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虎極其愧疚,保證好好練車,一定要把探長送到家門口,牧天嫌他啰嗦,吼了一嗓子,把他趕走了。就與英子兩人漫步地走向婉嬸的家。
英子自從跟馮茹芸進了海子蕩就沒出來過,偶爾跟馮茹芸出來應酬,不過是海子蕩周邊的縣城或者沙家浜。最多到過彎頭浜。那也都是來去匆匆,一路車船,在這星空下漫步,而且和一個小哥哥這樣散步,那還真是頭一回。
她的内心是靜谧的,歲月靜好。當然,也有細若遊絲般的悸動,那是每當有自行車、或者汽車從身邊駛過的時候,牧天會下意識地樓一下自己腰的躲避。
除此以外,牧天一直都離她有半個肩的距離并排走着。
英子是在海子蕩橫行慣了的,本來走在内側路邊的人,由于英子的不斷侵略,兩人不知不覺地就走到了路的中間,所以才要躲避後面的來車。也就有了牧天不經意地摟的動作。
從弄堂口到婉嬸家不過三百米的距離,當牧天在門口停下的時候,英子瞪大雙眼問:“這就到了?”
“到了。”
“這麽快嗎?”
“也沒多遠。”
英子無聲地歎了一口氣。
屋裏的燈是亮着的。
牧天就着門上玻璃透出的光亮,掏出鑰匙,正打算開門。
門被大力地推開了,碰到了牧天伸出的手,鑰匙掉在了地上。
英子趕忙上前扶住牧天,“你沒事吧?”那份關切,讓牧天有點心驚。沒注意到出門的是什麽人。
隻聽一個男聲響起:“申し訳ありません。”
“日本人?!”牧天驟然擡頭,盯着出來的男人。
“怎麽啦,秀實君。出什麽事了”歐陽慧邊問,邊跑了過來,一見牧天,脫口叫到:“是牧天回來了,快進來呀,站門口幹什麽?”
她沒有看到牧天身後的英子,情緒上有點歡天喜地,沒有絲毫的把控,突然想到要給他們介紹,就指着大谷秀實對牧,“大谷秀實,我同文書院的同學,這位牧天,就是那天我們在法國總會聲援過的朋友,現在剛開了家偵探社,就叫牧探長吧。”
“牧探長好,久仰久仰。對不起,剛才不小心碰到您了。不要緊吧,要不要去醫院看一看。”大谷秀實說着,伸出手。
牧天捂着被門侷了的手指,沒有去握大谷秀實伸出的手。
歐陽慧走近一步,正要說話,發現了牧天身旁的英子,“喔呦,這是誰家妹子啊,這麽俊,叫什麽呀?”她覺得這是化解兩個男人間尴尬的好時機,就多說了兩句。
“馬蘭英子。”英子覺得這女人有點假模假式,立刻表現出了不喜歡。
“啊,你是日本人?”歐陽慧不沒有吃驚,隻是語氣有點重。
“你才是日本人呢,你全家都是日本人!”英子立刻回應,而且出口成嗆。
歐陽慧愣了一下,很無措地看着牧天。大谷秀實也在旁邊很不自在地搖晃了一下身子,乜斜着現場。
“你别介意,她是馬欄山人,叫英子。”牧天耐心地解釋着,語氣緩慢而優雅。
英子使勁地摟了一下牧天的胳膊,嘴巴撅着。
牧天輕輕地拍着英子的手,順勢把手從自己胳膊上捋掉。
“她今天剛來,還沒來得及租房子,想跟歐陽小姐擠一晚上,明天再跟婉嬸談租房的事。你看行嗎?”牧天又問,都快低聲下氣了。
“看你說的,還行嗎?那太行了!有人租房,我媽肯定高興死了,何況這麽好看的小妹妹啊,我看着都喜歡。”歐陽慧大包大攬地應承着。
“你别胡說,我不是你小妹妹,我是他妹妹。”英子好像氣沒有撒完。
牧天不由拉了英子一把,讓她閉嘴。
歐陽慧好像并沒有在意,“哦,那你和胡提就打算在這裏長住了。這太好了,我叫我媽給收拾房間。”扭頭向屋裏喊道:“媽,快來,有人租房。”
