皮特‘。多響亮的名字啊。”皮特興奮地屁股在座子上都坐不住了,手甚至都離開了方向盤,在空中揮舞了一陣。
“哎呦,皮公子,這名号都有了,你還打算解放多少個女人呢?”英子帶着醋意嘲諷道。
皮特陡然收了臉上的得意,換了一副極其真誠的面孔,“沒打算。就你喬小姐一個。不不,那不是解放,是愛,是愛慕!”皮特語調深沉,充滿情感地說着,兩眼直視着前方,絕對專注而真誠。
英子低垂着眼睛道:“這話我愛聽,你要是真能做到就好了。”她的語氣裏含着絲絲幽怨。
皮克急轉了一下方向盤,将車停在路邊,側身對着英子,深沉地望着她的雙眼,“我一定能做到。愛是偏狹的,我愛慕你喬小姐,永生永世。愛着,慕着,這才是男女最佳的狀态,是神仙眷侶的寫照。世間能有這樣狀态的男女不多,而我相信我們将是,也應該是幸運的那一對。”
英子大眼撲簌簌閃着,嘴角漾出笑來,擡起一隻手,緩緩地朝皮克伸過來。
皮克大喜過望,但表面還是深切地望着英子,握住英子伸出的手,咽了口唾沫,把唇湊近她的手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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