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槍聲?哦,我開的。”皮克讪笑地盯着橫路道。
“爲什麽打槍?你的持槍證的有?”橫路春樹立楞着眼,厲聲問道,“還有良民證!”
皮克擡眼看了一下廊下,十來個巡捕黑壓壓的一片圍着,個個滿臉戒備與殺氣。他掏出了所有證件:護照、居住證、持槍證,還有一張遠東大劇院的名片。
橫路春樹接過來看了。
“皮克?你住在愚園路,離這裏很遠啊。”橫路春樹拍打着一摞子證件,讪讪道。
皮克一笑,聳聳肩,爲此可否。
“槍是怎麽回事?!”橫路春樹厲聲地喝道。
“朋友一起喝酒,他醉了,要看看我的槍,不小心走火了。”
“你朋友住在這裏?他叫什麽名字?”橫路春樹嘲諷地扯起嘴角,追問道。
“段亞明,是個學生。”
“叫他出來問話!”
“他醉了,不省人事。出不來。”
“出不來?那我們進去!”
“他喝醉了,胡亂地砸了些東西,屋裏很亂。還是不進去的好。”
“據我們所知,這棟房子登記在年先生名下,你的朋友段亞明,怎麽會住在這裏?”
“哦,他們是親戚,段亞明剛來,借住一下,借住。”
“借住?讓開,我們要搜查。”
“巡捕先生,這是私宅,沒有主人的允許,我不能讓你進去。可是主人他喝醉了。”皮克臉色驟變,嚴肅地說道。
“我要見見主人!”橫路春樹依舊不依不饒。
皮克沉吟了一下,點點頭。
“強森,把地上那家夥扶過來,讓巡捕先生看看是不是喝醉了。”
“你這裏還有别人?”橫路春樹有點詫異。
“當然,喝酒嘛,人多了熱鬧。一會兒還有朋友來呢。”
強森架着牧天來到門口。
皮克讓了一下,強森架着牧天穿過,就要把身上的牧天怼給橫路春樹。
橫路春樹揮手在眼前扇着,連忙後退一步,“别别,我就看看。這是喝多少啊!”
皮克示意強森回去,“沒事了吧?”
“等等。”
正要關門的皮克愣住,不悅地瞪着橫路春樹。
“槍。”橫路春樹攤開手,“剛走火的那支。”
皮克吸了一口氣,伸手在腰裏摸索着。
強森從腰裏摸出槍來,遞給皮克,“在這呢。告訴過你了槍不離身。”
皮克自嘲地笑笑,接過槍。
“彈夾,别又走火。”
“謝謝。”皮克說着,卸掉了彈夾,又推拉了一下槍機,卸下了槍膛裏的子彈,把槍身遞給了橫路春樹。
橫路春樹把自己手裏的槍别在腰間,接過槍,翻來覆去地着。
這是一把M1911,美國海軍陸戰隊專屬。
橫路春樹把槍口湊向鼻孔。
兩道汽車大燈忽悠閃過。
一輛囚車和一輛别克轎車從兩頭駛來。
衆巡捕立刻警戒,拉動了槍栓。
“别别,是朋友,來喝酒的。”皮克急忙呼喊着。
巡捕并沒有放松警惕,竟将槍齊齊地舉起,分别對着駛近的汽車。
汽車停住。
彼得森帶着換了獄警服裝的黃尊丏從囚車上下來。
别克轎車裏下來的是高大的英國人錢德勒。
“他也來喝酒?”橫路春樹見到錢德勒,納悶地心道。
錢德勒盯着舉槍的巡警,大喝一聲,“這是幹什麽,放下槍!”
這群巡捕多數人是日籍的,雖然錢德勒的呵斥和他身上的警銜讓他們不同程度地震撼了一下,但直屬長官沒有下命令,還是比較堅挺地舉着槍,并沒有放下。
錢德勒一見之下,異常生氣,大步前來,左右開弓地打落幾杆步槍,沖上門廊,對着皮克就是一個立正敬禮,“長官好。”
“長官?他不就是個劇院經理嗎?”橫路春樹暗想。
錢德勒随即轉身瞪着橫路春樹,“橫路,你搞毛啊?!”
“長官,這裏有……”
“啪!”錢德勒不由分說,一個耳光打在橫路臉上,“有你個妹!”接着一腳踢向橫路春樹小腹,“滾!”
即便橫路春樹躬身躲避,但小腹還是挨了一腳。他“哎吆”一聲慘叫,兩手捂住腹部,忍痛轉身揮手,“收了,收了!”
衆巡捕收了槍,列隊等候。
錢德勒沖皮克笑笑,兩人相讓着進屋。
“等……等會兒。”橫路春樹沖着皮克和錢德勒喊着。
兩人站住,轉身看着狼狽的橫路春樹。
“你還要進來搜查嗎?”皮克不無嘲諷地看着橫路春樹說。
錢德勒也瞪着橫路春樹。
“長官。”橫路春樹向錢德勒鞠了一躬。因爲他是彎頭分浜巡捕房的巡長。然後對皮克說,“皮克先生,您的《天鵝湖》很好,能不能給我兩張票,我帶太太去欣賞欣賞,他非常喜歡。”
“我叫人給你送到巡捕房來。”皮克笑道。
“謝謝。”橫路唇上又鞠了個躬,轉身一手捂着臉,一手捂着小腹,俄頃又放下雙手,抖擻了一下,大聲地喊道:“收,收隊!”
巡捕們走了,隊列還算整齊,腳步踏踏。
彼得森帶着黃尊丏來見皮克,“人帶來了。”
“辛苦。快去看看看牧天。”
黃尊丏哧溜竄進屋去,衆人緊跟着進屋,皮克走在最後,左右觀察了一陣,關上了房門。
錢德勒一眼看到了地上的段亞明,趕緊過去試他脈搏,接着起身,長歎了一口氣,臉色凝重。
“怎麽?”皮克問。
“你們把事情弄大了。”錢德勒有些喪氣地沉聲道。
“爲何?剛才那些巡捕?”
“他們算個屁,關鍵是這個人是年先生的人。”
“我說吧。”強森沖着皮克聳肩,插嘴道。
“年先生是英格爾好朋友。”錢德勒并沒有理會強森的插嘴,嚴肅地對皮克說。
“不是德米尼克嗎?那個捧臭腳的記者。這有什麽要緊的,大又能大到哪裏去?”皮克依舊不爲所動,輕描淡寫地說。
“哦,長官你不知道,我判斷德米尼克、英格爾、年先生,他們是一條線上的人。”錢德勒依舊語氣凝重地道,還做了個捋線的動作。
皮克沉吟了一會,望着地上的段亞明,“我們是跟這裏的政府合作的,對他們不負責任。這是戰時,什麽事都有可能發生。你放心,沒什麽大不了的。”
“總歸是個麻煩。”錢德勒還是不放心。
“人沒大礙,但我需要一個安靜的地方。”黃尊丏過來對皮克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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