就聽裏面婉嬸應了一聲,“稍等會兒,馬上就來。”
歐陽慧朝牧天示意了一下,“喔,對了,這位大谷秀實,在聲援你的事上,可出了不少力,那天在法國總會抗議示威的時候,還客串了你,演活報劇,把客串日本浪人的馬德江好一陣揍。後來他舅舅不知道怎麽也在哪兒,出面野蠻阻止,讓工部局總董雷諾瓦給抓了起來,氣暴了。”
“你舅舅?”牧天突然兩眼閃過一道光來,追問道。
“是,他在憲兵司令部工作。”大谷秀實看了歐陽慧一眼,垂首對牧道。
“是個參謀長,叫什麽來着?”歐陽慧好像來了精神,可能是想到了當時小澤寅次郎被抓時的窘态吧。看了一眼大谷秀實。
“是小澤寅次郎。”大谷接着歐陽慧的話說。
“幸會,幸會,”牧天這才拱拱手道,眼睛笑眯眯地盯着大谷秀實。
大谷秀實渾身微微哆嗦了一下,也拱手道:“幸會。”他瞥見婉嬸走了過來,就又道:“我約了歐陽小姐去大世界看電影,白相白相,牧先生和英子小姐要有興趣的話,可以一起來嗎?”
牧天正要推辭,就聽婉嬸叫道:“誰要租房啊,這麽晚來?”
大谷秀實拉着歐陽慧趁機溜了,牧天瞥了一眼他們的背影,對婉嬸說,“是我啊,婉嬸。”
“你?牧天?你還要租房?”婉嬸好奇地問,轉眼看到了他旁邊的英子,立刻明白了,“是她要租房吧,哪兒來的這麽俊的囡囡呢?可是這麽晚了,我來不及收拾房間了呀。”
“不用怎麽收拾,我剛跟歐陽小姐說了,今晚就先跟她擠一擠。她房間裏不是有張小床嘛,收拾起來簡單啊。明租約的事情。”牧天對婉嬸解釋道,“對,婉嬸,這是我妹妹英子,她可以幫你收拾的。”又對英子說,“這是婉嬸,咱們的房東太太。”
“房東太太好。”顯然英子覺得婉嬸要親切些。
“喔呦,侬好,侬好,什麽太太,當不起的。你要不介意,叫婉嬸好啦。跟他們一個樣子。”
“婉嬸啊,以後你要有什麽活,就找英子幫你。她什麽都會做,手可巧了。”牧天突然套起了近乎。
英子見婉嬸已是徐娘半老,也沒有介意牧天的殷勤,還跟着說,“也不會什麽啦,家裏的活還行的,婉嬸,需要的話,您盡管叫我。”
牧天見英子如此說,就朝她暗暗豎了下拇指。
三人來到歐陽慧的房間門口,婉嬸擰了下把手,接着伸手從兜裏翻出鑰匙開門。
“還鎖門啊?”牧天不由問道。
“女兒大了嘛。”婉嬸理解而無奈地說。
“哦,”牧天故作沉吟地“哦”了一聲,接着問,“跟她出去說是去看電影的男生是誰?”牧天的問題盡量問得不着痕迹。
“秀實啊。”看來婉嬸對那個大谷秀實還是挺了解和親近的。
“他姓什麽?”
“谷啊,谷秀實。”
“哪兒人你知道嗎?看樣不像上海本地人。”英子似乎明白牧天的意思,就幫着問了一句。
“應該不是本地人,不過這個我沒問過小慧。”婉嬸若有所思地道,“你們問這個幹什麽,秀實是慧慧的同學,你們,還有那個胡提,是我的租客,這是不搭界的,是吧。你們不搭界的。”婉嬸終于打開了門。
英子卻一指牧天面門,又擺了擺,制止他進門。
牧天明白地點點頭,指了指上面,示意自己先上去了。
英子一個屈膝,然後進門就把門關上了。
大谷秀實,谷秀實。牧天想着,哈,人說女人一戀愛就變傻。可是女人爲了能戀愛,粘上毛比猴都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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