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剛達成共識的劉慶懷和皮克,奇怪地相互看了一眼,幾乎同時發聲叫住牧天。
牧天止步轉身。
“牧天,你看呢?”劉慶懷問道。
牧天望着牆上的地圖,一屁股坐在會議桌上,又垂首沉吟了一下,才擡起頭,掃視着兩人。
“劉大哥闡述了姜老闆的意思,也交代了現有的情報,皮克先生也表了決心。但是,姜老闆的情報是支離破碎的,而皮克的決心,現在隻是決心而已。”牧天停下來,注視着兩人的反應。
果然,皮克先發難了,“牧天,你這樣說不公平。決心就是力量,力量是可以化爲行動的。是不是,三少?”
劉慶懷聽牧天竟然如此講,認爲姜老闆,姜頤武的情報是支離破碎的,覺得應該是牧天有什麽料道,就對皮克說,“等牧完嘛,不急。”
皮克不太滿意劉慶懷的回答,“哼”了一聲,對着牧天攤開兩手。
“姜老闆已經說了,沿途的任何截殺是不可能保證百分之百地完成制裁任務的。而且已經把制裁的地點定在了上海,時間是在林箫正式上任前。我們現在不知道他要在哪個車站停靠。換句話說,林箫可能在任何一個車站進入上海,也可能不是車站。”牧天在會議桌上挪了挪屁股,似乎在等待着兩人的反應。
劉慶懷對牧天質疑姜頤武的情報,頗有些不得勁,但覺得也有道理,本來想呲他兩句的,但話到嘴邊就變了味,“牧的有道理,東方行動加上牧天自己的A組,還有我們已有的力量,根本無法兼顧這麽多地點。牧天,你的意思是我們要放棄以前全面撒網式的監控?”
“不錯。我們要研判林箫必去的場所,選擇性地重點監控。還有一個重要情況要彙報給兩位,就是我昨天跟胡提去處理個人的小問題的時候,遇到一夥人的阻撓,我們擊殺了一人才安全脫身。”
皮克和劉慶懷相互看了一眼,意思是怎麽又殺人了?
“你們知道死的是什麽人?”牧天壓低了點聲音,但并不要他們回答,“穿着青龍會的衣裳,但卻是久井英一的人。”
“青蠍會的浪人?”皮克脫口問道。
“沒錯。可見青蠍會對本地幫派的滲透已經深入而廣泛了。胡提聽到有兩個人的聲音很耳熟,懷疑他們兩個是泰山會的人。如果是,那麽青蠍會和泰山會的人,爲什麽要穿上青龍會的衣服,去綁架一個廣德堂的人呢?這個可能不重要,但幫派間的滲透會給我們的任務帶來很大的麻煩,我們在準備制裁林箫的同時,還要對付因爲幫派引起的任何突發事件。一個顯然的問題是,當我們盯着賈正廷和久井英一的時候,林箫有可能在泰山會或者青龍會,或者另外任何幫會的保護下,毫發無損地走馬上任了。”牧越正經,最後還不由自主地拍了下桌子。
皮克和劉慶懷對牧天的舉動微微地詫異了一下,但對他說的,不由頻頻點頭。
“現在是這樣,我們必須拿到的情報是,林箫抵達上海到他上任期間,他必須出現的地點和必須會見的人。他的個人詳細的背景背景資料,甚至他的任何弱點和嗜好。”
“關于出現的地點,多數會是日本總會,領事館、憲兵司令部,其他的地方,以他的謹慎,是不會輕易出現的。除非他會見的這個人,比較強硬,堅持改變會見地點。”劉慶懷判斷地說,“那麽他要會見的人,除了領事館已經透露的公開資料,其餘的,我們已經預判和圈定好了。名單在我這裏。一會兒拿給你。”
“謝謝。”
