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良辰先前占據上風的80餘目白子全被殺死,再無翻身之力。
“嘩嘩”她耍賴攪亂棋盤,指着仰頭狂飲梅子汁的皇帝怒目嗔道:“皇上,重新比過,良辰不服!”
龍雲澤朗笑陣陣,俯身牽起她的手。“認輸,又不是件可恥的事。”鳳目斜睨着她,不經意間提起邊疆的戰事:“像那蠻夷之國,不也向朕遞來議和的降書。良辰,朕就是不要你的寶藏,照樣能一統洪武大陸。”
年輕的帝王,意氣風發,心懷壯志,大有把那壯美山河攬入胸懷的強大氣勢。
梅良辰的表情并沒有什麽變化,她落眼棋盤,語氣淡淡地說道:“皇上英明。”
龍雲澤想把她送回清音閣,可是楓生卻提醒他皇後身子不爽利,已經派人通報了好幾次了。龍雲澤語氣不耐,想要差楓生過去送些補品完事,可是梅良辰卻主動勸道:“皇上還是去看看皇後娘娘吧,想必前幾日良辰的不敬之舉,讓皇後娘娘勞心了。”會作秀的後宮妒婦,皇後算是其中最耀目的奇葩。
“還是你最懂事。”龍雲澤笑笑,松了手摸了摸她的臉,轉身和楓生去了。
踏出幽靜小道,龍雲澤立時斂了面上薄暖,冷了口氣問楓生。“可找到刺客?”
“回皇上,還沒有。不過依奴才看,刺客應是來自禦膳監和禦馬監的方向。”這地界三面環水,僅有一條小道通往後宮的常設處所。
“禦膳監,禦馬監。。。。”龍雲澤朝花木蔥郁的方向望了過去。。。
寶黛一邊收拾着岸邊的雜物,一邊小聲地嘟哝着大方的主子。“皇後娘娘對姑娘心懷叵測,一定又會對皇上說你的壞話。姑娘不該那麽大方,應該挽留皇上去清音閣才是。”
整理棋盤的手微微一頓,梅良辰笑着反駁道:“留住皇上幹什麽?難不成我這副模樣還能侍寝承歡!”
寶黛啊了聲,臉一下子紅成了遠處柿樹上的柿子。“姑娘。。。。”寶黛被這些口無遮攔的言語,常常整得是春心亂跳,羞臊不已。說了主子無數次,可那姑娘卻分明沒有收斂的意思。
“草原的女子都如姑娘這般開放嗎?”寶黛疊着棉布巾,歪着頭好奇地問道。
梅良辰笑了笑,點點頭說:“當然了。草原的女子性格豪爽,喝酒放牧,縱馬馳騁,個個像男人一樣勇敢!”
寶黛撇撇嘴,不大相信說:“姑娘又在吹噓。”
“你這丫頭,我何曾吹噓過了。”她講的可都是大實話,當初在北地外城,和斯琴一起度過的最美好的時光,是她一生最珍貴的記憶寶藏。
“姑娘說草原的女人勇敢,那爲什麽草原的男人卻在邊關吃了敗仗?”寶黛一語中的,問得主子啞口無言。
四下裏,靜寂寂的。迎面吹來陣陣潮濕的暖風,寶黛看到主子怔忡,想到她腹中的骨肉連着的正是闵遼的大将軍,不禁面露愧疚之色上前認錯:“姑娘,是奴婢失言,惹姑娘傷心,奴婢認罰!”她做狀要扇自己巴掌,卻被梅良辰攔下。
“傻瓜,你說的又沒有錯,幹嘛找罰!”她的語氣和緩,帶着一絲淡淡的惆怅,望向遙遠的天際。“他是不會認輸的人,除非。。。除非是他自己不願意打下去。”自從她離開闵遼草原,剛剛平靜下來的春江又燃戰火,兩軍對壘,大大小小的戰役打了無數場,月前,卻以闵遼國主動議和結束。。。
寶黛迷惑不解地問道:“姑娘說耶律。。。。不。。。說他是大英雄,他真的是大英雄嗎?”小姑娘單純的心思裏,隻有英勇抗敵的霍家軍主帥才稱得上是真正的大英雄。
執手潔白的棋子,輕揉慢撚,思緒卻已跑遠。。
精緻的棋盤就像是微縮的人生。人生如棋,人如棋子。什麽時候才能走出棋局,做一個真正自由的人,需要無時不刻付出努力。努力和機遇是相互的,有的時候還需要聽從别人的擺布,像她現在,就被困在死局内,等待着破局的良機。
剛才那盤與龍雲澤所下棋局,并非無解。她故意設局布漏,就是引他上鈎赢了自己。通常自大好勝之人皆有軟肋,她會找到的,在龍雲澤無所不用其極,甚至不惜用喜歡她的假象引耶律清歌上鈎之前,她會找到破解死局的良策。
一定會找到。
清音閣。
踏進朱紅漆門,卻聞陣陣清脆的歡笑聲琳琅入耳。寶黛面露驚詫之色,一路小跑先去看了。梅良辰卻翹起唇角,放慢腳步,姿态悠閑的踏上青石階梯。
“霍。。。。夫人。。。。。夫人來了!”寶黛望着廳堂裏逗弄懷中稚女的美麗婦人,不由得聲音變得發緊。
袁胧月含笑而立,一邊親吻着稚女的面頰,一邊沖着寶黛身後之人問好:“良辰,我今兒得空,特意來皇宮看看你。”她是護國公一品夫人,皇上準她随時出入皇宮。
梅良辰笑着道:“煩勞霍夫人挂念,良辰愧不敢當。喲。。。這是師兄的小千金吧。。來,讓小姑姑抱抱!”說罷,她徑直加快了步子走近袁胧月,竟當着宮婢的面,抱過她懷中的千金。
袁胧月拉着孩子粉嫩的綢衣,表情不大自然地說:“金月認生,又沉得很,姑娘還是别抱了。”
這粉雕玉琢般的女娃子叫金月呢。。
梅良辰笑了笑,在金月的香噴噴的面頰上親了親,還給神色緊張的袁胧月。“嗯,我這個假姑姑還未曾見過她呢。寶黛。。。”她轉過頭。
“姑娘。”
“去我的寝房,把送給金月的禮物拿過來。”