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小澤千穗說要接受厄本的治療,牧天喜出望外,可是随着最初的喜悅滾過,内心沉入了深深的憂慮。
在婉嬸的提議下,人們又祝賀了一番,大餐也就結束了,當然這頓飯看上去很美,因爲一頓飯兩個主要的目的都達到了:祝賀牧天吉人自有天相、大難不死,和勸小澤千穗入院治療,以挽回生命,成爲一個吉人。當然婉嬸是最高興的,她還順便教了小澤千穗臭鳜魚的腌制方法。
與上次恒祥開張誘騙林箫出場相比,這一次相對更加簡單。可是牧天卻信心不足。上次如此完備的布局和充分的準備,卻功虧一篑。這讓牧天深受打擊。他好像不敢再相信一切周圍的事情,甚至開始懷疑自己。
日本娘們和大谷秀實走了以後,他拉上英子上平台上來喝酒。
他知道這怪不得季若曦,她是好意,他更不怪賀楠勳,他已經死了,而且是在現場引咎自裁的,死者爲大。他覺得周圍的人,都在幫自己。這麽大的事,卻被報紙宣傳成了華埠與租界黑幫争地盤,殃及林市長的一場火拼。他佩服季鳳麟對輿論的掌控力。隻是他不再相信任何人,他捐的這次隻有自己動手,才能順利地完成這次懲處漢奸的任務。
他并不知道林箫與小澤千穗見過面,但牧天相信小澤千穗改變主意接受厄本的治療,一定是林箫起的作用。他不了解中年男女曠日隔絕後的天雷地火,但他确信男女之情會改變一切。這讓他想起了戚成法,那個偷走了高大烈五姨太心的人。小澤千穗的變化,一定是林箫早已經偷走了她的心。那麽,盧志強的九姨太甯姝娅呢?
類比是可怕的,因爲你們在這發現到真相。
“大餐都吃了,還在這喝酒啊?”是胡提回來了。
“閑着也是閑着,來坐。”牧天招呼胡提道。
“胡提哥哥回來了,那你們喝吧,我回屋了。”英子好像沒有多大喝酒的興緻,就說。
“怎麽我一來你就走啊,一起再喝點。”胡提坐上垛牆沖英子道。
“不啦,我本來就是個湊數的。”英子說着,湊近胡提耳邊小聲說,“今天好像有什麽心事,情緒突然就不高了起來。”
胡提聽了英子的話,扭頭看着牧天,又對英子說,“他每天不都這樣嗎?”
牧天瞪了英子一眼,“又說我什麽壞話?”
英子一聽連連擺手,“沒有的啦。我走了,明天還要去西蒙取衣服呢。”
“你等會兒,你不說我都忘了,那個皮特有什麽新動向。”牧天叫住了英子。
“沒有什麽動向,就是他說約了人一起在佟姐姐那裏叉幾圈麻雀。”英子道。
“你會嗎?”牧天關心地問道。
“以前夫人三缺一的時候湊過局,不熟。”英子直接說。
“那好,你明天先到偵探社多帶點錢,輸給他們一些,而且要輸得自然,很傻很天真地輸。”牧。
“你才很傻很天真呢。”英子“蹬蹬”地奔樓梯而去。
“你又要幹什麽啊?”胡提知道牧天又在籌劃什麽不可能的事情,就問道。
“還是拆白黨的那事。盧志強那邊是有期限的。”牧天把酒碗遞給胡提說。
“探長不好當吧。”胡提喝了口酒,把酒碗遞給牧天,抹了下嘴說。
“确實。不如你那裏,幹活拿錢,省心。”牧天端着酒碗,沒有喝,說道。
“也不好幹,今天王大彬那有個活,二十四小時近距離保護一個日本娘們。”胡提盯着牧天,“你喝不喝啊?”
牧天的神經一下子繃緊了,靠,日本娘們?!趕緊喝了一口。随意地說了一句,“什麽?日本娘們?!”
“對,說是來看病的,明天就開始,在廣濟醫院,一直到這個娘們病好了,或者人死了爲止。這恐怕是個長單。有的日子熬呢。每天二十四個小時啊,那是什麽概念?”
