歐陽慧此時更加活躍,幾乎滿場飛,如蜻蜓點水一般,就連大谷秀實都看得呆了。他不知道,時髦對女生來說,有如此大的魔力。
牧天在樓面經理的辦公室裏打了個電話,與皮克交流了一下目前的狀況。皮克簡短地彙報了現場的情況,牧天表示這裏一完,就趕過去。不耽誤事。
皮克卻對牧天的不信任,表示了不滿。他說了句:“一切正常,管好自己的事就行。”就挂上了電話。
牧天心道:“不滿就不滿吧,角色的轉換,難免會有人心裏不痛快。随他去吧。”他剛一開門出來,正遇到季若曦開門從隔壁的房間出來,手裏拿着一摞稿子。
除了開辟成大廳的幾個包房,怡和居還給宴會舉辦方保留了五六間包房,供客戶們的不時之需。
“你在這兒,我正要找你呢。”季若曦在這裏遇到牧天,多少有些意外。
“你不該在現場嗎?”
“是的,不過采訪完成了,現在不是商業秘密,就是隐私。不在我們商定的報道範圍之内。稿子也寫完了,你審一下,如果沒有問題,我就回報館交稿了。老厲害還在等着審呢。雖然今天他同意了延長截稿時間,但我還是提前寫好了的,不想報館的同事爲了這件事加班。”
“哦,厲害,倚馬可待啊。”牧天聽得出她話裏對“這件事”的鄙夷,但裝作沒聽出來,隻是一味地贊道。
“别說這些沒用的,看稿子吧。”季若曦說着,把稿子塞到牧天手裏,“我在那邊的休息室裏等你的回複。”季若曦走了,好像情緒突然低落了許多。
牧天抿嘴笑了一下,望着她的背影。
穿着男裝的她,也可以這麽婀娜?
牧天搖了一下頭,似乎要趕走腦子裏的一些東西,轉身回到屋裏,看起了稿子。
你不得不說季若曦是一個天才,稿子中準确地傳達了牧天要表達的東西,文章不枝不蔓,精煉簡潔,能把一篇軟文寫得如此高妙,看不出一絲的銅臭味,那真是修爲了得。他在稿件上簽了名,交還被季若曦,并送她下樓。
早有神風車行的車在等着,季若曦對替自己打開車門的牧了聲“謝謝”,自己關上門,叫司機“去‘東方晨報’報館”。
司機應聲啓動汽車,開上了早已經在蔣信義的協調下,交通管制了的貝當路。
“誰家這麽闊綽,擺這麽大排面。”司機歎道。
“大排面?你餓了嗎?”季若曦腦子裏在想着問題,聽得蒙了,就問司機。
“不,不是小姐,我說是誰家搞這麽大的陣仗。光車就租了十輛,租金還比别的高了三成。隻要在這裏守着,保證随叫随走,還循環。搞得我們車行不得不轉租别的車行的車,才能完成這單。”
“那你們車行豈不虧了?”
“那不能,我們行隻有四輛這種豪華型車,得轉租六輛,隻要加一成,合着我們老闆還賺兩成。可恨的是我們的工資連一成的補助都沒有。”
“你們的生意好嗎?”季若曦是記者出身,不失時機地在了解着民情。
“好,好得很。你說也怪,戰前吧,有要車,而且要豪車的,但少得很,也就是那固定的幾戶人家的小姐、公子。我們行的這幾輛豪車,基本上都是在趴窩的,根本是靠着其他普通版的車和人力車來養活。可是戰後不一樣了,豪車的需求量突然增大了,普通版的更是供不應求。你說怪不怪?”
戰争,不停深入的戰争造成了一撥兇似一撥的難民潮。難民也分三六九等,有衣衫褴褛,食不果腹的,當然也有腰纏萬貫的富豪,和依舊珠光寶氣的太太小姐。就是後者們造成了這座孤島戰後的畸形繁榮。
季若曦無力跟一個司機講授這些,就看着窗外夜晚依舊的流光溢彩,想着自己的稿件裏還有什麽要補充和删減的地方。
牧天送走了季若曦并沒有再上樓,因爲他知道,晚會辦到這個時候,就要有人先行離開了。他要送客,幹脆在門口等着算了。
他掏出一支煙,點着剛吸上一口,第二天林箫看到報紙的情景在腦子裏還沒有成行,胡提就出來了。
“怎麽?你要走?又是會務繁忙?”
“别提什麽會務,我問你,這林祥雲什麽鳥?就是你在巡捕房認識,又要幫調查案件,還他清白的那個二杆子嗎?”
“留點口德,人家現在是……”
“去,一邊去。我才不管他現在是什麽,要知道你辦這個晚會全爲了他,别說我現在走,我根本就不來了。”
“哎,哎,是不是大谷秀實又惹你了?我幫你收拾他。要不給歐陽慧點厲害……”
胡提着急地給牧天連續地擠眉弄眼。
“怎麽?你是不愛聽,還是舍不得啊?”
“誰要給我點厲害啊?”歐陽慧的聲音。
“喔呦,歐陽小姐,怎麽你也要先走啊?”牧天瞪了護體一眼,賠笑地對歐陽慧說着。
“沒有啦。我就是要看看誰要給我厲害什麽的。”歐陽慧雙手抱在胸前,面對着牧天,眼睛卻乜斜着胡提。
“是我,歐陽小姐,我正在跟胡提建議給你點厲害的禮物,砸死大谷秀實。”
“是嗎?”歐陽慧把尾音拉得很長,很高。
牧天捂了下耳朵,又趕緊拿下手來,“是,是。”
“那好,他就在後面,你們親自跟他說吧。他可是剛給我買了顆金剛鑽的。”歐陽慧得意地說着,左手舉在腮邊,五指張開,收腰提臀地做了個“普斯”。口中含笑,眉目傳情。
“哎呀,這不是歐陽小姐嘛。擺這麽拉風的普斯是等着拍照的麽?可惜那位記者好像先走了,我這裏也沒帶着相機,否則倒是要好好地多拍幾張的,要不就浪費了歐陽小姐的這番心思喽,怪可惜的。”英子突然轉出來,一連聲地說着,就連她旁邊挽着的馮茹芸和制止不了她。
牧天上前,瞪了英子一眼,望着馮茹芸道:“夫人這也是要先回去了,牧天誠摯地感謝您的光臨。”
“應該的,你牧探長要是有事,那就是我們有事。倒是要感謝你,這些日子把英子照顧得很好。可是也别太慣着他,到時候你吃不消的。”
“哎呀,夫人您說什麽呢?什麽吃消吃不消的呀?”英子撒嬌道。
“謝夫人教誨,英子打小在夫人跟前長大,是夫人教導好。她是個漂亮又有才情的姑娘,任性一些,也是情有可原的。王爺好嗎?”
馮茹芸臉上一層陰雲卷過,“家父跟喬老爺有些貿易上的業務要談,我先帶車回去了。麻煩牧先生走的時候用車送下他。我就不讓車返回來了。拜托。”
“夫人放心,一定将令尊安全送到。夫人保重。”
“我陪夫人回去,今晚不回來了。”英子上前,複又挽着馮茹芸,得意地沖牧天道。
牧天幹上一步,扯了一下英子,“以後說話小心,歐陽小姐她可是你房東。”
英子眼一立睖,随即又一笑,“上海沒有房子了嗎?要不是你住那裏,我才懶得多此一舉呢。”
馮家的車開過來了,是一輛勞斯萊斯,司機下車,替馮茹芸開了車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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