秘書的生存之道。
林箫沒有說話,知道齊唯民的話還沒有說完。
“我去報館,還要代表誰誰嗎?”果然,齊唯民小心翼翼地問道。
“你說呢?”林箫反問。
齊唯民沉吟了一下道:“明白了。”
“你是直接留學的嗎?”林箫繼續着探究的話題。
“沒有,先前在小興安嶺跟着爹娘伐木。覺得沒出息,十五歲那年就跑出去了,一心想投軍的。”
“找到你要投靠的軍隊了嗎?”林箫又吃了塊紅燒肉,咀嚼着問。
“也算找到了吧。可是我們郭營長見我小,過了新兵訓練,就送我去讀書了。那時候正好要送一批學員去東北大學上幹訓班,我就跟着去了,我是我們班年齡最小的。上了一年,就被送去日本留學了。”齊唯民覺得,說都說了,那就求個痛快,就一股腦将自己并不複雜的經曆都講了出來。當然了,複雜的不該說的,還是不能說。即使林箫能猜到,但自己不說,那也是等于沒有的。
“你怎麽沒學軍事?”
“哦,我們那批都是學金融什麽的,沒有軍事科的。”
林箫隻是“哦”了一聲,沒有再問話。
齊唯民躊躇了一下,問道:“市長,我等下去報館,您還有什麽交代的嗎?”
林箫大約是吃飽了,放下筷子,倚靠在椅子背上,“相機行事吧。這個厲中天不是一般人,他原名叫厲昌黎,有‘刀筆’之稱。想當年子不語先生揮師北上的時候,寫過很多很有分量的時事評論,号稱‘昌黎一支筆,勝抵十萬軍’,可見其厲害之處。不過,那時我在外求學,沒有趕上,他的文字,也是我回來陸續讀到的。能找到的話,你也讀讀,應該是有啓發的。”
齊唯民知道,林箫的這些背景介紹無非是讓自己注意态度。一個是死者爲大,另外一個就是先人爲上。
……………………
牧天叫來兩個守護者,開車把幾乎酩酊大醉的盧志強送回彎頭浜,囑咐一定要送到家,交給他的婆娘們。因爲他判斷盧志強的包裏最少還收四根小黃魚,多了可能還有六根,如果路上出錯,人财兩空,那他剩下的八個婆娘一定會把自己撕了。
在他的判斷裏,九姨太還好對付些,因爲她還保有一絲浪漫。失去浪漫的女人是最糟糕的,也是最難對付的,因爲她們同時也失去了三觀。
牧天送走了盧志強,自己要了輛黃包車回了偵探社,他要看一看自己花了四根金條買來的關于齊唯民的材料。
英子見他回來,眼睛巴巴地眨着,“你喝酒了,喝多了?”
“沒喝多。把你帶回來的文件給我。”牧天隻是覺得有點困,蔣信義說得沒錯,昨晚折騰得有點過了。這都怪皮克,什麽都想着正規,搞得跟大型戰役似的。
“你啥時候給我下回分解呀?”英子把信封遞給他的時候還不忘問一句。他突然想到了盧志強的九姨太,如果英子遇到這種事情會怎麽樣?
“盧先生呢?走了嗎?他的專職九姨太真的是姝姝啊?”
“真的。”
“她真的遇到拆白黨了?”
“現在看是這樣?”
“這拆白黨也太厲害了吧,姝姝那可是見過世面的明星呀。”
“你呢?”
“我怎麽啦?”
“遇到拆白黨?”
“你别開玩笑了,我怎麽會遇到拆白黨?”
“馮茹芸,你的夫人就遇到了。”
“你說王爺是拆白黨?這更離譜了!人家那叫愛情,好不好?!”
“愛情?你要知道,事情都是分階段的。愛情是拆白黨的前奏,記住我這話,将來不吃虧,也不用有一天我滿世界找你。”
“嗨,你是探長唉,有沒有正經?”
