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長,長官。”
劉慶懷奪下檢票鉗子,反手一拳打在列車長的右臉上。
“劉,劉先生。”列車長雙手捂臉,糾正道。
“這兩個人歸我了!”劉慶懷把鉗子怼到列車長的胸前,朝牧天兩人果斷地招了下手,轉身朝車廂裏面走去。
列車長“啪”地腳跟并攏,低頭躬身地挪向一旁。
“怎麽像個日本人?”
牧天和胡提狐疑地對視了一眼,同樣狐疑地跟了上去。
列車員也狐疑地望着走進車廂的劉慶懷、牧天和胡提的背影,剛一轉頭,臉上的狐疑依舊。
“啪!”
列車長的巴掌就已經打到。
“錢錢錢,你特麽就知道錢!”
……………………
兩人雖然忐忑,但還是随着劉慶懷進了卧鋪車廂。
畢竟人家幫自己打了列車長的臉,又給自己找座位,這簡直天上掉餡餅啊。怎麽好不接受?
“什麽人?”胡提實在耐不住地問。
牧天搖搖頭。臉上的表情并不像想象的那麽喜悅。
“好像有點眼熟,忘了在哪裏見過了。”
“也是。”
劉秋懷聽到他們議論,微微側了下頭,也沒有理會,打開了6号包廂的門,站在門口示意他們進去。
牧天這才注意地看着劉慶懷。
“乖乖,這不是劉大哥嗎?”
牧天滿臉驚異,還沒有喊出來,就讓劉慶懷給推進包廂。
随即胡提也被推了進來。
包廂門在他們身後關上,劉慶懷的聲音傳來:“你們也去上海?”
原來,一年多前,牧天和胡提兩人剛到竹林寺避難的時候,一天晨練發現了渾身是傷,昏迷不醒,躺在樹叢中的劉慶懷。他倆一看是國軍軍官,就把劉慶懷弄到了竹林寺裏。
劉慶懷是八十七師一團偵察連的上尉連長,這天率小分隊前往獅子山北二十公裏處日軍防線偵察,不料被日軍發現,小分隊隊員全部陣亡,身負重傷的劉慶懷躲過了日軍的搜捕,逃到了獅子山下。被晨跑的牧天和胡提所救。
男人間離情别緒的訴說向來簡單。
牧天發現旁邊鋪位上躺着個西裝男人,用禮帽蓋在臉上。在他說話的時候,一動也沒動,如同睡着了一般。
劉慶懷見牧天注意到鄰鋪的情況,就上前在禮帽跟前低聲說了句什麽。
男人拿掉禮帽,在鋪上坐了起來。
這是個中年男人,剛開始發福,圓臉,慈眉善目,但目光卻如閃電,鼻子高挺,嘴唇有點薄。整個五官看起來給人敦厚裏透着冷峻的感覺。
劉慶懷告訴牧天和胡提,這位是“陸先生”,又對陸先生說這兩個小夥子是救過自己的恩人。
陸先生就站起來與他們握手。
他的手很溫暖,而且有力。
他簡單地對倆人曾救過劉慶懷表示了謝意與贊賞,就重又在鋪上躺下,禮帽依舊蓋在臉上,不再做聲。
作爲機要秘書,劉慶懷是陪同陸先生,陸芃之去上海任職,并負責他的安全的。
劉慶懷知道陸先生對自己先斬後奏地帶了兩個陌生人進包間一定有自己的看法,但相信陸先生一定能明白自己的用意。因爲他們是保定陸軍學校的師生。
他專注地看了一眼一動不動躺在鋪位上的陸芃之,兩隻胳膊搭在兩個上鋪上,怕打了兩下,微笑道:“你們就住上面。”
牧天似乎覺得有點不妥,目光落在陸芃之身上,正要說什麽。
劉慶懷把手指豎在唇邊,輕噓了一聲,然後搖搖手,重又輕拍着上鋪。
胡提輕捅了牧天一下,彎腰把柳條箱子塞進下鋪裏面,拍拍兩手,胳膊一撐,上了鋪位。
劉慶懷沖胡提豎了下拇指,然後盯着牧天。
牧天點點頭,放了箱子,也上得鋪來。
傳來敲門聲。
劉慶懷示意他倆在鋪位上躺下,自己把包間的們打開一條縫。
是列車長滿臉堆笑地站在門口。
劉慶懷開門出去,又把門拉上。
“什麽事?”
