盧志強趕緊側身出門,“謝謝,不用,留步,留步。”連連說着,就勢把門關上,匆匆離去。
英子朝牧天撇撇嘴,走過去。
盧志強的到來,讓牧天記起了此前的大部分事情。
遺忘大概是人特有的一種心裏機制,是爲了保護自己,怕自己心碎。
“皮特怎麽樣了?”大概是因爲盧志強的原因,牧天很嚴肅地問。
“你這剛醒,提他幹什麽?不是想那位佟姐姐了吧。”英子調侃地說。
“别胡說。你不是要幫盧志強找他的九姨太的嗎?”
“我找甯姝娅,就是找甯姝娅,可不是幫盧志強。還有,人家是有名字的,别九姨太,九姨太的叫了。這明顯是性别歧視。”英子糾正地說道。
“好,好,甯姝娅。就找甯姝娅。金将軍呢,他在布拉格怎麽樣?”
“不知道,他什麽也不說,好像情緒不怎麽高,倒是跟他兩個‘斯’字輩的師兄弟天天下午去上班,很晚才下班,第二天也不去偵探社上班,在家睡大覺。”
這天金虎可沒有在家睡大覺,而是早早就起來了,原本是計劃來看牧天的,但達斯汀昨晚就通知他說,不用幹酒保了,要去總公司培訓一段時間再說,還有他兩個‘斯’字輩的師兄弟一起。
金虎想着順道看看牧天醒了沒有,然後去總公司報到。就接了蘭向成和侯耀先順道來了醫院。
他們剛進了病房,見到牧天已經醒了。熱烈地祝賀了一番。
金虎更是大喜過望。
英子就說,“人來了,你問他吧。”
牧天本來想扯點閑篇,套套近乎,但英子這麽一說,就把剛剛問英子的話又問了一遍金虎。
金虎還處在牧天醒來的興奮當中,就把不做酒保去公司接受培訓的事說了。“我這是順路來看您的。我們一會就去報到。”
牧天擡頭望着天花闆沉吟了一下,“有門。你們去了以後,注意一個叫戚成法的男人是不是在裏邊。他肯定也會用英文名字。但是千萬别打聽,暗中注意就行。哎,你叫什麽來着?英文名。”
“詹姆斯。”金虎答道。
“他倆呢?”
“他叫蘭德斯,他叫霍克斯。”金虎替蘭向成和侯耀先答道,“原來叫蘭向成、侯耀先。”
金虎他們要去報到的地方在公共租界,叫“西祠坊”。那片裏弄房的業主叫辜傳銘,是個京城的滿清遺老,很早就來了上海做寓公,當時在租界邊上置了塊地,租界西擴的時候,就把它給圈了進去。而且修了一條南北的大道,名爲“愛登堡”路。在辜傳銘的土地中間穿過。
俗話說,要想富先修路。
自從愛登堡路修通了以後,周圍日漸繁華。有不少客商前來商量購買這塊地的事宜,可辜傳銘見到此地旺盛,覺着賣地不如自己修房子,就建起了兩處裏弄房。他不喜歡洋名,看着滿街的洋馬路洋地名,包括愛登堡,就頭大。于是就命名路東的那片叫“東祠坊”,路西的自然就叫“西祠坊”。
風水這東西挺怪,隔着一條馬路,西祠坊就比東祠坊繁榮許多,也有名許多。
金虎他們來到西祠坊最裏面的五十六棟的時候,佟達盛,也就是達斯汀已經在門口等着他們了。他站在一塊“漢諾文化”的大牌子下面,手裏拿着一隻蘋果正啃着。看到金虎他們下車,就扔了啃了大半的蘋果,上前招呼着。
“三個斯,早上好。”達斯汀滿面笑容。
金虎把臉一闆道:“什麽死不死的,不吉利!以後不準這麽叫,都有名字的,要叫一個一個叫!”
“好,好,詹姆斯,蘭德斯,霍克斯,三位早上好。錢帶了嗎?”達斯汀挨了嗆,并沒有惱怒,直接就奔錢去了。可也是,這世道誰跟錢有仇啊?
“什麽錢?”