“不過,你說的背景,到目前爲止還隻有簡單的基本情況。但據外圍消息,這個林箫基本上看起來是個完人。不吃,就是不喜歡應酬,除了必須的公務應酬,基本不在飯店裏吃飯。不喝,從來不嗜酒,即便應酬不得不喝,也隻是象征性地飲一小口,一頓飯下來,喝酒從來沒有超過一兩。不嫖,根據周圍人的反應,林箫好像對女人不感興趣,他的老婆是他老家安徽鄉下一個土财主的女兒,雖然也有幾分姿色,但是一個大齡剩女,更奇怪的是,這女人還裹着小腳。可是他們情深意笃。不賭,他的家裏從來不允許有任何牌局,就連女眷們偶爾叉叉麻雀也是不允許的。更不抽,别說各樣的土了,林箫連煙卷都不曾碰過。所以,從某種意義上說,他是個完人。”劉慶懷一口氣說完這些,看着牧天,一副無可奈何,無處下手的表情。
“很好,看來我們遇到的對手是一個無處下口的刺猬,哈哈。劉大哥,請不要介意我剛剛關于姜先生情報上的話。情報需要深耕的,尤其是關于背景的。就拿林箫不喜歡大吃大喝來說,你沒有想到他極有可能專好某一口嗎?他不喝酒,但也不喝茶嗎?要是喝茶,又獨鍾哪一種茶呢?他不喜歡女人,是不是因爲受到過女人的傷害,那麽傷害他的又屬于哪種類型的女人呢?您覺得呢,劉大哥?”牧天意味深長地笑望着劉慶懷。
劉慶懷兩眼有些迷蒙,似乎在思考着什麽,判斷着什麽。
皮克也陷入了沉思。
“人的七情六欲都對應着相應的出口,這裏不通,那一定會從另外的地方冒出來。所謂‘小雞不尿尿各有各的道’,說的就是這個道理。”牧天望着窗外,繼續說着。
劉慶懷突然一個立正,面對牧天凜然道:“明白了!我這就向姜老闆彙報,你要的材料明早會放在你的辦公桌上。”
咦,這是做甚?你劉慶懷是姜老闆的人,不是我的人,做到這樣已經可以了,立正不敬禮,說話不帶您。心意到了,我也領了。可你知道我爲什麽要這些資料嗎?牧天看着劉慶懷的樣子覺得有點好笑,但他知道這種好笑的感覺的由來,是自己對官僚的做派骨子裏的不喜歡。
“爲您另辟蹊徑,找到突破口,提供情報支持。”劉慶懷緊接着說,好像看透了牧天的想法一樣。
“姜還是老的辣”。牧天不由感歎了一下,他後悔自己說了那麽多,很蠢。劉慶懷在自己說第一個例子的時候就應該了解了自己想要的,可是自己還巴拉巴拉地說了這麽一連串,這隻能顯示自己的愚蠢。
“另辟蹊徑”?嗯,這個詞用得好,總結的好。隻有另辟蹊徑,才能出奇制勝。劉大哥還是劉大哥,要是不在官僚的體制内,他應該更有出息和更大的作爲。牧天不由替他可惜了起來,糟蹋了!
外邊辦公室的門傳來劇烈的敲門聲。
“你沒告訴他們不要來打擾嗎?皮克。”
牧天不耐煩地抱怨了一聲,走出會議室去開門。
劉慶懷跟皮克對視着,走出會議室,關上門。
牧天拉開門。
兩個黑衣制服,還挎着自動步槍的外籍男子朝牧天立正敬禮,又跟皮克敬了禮,然後肅然站在門兩旁。
牧天轉頭看着皮克,那神态就是:皮克,你又搞哪樣?弄兩個持槍大漢站在我門口,想幹什麽?我這是偵探社,不是巡捕房!
皮克知道他意思,也不說話,隻是伸手出來,示意他往外看。
牧天瞪了皮克一眼,剛一轉過頭去。
這回輪到他傻眼了。
哇靠,這是什麽情況?
一男一女,一老一少兩個人笑吟吟地出現在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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