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春花聽着房子龍呼吸有些急促,就乜斜了他一眼。也不顧房子龍臉如火炭,就在他胳膊上狠掐了一把。
房子龍一陣刺痛,也收斂了些心神,“你要帶我去見什麽人?”
“到了就知道了。你别動歪心思,這個時辰不适宜。”謝春花一本正經地喝道,随即又一個飛眼,嬌啧地說。
此時心神已經稍斂的房子龍,心中暗道:“裝,你裝。”
啥事啊,不就是蝌蚪上腦,幹柴烈火,嘁哩喀喳?“适宜?哼,有你求我的時候!”房子龍這樣想着,不由生出一絲恨意來。
謝春花根本沒有在意房子龍想什麽,更不關心他的感受是愛還是恨,三轉兩轉地将他帶到了柴房。
望着虛掩的柴門,房子龍不由心道:不會吧?難道這裏就适宜了。這娘們不是好人呢!這地方是那些下人們苟且的場所,我房子龍可是追求詩與遠方的人,豈能在此做那等事情。
唉,想歪了!
隻見旗袍高叉處白光一閃,柴門被踢開。
“把那個搬開!”謝春花命令道,指着柴堆。
斜靠在後牆上的是一堆丈八高的,捆着的幹樹枝。
房子龍鄙夷了一眼謝春花,探身抓起柴捆。
赫然在目的,竟然是兩個卷縮着的男人,看那形狀打扮,酷似賈正廷的保镖。
房子龍不由起了一陣尿意,全身瑟縮了一陣,接着也不看謝春花,試探着向前,躬身探了兩人鼻息。
死翹翹。
房子龍倏然收手,朝後急急連退兩步,一雙大到成了三角的眼死死地盯着謝春花。手指着兩個保镖。
“這……”
“這是誰,什麽人?我問你。”
房子龍這才明白,原來女人在遇到突如其來的打擊或者恐怖的時候,比男人要鎮定得多。
其實不然,謝春花是得了堂倌的倉皇的電話,說店裏來了個強人,一陣打砸,恐怕要出人命以後,過來過。又見房子龍在包間裏睡死過去,直到他醒來,在二樓遇見他,才帶他過來見見的。
房子龍兀自鎮定了一下,再打量那兩具屍體,腦子裏的回路漸漸勾連了起來。
“牧天呢?跟我一起來的那個。碧池一片裏怎麽有人守着?你把他怎麽了?”房子龍一連串地問。
“什麽牧天?你還墓地呢!”謝春花完全沒有了好氣。
“就我昨的我要帶來的朋友,同學?他現在哪裏?”
“就是你電話裏指名要春桃和秋棠陪的那位?”
“對,就是他!”
“我接着堂倌的電話,趕過來的時候,就見着你睡在包間裏,根本沒見着什麽牧天墓地的。後來,做中飯的夥夫老張就發現了這個。碧池一片裏,春桃和秋棠伺候的是盧老爺,盧志強。”謝春花不停地對房子龍翻着白眼說着。
“盧,盧志強?”
“是的啦。你認識他嗎?他可是江浙一帶的絲綢大佬。以後你就不用想着春桃和秋海棠了。我看這個盧老爺是想要了她們兩個。這可是個大買賣,我警告你,不要壞了我的好事!”
希匹,這哪跟哪啊?!
房子龍正極力回想着都發生了什麽,聽謝春花如此說,不由哀歎一聲,女人就是女人啊,說到底還是頭發長見識短。剛還佩服她們的鎮定,此時很爲那一番佩服後悔。再說了,這娘們不是好人呢。除了偶爾那啥使使,絕對不堪大用。
于是,他凝神靜氣地冥想起來。
一番努力下來,想起來個輪廓。
一切都太快了,如閃電一般。保镖倒地,幾乎同時,還兩個。
保個鳥的镖啊,這個賈正廷,還說自己是很厲害的組織的人?連自己還沒站起來,就被幹倒了。何況他手裏還有槍啊。是有槍的啊。
太特麽快了!
房子龍到現在也沒有想明白,那人的腳尖是如低住自己下巴颏,又怎樣讓自己昏厥過去的。
可他醒來的時候,屋裏一切如常,并沒有任何撕打的痕迹。
哦,完全沒有撕打,整個是自己、賈正廷還有他的兩個草包保镖被人吊打。
賈正廷跑哪裏去了?他這才想起來問自己。
他記得自己是按照賈正廷的要求邀牧天前來,目的有兩個,一是拉牧天下水,讓他在領袖提倡的“新生活”運動中擡不起頭,在羞辱中投靠賈正廷,或者将其做掉,一了百了,絕了後患。
因爲據說賈正廷的日本朋友說牧天是個人才,在自己這邊那将發揮巨大的作用,如果不是,那将成爲自己這邊的勁敵。
喝花茶與人起沖突,混亂中出了意外。這怎麽說也是個理由,雖然不那麽完美。
如今,牧天消失了不說,賈正廷的兩個保镖卻陳屍于此,這也太說不過去了。怎麽看也是不科學的。
按說自己的保镖死了,完全不應該藏匿屍體于紫廬柴房,賈正廷何至于此?
那個閃電般一擊而中的人是誰?他又在哪裏?
房子龍想得兩眼發直,就連眼前的謝春花也以爲他是見到屍體發了癔症,趕忙抱起樹枝的柴捆,掩了屍體。
……………………
冰冷的白霧充斥着着整個地下室的空間。
黃尊丏依舊懸在半空,身體與白霧已經融爲了一體,隻發着更加白色一點的輪廓的光。
門鈴隐約響起。
黃尊丏微微一怔,輪廓的光更加亮了一些。
門鈴更加急促地再次響起。
輪廓的光更加粗壯起來。
黃尊丏現出形來,出了地下室。
他出得門來,就見三個裹着紅頭巾,着制服還背着槍的漢子,站在當街指着小樓的上方叽叽咕咕地讪笑着。一個高大的西洋人,也穿着制服,别着手槍,側立在門口。
按門鈴的一定是門廊裏的這位。
“有何貴幹?”
“工部局稅務局,查水表的。打擾了。”高大洋人颔首說道,語氣直接而強硬。
黃尊丏雖然來上海灘多年,但一直在大橋監獄裏呆着,早與社會隔絕了。哪裏知道這些個。
“查水表?水表是什麽?怎麽個查法?”
“帶我們去地下室。你們家的水表是裝在底下室裏的吧。”洋人又道,還做了個“請帶路”的手勢來,然後一本正經地在旁邊等着。
“底下室?非得去嗎?”
“怎麽?有什麽不方便嗎?”
要說洋人有時候還真能給人遞梯子。
“還真不方便,我們主人不在家,我還真不能放你進去。”
“嗯哼,這個樣子?那你是?”
“我是新來的下人,要不辛苦各位改天再來?”
大家給我投票吧,一定不會辜負大家的期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