“剛才是小的有眼不識泰山,得罪了劉先生的朋友。實在是對不住了。”列車長笑容裏摻雜着誠惶誠恐。
“自己人,不打不相識嘛。”
“是,是,還望劉先生大人不計小人過,站長那邊……”
“放心,你隻要盡職盡責,站長不會知道的。”
“那就好。謝謝劉先生,也謝謝陸先生。”
“沒事了吧?”
“哦,沒,沒别的事了。您老休息,有什麽事情随時叫我。”
劉慶懷轉身把門關上,環視了一下。
他朝上鋪做了個睡覺的手勢,自己在下鋪上躺下。
牧天還是有點懵,一年前倒在路邊草叢中瀕死的劉慶懷現在如此的霸氣。他想不明白這之間發生了什麽。
當時他們隻是把不省人事的劉慶懷擡到了竹林寺的耳房,偷了住持師太的藥丸給他服下。第二天再去的時候,早就不見了劉慶懷的人影。
他們漫山遍野地胡亂找了一回,也沒有尋到。
兇多吉少。
“不知道死在那個山旮旯裏了。”他跟胡提都這麽想,唏噓了一番也就忘了。
“這也太巧了!”原來劉大哥他還活着,活得好好的,而且應該是升了官,要不然怎麽能那麽霸氣地痛打列車長給自己出氣?
牧天趴下床沿,探頭想與劉慶懷聊聊更多獅子山不辭而别以後的狀況。但見劉慶懷已然酣睡,又瞅瞅旁邊的陸先生,翻身回來,望着車頂。
“巧合也挺不錯的,座位不說,還能躺着去上海。自己那麽喜歡聽書,不也就是喜歡巧合的事情嗎?無巧不成書!這真是躺賺。”
平常人都說這叫緣分。
再看胡提那邊,早已經四仰八叉地睡過去了,還打着小小的鼾。
這一天也夠折騰的:從竹林寺連夜奔彭縣,在茅廁裏等着聽書,回家見母親遭難,四人聯手殺了兩人,連夜出逃,又從濟南折返……
累!
想着想着,竟然也睡了。
……………………
“烏!烏!烏!”
連續的汽笛,驚醒了牧天。
他懵懂地望着車頂,“滕”地坐起來。
瞥見對面的胡提依舊酣睡着。
下鋪的陸芃之依舊禮帽蓋在臉人,一動不動。
貼着門邊像是谛聽着門外動靜的劉慶懷急轉過臉來,瞪着他,一根食指放在唇邊。
“咣當!”
車停住。
“啪嗒!”
牧天急扶床沿。
“不好!”
一手按空。
牧天心裏一驚,人摔下鋪位。
“嘩啦!”
劉慶懷陡然拉開車門。
一個男人踉跄跌入。
“啪嗒!”劉慶懷關上車門。
男人站穩,雙眼迷蒙。
牧天“噔”地竄起,“咚!”一頭撞上男人下巴。
“啊呦!”
男人倒退兩步仰到過去。
劉慶懷左臂一個鎖喉,右手抓住男人腦袋,一挫。
“咔嚓!”
清脆聲中,男人雙眼圓瞪,全身萎靡。
牧天一陣錯愕。
劉慶懷将男人慢慢放在地闆上,揀了男人的鴨舌帽,又脫了他格子呢的夾克。
掏出座位下的箱子。
一個皮箱,兩個柳條箱,把死了的男人,推到座位底下。
“幹啥呢?”
胡提醒來,一邊揉着眼睛,一邊探身問道。
“别說話!”劉慶懷低聲地吼道。
劉慶懷在格子呢夾克上一陣翻騰,找出一支手槍,還有一張卷起來的紙。
他把紙遞給了陸芃之。
陸芃之打開紙,看了一下,擡眼盯着劉慶懷,微微點了點頭,坐了起來。
他的身形有點肥,與胡提倒有幾分相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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