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二四六以外,禮拜天的例行休假段亞明總是以各種借口請假外出,而強森每次都會批他假。雖然事由不同,但段亞明去的都是彎頭浜。
雷打不動的是,他每次都在紫廬旁的西式糕點鋪買固定的糕點,再去福佑裏見那日本女人。
這種幽會,完全符合一個青年男人的生理節湊。
盡管如此,牧天卻一籌莫展起來,因爲他拿不到段亞明就是滲透者的确鑿證據。
皮克來了。
他把牧天叫到強森的辦公室,劈頭就道:“你騙我!”
牧天一時懵懂,“你什麽意思?”
“你的玩偶呢?那個錫兵?”
牧天一下子沒了底氣,低頭無語。
“昨天晚上,我有四個隊員遭到了伏擊,是因爲有人拿着你那個錫兵傳遞了錯誤的情報!”皮克越說越氣,仿佛要吃了牧天一樣,“這個人是你嗎?!”
牧天主知道那個不起眼的錫兵有這麽大的能耐,但冤枉那是肯定的。
“除了跟蹤段亞明,我沒有接觸任何人,更沒有傳遞任何情報。”牧天委屈地說。
“我知道不是你。可是你的錫兵呢?它在什麽地方?不要再騙我說還在你手上!”
牧自己的錫兵在來的第一天就被段亞明搶走了。
而這個錫兵被人拿着到愛麗絲西餐廳傳遞了錯誤的情報,說一批軍火到達吳淞碼頭的四号倉庫,結果前去炸毀這批軍火物資的一隊特别行動隊的戰士遭到了伏擊。所幸沒有人員傷亡,而且隊員們憑借自己高超的戰力得以全身而退。
不過遺憾的是,東方特别行動隊被迫中止活動,全面進入了靜默狀态。
然而,愛麗絲和老傑克就此被日本的特高科盯上了。
段亞明,一定是他!
上個周末,他并沒有去彎頭浜幽會,而是去了上海采購日用品。
牧天還沒有來得及把自己的打算說出來,皮克又道:“你給我把證據找到!”
“這你放心!”
“我不放心。”
“你應該放心。”
“除非你不對我撒謊。你知道,謊言的代價是很大的。”
“知道了,不會有下次了。”
“當然,下次你的命可能就沒有了!”
牧天沉默了一會道:“我需要一輛車,就今晚。”
皮克盯着牧天看着。
牧天也盯着他,攤開兩手。
“強森會安排。”
皮克與牧天擦肩而過,并沒有再理會他,開門,又站住,“不準輕舉妄動!”說完,就關上門離開了。
……………………
夜涼如水。
隔壁意大利海軍特遣隊的熄燈号照例吹起。
宿舍裏立刻漆黑一片,最後的幾聲小聲的嘀咕消逝以後,鴉雀無聲。
牧天睜眼望着天花闆,等待着強森帶着憲兵來查房,也等待着段亞明的行動。
今天是星期四。
他照例去日本女人那裏苟且的日子。
強森帶着憲兵離開以後不久,宿舍裏已經有人打起了鼾聲。
段亞明悄然溜下床,把枕頭、衣物塞在被子下,又捋出個人形,蹑手蹑腳地出了宿舍。
牧天等了一會,迅速地下床,撲到段亞明的床前,搜索了起來。
這裏的學員沒有什麽私人物品,除了床頭櫃,就隻有一個小皮箱。
一無所獲。
他又掀開被子,在幾件衣服的兜裏摸索了一遍。
随身帶着?
他扯出枕頭,探手枕皮。
牧天一陣狂喜。
果然在此!
他把錫兵逃出來揣進懷裏,沖出宿舍。
在段亞明穿過意大利海軍特遣隊兵營的鐵絲網,在開闊地狂奔上路的時候,牧天的汽車遠遠地在通往彎頭浜的土路上飛馳。攪起漫天的沙塵。
到了彎頭浜,牧天把車停在裏紫廬不遠的地方,卻徑直進了旁邊的西式糕點鋪,買了幾件糕點,左顧右盼地出了店鋪,朝福佑裏走去。
跟往常一樣,這裏的夜生活才剛剛開始。
一路燈紅酒綠。各個衣着光鮮時髦的男女們在街上悠閑或匆匆地走過。
也有人已經喝多了,在街上大呼小叫地呼朋喚友。
汽車行駛緩慢,如閑庭信步。黃包車卻飛奔來去,穿梭而行。
載的都是紅男綠女,煤氣的路燈光中,加上各個門店裏的彩燈照在路上,一切都顯得那麽的暧昧。
走入福佑裏,仿佛這裏有着天然的屏障,立刻隔絕了天齊路上的喧嚣,靜谧如水。
下弦的月多少有些朦胧,籠罩着看上去點些突兀的那棟小樓。
段亞明這小子挺會選地兒啊。
牧天環顧了一下,輕車熟路地來到了小樓的門前,按響了門鈴。
沒有應聲。
當他正要再次按動門鈴的時候,廊上的燈亮了。
門内傳來“今天這麽早來”的女人興奮但略帶嬌啧的低語。
牧天下意識地側退了半步,眼睛盯着房門。
門開處,撲上來的女人愕然愣住,踉跄地站穩。
“你是誰?”
她很驚詫,以緻于全身都微微顫抖着,臉色煞白,手下意識地捂向凸起的小腹。
你不能不說,這個女人小巧得可愛。懷孕讓她的臉上散發着異樣的光芒。
“你是什麽人?”她見牧天專注于打量自己,就又問。
“我是,段先生的同學。約好了今天來家裏喝酒,認認門。打擾嫂夫人了,他人到了嗎?”
“同學?”
“我今天輪休,一直在鎮上辦事,約好他從駐地過來,在這裏碰頭喝酒小叙的。”牧天把點心舉起來,“不成敬意,請嫂夫人務必笑納。段先生交代的。”
女人臉色稍緩,舉手接過了點心。一個躬身,“請進來等他吧。”
“謝謝。”
牧天跟着女人進屋,随手關上了房門。
門鎖上的一瞬間,女人雙肩顫抖了一下,随即扭頭一個淺笑。
牧天感到一陣迷糊,似乎失去了知覺般地随女人穿過了一段走廊。
望着寬大的客廳,以及裏面奢華的擺設,牧天心道:就是他了。
一個東北逃荒到上海的難民,每個月拿着三十塊法币津貼的小學員,又如何有如此财力來支撐這個場面?
這裏面一定有名堂。
正思想間,就聽女人說:“先生請坐,我把準備的酒菜拿來。您先喝着。他應該馬上也就到了。”
牧天不置可否,徑在沙發上坐下,女人瞬間消失在一個旁門裏面。根本沒打算聽他的意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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