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刺激和過度興奮以外,牧天和胡提好像并沒有把失手殺人的事情多麽放在心上,一上火車頓時放松了下來。
幾分鍾以後,随着火車的咣當聲,便酣然大睡了起來。直到“咣當”一聲,車到濟南的時候才陡然醒來。
此時已經是淩晨零點時分。
夜晚的涼風讓他倆不由同時打了個寒戰,相互望着。似乎忘記了自己怎麽會在火車上。
牧天探頭窗外,當他看到站月上“濟南”的站牌時,立刻清醒了幾分。
他招呼胡提,低聲喊着:“走,快走,下車!”
胡提還在懵懂之中,一臉莫名地望着他。
牧天也不理會,伸手夠下行李塞到胡提面前,自己拎着皮箱擠進了下車的人流當中。
胡提望着接近車廂頭上的牧天,這才轉過神來。拎起行李擠了過去。
牧天上前抓住剛下車還沒有站穩的胡提,疾走着道:“磨蹭什麽?!趕緊的!”
胡提一把甩掉他的手,在月台上站定,“幹什麽呀?”他說,“你這是有病啊?”
“什麽有病?趕緊回去!”牧天看了看周圍,沉聲道:“家裏死了兩個人,就交給咱娘處理,能行嗎?”
“咱娘不是讓咱去北平嗎?這也是她們的處理啊!”
“問題就在這裏,兩個女人家,怎麽處理?”
“怎麽處理……”胡提跟着猶疑起來。
“咱是家裏的男人,出了這種事,那得咱們處理!”
“那肯定的。可是……”
“可是什麽,走,回去!”
牧着,轉身就走。
胡提跟了一步,又站住,“哎,你等會。”他說,“咱娘叫咱去北平,一定有她們的道理。也是有了對策,你這時候回去,那不打亂了她們的計劃,是添亂嗎?”
牧天望着胡提的臉,一時猶豫起來。
“你看,我給你分析分析。咱不知道我娘和二娘是什麽打算。但主要的是現就咱們,咱倆沒事了,她們也就沒事了。打死也沒人相信兩個女人能把兩個壯實的男人給殺了。再說你也聽見了,孫巡長上門,就是聽到了什麽槍聲,也沒有任何發現。”
牧天順着胡提的思路想了想,“不行,咱們還得回去。”他堅定地說。
“你回去又能怎樣?找警察自首?”
“嗯,那不能。回去探探風聲。知道咱娘沒什麽事了,咱倆不論天涯海角,走得也安穩不是?”
“二娘我不知道,我娘你是知道的,啥大風大浪沒經曆過,肯定能應付。嗯,不過你說的沒錯,回去看看也踏實。走吧,看看有沒有回去的車。”
“肯定有。”
兩人匆匆出了站,又來到售票處,見有兩個小時後途經彭縣到上海的一趟列車,胡提就排上了買票的隊伍。
牧天卻把他拉到一旁。
“你幹啥?”
“直接買到上海的。”牧天的語氣顯然像是深思熟慮的。
“上海?咱娘可是讓咱去北平的。”
“我知道。”
“那你還上海?”
“你聽我說,咱去上海。一來,要是透露了咱去北平的消息,那麽咱中間去了上海,豈不更加神不知鬼不覺?還有,那三個要害我的人是上海來的,我得找到他問明白爲什麽害我。大男人,有仇一定要報。”
“說的也是,二娘說話吞吞吐吐,這裏面一定有什麽秘密。”
“最後,咱們反正是要跑路,決定了不去北平轉去上海,到彭縣站一站,弄清楚情況咱就可以離開,這票三天有效,咱就不用再買票了。”
胡提轉動着眼珠子,一陣思考。
“你要是想去北平,你就照去。反正我是要去上海的。”
一聽這話,胡提急了,“哎,你這什麽話,像兄弟說的嗎?再說,傳說上海十裏洋場,很好玩的。再加上什麽租界的,混起來肯定比北平容易。”他着急地說道。
“那行,就上海了。”
……………………
這是一個陰郁的早晨。
當換了長衫,帶着禮帽的兩個少年匆忙轉入自己家門口的巷子的時候,隻見悠長的巷子裏嗅無一人。地上零星地散落着巴掌大的紙錢。有幾張還在随風滾動。
兩人無聲地對視了一眼,目光裏滿是詫異和害怕。
他們急急地趕到自家院落。
隻見大門緊閉,一把碩大的鐵鎖鎖住了貼着白紙的兩扇院門。
門樓上的燈籠也換上了白色。
而“縫紉社”牌子早已經不見了。
地上是散落的紙錢更加密集了。
兩人的心都懸到了喉嚨眼,臉色煞是難看。
“娘!”
“娘?”
他們在心裏驚呼一聲,沿着紙錢朝前追蹤而去。
“真是可惜了。”巷子打橫傳來一個女人的說話聲。
牧天和胡提趕緊貼牆站立,随即拉低了禮帽,裝作相互交談。
“誰說不是?”就聽另外一個女人說。
一陣“啪叽啪叽”的腳步聲中,兩個挎着籃子的婦女轉入巷口。
胡提突然摟住牧天的肩膀,兩人朝牆根靠了靠。
“寡婦失業的,現在兒子也夭折了。這日子該怎麽過啊。”胖點的女人歎息道。
“尚老闆人不錯的,針線也好。唉,這世道,真應了那句話,好人不常在,壞人活千年。”
“是,是。我還在她店裏做過幾件衣裳哩。人長得漂亮,活也是真好。”
“聽說她原本是讓兒子上竹林寺修行的,誰知還是沒有躲過這一劫。唉,跟着胡家的少爺雙雙得了傷寒,如今一夜暴斃。慘了去了。”女人唏噓道。
“不過,老輩人說,得了急病死的,那叫不得好死。如此這般地鋪排着出殡,有點不妥。”胖女人有點抵觸地說。
“是有這個說法。不過年紀輕輕說沒就沒了,鋪張點也沒什麽。死都死了,活着的人心安就好。”
“你說的也沒錯。不過,兩個少爺聽說也是人中龍鳳。可惜了的。”胖女人說着走向巷子深處。
牧天和胡提這才轉過身來,望着兩個女人的背影,然後相互盯着,半晌指着對方,幾乎同時說道:“你死了?!”
接着哈哈大笑起來。
又怕驚着還沒走太遠的兩個婦人,立刻掩嘴收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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