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小小!”
那個在彭縣被他們反殺逃掉的西裝男,就拿槍指着娘叫嚣的就是蘇小小!
牧天的腦瓜子瞬間嗡嗡的。
他仿佛一下子全明白了,又好像什麽也不知道了。
一片混沌。
滿腦子都是西裝男揮槍的嘴臉。
詭異至極!
他的臉色難看極了,身子搖搖欲墜。
“你沒事吧?”胡提急忙上前扶住。
驚慌間撞到了正要進照相館的年輕男人。
那人惱怒地回頭瞪了他們一眼。那人是酒糟鼻子,整個鼻頭是紅的。
胡提一邊扶着牧天,一邊回瞪這酒糟鼻。
牧天突然渾身一哆嗦,拉起胡提拔腿就走,“快離開這裏!”
他們跳上一輛等客的黃包車,催促車夫快走。
“小赤佬。”酒糟鼻子低聲咒了一句轉身走進照相館。
“先生要照相嗎?”
“不照,我給照片上色。”
“您是要上淺點的呢,還是深點的?”
“要上色,自然是深的好了。不過,我家小姐喜歡淡雅,還是淡點的吧。”
“八寸以上十二塊錢一幅。”
“我是二十四寸的。”
“都一個價錢。請跟我來吧。”
掌櫃的領着酒糟鼻子進了攝影室,就颔首出去了。
元谷一見酒糟鼻子就叫道:“阿五?”
酒糟鼻子并沒有回應隻是從懷裏掏出一個信封遞給元谷道:“三少指示,速印,越多越好。”
元谷快速地瞟了阿五一眼,拆開信封,抽出一張紙來,搭眼看去。
那上面是手繪的一個拎着柳條箱子的男人,旁邊還有一個青年。
“這不是陸先生嗎?印這個幹什麽?”
“你啥眼神啊,陸先生有這麽年輕嗎?”
“怎麽這麽像?”
“怎麽像也不是,快幹活把!不就是都有點嬰兒肥嗎?”
“嬰兒肥?快快!”元谷說着拔腿出門。
紅鼻子阿五一愣,接着跟出。
門口隻有幾個過往的行人,早已不見了胡提和牧天的身影。
元谷沮喪地直跺腳,猛地轉身進屋,當頭與追出來的紅鼻子阿五撞了個滿懷。
可憐那阿五,本來鼻子就酒糟,現在“噗嗤”噴出一股血來,鼻子就更加紅了。
元谷卻顧不上這個,蹭蹭疾步進店,鑽進暗室,正要看關門,紅鼻子阿五拿手帕捂住口鼻擠了進來。
“關門!”
“玩轉上海灘”的底片還在曝光箱裏,曝光、顯影,一陣騷操作,片刻之後,顯影盆裏,相紙上的影像由朦胧到清晰。
紅鼻子阿五“哇靠”一聲,抓起盆中的照片。
元谷劈手奪過,扔進定影盆裏,掏出那幅畫來,對比地看着。
阿五指點着道,“就是他!”
“什麽情況,三少要這個幹什麽?”
“不太清楚。隻聽三少跟陸先生說,三天内必須找到這個人和這個箱子。箱子很重要,但盡量不要傷人。”
“跟我來。”
元谷帶着阿五來到前台。
“百祥,把剛才那兩個拎着着箱子來照相的小子的單據拿來。”
掌櫃的應了一聲,從櫃上的一本單據中撕下來一張遞給元谷。
元谷一看,連續地拍打着單據,大叫道:“這怎麽什麽都沒有?名字地址?”
“人家在這裏立等的,寫什麽名字地址?費那老勁……付錢就好……”
元谷上前抓住他脖領子,大眼圓瞪:“你就知道錢,是吧?!”
“我開門做生意,不掙錢那是不道德的!”
“你錢迷心竅,遲早當漢奸!”
“我沈百祥堂堂正正賺錢,從來不掙虧心錢。當漢奸?還指不定是誰呢?”
“我現在就殺了你,免得将來害人!”
“别别,元谷帶他一起去三少那裏。”
元谷還沒有答應,沈百祥就嚷嚷開了,“什麽三少,那是你們的三少爺,我不是你們的人,說到底我就是個拿錢提供信息的線人。”
“你可是在黨&國的旗幟下宣過誓的!”