“正經我該去報館了,這裏少了兩個人,你給我看好了,别讓林祥雲出什麽毛猴。”牧天認真地對英子說。
英子覺得這人今天太怪了,一定是酒喝多了。
牧天沒喝多,但酒氣還是有的。
他趕到靈堂,找姚立順要回了孝衣,披麻戴孝地站在了“家屬”的排首。
一直代替他的胡提朝後讓了讓,季若曦绉了下鼻子,隔着兩人遞過來一片康甯糖,牧天笑着接過來,揮手緻謝。
他剛剛把糖塞進嘴裏,一個全身和服的中年人已經走到他的跟前,并伸出了手,但此人四方的臉上好像畫滿了問号。
牧天急忙伸手握住。
“請節哀順變。”和服中年說着一口純正的中國東北話,“請問您是厲老什麽人,在這裏披麻戴孝?據我所知,他并無子嗣。”
“在下牧天,是厲老的門生。”
“門生?”
“中國有句俗話,一日爲師終身爲父。在下隻是聊盡孝道,在此送厲老一程。感謝前來吊唁,敢問尊姓大名。”
“大谷盛二,厲老故交。”大谷盛二依舊滿是悲痛地說。
“再次感謝前來,請邊廳休息。”
上午靈堂接受公衆的吊唁,相對簡單一些。下午陸續有親友趕來,就用黑絲帶隔出了一個專門的親友入口。
在旁邊擺放了留言簿和一個收禮金的青花瓷盤子。旁邊就是邊廳,提供給親友休息,晚上還準備了謝宴。
可能是對和服本能的厭惡,本來的鞠躬變成了點頭,牧天伸手示意大谷盛二前往邊廳。大谷盛二微微鞠躬謝了,轉身朝邊廳走去。
牧天見大谷盛二走進了邊廳,就示意胡提站到自己的位子上來,過去拉了季若曦一把。
季若曦跟着牧天離開了“家屬”的隊伍,有點莫名其妙。
更莫名其妙的是牧天,“怎麽個情況?”
“你是說大谷盛二?他是厲老留美的同學,也算是至交。昨天第一時間我爸就給他發了電報。他連夜趕火車回來的。他當時在北平講學,原來接着要去成都的。一聽這個消息,就趕過來了。”
“原來厲老還有個日本的至交朋友。”牧天自言自語。
“大谷盛二還是上海同文書院的教授,另外是好幾間大學的客座教授,主要講國際政治學。重要的是,他是大谷秀實的父親。”
“你說什麽?大谷秀實?”
“對,大谷秀實,大谷盛二是他的父親。”
“不速之客啊。”牧天又自念叨了一句。
“你說什麽?”季若曦沒聽清楚牧什麽。
“你說歐陽慧她會來嗎?”牧天沒有回答季若曦,而是順着自己的思路,接着問道。
“她看到報紙上的消息,應該會來的。她跟厲老很熟的,前段時間還鬧着要認師呢。”
“那就是說,大谷秀實也會來。”
“應該吧。他不是一直扮演着護花使者的角色嗎?這個時候肯定會跟來的。”季若曦推斷地說。
“你知道嗎?大谷秀實的娘也要來!”
“什麽?從日本?”
“對,大阪。我在巡捕房看到過大谷秀實替他娘申請的居住文件了。”
“日本人來這裏還要申請?”季若曦有點蒙,這波又一撥GNY的啥時候申請過?
“他申請的是租界,是法國。跟他同住!這兩天就到。”
季若曦默然起來,對于閨蜜的戀情,自己實在無由置喙,不過看着牧天爲兄弟着急,自己除了跟着着急,也實在一籌莫展。
靠,這是特麽的見公婆的節奏啊。這讓我兄弟情何以堪?!
不行,不行!不行!!絕對不行!!!
牧天在心裏嚎叫着。
他在原地近乎瘋狂地轉着圈子。
他要做點什麽,他必須做點什麽!
季若曦怔怔地望着他,不知所措起來。
“你别這樣,他們是成年人,會處理好的。相信他們。”
牧天突然停住,兩眼通紅地瞪着季若曦。那一刻,他心裏想的是,不管做什麽,絕對不能讓我兄弟受到傷害。
可是,他又該做些什麽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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