“你負責跟這個單?”牧天彎腰把酒倒上,遞給胡提。
“可能是王大彬親自跟吧,這單很大,不僅要保證整個醫院的安全,還要跟蹤監視醫生和護士。這事煩吧,我們也不簡單,有時候也得操心的。不過,這事正在談着,還沒最後後敲定。”
“是王大彬,還是那日本娘們住院的事沒敲定?”牧天問。
“是王大彬的價錢沒有定,日本娘們肯定是要住院的,聽說活不了多長時間了,還挺年輕的,四十來歲。”
“哦?那活該,肯定不知幹了什麽缺德的事了。不是她,也是她上輩子幹的。”牧完,沉吟起來。
“你不也在廣濟住的院嗎?”
“是。”
“現在好了,出院了?”
“沒有,我打算再住一段時間觀察觀察,醫生也是這麽建議的。”牧,而且這是真話。
“那太好了,要是王大彬能攬下這個大活,我又能得到這個差事,說不定會被派到醫院值班,那咱就可以天天在一起了。跟彭縣一樣,就是不能聽書。”胡提開始興奮地說着。
“那當然太好了,所以你要跟王大彬好好說說,争取攬下活,盡量拿到醫院的差事。”牧天欣喜當中帶着嚴肅地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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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箫這次是麻爪了,對愛的承諾讓他難以自拔。小澤千穗不願意去治療,是因爲愛自己,他非常痛心,如果讓他看着小澤千穗在自己眼前死去,那麽與拿刀剜他的心沒有任何差别。曠日隔絕後重現的溫存,讓他時刻地心心念念。現在小澤千穗同意了去醫院治療,那麽這又給他帶來的新的煩惱。如何建立一個安全的通道,能夠讓自己随時可以見到小澤千穗?
恒祥開張典禮上他差點命赴黃泉,搭上了堂弟的性命,那個本來是他打算上任後就準備拯救的隻爲你的性命。這使他不敢再相信外人,就連“組織”配備的安保隊伍他也不相信了。何況他與小澤千穗的戀情是爆不得光的,那在社會層面上叫做“醜聞”。還有就是那個在憲兵司令部當參謀的小澤寅太郎,那是個狠角色,當年就曾經對自己下過黑手。如今在如此重要的部門,弄死自己,那是分鍾的事。自己殒命是小事,但小澤千穗會傷心的,就像小澤千穗的死自己會傷心一樣。
他必須要找自己人。
許多人都是這樣,遇事時想到的都是那些看上去能幫自己的人,忽略了身邊的人,而恰恰是這些人才是真正能幫到你的人。
馮濟琛的來訪讓他有了新的想法,這個想法他連齊唯民這樣的心腹秘書也沒有透露。
林箫現在住的這棟位于靜安寺後不遠的别墅,就是馮濟琛的,名爲“鳳凰台”。是早年他爲女兒馮茹芸買下來,當做嫁妝的。可是,還沒等到她說下婆家,就被王以棟拐走了。後來馮濟琛舉家南遷,就再也沒有打理過,可能是爲了避免觸及傷心事吧。
馮濟琛有個遠房的侄子,叫馮漢林,與林箫是同僚,在華北銀行做襄理。與林箫交情甚笃。聽說他要到上海履任,就介紹了這處房産,可租可買,甚至不要錢都可以住下去。
林箫不願意住在賓館酒店,更不願意住在日本總會和憲兵司令部,位于虹口吳淞路專門辟了塊地的“市長官邸”還在建中,所以就接受了馮漢林的好意,馮漢林着實有料到,一封信給叔叔馮濟琛,林箫既沒買,也沒租,而是一張白條就把馮濟琛的别墅、馮茹芸的嫁妝當成了自己臨時的住處。名眼人一看就知道,這一臨時不知道要臨時到什麽時候,打白條的事情多了去了,所以叫白條,就是不打算兌現的。
馮濟琛自從女兒被拐,就天南海北地轉了一圈,什麽人沒有見過?這點白條的把戲還是看得透的。這是個肉包子打狗一去不回的買賣。但他也得做,他看到的是林箫掌權以後的一種願景。更何況他侄子也已經在另外的方面給了他不少,甚至遠超那棟别墅價值的補償了。
此次造訪也不是來催要房産的。而是來順路看看,因爲馮濟琛也看了報紙上關于林箫的報道,看望一下這位大難不死的,過幾天就要上任的市長,無論從哪方面說都是有必要和有利的。
林箫見了馮濟琛,也不和他客氣,等齊唯民出去,就直截了當地說出了自己的想法和要求。
“市長先生,您說的既要有規模又能跨界的華人幫派現在看來,隻有泰山會合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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