“宣誓?笑話。誰宣過誓?你哪隻眼看到我宣誓了?你們聽說有句古話沒有,誓言隻有背叛的時候才有意義。”
元谷的一張還算好看的臉已經變成了豬肝色,他用力一怼,将那沈百祥摔了個仰八叉,回暗房把還是濕漉漉的照片與那畫像卷在衣櫥,憤憤地出門。
臨了還不忘了威脅沈百祥,“你給我等着!”
“等你個屁,小癟三,趕緊卷鋪蓋走人,明天不要來上班了!”
元谷猛然轉身,被跟着出來的阿五勸住,叫了輛黃包車離去。
沈百祥追出店門,叉腰指着走遠的黃包車,“小赤佬,喝西北風去吧!”
……………………
太陽還在西天的半空挂着,城裏的街道上充滿了暮色,東西向的哈同路上的行人身上都披着金邊。
一路懵懂的牧天在胡提的攙扶下有點踉跄地下了黃包車。
威廉追着他們一連聲地道歉,加上問寒問暖。
“滾蛋!”
牧天像是犯了癔症。
這讓胡提焦躁不安。
威廉實際上是有事相告的,但見這兩人“不識好歹”。也就不再勉強地繼續自傷面子,搖頭歎息中,在自己的漢字詞庫裏找出這麽個成語,聊以治療自己受傷的自尊。
胡提迫不及待地打開房門,扶着牧天進門。
“他怎麽啦?”
一個女人的驚呼傳來。
胡提吓得寒毛直豎,牧天也一下子清醒了過來。
兩人急回頭看去。
是季若曦!
威廉追着他們想告訴他們的也是:季小姐在他們屋裏。
隻見她粉面驟紅,櫻唇顫抖地正盯着牧天。
“怎麽是你,也不說一聲,就直接上房裏來了。”
“哎,你怎麽這樣講話呀,我好心來看你們。打電話到巡捕房,說你們已經出來了,我就在這裏等。誰知道左等右等你們都沒來。不知道到哪裏去白相去啦?”
“你說什麽白相?”
“就是去玩了。”牧。
“誰去玩了?我們辦正事,照相去了。”胡提見牧天恢複了正常,話也正常了起來。何況面對的是給了他們許多關照的美女姐姐。
“照相片啦,快拿過來看看。”
胡提把那張元谷叫做“玩轉上海灘”的照片取出來遞給季若曦。
“喔呦,蠻帥的嘛。很有味道的啦。”
“還有個好消息,牧天他找到工作了,就在巡捕房,一個月有三塊大洋拿的。這都是看你的面子。”
“看我什麽面子呀,那是我爸爸有面子。”
“總歸得謝謝你。”
“不用啦。法租界有個社會安全基金,發起人是我爸,每年也捐很多錢。”她沉吟了一下,又解釋說,“不過,這可以免去很多窮苦人家的巡捕稅。”
牧天和胡提默然地點着頭。
“梁和偉電話裏都和我講了。不過,包打聽的名聲不太好。你要是不願意,就跟蔣信義說不幹了。上海這麽大,什麽地方掙不到三塊錢啊?你要是幹,就好好地爲窮苦人家辦事,千萬不能跟那些人似的,專門禍害百姓。“
“我就是想幫人查案,一家雜貨店的小夥計,被人冤枉了下在大獄裏,不審不判,半死不活的。”
“那就好。凡事要憑良心。”
“這你放心。”
“好啦,你們沒事就好。何況還有喜事。我訂了愛麗絲的座位,請你們吃西洋大餐。”
“西洋大餐?”
“就是洋人吃的,也叫西餐。”
“那我們豈不是要開洋葷了?”
“就算是吧,給你們接風,預祝你們‘玩轉上海灘’。”
“謝謝你啦。”
“老是謝什麽呀……”
季若曦臉色一紅,瞟了一眼牧天,微微颔首。撚動着胸前的辮稍。
牧天和胡提不解地對視着。
“一會兒姚叔來開車送我們去。我還讓他帶個泰山會的朋友,本來是給你們倆介紹工作的,現在看樣隻要給胡先生介紹就行了。”
“真的?那真實太感謝了。”
“你看,又說了。以後咱們之間不用說謝好不好呀?”
“好。”
“好。”
大家給我投票吧,一定不會辜負大家的期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