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神裏閃耀着桀骜不馴的優越感。
他曾是東印度公司遠洋郵輪上的水手,曾經與愛麗絲的老傑克共事過。他是英國人,說起來他也是個貴族。不過這個男爵的頭銜是他自己掙來的。是女王爲了表彰他在萬國商團抵禦小刀會保衛英國公民做出的突出貢獻冊封的。
調到大橋監獄當監獄長的時候,他才解除了萬國商團副指揮的職務。
執掌大橋數年,他沒有見過像牧天這樣的犯人。
入獄,從捕房轉過來才兩天就這麽多人打招呼,要“慎重對待”。
“Magicboy!”
隻寫着姓名、性别、年齡、籍貫的卷宗,還有兩張報紙,這少得可憐的資料,讓查爾斯無法對牧天做出任何判斷。
他是什麽人?
許多年跟中國人打交道的經驗告訴他,不要小瞧任何一個中國人,在這個靠關系支撐的國度裏,你不知道誰跟誰有關系,又有着什麽樣的關系。
這太可怕了,你不知道誰背後是誰。這裏的水總是深不可測。
“神奇小子!”
在彼得森陪着牧天敲門進來的時候,查爾斯還是隻能用“神奇小子”來給牧天定性。
聽彼得森說了聲“查爾斯爵士”後,牧天朝查爾斯抱拳拱手,不等查爾斯讓,就在沙發上坐下,眼神漂移地掃視着這間辦公室。
他的目光停留在伊麗莎白女王的畫像上。
“這個娘們不錯啊。”
查爾斯倒了兩杯威士忌在旁邊的沙發上坐下,發現了牧天的興趣所在,就把一杯遞給牧天,道:“我們的女王,伊麗莎白陛下。”
牧天無語地接過酒杯,放在鼻子下聞了聞,“威士忌?”
查爾斯一愣,這跳躍也太快了。
“YES,威士忌。”
牧天把杯子放在眼前的茶幾上,雙手抱住膝蓋,盯着查爾斯,“你找我?”
“嗯哼,YES。”
“嗯哼,噎死?啥事兒?”
“很好,你很直接。請你告訴我,牧先生,你是什麽人,我爲什麽要給你提供保護?”
“什麽人?中國人,我沒有要求你給我提供保護。我能照顧自己。”
“我注意到,你的這個姓氏在中國人裏很少見,應該有什麽特殊的身世。”
“特殊身世?我跟我娘姓,她是個裁縫。除了衣裳做得很好以外,沒有什麽特殊的。我甚至不知道我爹誰?”
“哦,那你是不是可能是某個王公大臣的後裔?”
“哈,我就是個裁縫的兒子,王公大臣,扯淡。”
“那我就不明白了,爲什麽這麽多人要保護一個裁縫的兒子?”
“保護?要你保護?”
“嗯哼。”
“你保護個屁啊!昨天夜裏還有三個人闖進我的牢房要殺我呢!”
查爾斯聞聽一愣,迅速把目光盯向旁邊的彼得森,“有這種事?”
彼得森也是一愣,“我也是剛聽說。”
查爾斯又把眼睛盯着牧天,一副願聞其詳的神态。
“真的,他們還有匕首,一個個兇神惡煞的樣子,”
“三個人?”
“三個。”
“結果呢?”
“你看到了,我醒過來人就不見了,現在我在這裏。”
查爾斯看着牧天,判斷着他所說的話的真實性。
片刻,他轉向彼得森,“查清楚是怎麽回事?這是嚴重的事故!如果有犯人在我的監獄裏遭到虐殺,我們都逃不過責任!”
“YES,SIR!”
“好了,牧先生你反應的情況很重要,我們一定會嚴加查處。明天你就要出庭受審了,祝你好運。”
“好運是什麽?”
“哦,就是你最好是無罪釋放,這樣就不會回到這裏了。”
“那你豈不是沒機會保護我了?”
“哈哈,那不是更好嗎?彼得森,今天就到這裏吧。帶他去見想見他的人吧。”
查爾斯說完走回自己的辦公桌前坐下,收拾着桌上的卷宗和報紙。
彼得森上前招呼牧天。
牧天朝依舊一臉疑惑地看着自己的查爾斯擡了下手,跟着彼得森出了門,接着就進了對面的一個房間。
這裏是會客室。
四周一圈沙發,中間擺了個小圓桌,上面擺滿菜肴。坐在桌前的兩人站起。
胡提!
劉慶懷!
兩天沒見,牧天和胡提照例是嬉鬧不止。
彼得森對劉慶懷道:“三少,查爾斯爵士有公務在身,委托在下招呼你們。特備便宴,請諒。還請姜老闆海涵。”
“哪裏哪裏,彼得森先生,查爾斯爵士太客氣了。我們隻是來看望一下牧天兄弟,給他明天出庭打打氣,還勞煩查爾斯先生頗費。實在是感激不盡。”
“哦,你們邊吃邊談吧,我就在外面,有事請叫我。”
彼得森所說的姜老闆就是陸芃之,他對外的名字叫姜頤武。而劉慶懷則是神龍見首不見尾的“三少”。
牧天和胡提聽到彼得森叫劉慶懷“三少”,不由訝異。
“劉大哥,你原來是大戶人家的少爺啊,還行三。”
“江湖謬傳,當不得真的。再說名字隻是個記号而已。”
“哦,是嗎?說不定你也有什麽神秘的身世吧。”
劉慶懷微微一怔,随即哈哈笑了兩聲,“何出此言?”
“剛那個老外說我的姓很少見,就說我可能是哪個王公大臣的後裔。”
“嗨,沒話找話,逗你玩罷了。倒是這兩天在裏面,沒受什麽難爲吧。”
“難爲?沒有,就打了兩架。”
“又打架,跟誰?不等我一起?”
胡提一聽急了,一邊看他身上,一邊責怪道。
“沒啥事。蔣信義和蔣信達兩兄弟罩着我呢。”
劉慶懷沉吟地道:“蔣信義還好,蔣信達也罩着你?”
“當然。”
劉慶懷注意地看着牧天,沉思着。
“你們怎麽這時候來探監?就爲了請我吃飯?”
“你想什麽呢?今天我跟泰山會出去辦事,遇到劉大哥了。劉大哥想拿回他的箱子,我說得先來看我兄弟。劉大哥就請陸先生打了個電話。沒想到還有飯吃的。”胡提一股腦地說了一通。
牧天道:“謝劉大哥。”
“先别謝。你這事情鬧大了。很多方面的勢力都盯着呢。明天的審判是個關鍵。”
“審判?怎麽判?讓那個小日本再打我一頓?”
劉慶懷一笑,“那倒不至于。陸先生會在工部局高層斡旋,估計判決會對你有利。”
“那不結了。”胡提一副不置可否地道。
“可是,那幫日本浪人是不會善罷甘休的。還有日本軍方、外交部門,都會給法租界施加壓力。而那幫浪人可能會有極端的行動。”
“極端行動?”牧天陷入了沉思。
“就是針對你采取某種行動,而且很可能不是打一頓這麽簡單。”
“淺草,救我……”古田臨死前的呼救聲在他耳邊轟然響起,“他們已經行動了。”他自語道。
“你說什麽?”劉慶懷提高了些聲音,詫異地問道。
“沒什麽。”
劉慶懷本能地覺得牧天一定發生過什麽事情,正要追問,彼得森進來,說有電話找三少,對方說很緊急。
劉慶懷起身跟着比爾森去接電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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