“昨晚不告訴你們了嘛,要交培訓費的,三個月,每月***洋,一次交清。睡一覺就忘了?”達斯汀有點不高興了。
“沒忘。是沒帶。”金虎故意地說。
“沒帶你來培訓個毛線啊?”達斯汀有點惱火了,這特麽的三個斯是故意的啊。可是他見識過金虎的身手,也不敢炸毛。
“沒這一說,我們還不知道培訓什麽,也沒有見到你說的大師,就讓我們交錢?說實話吧,我們今天就是來看看,值不值。你要是這樣,達斯汀,那我們就回去了,酒保也不幹了。”金虎強硬地說着,朝蘭向成和侯耀先揮揮手,就要上車。
蘭向成和侯耀先附和着,就要拉開車門。
達斯汀急了,竄過來,靠在汽車上,擋住了車門。兩手在眼前快速地擺動着。
“行行行,你們是大爺,誰讓我已經跟大師說了呢,這樣吧,今天盡管看,試聽一節課,成,明天再交錢。不成就按你們說的,走人,酒保也别幹了。”達斯汀服軟地說道。他不僅不敢炸毛,害怕給金虎惹毛了,翟大師會說他辦事不力,扣他中介費的。
金虎裝模作樣地征求蘭向成和侯耀先的意見。
蘭向成看看兩人,“來都來了,看看,聽聽也無妨。”
侯耀先也點點頭。
“那,走吧。”金虎勉強地對達斯汀說。
達斯汀的臉上露出了放心的笑。心道,隻要你進了這個門,就能把腦子給你洗了。錢嘛,那就自然來了。滿心歡喜地帶着他們進入了大樓。
西祠坊有單獨的石庫門房,獨棟小樓,聯排的小樓,還有中式的合院,五十六棟是一座六層的公寓,樓門開在中間,兩頭有旁門,兩個旁門之間是一條貫通的走廊。樓梯也是開在中間的。
他們上到了五樓,發覺右邊半邊安着鐵栅欄,上面開着個小門,挂着把沒鎖上的大鐵鎖。
“你們放了我吧,錢肯定會到的。真的,我發誓錢最遲明天肯定能到。”聲音很大,說着話的是個穿着一身皺巴巴腌臜臜的西裝,領帶七扭八歪地挂在脖子上的高個子年輕男人,兩個平頭男架着他的胳膊。
奇怪的是,那男人的喊聲是扭頭沖着走廊裏頭喊的。
一個矮一點的平頭男大聲呵斥道:“信你個鬼,今天拖明天,明天拖後天,看我今天不打死你!”
同樣奇怪的是,這個平頭男也是沖裏頭喊的。完了還松開西裝男,自己以拳大力地擊打自己的掌。
西裝男突然哀嚎着,“别打了,求你們了,别打我的臉!”同樣也是沖裏頭喊着。
高一點的平頭男大聲地說,“算了,打人它也怪累的。一會給他上個大刑,看他還拖不拖了?”
“我看行。沒錢留着他幹嘛?幹脆搞死他扔黃浦江算了,留着還浪費糧食。走走,上刑兄弟該等急了。”矮一點的平頭男大聲地應和着。
金虎他們看得正入迷,達斯汀在旁邊饒有趣味地觀察着三個斯的表情。
隻見那西裝男用力甩掉高個平頭男,順手扯下了西裝領帶,抛給矮個平頭男,過來推開小鐵門走了出來。
“預備了啥好吃的?”
“昨天剛從海子蕩弄了兩隻天鵝。給您炖着呢。”高個平頭男點頭哈腰地說着,态度極其恭敬。
金虎正詫異,這反轉來得也太快了!
西裝男看注意到了達斯汀,招呼了一聲,又看着金虎和蘭向成、侯耀先,鄙夷了一眼,朝達斯汀道:“村裏又來新人了?”
達斯汀“嘿嘿”笑了兩聲,“可不,今天來培訓。”
“貨還不錯,你小子還行啊。”西裝男怪異地看了達斯汀一眼,“吃東西去了。”說完就下樓去了。兩個平頭男跟着下去。
達斯汀看着西裝男和平頭男們消失在樓梯的拐角,就對金虎他們啧啧地道:“看到沒?漢密爾頓,咱漢諾文化的年度銷售冠軍。沒到年底,今年就弄了五百萬了。咋樣?在這裏培訓以後,你們也可以的。甚至超過他也不一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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